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姜潤的話聽起來很苦口婆心。
殷姜以前有一段時間把這當做是好意過,但後來有一次姜益做局弄他,執行的人就是姜潤,而事後姜潤就跟喪失了這段記憶一樣,若無其事跟殷姜像以前關系還好着的時候那樣相處,就好像他從來沒捅過殷姜刀子,自此之後,這些人表現出來的面孔,殷姜就從沒當真過。
姜家人也教會了他很多。
“還有事嗎?”那邊苦口婆心,這邊殷姜沒事人兒一樣。
姜潤在那邊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殷姜,你是個聰明人,大家是怎麽活的,你心裏有數,你沒必要把每個人當作是你的敵人,大家都有自己的活法,湊合湊合,這輩子就能過。你非要眼睛裏容不下一粒沙了,非要當個蠢貨,那誰也幫不了你,想幫你也幫不了你。”
小舅舅挺能說的。
現在是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現在的大勢是在殷姜這一邊,姜益怕死,死賴着他,這麽明顯居于優勢的處境,姜家小叔叔都能睜眼說瞎話,話裏話外都透露出了一種他們給殷姜臉而殷姜不要臉的趨勢。
殷姜這人都到中年了,人生過了一半,這老東西都還敢這麽純粹把殷姜當傻逼一樣地忽悠。
這看不起誰呢。
殷姜也不動氣,這些罪他早就受夠了,早沒情緒了,他只知道姜潤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什麽,跟他有沒有關系,利不利于他,他要做出什麽反應就行了,于是他在這邊依舊冷靜重複:“還有事嗎?”
姜潤在那邊啞口無言,過了幾秒,他砰地挂了電話。
電話傳來嘟嘟聲,殷姜毫不在意,繼續處理電話沒來之前的事。
不到半小時,公司CEO來了他辦公室,來說了一些公事,說完也不走,對殷姜幾番欲言又止。
殷姜察覺到他還有話要說,直接說:“說。”
CEO嘆了口氣,道:“剛才姜老板給我打電話,問我下次資金的注入日期是不是還是原來那個時間,要是時間有變的話,提前點也沒事,讓你回家跟他說一聲就行,他按我們的計劃走。”
CEO說完又接着說:“我琢磨着不對,這不是合同上都已經寫好了的事嗎?他問這個幹什麽?然後我犯賤嘴快問了一句,您是不是有幾天沒回家了?姜老板在那邊沒吭聲。”
COE說完兩手一攤,“事兒就是這麽個事,電話打到我這,我又嘴賤把事招了,不來走這一趟,我怕姜老板卡我們下個月的錢,按合同來說,他卡我們十天半個月是沒事的,他當初就埋了這一招收拾您和我們。”
合同裏埋的陰招太多了,有一半他們剔除掉了,有一半是剔除不掉的,老板也默認了。
相互制衡嘛,也不可能便宜讓一方都占了,反正跟姜老板那種兇惡的老饕餮打交道,這次雙方的合作,他們老板已經是很壓制姜老板的那一方了,至少于之弦在這個行業內從業二十多年,他就沒見過姜老板對人如此“卑躬屈膝”過。
他們老板也不是個善茬,又狠又絕,他們老板是從姜老板手裏吃虧吃過來的人,很知道怎麽拿捏姜老板。
于之弦很信任他的老板。
他的老板也沒有讓他失望,底下人解決不了的問題,老板解決,老板道:“你去回他,說我本來不想回的,不過你說了,我明天回。”
“好,”可以加工一下,他是多費力才勸說老板回去的,可以要點好處,和姜老板打交道,能套現一次就套現一次,不要留到什麽以後,以後老板跟人翻臉了,好處就要不到了,于之弦對老板的話心領神會,朝老板笑道:“我知道怎麽說。”
姜潤來過電話,公司老總也來了,老總那,他請的這個老總最講究公平,我做事你付錢,姜益想必也是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殷姜這不回也得回了。
殷姜實際不喜歡去姜潤那。
殷姜以前是不信命的,但這兩年,他稍微有點信,因為這次回到姜益身邊後,姜益那個這一次回去他一進去就能聞到臭味和潮濕的家,在這兩年居然變得清爽幹淨了。
姜益別墅裏去年冬天裏好幾年不開的梅樹都開花了,姜益那個死氣沉沉的人,從前年的卧床不起,到今年的健步如飛,也是很神奇,就跟起死回生了一樣。
姜家的人因此一半對殷姜産生了敬畏加讨好,另一半,擇機拼命打壓貶低控制殷姜。
姜家是爛到根了,但也有清醒的姜家人在平衡這個家族,姜益自己也平衡,他也做善事,只是這善事在過去的很多年裏沒做到殷姜身上,姜益對殷姜只有索取控制,他把他基因裏的大半瘋狂,都發洩到了殷姜這個少年戀人身上。
殷姜現在拿姜益的錢拿得總有種心安理得極其順手的感覺,他有時候也審問自己是不是太過于不警惕姜益了,以至于在姜益這種人身邊居然産生了放松輕敵的想法,但偶爾恍然回憶過去,他覺得就是姜益把整個姜家拱手給他,他把姜益活活打死也不犯罪,也無法彌補他過去那些因為姜益而所受到的那些悲苦與苦難。
不過那只是偶爾回憶,殷姜也不活在過去,生活在繼續,他還有生活要過,家人要照顧,一直當個受害者,用受害者心理過日子,也不是殷姜的性格,他見過最惡毒的鬼,在他弱小又卑微的時候跟那個最惡毒的鬼共同生活了很久也沒死,現在這個重塑自己重新再活的殷姜,也不可能恐懼再在惡鬼身邊生活。
殷姜跟公司老總說的是明天回,但當天晚上他就回去了。
他一回去,就看到了一個喜笑顏開的男人。
姜益這幾年因意外和病痛瘦了不少,老天也是過于善待喜歡這個人,之前這個男人因為經手的男伴太多,渾身帶着股讓人不舒服的色欲之氣,加上這些年他參與過太多權利鬥争,手上沾了太多事,養出了一身的氣勢,他只要一站在人面前,身上又盡顯陰狠毒辣,根本不像年少的時候和殷姜談戀愛的那個俊美少年,但這幾年他不能動,又瘦了不少,簡直就是瘦脫了相,居然把他身上的浮欲和陰狠都脫走了,反而顯現出了一種清俊禁欲又高高在上的氣質,表相極讨人喜歡。
姜益無暇關注自己的樣子,但看在姜家人眼裏,對他們這個掌權人更加敬畏。
姜益在姜家也日漸被神話。
而看在殷姜眼裏,這個這兩年時刻寄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憐蟲有點太吃人不吐骨頭了,個把星期的自由都不給,真令他厭煩。
可拿人錢財,要與人消災,錢不是那麽好拿的,殷姜只能做好他自己份內的事。
回來看到狂喜的姜益,他掃了人一眼,接着去了卧室去洗澡換衣服。
他在沖澡的時候,外邊傳來聲音,姜益在外面讨好地問:“殷姜,你穿哪套家居服?穿那套深藍色的純棉的行不行?那一套還是我放進洗衣機的,用的是你喜歡的薰香,我剛聞過了,還有烘幹機烘幹的味道。”
衣服是殷姜喜歡的顏色,薰香也是殷姜喜歡的味道,甚至是烘幹機的味道也是殷姜沉迷的,但被姜益聞過,這就惡心了。
但不穿又怎樣?換一套,也是變态聞過的。
殷姜沒吭聲,等出去後,他穿了放在凳子上很明顯的那套深藍色衣服。
換衣服時,他無視姜益認真盯着他身體的樣子,只是等他擡腿穿好褲子站起來要把褲子拉到腰上的時候,身後多了一雙手幫他拉住了褲頭,殷姜的手還是僵住了,過好幾秒,等姜益把他的褲子拉好,他回過頭,看着身後那張和他年輕的時候談過戀愛的那個少年有幾分相似的臉孔淡淡道:“你去叫阿姨把飯弄好。”
“你餓了?”
“嗯。”
“我剛上來的時候就叫阿姨弄飯了,我也餓了。”姜益笑了,他在後面抱住了殷姜,瘦了也比殷姜要高大一些的男人把頭搭在殷姜的肩膀上,像過去一樣地跟殷姜撒嬌:“你好幾天沒回來,我都沒吃飯,我都快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