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蘇依的話罷,白徐愣了愣。他站在邊上,盯着蘇依的側臉,若有所思。
藍言似乎是沒有料到蘇依會這麽直接,她的臉色有些僵。“那……我送你去醫務室吧?”她道。
蘇依先是不說話,然後背過了身,直接走了。她走了幾步後,拐了個彎,才用手摸了摸後腦勺被砸中的位置,那裏,的确是長了一個包,摸着還有些脹疼感。
她現在其實覺得有些暈,看東西也比平時模糊了一點,她甩甩頭,沒注意,自己手裏的水壺就滾到了地上。
她走過去想要撿起來,有人率先一步,替她撿了。
她擡頭,見是白徐。
他把撿起來的水壺遞給她,“你想去打熱水?”
蘇依點頭,沒說話。
“我看你的臉色不怎麽好……是不是被那顆球砸得重了點?”他問。
蘇依接過水壺,擡腳往供應熱水的開水房的方向走。她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跟着她。莫名地,她感到有些煩躁,于是回了頭,盯着白徐的臉。
“你幹嘛跟着我?”她問,臉上沒什麽表情。
白徐走到她的跟前,站定後,伸手從褲兜裏拿了塊發夾出來,“你掉了東西。”說着,他把發夾塞進了蘇依的手裏,然後,轉身離開了。
蘇依低頭,看手心裏的發夾,心想:他是個奇怪的人。明明對每個人好像都很溫和,但又在無形中,給人一種摸不透的距離感……像是,戴了面具的人。
她将發夾收進口袋裏,然後,去了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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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蘇依藏好了醫務室的醫生給開的塗抹傷處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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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房間出來,才發現核桃又不見了。
“媽,核桃是不是又跑出去了?”
蘇依問了句,但是沒有人回答她。她于是跑進了廚房裏頭。進了廚房後她才發覺,母親不在。
“喵~”
核桃從沙發底下鑽出來,慢速地走到蘇依的腳邊,叫喚了幾聲。蘇依蹲下來,摸了摸核桃的背,“你是不是餓了?”
然後她起身,從櫃子裏拿了貓罐頭。恰好門鈴響了,她于是去開了門。
她也沒從貓眼看是什麽人,就直接給開了門。門開後,她愣了愣。
來者是個中年男人,膚色偏黃,眉毛生得很濃,約一米七的個頭。男人也是一愣,随後對着蘇依笑了笑,盡管那笑容有些牽強。
“是小依吧?怎麽……你媽媽她不在家嗎?”
蘇依不說話,眼睛裏帶了些敵意。
男人依舊面帶笑意,“既然你媽媽她不在,那我改天再過來好了。哦對了,這是我從國外給你媽媽和你帶的一點小禮物,你……拿着吧。”
蘇依沒伸手,就這麽站着。氣氛有些尴尬。
男人不知該做何種反應的時候,蘇依的臉上褪去了敵意,她伸手接了幾袋東西,“謝謝你鐘叔叔。”
“不用謝我……那,我先走了,再見。”
蘇依關了門,将這些東西放到一邊,拿出手機給母親蘇晴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小依?回家了吧?我現在還在外邊的超市裏買菜,待會兒就回去,你先把飯給煮了吧……”
“嗯。”
蘇依挂了電話,到廚房裏去煮了米飯。天色黑透了以後,蘇晴才買好了菜回來。
“下午六點的時候,鐘叔叔來過了。”蘇依道。
“是嗎?他該不會又給帶了東西過來吧?”
“嗯。媽,我想要買部新的手機,能給我點錢嗎?”
蘇晴愣了愣。她覺得蘇依今天有些反常,因為平時的話,蘇依是從來不會主動說想買新物件的。
“行啊,那要多少啊?”
“三千。”
“……小依,我們家的條件不好,要不……就買一千塊左右的好嗎?”
“你不是說爸爸他每個月會給我們至少一萬的生活費嗎?”
蘇晴的臉色有些發白,她正想解釋些什麽,蘇依又開了口,“媽,其實爸爸他根本就沒有給我們打這麽多生活費吧?是不是……他其實已經早就不管我們了?”
“不是這樣的小依……”
“那你怎麽已經有一年多都沒有買新衣服了?”
“……”
蘇依看蘇晴的表情,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她忽然覺得有些無力感。對于父母離異這種事情,她在八歲那年就經歷過了,只不過,她那時候不是很明白這代表什麽。這些年來,她對于“父親”的概念,時常感到模糊,更甚者,她已經記不起來父親的臉長什麽樣了。
蘇依時常在想,自己的父親,是不是早就已經抛棄她和蘇晴了……随着年月的逝去,蘇依漸漸開始明了,她的父親,應當是已經在另一個城市,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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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清晨,涼意生起。
白徐關了鬧鐘,從床上爬起來,進了洗手間。
今天是周末,不過,他還是按着平日裏上學的時間起了床,這是他已經延續了十幾年的習慣。并且,他的父親和爺爺,也不允許他在節假日裏睡懶覺。
白徐剛進餐廳,保姆王阿姨就給他端來了一份西式早餐,是兩份三明治加一杯牛奶。
“小徐,你媽媽說要你吃了早飯後,去XX路那邊的一家酒店。”
“去那兒做什麽?”
“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聽說是XX酒店開業,你媽媽受邀到那邊去了……可能是讓你過去吃酒席飯吧?”
“……”
中午十二點整的時候,白徐騎自行車去了XX路的酒店。
這裏确實是有一家酒店剛開業,門口還有沒有被人清理掉的剪彩紅綢耷拉着,酒店門口還有鞭炮殘渣。
他将自行車停好,進了酒店。乘電梯到了十一樓後,他被服務生給攔住了。
“您好,請出示請柬。”
“……”
白徐遂道:“我沒帶。”
“那你不能進去。”
白徐并不是自願到這種地方“蹭飯”的,因此他轉身頭也不回地就是往電梯的方向走。沒等他進了電梯,便聽見背後傳來一長串的高跟鞋踩踏聲。
服務生蹿到他旁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酒席就快開始了您快點進去吧……”
“……”
白徐只好跟着另一個服務生,進了包間。他身後的服務生叽叽喳喳起來,雖然聲音不大,不過他還是聽得很清楚。
“上午不是和你打過招呼了嗎?那是上邊白家的公子,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我怎麽知道白家的公子還是個高中生啊……”
……
白徐進了一間包間,随便找了個位子坐下了。席上,幾乎都是他不認識的人,不過有那麽一兩個,他是有些印象的,坐在他左手邊上的,是個廳局級的領導,再過去的一個,是個實業家。
服務生進來給顧客倒酒的時候,順便也給白徐給滿上了。他沒有阻止,但也沒有喝。服務生出去後,包間裏又進來了一個人,是他的父親白桦。
白徐于是挪了個位子,把位子讓給了白桦。
席間的對話內容于白徐來說,枯燥又無聊。他吃了幾口東西後,起身打算離席。
白桦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再待會兒。
“……”
那個他認識的領導,開始和人聊子女出國留學的問題。然後,他們很快把目标定在了白徐的身上。
“這是小徐吧?都長這麽大了,上次我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娃娃呢!我說老白,你家兒子聽說年年都能評上市裏的‘五好’,這麽争氣?不像我家的,就知道在外邊交一些狐朋狗友……”
“哪有的事情,他就是平時上課認真了一點,老師也是随便評的……”
白徐:“……”
這種話題年年都有,當然每回都是這種形式的“互吹”,白徐早已習以為常。等這波話題結束後,他才終于可以脫身。
“怎麽沒酒了?服務員!”
有人喊了聲。
随後包間裏進來一個服務生,是個個子不算高的小姑娘,她低眉順目的,小心地端着托盤,托盤上擺了幾瓶酒,紅酒白酒皆有。
白徐正打算起身離席,擡眼就頓了頓,只因為這端着托盤走進來的服務生,看着太熟悉了,分明就是蘇依。
“……”
然後,他又坐下了,眼睛裏帶着探究的意味,盯着蘇依看。
她穿着酒店的統一服裝,頭發全部挽起,上身是白色的襯衫,下身則是黑色的直筒半身裙,裙擺剛到膝蓋上方,腳上則是跟不太高的黑色高跟鞋。
白徐看她的臉,發現她還畫了點淡妝,不是很明顯。
蘇依把托盤放到桌上,将托盤裏的酒一一擺到桌子的中央,又拿起開瓶器,把白酒和紅酒各開了一瓶。她的一套動作幹淨利落,看着很是熟練。
随後,她拿了一瓶白酒,詢問是否要給衆人滿上。得到回複後,她開始一個一個地給客人倒酒,走到白徐身邊的時候,她愣了愣。
白徐盯着她的臉,饒有興趣。
“我喝紅酒。”他說了句。
“……”
蘇依遂放了白酒瓶子,又開了一瓶紅酒,給他倒了半杯。
席間的人開始碰杯時,蘇依取了托盤,轉身出了包間。
蘇依出去後,白徐也從席間起了身,出了包間。他四處看了看,在一條走廊上,發現了蘇依。
他跟上去,蘇依似乎是發覺了,于是站定,又轉身,看着愈走愈近的某人。
“蘇依?”
蘇依沒說話,臉色有些紅,不知道是因為這裏的空氣過于悶熱所致,還是因為被人發現了自己在做酒店服務生而感到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