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伍季真對謝康好揮揮手，快步跟上鄒哲飛，“鄒醫生，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你。我弟弟的耳朵我想再了解一下。”
“去辦公室坐下來說。”
鄒哲飛拿了個耳朵的剖面模型給伍季真看，“你弟弟的外耳道我看過是正常的，這一部分就是我們醫學上說的外耳，問題應該是出在中耳，也就是這一部分，經過ct看過我們才能下确診的結論。”
“那你初步判斷是什麽病？”
“我預估是膽脂瘤型中耳炎，如果确診，那麽要做手術把膽脂瘤取出來。他現在炎症很嚴重，之所以面癱，是因為炎症侵犯到了面部神經。”
“那他的臉還能恢複嗎？”
“這個要看面部神經被侵犯的情況，手術後肯定會有緩解，但是要想百分百的恢複，我認為有難度，動手術的時候，我們會盡力修複面試神經，盡力讓他面癱不明顯。護士給了你們ct預約單嗎？”
伍季真點頭，“給了，明天晚上8點。”
“行，等ct結果出來，我再找你們。”
伍季真禮貌道謝後往外走，聽到黑壯實習醫生對鄒醫生說，“老師，外賣到了。”
9點多吃外賣？應該是晚飯還沒有吃吧。
吃過早餐後，伍季明開始打今天的消炎針。伍季真拿出電腦擱在大腿上處理工作，聽到謝康好熱情的聲音，“季雲，你來了。”
伍季雲穿着上身不規則半袖下着短裙，腳踩高跟鞋如模特走臺一般走進病房。36號大叔自覺調小了短視頻的聲音，看着伍季雲。
伍季雲面帶微笑，“嬸嬸，我來看看季明。”
伍季真放下電腦，站了起來。伍季雲眼神掃過伍季真，看向伍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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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季明和伍季真稱呼她，“季雲姐。”
伍季雲應，“昨天我一天的門診，只來得及帶你們見了鄒醫生，今天早上查完房有點空，就來看看你。”
謝康好将凳子上的電腦塞到伍季真手上，搬了凳子在伍季雲身後，“季雲，坐。”
伍季雲擺手，“不坐了，科室還有很多事做。我昨天跟我爸媽說了季明的事情，他們這幾天太忙，過幾天再來看季明。”
“忙就不要來了，季明的事情要麻煩他們跟着抄心，你跟你爸媽說，不要來了，不要耽誤正事。”謝康好說。
伍季雲并不回複謝康好，對伍季真說，“季真是昨天從花城回來的？”
伍季真點頭，“昨天早上坐高鐵回來的，謝謝你啊，要不是你介紹醫生，季明也沒那麽快能住進來。”
“沒事，我就問了一下鄒醫生而已。”
謝康好卻低聲問，”季雲啊，這個鄒醫生這麽年輕，技術怎麽樣啊？我們要不要找個年紀大的醫生再看看？”
伍季雲像聽到什麽笑話一般，“啊？鄒醫生在耳鼻喉科是出名的技術好，他的導師是國內耳鼻喉科的泰鬥樊懷潛，季真，你可以去百度一下樊懷潛。”
伍季真拉了一下謝康好，示意她不要再說。
伍季雲再次強調，“鄒醫生是我大學的師弟，理論和技術都是最好的，我昨晚問了他季明的情況，大概率就是個膽脂瘤，膽脂瘤基本上就是良性的，你們不用太擔心。”
伍季明笑說，“我不擔心的，我覺得鄒醫生挺好的。”
伍季雲走後，伍季真和伍季雲低頭看各自的電腦，盡量避免與謝康好有眼神的接觸。按照謝康好的習慣，每次見完伍季雲之後，謝康好都要好好誇她一遍。
這一次也沒能避免，謝康好拍拍伍季真的胳膊，“端午節我去你大伯家送粽子的時候沒見到季雲，昨天一看到我就說她怎麽又變漂亮了，她今天高跟鞋一穿，像個模特一樣。”嫌棄的看了眼伍季真的鞋，“你看你，一年四季穿個運動鞋，哪裏像個淑女的樣子。”
伍季真默默翻了個白眼，剛想說自己經常要跑施工店鋪，怎麽穿高跟鞋？
伍季明出聲，“媽，現在流行穿運動鞋，姐那雙鞋可是現在最潮流的人穿的牛逼999，想買都不一定能買得到呢。有品味的人才穿呢。”
36號大叔這時也說，“謝大姐，你女兒也漂亮呢。”
謝康好不好意思的說，“漂亮什麽啊，就是不會打扮。”
伍季真與弟弟對了個眼神，轉移話題說起中午點什麽外賣。
吃完飯，伍季真收拾了打包盒扔去樓道間的大垃圾桶裏。路上經過耳鼻喉科科的宣傳欄，裏面貼着醫生和護士的照片。她一眼看到了第二排第一個的鄒醫生，原來是叫鄒哲飛。牛逼大學出來的天之驕子，就像伍季雲一樣。
連打了兩天青黴素消炎針之後，第三天的消炎針換成了另一種伍季真沒見過的。伍季真問護士，“今天換藥了？這個是什麽？”
“也是消炎的，這個比青黴素藥效要強一些。”
“為什麽要換啊？”
護士邊給伍季明紮針，邊說，“是醫生開的，具體的要問問醫生。”
“鄒醫生早上在嗎？我們剛好問問昨天做的ct結果怎麽樣？”
“鄒醫生早上有門診，下午在的。”護士說。
下午的時候，鄒哲飛進了病房。他問還在打點滴的伍季明，“這兩天耳朵什麽感覺？”
“不怎麽痛，但是偶爾會有噼裏啪啦的聲音。”
鄒哲飛點頭，對伍季明說，“你繼續打針。”轉身對伍季真和謝康好說，“你們到醫生辦公室來，我們說說手術費用的問題。”
他拖了兩張凳子在自己身旁，打開電腦傷的一張ct圖片，說，“這個是昨天你弟弟做的ct。”用筆指着上面畫了個圈，“這個就是那個瘤子，現在問題是，它已經向上侵犯到了顱內，這裏有一塊軟骨，從ct上看，軟骨已經快爛完了，我擔心會影響到腦部，所以今天換了藥效更好的消炎藥。”
伍季真手握拳，一下子捕捉到最關鍵的問題，“鄒醫生，根據ct結果，還是診斷為膽脂瘤，對吧？”
鄒哲飛放下手上的筆，語氣盡量溫和，“從這個ct看來，結果不太好，有中耳癌的可能。但是……”
謝康好慌了神，突然站了起來，打斷鄒哲飛的話，“怎麽可能啊？醫生你是不是看錯了啊？”
伍季真拉住謝康好的手，“媽，你不要着急，你先坐下，聽醫生說完。”
鄒哲飛喊黑壯實習醫生，“劉海水，去倒兩杯水過來。”
水端過來，謝康好拿在手上并不喝。伍季真勉強喝了口，“鄒醫生你繼續說。”
“你們不要太擔心，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性，這個瘤子發展的太快了，所以要盡快動手術。我昨晚給你們預約了加強ct，這個加強ct能看的更清楚。就排在今天晚上7點做，做了我就能在電腦上看到結果。”
他很有耐心的解釋了做完加強ct後的安排，以及手術的費用，并建議他們在加強ct結果出來之前，不要告訴伍季明中耳癌的可能結果。
伍季真抓住自己的心神，問了自己害怕的問題，“如果真的是癌症，還能活多久？”
“會有很多的因素影響存活期，統計數據，5年以上的占50%以上，10年以上的大概占20%，也有一些患者手術過後再也沒有複發，完全不影響生存期。你弟弟這麽年輕，手術過後注意生活方式，争取不複發，不影響生存期。”
謝康好大聲哭了起來，伍季真給她擦眼淚，“媽，不要哭了，你小聲點，不要讓伍明聽到了。”
聲音變小了，眼淚仍不止。
鄒哲飛趕緊說道，“我只是根據ct的情況做了初步的判斷，我剛說的是最壞的結果，并沒有确診，還有很大的希望就是顆良性的膽脂瘤。”
謝康好仍在默默流眼淚。
伍季真冷靜的對鄒哲飛道謝，扶了謝康好往外走，邊走邊說，“媽，你不要進病房了，你這個樣子會讓伍明看出來，你幹脆回家收拾一下衣物，你沒帶換洗的衣服來，要是今晚洗了不幹，明天沒有衣服穿。”
她挽着謝康好在護士站外的塑料椅上坐下，“你不要進去了，我給你拿包包出來。”
鄒哲飛跟在她們身後，等她安撫好謝康好，與她一起走進病房，對伍季明說，“伍季明，你那個ct結果有些地方看的不是很清楚，你再去做一個加強ct。今晚7點。”
伍季明笑着應了。
伍季真送謝康好上了計程車。站在醫院大門口，看着雲層厚重的天空發呆。38度的室外，不一會兒就一身汗，可她覺得自己的手手腳腳和臉，脖子都是麻的。巨大的不真實感沖擊着她，想哭，可又咬緊牙關不肯讓自己哭，彷佛哭了，鄒哲飛說的癌症可能性就會變成真的。
她恍惚想到父親病逝後，伍季明一下子從活潑愛鬧的小孩子成長為一個想要擔起這個家的少年，那是哪一年，自己那一年剛上高中，伍明呢，伍明才讀小學六年級呢。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有個小孩撞了下伍季真，她回過神，在便利店買了兩根雪糕走回了病房。
等電梯的時間太長，雪糕有些融了。姐弟倆一人一根吃的起勁。伍季明一只手吊針不方便，伍季真用濕毛巾幫伍季明擦手上的雪糕汁。問他，“晚餐你想吃什麽？”
伍季明笑她，“早上問午餐吃什麽，中午問晚餐什麽，晚上問第二天早上吃什麽？你就惦記着吃。”
伍季真打起精神與他鬥嘴，“人這一輩子不就是為了吃吃喝喝？小時候爸爸買了兩罐旺仔牛奶，我舍不得喝，藏在衣櫃裏，你不也偷偷把我的喝了？”
“就那麽一次，你還時不時拿出來說，又小氣又記仇。”
“對對對，我就是又小氣又記仇。我以後每天拿出來說一次。”
伍季真站在伍季明身後看着護士給他注射照加強ct的試劑，心痛彷佛要将她淹沒。送他進了ct室，她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下，心跳很快，雙手合十，閉眼，求滿天神佛，求ct結果出來是好的，求它只是個膽脂瘤。
鄒哲飛經過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伍季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