第6章
第六章
腰部的疼痛下意識讓斯年做出反抗,在陷入昏迷的最後一瞬,指尖凝出了一道風刃。
再次醒來是在自己的床上,尚未反應的大腦在醒來時做出防備姿勢,警惕望着來人。當看清來者是科爾時,斯年迅速将眼中的情緒藏好,只露出一個虛弱又迷茫的笑容。
“科爾先生,我這是……”
科爾下意識摸了摸腦袋,是他錯覺嗎,他怎麽感覺剛才在小修斯的身上看到了米歇爾的影子。再看斯年時,這點心思立刻被他扔到邊上,上前按着斯年躺下。
“別亂動,好不容易止住血。”
“讓客人照顧主人,實在是我的失禮。”斯年臉上滿是歉意。
他這個樣子更讓科爾心中不平,一想到那小畜生在刀上抹了毒|藥,米歇爾在替斯年拔刀時差點造成大出血他就氣得不行。
果然是個沒人要的。“不用想這麽多,還客人主人。我和米歇爾是好朋友,不介意的話喊我叔叔就行。”
“多謝。”斯年不好意思笑道,以一張不解的表情看向科爾,想要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之前……”
“你在走廊遇到的那個小子,他其實是米歇爾的……”
“修斯!”
科爾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就被人打開,一位金發少年沖了進來,抓住斯年的手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之前傷了你真不好意思。”
“下次我會瞄準心髒,這樣你就不會有任何痛苦。”
他要打人了!
被握住的手漸漸生出痛意,當斯年想要收回手,少年重重在斯年手心按了一下,痛的斯年差點想給他一巴掌。
小兔崽子使陰招!
“我的名字是愛德華·懷特。”金發少年這才松開手,背着手甜美笑道,“我也是懷特家的人。”
他看起來像個時刻需要被寵愛的孩子,渾身上下散發着被憐愛的氣息,精致面孔帶着天真和柔弱,而那雙漂亮的異眸是毫不掩蓋的惡意,在時時刻刻着被注視的人。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斯年自動将視線裏的愛德華糊成馬賽克。首先他得承認愛德華長得非常可愛,有種想要抱回家圈養的沖動。其次,這小兔崽子捅了他一刀。
他這個人有個優點,特別愛記仇,誰要是惹了他,他保證以十倍奉還。
不着痕跡把手收回被子裏,斯年對愛德華的惡意視而不見,只朝愛德華露出一個柔和的笑意,“愛德華你好。”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養子,怎麽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愛德華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猛地拉下臉來,倨傲冷笑着,“太失禮了,你應該稱呼我為愛德華大人,米歇爾的養子。”
科爾實在看不下去了,抓住愛德華的手強行把他往外拉,不想被愛德華一巴掌拍開。科爾吸了口冷氣,手背上被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皮肉翻卷,鮮血直流。
“愛德華,不要太過分了。”
“現在的你不過是米歇爾的一條狗。”愛德華歪着腦袋看着科爾,他有一張近乎天使般的面孔,光看着他就能想象到天堂的美好。
“連自家門都不敢進的狗。”
“不要以為我不會打你!”被戳中痛處,科爾變了臉色,直接抓住愛德華的衣襟,提拳準備打人。
“住手。”
斯年心裏那個準備嗑瓜子看戲的小人狠狠呸了一聲。
他擡起頭來,米歇爾就站在門口,瑰麗的紫瞳注視着房間裏的三人。
米歇爾和愛德華……斯年神色微變,心中已經得到一個答案。
見救兵來了,愛德華得意拍掉那只手,轉身跑到米歇爾身邊,仿佛像個孩子歡呼雀躍,渴望得到大人的注意力,“你來了。”
但他眼中的感情诠釋了真實的內心,比看斯年時還要濃重的惡意,恨不得親手殺了這個男人。
米歇爾低頭看着愛德華,目光接觸間兩人均是厭惡,可就算這樣,米歇爾還是開口了,“向科爾道歉。”
愛德華不樂意鼓起腮幫子,看得出他不想道歉。
“愛德華,不要讓我說第二遍。”米歇爾聲音裏沒有絲毫溫柔。
愛德華不情願走到科爾身邊,連正眼都懶得瞧上一句,應付說了句。“對不起。”
科爾壓根不想要愛德華的道歉,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狠狠揍愛德華一頓,因此面對愛德華的道歉,科爾板着臉不接受。
道歉的愛德華以挑釁的目光回看米歇爾,仿佛在說,不是我的錯,是你沒有調|教好你的狗。
米歇爾沒有回應,他把目光放在受傷的斯年身上,然後說,“修斯,向愛德華道歉。”
‘米歇爾腦子被驢踢了嗎!明明是這個小矮子捅傷斯年大大,憑什麽要讓斯年大大道歉。’死機許久的十三號突然來了句。
斯年和科爾被米歇爾弄得措手不及,相反愛德華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迫不及待看着了斯年。
“米歇爾,受傷的人是修斯,又不是這個讨厭鬼。”
“你傷了愛德華。”米歇爾望着斯年,他站在逆光處,光線的變化使他的面孔模糊不清,看不清眼中真正的情感。
“很痛的。”愛德華撥開額前的碎發,那裏有一道細小的傷口,已經停止向外滲血,凝出細細的血痂。
十三號和科爾齊齊嘔血,這叫傷了人,那些死刑犯不是巨冤。
“作為一個養子就要有養子的自覺。”愛德華走到床前,附身湊到斯年面前,他的肌膚如陶瓷娃娃般光滑,一紅一紫的眼眸如天上的星辰,令人心醉。“傷了主人的狗是要接受懲罰的。”
“我很抱歉。”斯年擠出一個蒼白的笑意,誰都看得出他臉上流露出悲傷。
愛德華站直身體,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指責斯年,“躺在床上道歉算什麽,你的禮儀學到哪裏去了,米歇爾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我!@#¥。’
‘降低痛覺十三號。’斯年的聲音已經冷的掉渣了。
‘是……’十三號弱弱道,不敢惹處于爆發邊緣的大魔王。
黑發青年掙紮着從床上坐起,當科爾想要幫忙時,愛德華又說,“你如果幫忙了,修斯這次道歉就作廢。”
科爾咬了咬牙,硬生生停下邁出的腳步,只能看着斯年顫着手掀開被子,兩條腿挪着移到床下。
被刺傷的手在床單上留下血跡,宛如一朵朵綻放的紅梅映入每個人眼簾。
米歇爾的表情帶着幾絲玩味。
他還說愛德華的手段不少,還是疼惜這個養子的忍氣吞聲。
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了。
黑發青年喘了口氣,挪動身體從床上下來,當重心落在兩條腿時,虛弱使他站不穩,跌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滲出血來,染紅了整個綁帶。
“快點。”愛德華拉長調子,一副無聊要死的樣子,催促着斯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斯年咬了咬牙,扶着床柱勉強站起,亦步亦趨來到愛德華面前,他深吸一口氣,向愛德華彎下腰,語氣輕柔,“之前傷了您真的很抱歉,在這我向您道歉。”
這個極有誠意的道歉并沒有讓愛德華滿意,相反在看完整個過程後,米歇爾的袖手旁觀讓愛德華心情極為糟糕,直接向斯年甩了一巴掌,“廢物!”
能待在家中三年,他還以為米歇爾對這個養子視如珍寶,所以才會捅傷斯年,故意羞辱斯年,目的就是要讓米歇爾生氣。只要米歇爾不開心了,他就很開心。
這條名為養子的狗甚至比不上米歇爾的手下。
計劃的失敗使得愛德華氣急敗壞,他看也不看斯年一眼,直接從房間裏跑出去。
愛德華一走斯年就支撐不下去了,身形晃動幾下,就看要往地上倒去。科爾正想扶住斯年時,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米歇爾?”
“你先去療傷,這裏交給我。”米歇爾抱起斯年,将他放回床上,動作無比溫柔。
或許是看出了米歇爾的溫柔,科爾知趣沒有打擾,臨走之前還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越在意某種東西,愛德華就會去破壞那件東西,從喜歡的物件到活人,極盡所能。
我看見了,你眼中的屈辱和悲傷,明明如此不願意,還是去踐行了。對于你來說,我的命令就如此重要,重要到你可以放下尊嚴。
昏迷中的黑發青年蹙着眉頭,臉上盡是,這份脆弱帶着悲傷,想要撫平這道悲傷。
米歇爾伸出手,輕輕揉着斯年的眉心。
額前的觸碰使斯年醒來,當他看到米歇爾的手放在自己額前時,蒼白的臉色湧起奇特的紅暈,就連說話聲也變得緊張。
“父親。”
“很抱歉讓你受委屈了。”米歇爾收回手望着床上的黑發青年,眼裏有着關懷。有人受傷其他人都會關懷別人,但如果是米歇爾在關心。那麽這份關心是不一樣的。
斯年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嘴角不自覺揚起,開始不敢對視米歇爾的眼睛,只低聲說,“只要父親不為難就好。”
只要我不為難就好,為此你什麽代價都願意付出嗎?米歇爾唇邊笑意逐漸加深,像是為了驗證什麽,親自扶起斯年。
“等下,父親……”
斯年驚呼一聲,這是第一次和米歇爾這樣親密接觸,這個距離是如此的近,近到能聽到從胸膛裏傳來的心跳聲,多麽堅強有力,充滿爆發力。
斯年緊張得不敢擡頭,他整個耳朵都紅透了,視線直直朝下,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眼前多一支藥劑。
“父親,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斯年擡手想要去抓藥劑,被米歇爾霸道攔下。
“不要鬧,乖乖喝藥。”當這低沉的聲音貼在你耳邊喃語時,有再多的想法也随之散去,只願聽從他的命令。
斯年小口小口把藥喝下,他喝的有些急,一些藥劑從唇邊溢出,順着下巴流進衣領裏,沒入鎖骨消失不見。
米歇爾的眸色漸漸加深,他像是第一次認識斯年一樣,帶着審視的目光注視着懷裏的黑發青年。
漂亮又精致的一個玩偶,過分的美麗使得想要去淩|辱,看他悲傷哭泣的模樣。
但是現在過早。米歇爾伸手摸着斯年柔軟的黑發,他想要的不是這個人,而是這個人身上的某種東西。
士兵之所以會聽從國王,原因就是忠誠。忠誠這種東西說到底就是利益交換,以性命來換取心中的自我滿足,而國王将賜予他榮耀。
他不介意将榮耀換成別的東西。反正,這枚棋子已經在棋盤上了。
米歇爾執起斯年那只受傷的手,在斯年還沒反應過來時,輕輕舔舐着傷口。
濕熱的舌頭摩挲着傷口,引起一種似癢似痛的感覺,斯年整張臉都紅透了,他想要收回手,又怕弄髒了米歇爾的臉,于是只能小聲說“父親,這很髒……”
米歇爾牢牢抓住斯年的手,帶着不容拒絕的氣勢,“別動,這傷口上有毒。”
他是如此的專注與溫柔,以致沒有看到身上人的眼神。
高高在上俯視着他,宛如這是被賜予的施舍。
當被舔直至手腕處時,療傷已經變了味道,濕熱的舌頭帶了點調情的味道,一點點往裏延伸。
斯年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
這條線,可是你越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