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示弱
示弱
溫浮舟一直在一顆梅樹下站着,他思緒飄的遠,亂七八糟想的許多,他在翻看系統先前傳遞給他的所有故事線。
他此時的進展已經完成大半,只需要顧佑南确定自己的感情,他這個世界的任務其實就已經完成。
但如今,他遺漏了一個重要的事件。
原身之所以病死不僅僅是在于顧佑南抛棄他,更在于,他明知回京是場陷阱還是義無反顧的願意回來,天真爛漫的以為顧佑南到最後哪怕念及舊情也會幫自己渡過這個難關。
但是,到最後,無論是周圍那些交好的皇子,還是他以為會依舊堅定不移選擇自己的顧佑南都沒有幫助他。
侯府隕落,這股勢力被天子鏟除,一切限制思想的行為都是為了鋪墊鏟除這個已經足夠龐大的眼中釘。
而原身的悲劇,在于他太相信那些平日裏可以為了他付出許多的朋友,到最後,終究是抵不過所謂“自保”。
此時,天子的陰謀已經在鋪墊,事件似乎随着他的攻略進度不斷提前,他必須在顧佑南确定自己的心意時保證自己還有這個命活到那天……
小王爺的話突然響起,溫浮舟收回發散的思緒,內心已經有了計謀,他松開皺緊的眉,唇角依舊挂着笑。
側眸看過去:“…今日天氣好。”
他頓一下:“兄長說不能包太嚴實,我得曬曬陽光。”
“你是植物?需要曬太陽?”
小王爺撇嘴,他突然眯着眼睛盯着溫浮舟的眼睛,好久都沒說話。
溫浮舟就這樣和對方直勾勾的對視着,到最後對方敗下陣來,垂頭喪氣:“你笑的好假。”
語氣嫌棄,嘴裏在催促:“真沒意思,要不是父親要求必須請你…你站這傻死了,去裏面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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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着溫浮舟的肩膀,把人帶離人群,邊走邊開口。
“…別到時候在我這裏又病着回去…我喊人給你加衣服…你病了我十張嘴都說不清……”他低聲念叨着。
“…最近我爹和你爹走得近,要是在我這病着,指定得被說……”
溫浮舟被小王爺帶到廂房裏,從屋子裏可以看見窗外對面的拱橋,那邊的風景很不錯,陽光落在橋面上。
屋子裏很安靜,一邊守着的侍從低垂着腦袋不說話,小王爺去給溫浮舟拿外袍了,臨走前還千叮咛萬囑咐的。
“你別到處亂跑啊…等一下找不到你…”
溫浮舟點頭答應,等人走了之後,他站在窗前,望着遠處的天。
他在等。
*
顧佑南被安排在的主屋,王爺坐在主座上,他來的晚,率先是把洛易禾喊來的,現下看不到人了。
方才聽別人議論,他大致知道這次生辰宴上,溫浮舟也來了。
自從上次兩個人不歡而散之後就沒有再見過面,如今已經臨近科考的日子,他現下也是看不懂溫浮舟是怎麽想的。
為何要選在在這個時候回京城……
風卷動湖畔的草,随着呼吸一般來回搖晃。
洛易禾簡直要煩死這些京城的纨绔們了。
明明都是些平日裏無所事事,捉貓逗狗的閑散人,天天吃着父輩的福利,到如今偏偏還挂着世家子弟的名頭,自诩是風雅人士,簡直贻笑大方!
他此時被一群人推搡到後院的橋邊,湖水被風吹動,蕩起層層漣漪。
“窮書生……妄想榜上大樹……”
“你說就算是把你推進這湖裏,顧将軍會救你嘛?”
“不不不…他壓根就趕不過來,或許說,你覺得顧将軍會幫你說話嘛?”
“從頭到尾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嘿,顧佑南的阿貓阿狗呗,開心時可以逗逗…不開心了就完全不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憐哦……也搞不懂是哪來的好名聲,民間給吹的天上有地上無的……”
幾個身着華服的男子擡起手,手中的折扇一下接着一下敲在洛易禾的臉上。
“你憑什麽可以擠緊我們的圈子?”
後院安靜,只有他們的叫嚣聲,被風吹散,飄蕩在四周。
洛易禾拍開面前幾人極其不安分的手,瞪着他們:“管你們什麽事。”
他聲音冰冷,眼睛裏的光彩暗淡下去,他知道這次是躲不開的,這場欺淩他必須得受着,他一點也不奢求會有其他人來救他。
只能再等一等,等到科舉結束,等到他拔得頭籌,他就要讓這些欺淩過他的人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喲呵…這雙眼睛确實是和溫世子的相像……瞧着真漂亮……”
“你們知道嗎?”突然有人開口,眯着眼睛,眼眸裏閃過詭異的光。
“我在花樓聽人提起過溫世子,說是只是摸了一下他的手,啧啧啧,滑得喲…說是比姑娘還嫩……”
“他瞧着就是斷袖……”
“我遠遠瞧過,一激動眼睛就紅,那樣子怪招人稀罕…就是不知道睡起來,會不會……”
幾人交換一個眼神,話才落,原本低頭的洛易禾擡起臉來,他飛速擡起手,狠狠往對面的人砸去。
“閉嘴!一群廢物!”
他聲音裏染着怒火,這些人說他就算了,憑什麽,有什麽資格去議論溫浮舟?
小橋上混亂一片,等侍從趕過去的時候,恰巧看見洛易禾被人推進湖裏,水花濺得很高。
“有人掉湖裏了!!”
突然喊起來,接着就是“噗通”一聲,水花濺起很高,跟着的侍從差點沒暈過去,尖着嗓子。
“溫世子!!”
洛易禾差點以為自己會淹死的時候,手臂被人拉住,接着那人似乎是用盡全部力氣把他往湖邊拖,動作吃力,他隐約看見是溫浮舟的臉。
他臉色很白,此時卻是緊緊咬着嘴唇。
周遭的世界都是一片死寂,混亂的人聲在水面上,洛易禾沒有再繼續掙紮,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岸邊那麽人,沒有其他人願意跳下來,為什麽偏偏就是溫浮舟?
一次又一次的救他,一次又一次的不計前嫌。
他甚至開始困惑,顧佑南憑什麽?
湖邊圍着一圈的人,接連趕來的侍從跳下水去救人,一聲接着一聲,這算是今年裏最大的笑話了……
*
小王爺被強行拉去了主屋,坐在椅子上怎麽也不舒服,他方才喊人給溫浮舟送衣服去了,此時聽着屋子裏一群人寒暄怎麽都想着打瞌睡。
唯一讓他覺得有意思的還是顧佑南,他手裏端着茶杯,沒去看旁邊的人,有人開口問他才接一句,一般都是零星幾個字。
他是武将,和這一堆的文官談不上幾句,但明顯可以看出這些人對他的敬重。
在一名侍從跌跌撞撞着跑進來的時候,小王爺才收回打量對方的眼神,恰巧就聽見那侍從哆嗦着開口。
“王爺…洛公子和溫世子掉後院的湖裏了……”
小王爺差點沒把下巴驚掉,他怎麽也沒料到自己千叮咛萬囑咐的那位還能玩後院的湖裏去,他記着自己特意把人帶去安全的地方的!
原本好整以暇坐在位置上的顧佑南差點沒把茶杯捏碎。
怎麽這兩人又搞到一起去了?
*
溫浮舟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腦袋簡直是被人強行割開了一樣,連他自己都想嘆氣。
他搞不清楚,在原身的世界裏為什麽那個姓顧的就是如太陽一般的存在?光芒四射?
在原劇情中,小王爺的這次生辰宴上發生了一件大事,顧将軍的那位童養媳掉進了湖裏,顧将軍不顧一切的跳進去救他,兩人感情迅速升溫。
而方才自己為何會跳進去?主要是權衡再三之後,即便自己內心底到底是怎麽都看不上那顧将軍的,但為了任務,還是不得不跳了進去。
他必須要阻止住每一次他們情感升溫的時機。
他剛把氣嘆出,就聽見一邊的動靜。
有人伸手把他扶起來,接着又是遞到唇邊水杯。
“喝點水。”傅桉開口。
溫浮舟此時才看清對方,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他眨眼:“你救了我?”
他話落,對方就沉默下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屋子裏只回蕩着他們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對于你來說,他很重要?”
傅桉收回手,他坐在溫浮舟的床邊,沒有要走的意思,臉上的表情卻很嚴肅。
他問的話無厘頭,但溫浮舟還是聽懂了。
方才在水裏的時候,優先把手伸給趕來的顧佑南的,對方滿心滿眼裏只有他那位童養媳。
連一個餘光都沒有分給自己。
而在溫浮舟由于腿部抽筋快要再次沉進水裏的時候,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拉出了水裏。
随後便沒了知覺。
現下看到坐在自己床邊的人,溫浮舟苦澀笑笑。
說實話,他是有苦說不出的,要忍着惡心去演深情的角色,盡管自己內心是萬分不願的。
溫浮舟抿唇,他低垂下視線,落在被子上。
在要開口的時候,突然咳嗽起來,沒有辦法去控制的,溫浮舟趕忙撐着床沿,脊背不斷的顫抖着。
屋子裏又是消散不去的咳嗽。
傅桉伸手輕輕順着溫浮舟的後背,他的聲音像在嘆息。
“能不能保護好自己?”
溫浮舟沒說話,他依舊在咳嗽,在忍住喉嚨間那股癢意時,他感覺到自己被人摟在懷裏。
這個擁抱是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
像一陣風輕飄飄的。
傅桉的頭靠在他的肩上,他的手還一下接着一下順着溫浮舟的後背。
溫浮舟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眼睫輕輕掃過他的脖頸間,他清晰的感受到對方噴灑在他肩側肌膚上的熱氣。
他們就維持着這樣的姿勢,突然間,誰也沒有動,甚至是溫浮舟先感受到對方落在他肩膀處的濕潤的。
“我真的很怕。”
“再次失去你…”
聲音像是在乞求。
溫浮舟有一瞬間的愣神,他原本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裏僅需做到的是權謀算計,假裝自己是一個舔狗的。
可在這一刻,他的心髒像猛的被撞擊了一下一般,他感受到了他未知的另一份感情。
那份被對方藏在心底,一直都沒有說出口的感情……
“你回來後第一次靠近我,讓我很害怕,可又讓我很高興,讓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有機會。”
“我一生權謀算計,只想着過上人上人的生活,我的童年算不上幸運,但唯獨有幸的是遇見了你。”
“我可以看見你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很高興,一面難過,一面因為你高興而高興。”
“…我本以為他會對你一直好的,現下他有了別人,浮舟。”
“你能不能也考慮考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