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星際瑪麗蘇27
星際瑪麗蘇27
角落裏的克萊斐爾沒有繼續旁觀這場鬧劇,戲劇的女主角已經離場,其餘的人物再怎麽鬧騰,在他眼裏也沒趣極了。
他一個人默默地離開,沒人注意,他也并不在意。他喜歡沒人關注的舒适感,喜歡當人群中毫不起眼的路人甲乙丙。但在學校中有點難以實現,就算他沉默寡言,很少參加活動,但只要走在路上,就總有人會看他。
以前克萊斐爾以為是自己的怪異惹人注意,收到幾封情書後他才發現,原來這種怪異竟在一些人眼裏成為獨特,成為鮮明的特質。
或許毀滅本身就足夠吸引人,而那些徘徊在邊緣的人也沾染上了毀滅的氣息。旁人內心深處那份不可言說的自毀渴望被勾動,打造出精神領域灰暗又燦爛的幻想,克萊斐爾只是路過,旁觀他的人卻陷入了自我的幻夢。
她們的幻夢與他無關,卻又将他編織進了夢中。
而此刻的克萊斐爾也親手為自己編織了一場幻夢,那幻夢與真實的你無關,卻處處都是你的身影。
時光倒流一刻鐘,你從床上起來,奔赴的不是奧斯蒙的懷抱,而是下了床穿上鞋,慢慢走到角落裏。
你跟角落裏的他打招呼:“你好呀,你來得好遲,我等你好久了。”
你跟他說:“我想你,斐爾,你能帶我離開嗎?”
于是他牽住你的手,所有的兄弟都成了灰影成了背景,他牽着你一步步走出柏宜斯的房間,正如此刻他獨自離開時,窗外的星星已經足夠明亮。
明知幻夢是虛假的,他一旦踏出去,就必須接受身邊無人只有自己的事實。
可克萊斐爾無法抑制地想象了下去。
“斐爾,我還沒去過你的房間呢,你能帶我去嗎?”
“帶我走嘛,我會很乖的,不會把你的畫弄髒,也不會害怕你的孤僻。斐爾,”你捧起他的手,微笑着,“你知不知道,見你的第一面我就想這麽做了。”
你垂頭親吻他的指尖,你稱贊他的手如上帝創世般偉大,他所創造的一切都是如此動人,将在這世界上永遠流傳下去,作為歷史的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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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畫我了,”你這樣親昵地跟他說,“我很喜歡你畫我,我是你的缪斯對不對,斐爾。”
你笑着:“我們的故事會永遠流傳下去,許多許多年以後,人們通過畫看見我,也認識你。我們是渾然天成的一體,不可分割無法分離。就如同世界之初,我躲在你的身體裏,你的血肉即是我的血肉,你的心跳亦是我的心跳,斐爾……”
你捧着他的手離他越來越近,離他的唇那樣相近,可你還沒來得及親吻他的唇瓣,跟他說喜歡,克萊斐爾就踏出了柏宜斯的房間。
他的幻夢如星光散裂落了一地,他垂眸看地,卻沒能發現你走過的痕跡。
你沒有陪在他身邊,也沒有牽起他的手,你此刻應當在大哥的懷裏跟大哥講述情意,而不是活在他的幻夢裏與他親昵。
克萊斐爾知道,你不屬于他,從前或現在,亦或是将來,你都跟他沒有愛情之間的關系。
他蹲下來,想要拾起你的碎片,拾起他幻夢的碎片,可地上什麽都沒有,連玻璃渣子都不肯留,一切都是空想,一切都是虛無。他在精神領域創造虛假的你,又期待真實的你真的靠近。
他什麽都不能跟你講,包括他對你偏執的愛與詩,欲與畫,從始至終,他都只能一個做夢一個人空想。
克萊斐爾回到自己的樓層,好大,到處都是你的身影,你坐在他的窗臺上淺淺笑,你躺在他的床上輕輕說,你走過他身邊鬧騰着不肯跟他擁抱,當他走過來接近你,你又在那一剎那化為了灰影。
原來是沒開燈,原來那光影不是你。
克萊斐爾睡在你沒來過的床上,蜷縮着仿若擁抱住了你,他捧着手心的虛無,哎呀,你怎麽變成了小精靈,從花園的玫瑰裏飛出來,飛到了他的手心。
他跟你打招呼:“你好,你今晚要睡在這裏嗎?”
你點點頭,半透明的翅膀輕輕扇動。
他淺淺地笑了起來,有些害羞:“嗯,那請睡在我的手心吧。我會很小心,很小心地捧着你。”
他捧着他的幻夢睡去,星夜下如一個得到心愛之物的孩子,睡得香甜而沉湎,好似不情願醒來——
若能千千萬萬年擁你入眠,那是否宇宙盡頭也無法将我們剝奪,靈魂與肉身,殒滅在時光的洪流之中,可桑灼,這一刻我的幻夢,好像真的成真了。
八層,哄桑灼睡下後,奧斯蒙來到衣帽間,開始一件件整理桑灼的衣物。
昨夜奧斯蒙給家務機器人下達了命令,機器人很快便将桑灼所有在一樓的東西,都搬運到八層整理好。
現在要整理衣物,明明叫機器人來就好,桑灼睡的房間已經關上,隔音很好,不會打擾到。
可奧斯蒙仍然選擇自己一件件地整理,将所有亞爾弗送的衣物都從衣架上取下,細心地折好,放進包裝盒裏。撫過這些衣物的時候,奧斯蒙不由得驚心自己微妙的占有欲,他确實感到些微惱怒,對于亞爾弗試圖侵占他與桑灼的空間,無論是現實空間還是精神上,他都感到強烈的被外敵闖入的信號。
更別提亞爾弗還借此羞辱了桑灼,不過一些衣物而已,奧斯蒙克制地沒有撕裂手下的禮服,這是他的疏忽,不能發洩到物品上。
就算對于一位将軍來說,這些衣物損壞就損壞了,并不是什麽值得一提的事,可在艱苦的歲月裏,奧斯蒙也體會過資源緊缺的痛苦。
他曾在最偏遠無人居住的星球上與蟲族作戰,由于供應物資的星艦被蟲族擊落,奧斯蒙不得不帶領着士兵們苦戰。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饑餓這種遙遠的事,肚子火燒一樣疼,讓人的理智每時每刻都在貪求食物,繼續戰鬥成了一種更大的折磨,戰鬥的消耗加重身體的負擔,連精神都被侵染。
奧斯蒙咬牙挺過來了,派遣醫護隊探查這顆星球上所有無毒能食用的動植物,連蟲族的屍體也被檢測能否食用。同時聯系附近星球,争取盡快補充相應物資。
那一戰最終勝了,即使打得艱難,奧斯蒙還是帶領士兵踩着所有蟲族的屍體奪得了勝利。
此刻撫着手下的衣物,奧斯蒙想起那段艱難的歲月,手下的動作更輕柔了些。無論人與人之間發生怎樣的矛盾,這些物體是無聲的。它們被制造出來滿足人類衣食住行的需求,這一點已經足夠偉大,不需要再承擔人類情緒的發洩。
整理好衣物後,奧斯蒙命令機器人将這些包裝盒送回亞爾弗那裏。
他的妻子,他會照顧好,不需要亞爾弗的僭越。
奧斯蒙拿出終端,給專為貴族提供衣飾服務的高檔定制發送了消息。
他以前不喜歡弄這些,覺得那些浮華無用,可現在将有妻子,自然需要滿足妻子的一切需求,無論是世俗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既然大家追捧這些,想必在一些人眼裏,這是足夠令人歡喜的。無論桑灼喜不喜歡,別人有的,桑灼也要有。
這邊收到信息的經理,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将軍奧斯蒙一貫不喜歡貴族間的花樣,此刻竟然也如其他貴族般預約了上.門.服.務的時間,而且預約的是女性服裝。
經理趕緊詢問:[請問除了衣物,包包與首飾是否需要提供。]
對面回複了一個“可”字,經理激動的心越發浮蕩,趕緊讓人把那些名貴的首飾從銀行保險箱裏取出來,他叮囑道:“護衛隊一起去。”
經理當然不是為了狠狠宰将軍一筆,他只是要展示他們的服務有多麽高檔多麽精致,絕對是最一流的衣飾定制服務商。
在一些稍微偏遠的星球,若有人穿着從他們這裏定制的服裝參加宴會,那可是會攫取所有人目光的。畢竟除了貴族,只有與貴族交好的人才有渠道獲取。
有時候經理也覺得這種追崇十分病态,但他身為受益者,只會期待這樣的病态越來越深,才不會古怪好心地出來糾正,擺出些這樣的不公平是不對的天真說辭。
皇室與貴族在很多方面利益是一體的,他一個小小的服務者,有什麽能耐站出來說不平等?
亞爾弗被綁上膠帶後,柏宜斯拖着他直接甩出了門外。
他狼狽不堪倒在地上,該死,該死該死,亞度尼斯看了他一眼,微嘆一聲就離開了。最後還是阿爾文,回去後左思右想心裏煩躁,拿來剪刀把亞爾弗解救了出來。
手腳得以松綁,嘴上的也剪開,頭發亞爾弗不讓阿爾文剪。
他微紅着眼,又憋悶又懊惱:“頭發我自己慢慢弄。”
阿爾文拿着剪刀,心裏也是煩悶:“二哥,你胡亂說那些話幹什麽,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亞爾弗微擡下巴,強撐高傲模樣:“都不愉快就對了,一群人不痛快總比我一個人不痛快好。”
阿爾文聽到這話,真想把亞爾弗頭發給剪了,二哥打小就這樣,比誰都恣意。或許是第一個被收養的孩子,心裏底氣夠足,也或許二哥天性如此,就算狼狽不堪也要嚣張跋扈。
阿爾文現在也不想火上澆油了,他拿着剪刀就要離開。
亞爾弗叫住了他,卻側過臉去不看他。
好半晌,阿爾文才聽到亞爾弗底氣不足的聲音傳來:“那個,謝了。”
阿爾文揪揪藍毛,知道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麽,二哥都會不好意思,就什麽都沒說地離開了。
其實二哥有時候……還蠻懂禮節的嘛。阿爾文心裏有些好笑,憋悶的心也松緩了許多。
得了自由的亞爾弗慢慢走上樓,樓道間沒有人,他垂頭喪氣走得緩慢,恨不得三步一嘆氣。
本以為今天也就這樣了,誰知到了房門外,亞爾弗看見一個又一個包裝盒整齊堆好,分明都是他送給桑灼的衣服。
亞爾弗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氣了個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