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酒醉之時
酒醉之時
近些日子太過勞累,陽天晴已經到了沾床就睡的地步,不過今日戚雲舒只看了她半天就讓她休息了。
這個時代的文字陽天晴也能看懂,這一點倒是奇怪的很,不過誰願意去當一個文盲呢?
她坐在那張破舊的書桌前,就着窗外透來的冷沉月光仔細翻閱着,文竹那家夥被她打發着照顧鯉芸去了,因此這房間裏十分安靜,只剩書頁的翻動聲。
說來也奇怪,這書不像是市面上常規的印刷書,筆記歪斜扭曲也不像是讀書人所抄錄的,只是這書上的內容很是有趣。
書封上沒有名字,像是誰的旅游見聞,講了各地的風土人情,甚至于陋習與那些不便公之于衆的東西都有說。
比如陽天晴現在看的這地方,講的是便是一樁冤案,涪粟縣一姓謝的富戶家中的老太爺看上了當地一位老鳏夫的養女,欲買下對方的女兒用作死後的貢品,可鳏夫不從,這謝氏富戶就雇了當地的混混威脅,未曾想出手過重将人打死。
陽天晴搖搖頭,她打了個哈欠,準備等明天戚雲舒來的時候問問這個案件,如果真像這本書上的,富戶無罪釋放,鳏夫被冠以訛詐的名聲入土的話,這本書的可信度應當是很高的。
合上書,陽天晴準備将她藏在某處,窗外的風聲帶着細碎的腳步聲,她停下自己的腳步隐藏在暗處,想看看這不速之客到底是誰?
遍觀原著,此時她還沒得罪太多人,唯一算得上得罪的也就是太子了吧,可是太子又不像是記恨她的樣子。
那人顯然是慣犯,腳步很輕,若不是陽天晴這一身內力恐怕還真發現不了。
窗前突然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緊接着又是熟悉的聲音壓低着問:“楊小姐,楊小姐。”
陽天晴一怔,她沒想到牧晚會突然來到這裏,她将書藏進床底又拍走身上的灰塵,随即不緊不慢地打開了窗戶,果不其然就是牧晚。
“你在啊。”
牧晚喜出望外,她扒住窗子一躍就翻了進來,落地都沒有任何聲響。
陽天晴本來想幫她開門的,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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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顧自給自己倒一杯水,可剛一進嘴牧晚就給吐了,她當啷一聲将茶杯放下不滿道:“真難喝,有白水嗎?”
隔壁的文竹還以為是小姐怎麽了,從自己房間跑出來站在門口敲了敲:“表小姐怎麽了?”
牧晚才發覺自己放松過頭,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臉抱歉地模樣。
“無事,你回去休息。”
“是,表小姐。”
腳步聲漸遠,隔壁又傳來關門的聲音,牧晚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嘴裏全是茶水苦澀的味道,仔細聞聞倒還有些酸味,顯然是些次品茶。
又仔細端詳這破舊的房間以及配套的老舊家具,牧晚看着陽天晴的眼光忍不住帶了些同情,她拍拍陽天晴的肩膀,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中講着大道理:“沒事,生活一定會好的。”
陽天晴覺得頭頂烏鴉飛過一片,她很困了,不想和牧晚耍寶,于是單刀直入主題:“你找我是為什麽?”
雖然陽天晴臉上是帶着笑容的,可牧晚總覺得背後涼嗖嗖,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怪冷的,我今天來就是來和你透露消息,五公主好像要選驸馬了。”
這個消息倒是有點興趣,陽天晴來了興致,可是這世間能走進那個人心裏的人會不會太少。
見陽天晴并不在意的模樣,牧晚覺得奇怪,在她想象裏對方應該崩潰大哭,甚至還會買醉,喝得人事不省之後她牧晚就可以拍着胸脯保證自己可以幫她忙了。
難不成這家夥非常內斂,表面雲淡風輕,其實已經痛到說不出話來了?
牧晚拿手在陽天晴眼前晃晃,将對方的魂招回來後又用那種同情以及理解的語氣詢問:“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我非常明白這種感受,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協助你和五公主私奔。”
難過?陽天晴摸着心髒的位置,它依舊正常地跳動着,至于難過這種情緒她好像真的有一點,可也就那一點吧。
在陽天晴心中,戚雲舒是一個完美而漂亮見證者,即便自己死去,也還有這麽一個人記住我,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陽天晴歪頭笑着,她想:“可是我啊,我只是她記憶中的一部分,如果成為不重要的東西,是不是連被想起的資格都沒有。”
“你是不是很難過?”
雖然陽天晴在笑,可牧晚總覺得她很難過,因為她自己也曾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在對現狀無力的時候絕望地笑了出來。
從袖中掏出一壺酒,那個壺特別小,酒倒出來估計也就兩杯吧,因此才能被她藏在袖子裏。
拿出酒時牧晚還有些肉痛,臉上的肉不停地抖啊抖,不知道還以為她得了癫痫呢。
明明小氣卻還要裝作大方的樣子,牧晚極力控制自己那些不聽話的肌肉,又說:“有人告訴我一醉解千愁,這酒可珍貴,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我就給你嘗嘗。”
那确實,那壺蓋一開,屋內頓時酒香四溢,光是吸一口就覺得自己的肝髒要受不了。陽天晴聞了聞,臉上霎時升起一片酡紅。
哦,該死的,她酒量不行。
看着牧晚推到身前的一杯酒,陽天晴覺得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嚣着快逃。
牧晚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她小心抿了一口,咂咂嘴感嘆:“好酒,唉?你怎麽不喝?”
低頭看酒水,酒水中的倒影也在看着自己,陽天晴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發昏,她剛想忽悠着牧晚将自己這杯酒也喝了,可是陸玲讓她改變了主意。
“宿主,醉了是什麽感覺?”
陸玲沒有自己的身體,那些文字描述的東西她沒有實際感受,因此才會有這麽一問。
可是醉了是什麽感覺呢?陽天晴不知道,她前世并不喝酒,因為小時候喝酒差點背過氣去,所以養母嚴令禁止她喝。
如今的身體不同了,也許她不會醉呢?已經是第二世了,要過不一樣的人生啊。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陽天晴被嗆到了,這酒後勁很足,流過的地方像被火燒一般難受,眼前的一切也開始模糊,牧晚的身影開始出現重影,就連聽到的聲音也時強時弱。
最後她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牧晚見對方一杯倒也吓住了,随即又猛敲腦袋,懊悔道:“我這豬頭!她好歹也是貴族小姐出身,哪像我這種喝慣了的。”
可是糾結過後,牧晚又玩心大起,她想看看這總是笑嘻嘻的家夥會不會酒後瘋,如果有的話這就是以後拿她笑話的好素材了。
蹑手蹑腳地靠近,牧晚聽着陽天晴均勻的呼吸聲等了很久,可是陽天晴就這樣趴着,若不是胸膛還在跳動,牧晚還真以為她已經死了。
她忍不住戳戳陽天晴的腦袋,“你這也太規矩了吧,無趣。”
牧晚嘆了口氣,她轉身想将陽天晴的被子整理一下再把人塞進去。
“不要……”
身後的陽天晴傳來斷斷續續的呓語,聲音時輕時重,帶着一些吐字不清的嘟囔。
牧晚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她趴在桌上繼續聽。
卸下防備後總會被困住,陽天晴夢到了很多事,恍惚間她又回到了那個嘈雜又溫馨的家,她趴在地上寫寫畫畫,因為身體疼痛紙上的線條歪歪扭扭。
陽天晴從下便好強,接下來的部分硬撐着畫竟也不難麽歪,她咬着牙将作品完成,然後拿起完成的作品跑去尋找媽媽。
“媽媽你看,小公主!”
專心看着電腦的人停下手中的工作,她穿着實驗服,戴着圓框的金絲眼鏡,嚴肅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接過女兒的作品,她誇張地稱贊着:“哇!好漂亮啊!”
即便知道是大人虛僞的敷衍,陽天晴還是很受用,她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媽媽可以把她寫進故事裏嗎?”
“故事裏已經有一樣的小公主了。”
年幼的陽天晴被媽媽抱到腿上坐好,她抱着自己的畫擡頭看着母親的下巴:“那小公主過得好嗎?”
“小公主遇上了麻煩。”
“那會有王子救她嗎?”
媽媽刮着她的鼻子笑:“沒有,拯救她的是另外的公主。”
鼻子癢癢的,陽天晴擡頭一看,室內的天花板已經換成了室外的藍天,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鼻尖融化,還有一些想要落進她的眼裏。
警車的燈光晃了她的眼睛,她聽見那些人在議論。
“現場太慘了,不要讓小孩看到。”
“哎呀!頭都被碾碎了。”
“聽說是個科學家,孤僻得很,只有一個女兒,還是撿來的。”
“唉,別說了。”
雪花融化了,陽天晴忍不住發抖,她覺得很冷。
牧晚看到陽天晴眼角落下的淚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可對方還在呓語着,她在說:“不要離開我。”
終究是于心不忍,牧晚細心去為她整理床鋪,整理間袖中的玉佩落了下來,她無意一踢便進了床底。
雖然現在找到了亓靜姝,但那塊玉佩牧晚并不想丢,于是彎腰去摸,一摸卻摸到了一本書,她拿出來。
這書似乎剛被人翻過,還有折頁的記號,牧晚翻到被折的那頁,看了兩眼突然笑了起來。
“還有人知道真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