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切都逃不開記憶的網
友誼這種東西，可遠可近，可疏可親。它稍近一點，比血緣關系還親；稍遠一點，比陌生人還陌生，而此時，嚴越也不明白她與杜溪現在是哪種關系。
每天的寝室，她在，她亦出，或是兩人都在外面。多少天以來，她們之間不曾言語一句，似隔着跨越不了的鴻溝，還沒跳躍，已然退卻。
這份感覺很微妙，連帶着大家的感覺也很微妙。嚴越與唐峰、與林奇，有多久沒在一起嘻嘻哈哈調侃對方，有多久沒在一起互訴心事?在校園的某個角落相遇，僅僅打聲招呼“嗨！”亦或是點頭微笑，那樣的禮貌讓人多少有些心涼。
可是，今天這一幕，讓嚴越不知如何擺弄臉上的表情。
傍晚的天空還殘留着最後一個小時的亮光。她心情是愉悅的，因為明天是最後一堂考試，那麽就意味着下午她将離開這座城市，回家。
家，多麽神聖的地方。無論你身在何方，無論你去往何處，在外面多麽快樂，多麽傷心，總有那麽一段時間，你會想它，會想投入那個溫暖的懷抱。
剛剛從圖書館出來，嚴越腳步輕快，嘴裏背誦着剛剛複習的知識。也許是脖子有點疼，擡起頭，正巧碰到迎面而來的兩人。林奇和杜溪肩并肩走在一起，男生忽而倒退到女生前面，逗女生開心。直到男生感受到女生臉上僵住的笑容，才轉過身。這一刻，他竟也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應對。
“嗨，又去圖書館了?”林奇只是愣了僅僅一兩秒，面帶笑容問道。那份笑意，總像是不符季節的蔬菜，少了當初記憶中的一點兒別樣的味道。
“嗯。”嚴越也笑着點點頭，不只是對林奇，也是對杜溪，即使知道這個曾經的好友已經飄然遠去。
“你們出去?”
杜溪面無表情，卻意外地向她點了點頭。只是此時誰都沒注意到，她面容上有絲除了冷漠以外的曾經的美好笑容。只是不知是對林奇，還是嚴越。
一對一人擦肩而過，如秋季的一陣風，匆匆而歸，還帶着割裂的疼痛。嚴越深吸一口氣，卻聽見身後傳來另一種打招呼的聲音：“嗨！”“嗯，你們出去?”“嗯。”同樣的一雙一人，同樣的簡潔。
不過這一刻，杜溪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連一個眼神也沒有。這一幕，只是兩個男生見面時的迫不得已的一句問候。
直到兩人一前一後走過，杜溪停在原地，轉頭回看兩人。女生走在前端，步履微慢，一派安靜祥和；男生走在後面，步履随着女生的節奏，追逐着前面的身影，若仔細看，會發現那抹暖如春光的微笑。
“你說，是不是我錯了?”杜溪回頭，繼續向前走。曾幾何時，她和她走的越來越遠，她亦和他形同陌路。屬于這個季節的那一幕幕溫馨的畫面時常從腦海飄過。
“越兒，你幫我複習一下，明天考試了。”一個白眼而過，卻滿口答應：“好！”
“越兒，冬天要喝湯，暖和一點。”“嗯，還是我家小溪有人情味兒。”
“走，跟我去圖書館。”“我不去，太早了，睡醒再說。”“嗯……昨天我旁邊坐了兩個帥哥，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膚，一笑起來……”被子一掀開，“等我五分鐘。”“呃……”
“叫上他們，今晚吃火鍋。”“你撿到錢了？”“考試完了，慶祝一下不可以嗎？”“萬一挂科了？”“去死……”
“陌文，怎麽越看你越有魅力呢？”“當然，你以為我像李航他們。”“嗯，是像，一樣的自戀。”“呃……”
“打籃球，去不？”“奉陪到底！”
“……”
不知為何？這一刻，所有的記憶紛至沓來。幾十天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在此時顯得那麽蒼白。原來，一切的情意在心裏這般沉重。她沒有聽到林奇的回答，只是加快了腳步，想避免此時轉身。
另一角的兩人。
嚴越從聽到陌文的聲音後就加快了腳步。這般慌亂，她是第一次。那晚她一想到在餐廳裏他暧昧的舉措、心疼的眼神以及他送她回宿舍離開前的那話讓她失了神，她很晚才睡。心裏是有悸動一下湧來，不僅僅是感動，或許還有一份未知的懵懂的愛。只是，她強迫自己入睡忘卻自己的想法，但夢裏依舊出現了他的身影。
幸好，第二天沒見到他。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直到今天，她知道他早就放假了，數落自己想多了的同時還有一份她自己也未察覺到的失落。嗯，就是花瓣離開樹枝的空空的感覺。
“嗨！”寬大的手掌落到她纖細的肩膀上。熟悉的聲音，讓她心神一震，偏過頭，那顆藍色的耳釘在閃閃發光。
“傻啦?”陌文寵溺地揉揉她的頭發，親密的動作，感覺就是一對情侶。好多天沒見她，真的好想念。剛剛從一條小路出來，就發現了前面的身影，就這樣默默地跟着。只是突然相遇的兩人，讓他立刻想出現在她面前，給她力量。
嚴越拂過她頭頂的手，弄了弄頭發問道：“不是早放假了嗎？怎麽還在學校?”
“就這樣嫌棄我?”說着，俊逸的臉變成了苦瓜。即使心知肚明，向來不怎麽解釋的人這次破天荒地開了口：“不是，我沒那個意思。”
“嗯，了解。”陌文深深地看她一眼，笑了。這幾天的短暫離別是為了和她呆更長的時間，她剛剛簡短又堅定的否認立刻消去了幾天的奔波與勞累。
嚴越有些懊惱，剛剛為什麽要急于解釋？即使是朋友，心裏為什麽怪怪的呢？正當她想借機離開時，陌文先開了口：“我還有事兒，今天不能陪你了。聽歐溯說，你是明天下午的汽車票，記得宿舍門口等我，我送你。”說完，陌文就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不用麻煩了。”什麽不能陪我?什麽等他送我！怎麽感覺，這內容和語氣怪怪的呢？為了避免奇怪的事情發生，還是一個人好。于是乎，嚴越對着那背影大聲喊道。
男生笑着轉頭道：“你說了可不算。歐溯說你行禮比較重，讓我務必送你。”說完，背對着向她揮揮手，讓嚴越眼前浮現出他此時壞笑的臉。
好吧，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嚴越拿出手機，撥通了某人的電話：“我希望你跟我解釋解釋，歐大少。”
“我就知道一刻不見如隔三秋，這昨晚才通完電話，今天又打。小越越，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又想我了？”嚴越剛想發作，某人就堵住了她的話：“別想我了，一會兒我家納納知道了可不得了。對了，你不是抱怨我重色親友，不來接你嗎？拜托，我現在離你們學校至少也有幾十公裏吧？怎麽來接，只有你回到家時我來車站接你了。但是我一想，好歹你也是一個女生，行李那麽重怎麽搬上車，所以就想到了我們共同的朋友陌文啊！你學金融的，應該知道這便宜勞動力，不用白不用吧！哦，說到這兒，我要拜托你幫我做一件事。”
不用腦子想，嚴越就知道此時的陌文肯定躺在沙發上，一邊吃着陌媽媽的餃子，一邊打游戲。最可惡的是，這家夥像是故意的，和她講電話還在吃餃子。隔着十萬八千裏她都能清晰地聽見他嘴裏的“吧唧吧唧”聲。但是，人要有尊嚴，反正回去歐媽媽也會請她吃餃子的。
“什麽事？我都不答應。”“明天你就知道了，我挂了，拜拜。”“嘟嘟嘟……”歐溯，你真是好的很，居然忽視她的話，挂她電話。哼，明天，你做夢去吧，求我也不會答應你。将手機揣進口袋，氣沖沖地朝食堂走去，她要化悲憤為力量，特別是想到遠處飄來的餃子香。
她不知道的是，明天她還真沒法拒絕歐溯的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