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酸辣小土豆vs鬧別扭
酸辣小土豆vs鬧別扭
今日休沐,免早朝。
初棠悠悠醒來,雙眼眯出半條縫,模糊中似瞧見程立雪伏案提筆,或圈或寫,周圍還堆着好些紙張書畫,不知是何物。
他咛了聲,懶洋洋踢開被子。
“醒了?”
程立雪聞聲望來,起身。
候在殿內的宮女順勢收走案上的東西。
路過的宮女,餘光豔羨擦過床上的小哥兒,太子妃的賴床勁兒愈發嚴重。
若是腦袋上長出雙茸茸尖耳朵的話,那便十足是只慵懶的小貓。
大抵是被陛下嬌養的緣故,但那又何妨,陛下樂在其中,日日來哄人,比上早朝還勤。
雖然她們也不懂陛下為何遲遲不立後,可将人捧在手心裏呵護的行徑,她們有目共睹。
上次還有個宮女自認姿色過人,存心勾引陛下,被一道聖旨遣出宮,陛下甚至口谕六宮,誰若再有不該有的心思,即刻杖斃。
這眨眼的功夫。
陛下已來到龍榻邊。
初棠一條腿還晾在大黃身上,手背揉揉眼眸,又歪着頭埋進枕頭裏,只露出小半張臉。
程立雪掂掂那蜷縮的指,引得人悶頭輕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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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又輕輕戳戳底下人微鼓的腮幫子,惹得人小臉皺巴蹬了蹬腿,如在控訴不滿。
“還不起?”
“哦。”
初棠尾音軟綿,睡眼惺忪咕哝聲,在寬大的龍榻懶懶滾了圈,然後便沒有動靜。
大黃見狀,也爬起來拱人,愣是沒将其拱醒,它雙耳耷拉,洩氣趴下。
“……”
程立雪側身坐下,伸手穿過初棠的臂膀,将人抱進懷裏輕撫肩背。
初棠腦袋枕在那方胸膛,雙手慣性攥着某人衣襟,熟悉的藥草清香一點一點驅散他殘存的睡意。
小半刻鐘後。
軟軟糯糯打着個哈欠,初棠不解地含糊道:“以前有就算,怎麽現在還一股子藥味吶?”
他眉眼輕彎,毛茸茸的腦袋聳動幾分,像只好奇小貓蹭蹭人:“腌入味了嗎?”
程立雪下颌抵着他頭頂:“嗯。”
那人轉手握住他踩在榻的腳,捂熱些許,才悉心套上羅襪,穿鞋添衣。
銅鏡前。
身後人正替他梳發,初棠突發奇想從妝匣抽出根筆:“小橙子,會畫花钿嗎?”
程立雪不語,卻也接過筆。
初棠昂頭點點眉心:“幫我畫個上弦月,我就可以變身初青天,明察秋毫!斷案如神!”
大抵是程立雪早已對他那些天馬行空的無厘頭言行習以為常,也不多問,更是總遂他意。
幾乎瞬間,頭頂落下不假思索的應允:“好。”
語畢,那人指尖挑起他下巴,微微傾身,專心致志提筆畫花钿。
筆尖輕柔落在眉心。
初棠就這麽仰頭看人,不得不由衷感嘆,這家夥真是帥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啧……連睫毛都沾着仙氣。
他簡直要懷疑,別人都是女娲娘娘造人時一個巴掌扇出來的,只有程立雪是一點一點捏造,還被精心打磨抛光過。
“看什麽?”
初棠一回神便撞入雙眼,那雙眸深邃得似能将人帶進地老天荒中。
怎麽連望人都這麽深情吶!
要死啊你!
你的高冷人設呢!
麻煩你敬業點,繼續維持一下好嗎?
初棠倏地避開這眼神。
他垂頭玩手指,矢口否認:“沒看什麽呀,差不多時辰,可以出宮了吧?”
“嗯,走吧。”
程立雪親自将人抱出宮,還未踏進禦書房。
一名宮女神色匆匆,小跑而來禀告:“陛下,國師大人已靜候多時。”
……
東側暖閣。
窗門掩得密不透風,閣內略顯昏幽。
程立雪掩唇低咳兩聲。
南風收回把脈的手,旋即擱下瓶蜜膏。
那膏與當初聖醫谷小築前遞出的一模一樣,是用以壓制情毒的膏藥。
彼時他還以為……如今回想起來,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情毒發作,蠶食理智,卻還能保持清醒,叫人如何不佩服。
“藥物壓制并非長久之計,肌體隐有受損跡象,長期以往,必傷五髒六腑,陛下還是……”
又是兩聲沉悶的咳嗽。
那支頤龍椅之人,其冷硬的眉骨,薄汗微滲,墨發淩亂附着病白肌理,一雙眼眸不複往日澄清,沉如午夜湖泊,泛起厚重潮意。
他掩唇的掌背,青筋疊起,微曲的指縫,愈漸洇出絲絲殷紅液體。
南風沉默,臨走前留下幾個字。
“早日行房。”
*
曾經轟動一時的将軍案被都察院發回重審,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奉聖谕三司會審,其中大理寺卿王大人為主審官。
今日,正式開堂。
昨夜狂風驟雨,今日仍是黑雲壓城,地面濕漉一片,板車車轱辘碾過小水窪,濺出點水花。
繁華鬧市,行人絡繹不絕。
賣菜的張大爺擺手:“今日要重新大将軍冤案,不賣了,我趕着收攤去瞧瞧呢。”
吃包子的陳大娘:“那可不!我遠房表妹的三叔公的堂侄兒的二大姨在宮裏當值,她說是太子妃告禦狀力求翻案,殿下還要親自去旁聽,主持公道呢。”
“什麽?太子妃?那我也去!”
“娘親,我也要去看太子妃殿下!”
……
街上人群一窩蜂似的,紛紛湧向府衙方向,将衙門圍得水洩不通。
初棠額頭頂着個小月牙出現。
人群一擁而上,侍衛連忙護駕阻攔,但那些穿出來高揚的手只是抓着自認最好的物品來孝敬人,有送花的、送糕點的、送小玩具的等等。
“殿下!新鮮出爐的雲片糕。”
“殿下哥哥好美!給您小搖鼓!”
“大美人!戴花花!”
“好特別的月牙花钿,趕明兒我也仿一個。”
“殿下您就是在世觀音菩薩!”
……
“正大光明”牌匾下的幾位大人急忙上前行禮,将人迎落座後,王大人驚堂木一拍:“公堂之上,大家肅靜。”
熱情高漲叫人難免羞澀。
初棠讪笑撓腮,揮手朝人群怯怯打着招呼:“大家好哇,王大人讓咱安靜些呢。”
此話一出,和藹親民,頓時又引得群情激昂,更有甚者聲淚俱下,險些暈厥在現場,但也真的聽話沉默。
初棠:“……”
妥妥的古代大型追星現場。
但他覺得自己“德不配位”。
思忖間,初棠斟酌說辭,醞釀片刻道:“你們的皇上才是真的好,大家愛戴他吧。”
百姓又不約而同高呼:“陛下萬歲,殿下千歲!”
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堂內幾位大人無可奈何得頭疼,所幸,鄉民百姓們喊了幾遍後,也紛紛消停下來。
兩排衙役分別喝着“無惡”、“惡無”,聲音此起彼伏,互相交雜。
主位上,王大人扶額的手卸下。
他揮臂拍落驚堂木:“傳本案疑犯上堂。”
身着囚服的潦倒男子被押上堂。
王大人:“江右副将,你可認罪?”
铿铿锵锵的鎖鏈聲起,滿臉胡渣的男子擡頭,露出雙混濁的眼球,他扯動幹裂的唇:“本将,無罪。”
“狡辯!”
“既然無罪,為何當初偏偏你無事?還在雍國多年不歸?軍中左副将又為何離奇身亡?”
“左副将?”江右副将冷笑,“三萬精兵因他喪命,他自然是畏罪自殺。”
三位大人一時啞然:“……”
公堂瞬間陷入片詭異的緘默。
“你滿嘴胡言!嫁禍于人!”
堂內,一聲厲喝起,初棠也猛地拍桌,叫衆人都不由得呆愣瞧去。
“我問你,你們是否發生過争執?”
他早就做過功課,翻閱了好幾遍當年的綜卷案牍,其中曾記載有人路過帳營,聽到二位副将發生過争執。
“我與他共事多年,情誼匪淺,奈何他心思不純,我痛心疾首勸他,他不聽,便起了争執。”
“你還誤傷了他,使他血流不止?”
“我也受傷了。”
“事後均有軍醫包紮。”
“你在颠倒黑白!”
江右副将神色凝重,随後冷嘲罵道:“哪來的無知小兒?公堂之上由不得你指手畫腳!”
話音落地。
初棠還未出聲,已有一顆臭雞蛋倏然砸來,正正砸中右副将額頭。
随後有道勇敢無畏的小女孩嗓音:“我們太子妃哥哥問你話,是看得起你這個糟老頭子!”
“你!”
右副将暴得怒目眦欲裂:“黃毛丫頭!”
初棠:“……”
他使人幫忙擦了擦:“大家不要亂來,咱們好好說話,認真審案。”
“太子妃英明!”
“太子妃英明!”
初棠深吸一口氣,翻閱綜卷,繼續條理清晰發問:“卷中記錄,你曾在周圍營帳借走幾壺水?”
“當夜左副将一直喊口渴,我給他喂水。”
“那他要渴成什麽樣子,才會短短半柱□□夫喝下十壺水,你覺得正常嗎?”
“我怎知!”
“不知是吧?那我再問你,既然才起過争執,你又為何如此殷勤獻好?親自給人喂水?那可是把旁人都感動得涕淚縱橫呢。”
“我們畢竟共事多年,情誼深厚。”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好似真為好友叛變而扼腕嘆息痛徹心扉,令人唏噓感慨。
“不,事實就是你蓄意謀殺。”
突如其來的定論,叫衆人倒吸涼氣,紛紛屏息凝神,繼續聆聽後話。
“你休要信口雌黃!”
初棠緊緊盯着那雙略有閃躲的眼,他振振有詞,朗聲開口:“左副将識穿你意圖,你們二人起了争執,搏鬥中,左副将受傷大出血,但他念在往日情誼,并未急于揭發你,只望你痛改前非收手。”
“而你!你心思歹毒,當夜将他灌水致死!”
江右副将冷嗤嘲笑:“臆想,全是臆想!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喝水也能致死?”
“為什麽不能!”
他堂堂一個現代人,還是略懂些理論知識的好嗎?
“我這個人平生沒啥愛好,就喜歡看看書,偶然間看得不少醫理常識。”
“失血過多确實會使人感覺口渴,但攝入過量水份,稀釋血液,血管水多鹽少,滲透壓的緣故,水會流向血管外組織,使腦組織吸水膨脹。腦幹中,有我們人體最重要的呼吸和心跳中樞,受到如此大的壓力,後果可想而知,必是呼吸心跳皆停止。”
“這,就是所謂的水中毒。”
右副将冷眼橫人:“簡直胡說八道!”
“确有可能。”
忽然闖出的聲音,來自身着月牙袍的男子。
人群驚呼:“國師大人?”
紛紛給國師讓出條道來。
南風手舉一本病案記錄冊,穿過人群來到堂中:“失血過多之人,若旋即飲用大量水,輕則加重傷勢,重則心力衰竭而死,請三位大人過目。”
國師就是權威,活死人生白骨,叫屍體開口說話,更何況還有太醫院的檔冊記錄為依據。
幾位大人都不敢置否,鄉民們更是深信不疑,也對博學多才的太子妃更加欽佩。
“太子妃學識淵博!”
“太子妃明察秋毫!”
“太子妃料事如神!”
“太子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
初棠無語擺擺手,又轉頭瞧向南風大哥,不勝驚喜:“你怎麽也來了?”
南風微微一笑:“剛好路過。”說罷便又轉身淹入人群消失不見。
“你還不認嗎?”
“即便是我誤殺,又能證明什麽?”
嘶……
初棠暗暗啧嘆聲。
還真有些棘手。
“江右副将,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忽然間,有人高喝:“丞相大人到!”
與張折枝一同前來的還有名婦人。
跪地的江右副将拖動鎖鏈,龃龉前行:“娘子,娘子你怎麽來了?他們難為你了?”
“相公。”
女子跪地,兩人彼此依偎:“相公,認罪吧。”
江右副将啞聲半天:“你?娘子,你說什麽?”
三位大人紛紛起身迎接。
張折枝卻只是來到初棠身側:“前些日子,瘴州一帶發生瘟疫,本相奉太子妃口谕,帶這位江娘子前往瘴州走了一趟。”
“讓她親眼目睹瘟疫肆虐下的哀鴻遍野,瞧一瞧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