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夜雨初收, 那綿密潮濕的雨聲總算消失不見。
林宴遲趴在床上動不了,甚至無法開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擔心一開口聲音就會不可控地變調, 更擔心自己會說出什麽求饒的話。
可他怎麽能向一個比自己小6歲的年輕人求饒。
自從與容還相遇,他就把自己擺在了主導者的地位, 他不能出聲求饒。
他忍得太狠,把嘴唇都咬破了。
“不要緊。疼一點也沒關系。”
“只要別留下任何痕跡。”
……
這是他對容還下的命令。
于是容還隐忍到了極致,卻也因此狠到了極致。
只不過那些極致都朝一個地方發洩了。
他憤怒至極, 妒忌至極, 卻也始終沒有違背林宴遲的意思。
他沒有在林宴遲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只除了那最隐秘的一處。
林宴遲甚至不敢朝身後看, 那裏一定和此刻的床單一樣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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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容還,此刻他正坐在床邊背對着林宴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宴遲望過去的時候,能看到他背脊上一道又一道印記。
他對容還這不許那不許的,倒是在他身上留了很多指印。
林宴遲看容還背上的痕跡, 看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肩線、蝴蝶骨,還有結實有力地、剛才曾不斷用力的後腰。
他感到臉有點燙,也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在欺負容還。盡管其實疼的是他自己。
緩過勁兒來之後, 林宴遲總算勉強坐下來, 拍了拍容還的肩。
“好了。送我去洗個澡吧。你要不要也洗一個?”
容還側過來看向他。“好。等洗完澡, 我就該走了是不是?你要見他了?”
容還的表情很認真,甚至很正經,但也有些無賴。他問這種問題, 簡直就像非要讓林宴遲證明一加一為什麽一定等于二。
林宴遲擡手放上他的臉頰, 勻出幾分力氣哄他。“明天我去找你。”
容還輪廓分明、刀刻般的五官沒有一絲表情, 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哄好。
但他終究還是站了起來,然後躬身一把将林宴遲抱進了懷裏。
将林宴遲帶往浴室的時候, 他貼着林宴遲耳朵說話的語氣顯得十分低沉。“他還有多久回來?”
林宴遲一愣,不知道他問這話的含義。
腰、大腿、以及那隐秘部位實在太過疼痛,他幾乎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身體,然後低聲“嘶”了一下。
容還這才總算笑了。大概是覺得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老師總算流露出了一絲對他的依賴。
“不管還有多久,你都不能再來了。剛才你……”
林宴遲已經叫停,卻因為打了個電話,就被容還強行按着又來了一次。
這讓他覺得不滿,所以言語間頗有微詞。
容還倒是勾起嘴角,低頭親了一下他的額頭,把他送進了浴室。“誤會了老師,我想幫你按摩一下而已。按摩浴缸裏的水我之前預約過。你看看溫度合不合适。”
走到寬大的浴缸邊,容還先把林宴遲放進去,繼而跟着坐了進去。
林宴遲泡澡的時候,容還就坐在浴缸裏盯着他看。
林宴遲被看得有點不自在了。
剛才屋子裏只開了有水紋的氛圍燈,雨聲又覆蓋了喘息,再者容還似乎很喜歡讓他面朝下趴在床上……所以盡管身體已經和容還極盡親密,但那個時候他其實沒有怎麽看容還的臉和眼睛。
現在浴室燈光明亮,身材好、長相俊朗的年輕人就那麽分着腿,大喇喇地坐在浴缸裏,一雙漆黑的眼眸緊緊盯着自己……
于是林宴遲轉過身背對了他。“不是要幫我按摩麽?來吧。”
他一語畢下,片刻後便感到一雙溫熱的手掌貼上他的肩膀。
“先按肩膀,之後再按腰?”
“好。謝謝。”林宴遲點點頭。
容還的手法挺讓人舒服,林宴遲幹脆閉目養神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想起什麽,坐直起了身體。
剛才在卧室被容還抱住的時候,他陷在海裏,陷在幻想裏,陷在回憶與恐懼裏。
疼痛讓他覺得清醒,讓他清楚地意識到,他早已從那片讓他極度恐懼的海裏離開了。甚至救他的人不再是賀寒生,而是一個不知怎麽會來到他身邊的年輕人。
所以剛才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愉快。
他還沒有徹底從牢籠裏走出來,但籠子寬敞了許多,甚至鎖鏈也已經搖搖欲墜。
如此,那會兒的林宴遲反而忽略了床上那些事。
直到現在把事情經過回憶了一遍,他才發現一點問題——
容還後面那幾次的時間當然很長,甚至過長了。
但林宴遲想起來,第一次的時候他似乎太快。
“容還你……”
猶豫了一下,林宴遲還是把那句話說了出來,“你該不會是第一次?”
林宴遲的表情有些嚴肅。
之前容還表現得“太會”了,林宴遲以為他交往過的男女朋友都很多,自然不缺乏做這種事的經驗。
自己想找個人睡,他又對自己的身體恰好感興趣,那兩人各取索取,誰都不必為誰負責。
但如果容還并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他比容還大6歲,容還口口聲聲叫他老師。
他把人睡了卻不想負責。他簡直感到了微妙的愧疚。
容還倒是誤會了林宴遲的意思。
聽見這句話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他确實是第一次,但他不知道林宴遲得出這個結論的邏輯。
于是他以為,林宴遲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覺得他做得不好。
如果換做其他有經驗的人,當然能看出林宴遲毫無經驗,也是第一回。
可容還沒和別人做過,無從比較,也就無法确定。
他當然知道林宴遲很緊。但這也可能是因為他和賀寒生太久沒有上床所致。
他無從分辨,無從确定,只能進一步把林宴遲的這句話理解為——
自己的技術沒有賀寒生好。
容還身體微僵,臉色也微變。
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會兒,他才繼續為林宴遲按摩,說話的語調有些微的不自然。“當然不是。為什麽這麽問?”
想了想,容還試探性地問他,“你覺得哪裏不對嗎?”
林宴遲怎麽知道哪裏不對。
他想了想,然後搖頭。“就是太疼了,其他倒也沒什麽不對。”
聊這個話題似乎有些不自在。
林宴遲幹脆不聊了。
旁邊有容還為他準備的蜂蜜檸檬水。
掩飾尴尬般,林宴遲起身拿了一杯水。剛喝下一口,他就聽見容還聲音很沉地、以一種似乎不大高興的語氣冷冷地說了句:
“哦,那看來我比他大。”
“……咳。”
林宴遲嗆到了。
·
夜深。林宴遲幫容還叫了車,目送他離開後,抱着筆記本坐在了沙發上。
他在删監控。單獨把這段時間容還出現過的監控删除未免欲蓋彌彰,他幹脆把所有監控都删了。如果賀寒生問起,他再找別的理由。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進來。
那是張耀。他的手上拖着林宴遲的行李箱和衣服。這是他剛才從林宴遲的辦公室取來的。而這兩樣東西,是他早上上班的時候帶走的。那會兒他已經提前計劃好了一切。
“怎麽?”林宴遲問他。
張耀道:“賀總飛機落地了。那邊的同事會送他回來。他應該快到了。”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林宴遲注意到張耀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便問:“怎麽了?你有什麽話,盡管和我直說。”
張耀猶豫了一下,便開口道:“我只是覺得……你和賀總有什麽事兒,應該開誠布公好好談談。我這……”
林宴遲明白了他的意思——
賀寒生對張耀也很好。張耀夾在他們兩人之中很為難。
于是林宴遲點點頭。“知道了。下不為例。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幫我騙他。如果有需要,我會找其他人。”
張耀:“……”
——他的重點只是該找誰打掩護嗎?
張耀張開口,想語重心長地勸勸林宴遲。
林宴遲正好想起身去鏡子前再檢查一下,于是試圖站起來。
這個動作讓他牽動了身下傷,人一下子皺了眉。
林宴遲平常的表情冷冷清清的,猝不及防一個皺眉,讓人覺得他既痛苦又委屈,仿佛受盡了全天下的苦。
害,說起來确實。他現在這樣,也确實是因為賀寒生錯在先。林宴遲這都是被逼的。
于是張野閉嘴,說不出話了。
林宴遲倒是又瞧他一眼。“你剛才想說什麽?”
“沒什麽了。”張耀嘆口氣,“我其實就是希望你和賀總都好。”
林宴遲朝他很認真地一點頭。“我們都會很好的。我會很好,也會祝他幸福。”
張耀:“……”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林宴遲說的“祝他幸福”這四個字不太吉利。
張耀離開了。
林宴遲望了他的背影半晌,給賀寒生撥去了電話。
“喂,宴宴你——”賀寒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也有些疲憊,“這是你的新手機號?”
林宴遲的語氣聽起來與平時并沒有什麽不同。
“抱歉,是我沖動了。”
“還真打算跑?”
“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而已。但那邊是戰區,不安全。何況我還有很多項目、課題……冷靜下來之後,我就沒打算走了。我買了票,收拾了行李,但其實我沒有到機場。”
“我讓人去研究所找了。你也不在那邊,你去了哪兒?”
“也沒去哪兒。随便找了個地方喝咖啡。”
“那麽宴宴,你沒走,是因為是有項目、有課題、有工作……”
賀寒生問他,“你留下來的理由裏面,就不包括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