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3賓館
第12章 3.3賓館
林嶼在理發店前支好了畫架,顧生在一旁用金屬杆幫他撐好了傘,自己則找了個便攜凳,清閑地坐在了一邊,看着在拿速寫本的林嶼問道:“你整體創作有沒有頭緒?”
林嶼挑了一只不算禿的鉛筆轉起筆道:“這個系列就畫的像一幀幀暫停的電影吧,可能畫幾十張拼成一個系列。”
“可行,但有點普通。整個作品集都只繪畫嗎?”顧生也拿過一支筆轉起來,但沒有畫的意思。
“我就擅長畫啊,所以畫的比例多吧。你攝影作品呢?”林嶼邊畫邊說。
“我準備找些老電視輪放這些建築過去的照片,用電子屏做電子地圖,可以點擊位置看到這些建築裏,人們當下生活着的照片。”顧生放下筆,撐着腦袋看着林嶼的畫面道。
“哦,通過今昔對比和現代的地理對比來觀察生活變遷嗎?”林嶼随意地問道。
“嗯,想做的詩意一點。”顧生點點頭嘆了口氣又抱怨說,“我怎麽想什麽你都馬上猜得到啊,是我做的太簡單嗎?”
“确實不算難懂哎。”林嶼撅了撅嘴,“那你覺得我要不要做什麽裝置?只是畫畫純藝申不過吧。”
“用綜合材料?你看這裏的建築質感都很明顯,用腐木,麻布,鏽鐵來搭建場景,內容用繪畫也可以,你要畫十來幅還不如像話劇一樣造幾個景。”顧生想了想道。
“嗯。。。我考慮考慮。你不畫嗎?機會難得啊。”林嶼低着頭邊畫邊答。他起稿總是很快,沒幾分鐘色調已經鋪好打算開始勾細節。
“不畫了,懶。”顧生動動脖頸,把傘舉高了點,雨也慢慢小了一些,只是偶爾滴答的落在傘面上,像一段安靜的節奏。
理發店的老板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看着兩個少年正對着自己的店面畫畫感到新奇,他給染發的顧客上好發膏,探出頭問道:“你們哪個學校的,在店門口畫什麽呢?”
林嶼朝他搖搖手道:“三中,藝術班。”
“噢。厲害啊。”三中的藝術班在k市以成績優異和專業拔尖聞名,招生都先要推薦信才能參與考試。
老板走過來看了看林嶼的畫,點點頭道:“那你們畫,我看你倆身上都有點濕,可以等會來店裏吹吹。”
“謝謝。”林嶼擡頭感謝道,他想了想又問:“老板,你們這就一家賓館嗎,我們進巷子前就看到了一個告示。”
“你說的欣欣賓館吧,門口那個豎牌子的是這裏最好的賓館了,以前戰争時外軍駐紮的舊樓改的,設施還算好。”他眼神瞥了眼顧生道:“其他的賓館都是老城區的民宿了,條件更壞些。”
林嶼聞言笑意浮上了面容,他勾着嘴角對冷着臉的顧生說:“我們不介意這些的,對吧。”然後轉向理發店老板道:“老板,可能明天我們要來照顧你生意了。”
“可以啊,我看你們倆頭發都挺長,學校不管嗎。”他這話其實主要問的顧生,顧生皺着眉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教養很好的說學校不太管藝術生這些。說完就從口袋裏摸出音樂播放器,戴着耳機不再理旁邊聊天的兩人。
林嶼畫了半晌才收起速寫本,對顧生說去下一個場景。顧生朝他揚揚眉,示意自己的褲腳全濕透了,林嶼看着無奈道:“你怎麽什麽水坑都踩啊。”
顧生戴着耳機似乎沒聽見抱怨,他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指指遠處賓館的招牌,做了個口型道:“去看看。”
林嶼收拾好東西只得跟着顧生的腳步向賓館走,他們繞過很多小路才走到賓館門口。兩個人看着這家賓館都有點發怔。賓館其實是三棟獨棟的小樓,大概都有四層左右,由于是上世紀的建築所以看起來很陳舊。
林嶼不知道是後來翻新還是原樓的效果,整棟樓漆成了暗紅色,每層樓上還有一個半圓形的複古小陽臺,陽臺上懸着一盞破舊而古老的白熾燈。
林嶼和顧生面面相觑,林嶼先開了口說:“這是不是不太對,有點像。。。”
“鬼宅。”顧生抿抿嘴接話道,他踟蹰了一下,還是走向了前廳,“跟着我。”他輕聲道。
所幸賓館的內裏是普通快捷酒店的裝潢,林嶼和顧生都松了一口氣。顧生要了兩間大床套房,簡單地辦理了入住,就拿着房卡往樓上走。
酒店的樓梯架構還是舊時的,所以非常陡峭,顧生在前面走着,一直在提醒林嶼當心。林嶼不知是不是剛才畫畫累了,大腦有些昏沉。在他虛虛地踩上三樓的樓梯時,胳膊被一雙有力的手握住了,那只手上戴着一個銀色的,造型有力的戒指,顯得手指很白很長。
“這麽陡的樓梯發什麽呆。”顧生語氣不善地拉着他道。
“啊,抱歉。”林嶼的胳膊長年都是冰涼的,被朋友戲稱“夏日空調”,他感到握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寬大而溫暖。
“你手怎麽這麽冷,沾上雨水像蛇一樣。”顧生嫌棄地抓着他,但還是上了三樓才松手。“我和你對門,有事聯系。”說完顧生就拿房卡進了屋。
林嶼撫上顧生抓過的地方發了會兒呆,這才把房門打開。他的房間是個靠裏的套間,雖然設施還算幹淨,但整個布局很陰暗。進門是一個沒有窗戶的前廳,走到卧室裏開了一扇四十厘米的小窗,顯得有些逼仄。房間裏的排氣扇運作着,發出呼呼的響聲,隔壁不知道是否在裝修,不時傳來咚咚釘釘的響聲。
林嶼打開室內所有的燈房間才亮堂起來,但也很難排除一種壓抑的感覺。他支起畫架準備改一改自己的速寫,這時卻聽到了敲門聲。
他打開門顧生站在外面,剛準備開口,卻先皺起了眉:“怎麽開這麽多燈,你怕啊。”
林嶼側開身讓他進來,顧生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進來,他環顧了房間幾秒,就走到酒店電話旁拿起聽筒對林嶼說:“幫你換個房間。”林嶼還沒制止,顧生就打到了總臺。
不知道是由于在暑假游人變多,還是突發暴雨的緣故,酒店沒有空房了。顧生想了一會問前臺能不能在自己的房間加床,酒店說只有很窄的沙發床可以加,顧生看了林嶼一眼,還是應了好。
“收拾東西去我房間,這個房間以前可能是牢房。”顧生挂上電話,示意林嶼收拾東西,他自覺地拿起畫架幫忙。
“不會吧,你別吓我。”林嶼聞言一個哆嗦,但看着這個陰暗的小房間又覺得顧生說的不無道理。
“反正總覺得這裏怪怪的。”顧生聳聳肩道,他頓了頓又說:“我剛才是來再借一個吹風,你把浴室的吹風捎上。”
林嶼去浴室拿着吹風進了顧生的房間。他一進門才知道為什麽顧生堅決地要他換房間。顧生的房間朝南,有一個在外面看到的半圓陽臺,從陽臺可以看到酒店後院的一個小花園。房間采光很好,設施也比剛才的房間新一些,卧室有一扇很大落地窗,可以看到老城區蜿蜒崎岖的小巷。
與自己的房間相比确實天差地別。
“這個房間人還是能住的。”顧生把兩個吹風放在地上對着褲腿吹,林嶼看他站在兩個吹風桶中間冷酷的模樣覺得好笑。
“你可以把褲子脫了吹啊。”林嶼調侃道。“又沒有女孩。”
“有女孩倒可以脫了。”顧生挑挑眉對林嶼道。
林嶼這才想起來顧生和自己性向一樣,頓時有點尴尬。顧生的男友三天兩頭的換,幾乎就是透明櫃。但林嶼沒對顧生說過自己的傾向,顧生這樣重視隐私的人自然也不會多問。
“逗你呢,你等會不是還要出去寫生,我吹吹就走。”顧生彎腰關掉了吹風機,用免洗酒精給吹風和手都消了毒,見林嶼還有些呆愣地站在客廳中央,于是上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笑道:“幹嘛啊,你怕我耍流氓啊。”
“不,我。。。”林嶼支支吾吾地說,他想一定是下雨的緣故,整個頭腦都像生鏽了一樣難以反應,然而顧生的下一句話讓他立刻清醒地,沮喪了起來。
“放心,我對誰都可能,唯獨不會對你那樣。”顧生口吻戲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