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塑
重塑
在過去潮濕多雨的一個星期裏,陳荊試圖将自己打碎重塑,在日夜颠倒的作息中,他奮力尋找出路。
在趙邢說不再見面的第一個夜晚,也是三年來第一個沒有趙邢的夜晚,他徹夜清理出趙邢的遺跡,這工程量巨大,就算他翻箱倒櫃清理了一遍,在日後還是會不經意出現關于趙邢的東西,他只能看到一點丢一點。
在九月的一個臺風裏,大雨傾盆,狂風呼嘯,掃下了趙邢放在陽臺上的玫瑰,支離破碎,就像陳荊的心。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的泥沙殘骸發怔。
在狂風暴雨中,他回憶着這盆玫瑰的由來。
喔,原來是趙邢買了作他們十周年愛情的見證,當時趙邢還說要把開的第一朵花作為标本來着。
如今還沒開花就死了,慘烈得就像他的愛情。
他發現好似失去了自己,他的靈魂随着趙邢在他生活中一點點地抽離,也一點點地獻祭在他們遠逝的感情上,明明他用盡血肉之軀細心灌溉,虔誠地祈禱,可還是追不上它們消燼的步伐。
就算他把物質清理得一幹二淨,精神上的殘存才是最啃噬人心的,随着趙邢相關物品的消逝,連帶着特屬趙邢的氣味也在消散。
待他再也聞不到趙邢的一丁點兒氣味時,開始了令人絕望的失眠。
重塑的結果——是他失敗了。
他只能拖着已經被打碎了的軀幹艱難地支撐在原地,不倒下後退就是萬幸。
申請的年假已經放完了,人事催他去上班,他想想也對,要讓自己忙起來,才不會胡思亂想。
公司鑒于他現在孤寡的身份,給他排了個項目,要去駐紮在外地半年,他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
他收拾了極為簡單的行李,惶恐自己帶上了不該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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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行前兩天,同事給他辦了踐行宴,席上不少人勸酒,一來二去下,他也喝了不少。
散場時,他有些醉意上頭,吹着冷風走着走着就到了風翠路。
唉,趙邢的婚房就買在這一帶小區,聽說是為了緊挨着雙方父母的小區,方便照顧。
從前他從不覺得趙邢是個孝子,他們高中同班,大學同校,校園六年,社會四年,他一直覺得趙邢纨绔,喜歡用蠻力,不顧及他的感受,在彼此的拉扯中,總是他卑微地先低頭。
在這十年的感情中,他早就認定趙邢是唯一,只是他算漏了一步,趙邢背後還有父母,不像他雙親早亡,可以毫無顧忌。
所以他永遠被趙邢潛藏着,直至三十歲一過,趙邢也順理成章地張羅着成家立業。
他本是私心想着能與趙邢見上一面,奢望有個不期而遇,可還是事與願違,他在寒風中來回踱步,四處張望,結果仍是失敗。
他去外市駐紮了半年,又因為項目擴展,又順延了一年,然而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裏他身體因為長期。的水土不服每況愈下,他實在支撐不下,只能提交了辭呈。
公司方面是希望他能留下,調回本市也可以,但他還是堅決辭職,他太累了,身體和精神因為巨大的內耗已經吃不消,需要停下來休息。
短短一年半裏,他苦心孤詣支撐的那具被打破的身軀因為重塑失敗,維護失敗,開始了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