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說起來，黎歡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周烨，甚至淩晗還幫着她謄寫過給周烨的情書，但像這麽近距離地跟他接觸，好像還是第一回。
她還記得高二那個暑假，在肯德基第一次遠遠看見周烨的情景，不過，她當時眼中的人，是和周烨坐在一起的紀淮。他們一群男孩子穿着籃球服坐在肯德基裏，渾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相當的引人注目。
也就是那天，黎歡知道了紀淮認識周烨。當時，黎歡正為周烨去上大學後會失去他的消息而着急，正準備找機會向周烨表白。看到紀淮與周烨關系不錯，她軟磨硬泡叫淩晗托紀淮送了表白信。可惜，周烨并沒有來赴黎歡的約會，從此，黎歡就開始了漫漫的追求之路。
想到這裏，淩晗輕輕甩了甩頭，将往事抛到腦後，然後走到周烨面前，微笑道：“周工，您好，我是淩晗，來應聘做您的助理。”
周烨擡起頭，望着淩晗，目光微微一定，随即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凳子，說道：“淩小姐，請坐。”
“好。”淩晗坐了下來。
“你以前做過些什麽工作？”周烨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着，望着淩晗。
“我以前做過一年時間的辦公室文員，兩年的銷售，不過最近有差不多一年半沒有工作了。”說着，淩晗把自己的簡歷遞了上去。
周烨接過來瞄了一眼，說道：“你中學跟黎歡是一個學校的？”
“嗯。”淩晗點了點頭，“我們認識十年了。”
“可以問一下，淩小姐最近這一年沒出來工作是什麽原因嗎？”周烨擡起頭來望着淩晗。
“因為我懷孕生孩子去了。”淩晗也沒有隐瞞，“周工，你介意這個嗎？”
“不介意。”周烨笑了起來，“對我來說，生過孩子的更好。吳雪下個月不做了，就是因為她懷孕了。其實，她是可以留下來繼續工作的，法律規定，懷孕期間公司不能辭退她，而且她還可以享受各種福利待遇。可她不想占着職位不做事，主動要求辭職的。當然，他丈夫給了她足夠的底氣做出這個決定。”
“是啊。”淩晗臉上維持着微笑，“有一個好丈夫确實很重要。”
“你也是懷孕時辭職的，現在孩子應該不大吧？為什麽這麽快就出來工作？”他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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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晗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對周烨實話實說：“因為，我快離婚了，以後不能靠着我丈夫生活了，所以，我需要一份工作自己養活自己。如果可以争取到撫養權的話，我還要養活我女兒。”
周烨聽了，點了點頭，說道：“OK，你下周一來上班可以嗎？”
這就行了？淩晗有些驚訝。她還以為知道自己離婚要帶孩子的事情，說不定周烨就不會請她了。
“可以，可以，謝謝周工。”淩晗高興得連連道謝。
周烨望着她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問道：“淩小姐，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淩晗一愣，随即回答道：“高中的時候，我老跟黎歡在一起，是不是這個時候見過我？”這話說得她底氣也不足，因為，那個時候她只是跟着黎歡遠遠地看過周烨幾次，既沒跟周烨搭過腔，也沒跟他說過話。他應該對她沒什麽印象的。
周烨歪着頭想了想，說道：“好像不是。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的照片。”随即他又笑了笑，說道，“有可能認錯人了。”
淩晗也笑了笑，沒再說話。她覺得，應該是周烨認錯人了。
“那行，你下周一來上班。趁吳雪還沒離開，可以帶你幾天。”周烨笑着說道。
“好的，周工。”淩晗點頭答應。
正在這時，周烨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淩晗下意識地看去，屏幕上面寫着“黎歡”兩個字。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周烨已經把電話接了起來。
“喂，我在工作，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工作時間打電話來？”周烨似乎在忍着氣。
呃，淩晗覺得有點尴尬。畢竟她是黎歡介紹來的，而周烨又毫不掩飾對黎歡的不待見，弄得她不知道要怎麽辦。
這時，周烨眉頭一皺，聲音提高了幾度：“什麽，你的車被人撞了？人沒事吧？”可能黎歡說了人沒事，他臉上的神情和緩下來，又是一臉不耐煩，“好啦，你呆在那裏別動，我馬上就來。”
見周烨挂了電話，淩晗小心翼翼地問道：“周工，是黎歡的車被撞了？”
“對啊，不過你不用擔心，她人沒事。”說到這裏，周烨又搖了搖頭，一臉無奈說道，“也不知道她怎麽回事，一天到晚正事不做，盡惹事。算了，我去看看她。”說完，他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周工，我跟你一起去。”淩晗趕緊跟了上去。
淩晗和周烨找到黎歡的時候，她正在跟一個推着電三輪的老頭吵架。
周烨走上前，對着黎歡問道：“黎歡，怎麽回事？”
黎歡一見到周烨，就像在外面受了欺負的小孩子見到了家長，趕緊跑過來，一臉委屈地說道：“周烨，我的車停在這裏好好的，這個大爺一上來就給我咣當撞上了。”
淩晗瞧了一下，大爺的電動車看起來好像沒什麽事，黎歡的Mini Cooper上卻有一條粗長的劃痕，她看得都心疼。
“姑娘，你哪兒停車不好，偏停在拐彎的地方，我哪兒看得到你啊？”大爺嚷了起來，“你自己不好好停車，反而豬八戒倒打一耙……”
黎歡也不示弱，說道：“我說大爺啊，你開個電三輪，開得跟個飛機一樣，停哪兒都避不開你啊！你要是開慢點，不就什麽事都沒了嗎？老年人嘛，就悠着點，別弄得跟街上那些黃毛小年輕似的。”
大爺臉都黑了：“嘿，你這姑娘，長得漂漂亮亮的，說話怎麽這麽不招人聽呢？”
眼看兩人又要争起來，周烨發話了：“好了，這件事，你們倆都有不對，一個亂停車，一個開快車，就這樣，各打五十大板，各修各車。”說着，他對着大爺說道，“大爺，你的車也沒什麽事，你趕緊走吧。”
大爺哼了一聲，說道：“這小夥子還通情理點。”說完，便騎着電三輪走了。
“什麽呀！”黎歡不服氣，對着周烨埋怨道，“明明是他撞了我，你怎麽把他放走了啊？”
周烨沒好氣地看着她：“你也看到那老大爺的衣着，像拿得出錢來的人嗎？他那電三輪，又沒保險，叫他怎麽賠你？”
“可他撞了我，總要道個歉吧。”黎歡一臉委屈，“現在弄得好像他贏了一樣。”
“你逞那點口舌之快做什麽？”周烨皺着眉頭。
“我出了幾千塊修車費，要個道歉不過份吧！”
“好了，你去王巍那裏修，挂我的賬，不用你出錢。” 周烨一臉只想早點把黎歡打發走的表情，“你現在就去，我馬上給他打電話說一聲。”
“可我還要送淩晗回家呢。”黎歡指了指淩晗。
淩晗一聽，連忙說道：“你不用管我，我搭地鐵回去就行了。”
“不行，你住的那地方離地鐵站還有那麽遠。”
“沒事，多走不了幾步。”淩晗呵呵笑道，“我就當散步運動了。”
“家裏孩子還等着呢。”
周烨對着黎歡說道：“你去修車，我替你送淩晗回去，這總行了吧。”
“那也行。”黎歡點頭一笑。
黎歡等到周烨開着他的保時捷來接上淩晗，才放心地開着自己的Mini Cooper去了修理廠。
經過這一事，淩晗覺得周烨對黎歡表面上雖然冷淡，但其實內心未必如此，不然，他也用不着這麽幫黎歡。所以，她決定幫着黎歡試探試探周烨。
“周工。”淩晗轉過臉來，對着周烨笑道，“我看黎歡挺依賴你的啊，出了事，第一個就想到你。”
“我跟她都習慣了吧。”周烨看了她一眼，然後淡淡地說道，“在法國就是這樣，有什麽事都找我。我也是拉不下面子，覺得她是為我才來的法國，要是她出了什麽事，怕自己內疚，所以每回她有事，叫我幫忙，我都是能幫就幫她。久而久之，她和我都成了習慣。”
淩晗見周烨在自己面前并不隐瞞他和黎歡之間的糾葛，應該是因為知道以她和黎歡的關系，不可能不知道黎歡跟他的事。不過，他這麽直白地講了他為什麽幫黎歡的忙，弄得她反而不好再繼續試探了。于是，她又向他請教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緩解了車內的尴尬氣氛。
到了禦景國際門口，淩晗便下了車。她回過身，對着周烨揮了揮手，微笑道：“謝謝你了，周工。回去小心點。”
周烨也沖她點了點頭，說道：“記得星期一上班。”
“好的，星期一見。”淩晗笑得異常開心。
周烨揮了揮手，然後發動汽車離開。
她站在原地，看着周烨的車慢慢走遠。她轉過身，準備進小區，突然看見紀淮站在自己的身後，緊抿着嘴望着她。她怔了怔。他出差回來了？
當天在醫院樓梯間兩人擦身而過之後，紀淮便出了差，今天在這裏突然見了面，淩晗感覺有些尴尬。她對着他點了點頭，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和妝容，然後眼睛看向周烨離開的方向：“我沒看錯的話，剛剛送你回來的是周烨？”
“是啊。”淩晗點頭道，“你看見了？怎麽沒出來跟他打個招呼？”
他目光微微一沉，說道：“我跟他，已經很多年沒聯系了。”
“哦。”淩晗心裏有些納悶。她記得當年紀淮跟周烨關系不錯，經常在一起打籃球的，不然，黎歡也不會托他帶表白信約周烨出來。怎麽他們後來沒聯系了？是因為大學沒在一個城市，所以關系生疏了嗎？可她和黎歡這麽多年，也分隔在不同的地方，感情也沒變過呀。難道男人的友情跟女人的友情維系的方式不一樣？
“你們在一起了？”他緊緊盯着她。
“啊！”淩晗回過神來，回答道，“我找到新工作了，就是給他當助理。”
紀淮微微一怔，随即咬牙笑了起來：“很好！”說完，他轉身就往小區裏走去。
看出紀淮神色不對，淩晗更摸不着頭了。是因為她這麽快找到工作，他不高興了？這麽一想，淩晗更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難不成他以為自己離開了他，就什麽都做不成？這麽一想，她也不高興起來了。
紀淮個子高，步幅大，很快就把淩晗甩到了後面。淩晗也懶得去追他，悠哉地散着步回了家。
進屋的時候，她沒有看到紀淮。胡姨上來幫她拿包的時候，她小聲地問道：“胡姨，紀淮回來了嗎？”
胡姨點了點頭，說道：“回來了，不過臉色不太好，連妍兒都沒逗，就進了書房。”
淩晗看了看緊閉的書房門，換了鞋子，便去抱孩子。妍兒沖着她“哦，哦”地，不知道說些什麽。
“我出去這一陣，她吵鬧沒有？”淩晗對着芳姐問道。出去這一段時間，她還是挺擔心妍兒的。
“就剛開始餓了的時候，沒找到你，哭了一會兒，後來吃點輔食就沒鬧了。”
“那就好。”淩晗在妍兒的小臉上深深地親了一下，然後對着芳姐說道，“對了，芳姐，我下周就要去上班了，妍兒這麽大了，也可以給她斷奶了。從今天開始，她晚上就跟你一起睡，免得跟我一起睡不好斷。”
“好。”芳姐點頭應道。
正在這裏，書房門“砰”的一聲打開了。淩晗轉過臉去，看着紀淮拿着水杯出了門來。他轉過臉，往淩晗和妍兒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倒了水，又回了書房，繼續把門關上，全程面無表情，連晚飯都沒出來吃。
淩晗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沒搭對，也懶得管他。有了工作，她心情很好，便開心地陪着妍兒玩。
晚上，芳姐帶着妍兒去睡了之後，她也趕緊洗漱上床。今天是妍兒斷奶第一天，晚上肯定不安寧，趁現在她剛睡着，她也趕緊睡會兒，半夜才有精神陪着妍兒折騰。
剛躺下，她就聽到有人敲門，随即紀淮的聲音響起：“淩晗，談談。”
她心裏一陣氣惱。這個紀淮，怎麽老趁人家想睡覺的時候談事情呢？
“來了。”淩晗起了身，不情不願地去給他開門。正準備随他一起去客廳，沒想到他一邁腳走了進來。
“你進屋來幹什麽？你不是要談談嗎？”淩晗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就在這裏談，外面怕被芳姐和妍兒聽到。”他坐到了床邊。
淩晗：？
怕妍兒聽到？妍兒懂什麽？
她走了過去，坐在梳妝臺前的凳子上，對着他問道：“你又想談什麽？”
“你真的想離婚？”他望着她，目光沉沉。
她轉過臉，避開他的目光：“我以為，我們上次談的時候，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想了一個晚上，好像終于想通了。就像你那天跟我說的一樣，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我也不能太自私。兩個人在一起，至少應該是心裏願意的，而不應該是被迫的。所以……”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說道，“我同意離婚了。”
“嗯？”淩晗一愣，“你說什麽？”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望着她說道：“我同意跟你離婚。”
聽到他這麽說，淩晗反而有點懵了。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有些不敢相信嗎？
然後她又聽到紀淮的聲音說道：“現在，你可以跟我談談離婚的條件了。”
條件？什麽條件？
她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條件。”只求離婚。
他苦笑一聲，說道：“為了跟我離婚，你就這麽爽快？”
淩晗低着頭，沒吭聲。
他擡起頭，望着她，說道：“你沒有條件，但是我有三個條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