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平白無故要跑五千, 原程對自己的豬隊友表示心累。但為了不讓約定的事暴露, 他只能在初然“真的嗎？”的小眼神瞎，咬咬牙點點頭, 很是鎮重的說：“嗯，他說的沒錯。”
初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她緩沖過來後，對原程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女子三千早上比，下午我會去給你……們加油！”
知道自己貌似說錯話了的顧見, 敷衍的打發初然離開, “你快回去吧, 別耽誤我們鍛煉，一會還得睡覺呢。快走快走快走。”
初然瞪了他一眼，哼哼唧唧的發動機車，走了。
見她離開，顧見才松了的氣在原程不悅的神情下, 又吊了起來。他舉起雙手, 主動承認錯誤, “對不起，我一時嘴快。不過, 跑五千對身體有好處，我不是也參加嘛, 大不了到時候不要名次了, 陪……”話音在原程斂眉的動作下，聲音越來越小, 最後顧見“唉唉唉”了幾聲，索性作罷，“我就不懂了，你為什麽突然想學打架啊。還有，你想學完全可以讓初然教你，她可比我會幹架多了。”
被問的人，眼神閃爍，避開他追文的目光，輕咳一聲，“你別管，教我就行。我，只是不想每次都拖你們後腿。”
顧見是個五大三粗的性格，随便原程胡亂編造的一個理由，他就深信不疑，“原來是這樣。那我今天先教你怎麽在打架時不拖後腿之逃命吧。”
第二天，老初強烈要求送女兒上學，初然一聽，美滋滋的背着書包早早上了車。誰知剛關上車門，後座的車門又被人拉開了。
“早啊。”顧見揉着眼睛打哈欠。
“早。”原程輕手輕腳的上了車。
初然一臉懵逼，再看看剛剛坐到駕駛座上，她那大腹便便的老爸。
老初吆喝了一聲，顏莉提着做好的早餐，踩着高跟鞋小跑了過來。上車後便把早餐發給後座擠在一起的三個人。
“好好聽課，下午我和老初去接你們哦。”說完，把自己咬了一口的三明治送到老初嘴邊。
吃着早餐，之後聽到老初和原程顧見聊的話題後，初然總算是清醒過來了。合着老初這不是送她上學，而是監督她順便讓顧見和原程一起啊！
“原程啊，其實峰叔一直這麽麻煩你，真的很不好意思，但峰叔也就只有你這麽一個信得過的孩子。”老初長籲短嘆。
顧見舉手表示，“我呢？峰叔你怎麽忘了我？你是信不過我嗎？”
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老初沒好氣道：“閉上嘴吃你的早餐，你跟這個臭丫頭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從小到大都得讓人家原程照顧，原程也不比你們大幾天，你看看你們兩個，就不能學學原程嗎……”
以下省略老初好多“吧啦吧啦”別人家的孩子。
做為正主的原程，聽到老初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優點，吃在嘴裏的三明治瞬間卡在嗓子裏，咽不下去了。
了解自己老爸是什麽樣子的初然，默默的不插嘴，偏過視線去看車窗外。
她坐在中間，往左偏臉餘光處盡是顧見那張怨婦臉，看的她想打人。往右偏，原程那張清冷的臉又會分毫不差的進入她的視線，讓她……坐立難安。往前看，只要跟老初對上視，她肯定會被念叨一路。
一時間，初然覺得，做人好難。
于是，她就這麽盯着腳下，一路假寐到學校。
“吃飯在學校解決，實在想去外面就打電話給我，我帶你們去。晚自習下了我會來接你們。別總想着溜號打游戲……初然顧見，你倆幹嘛呢！說的就是你倆！聽到沒？”老初目光嚴厲的訓斥正低頭互相踩腳打鬧的兩人，話鋒轉到背着書包直直站在初然身後的原程身上時，瞬間語氣跟神情都緩和了下來，“原程呀，他倆要是不聽話你就直接打電話給我或者你顏阿姨，不要嫌——”
他話沒說完，就被顏莉在大腿上狠狠拍了一掌，“你話怎麽這麽多呢？孩子們還要上早自習呢！快點走了！”說完，降下車窗，對初然他們揮揮手，“快進去吧。”
“我滴天啊，峰叔為什麽比之前還能叨叨了？這功力，都快要趕上原阿姨了。他倆真的是一個女唐僧，一個男唐僧。”不小心說錯話的顧見，這一路都在為自己的皮而付出代價。
初然白了他一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是誇你勇敢還是罵你傻逼？”
原程坦然的在一邊接話，“傻。”
顧見：“………”
“我怎麽覺得，又回到小時候被你倆聯手欺負的時候了？你倆啥時候統一的戰線？為什麽不告訴我！我恨！”這兩天下來，顧見也看得出初然沒有以前那麽怕原程了，而原程的性格也好轉了很多，不像之前那麽陰沉沉的，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心驚膽戰。這是一個好的趨勢，但他這會為什麽就這麽委屈這麽恨呢？
聽到他的話，原程滞了一下。他，是開始慢慢學着放下了嗎？
目光追随着前邊肆無忌憚打鬧的兩人。顧見拽了初然的頭發，被初然沉着臉追着打，他們追到自己這邊，拿他當掩體，最後以初然揪到顧見的耳朵為勝。當然，這也不能忽略他悄悄幫了她一把的原因。
顧見學着小女生跺腳，氣呼呼的對他“哼”了一聲，随後被初然狠狠的扯了一下耳朵，“嗷嗷”直叫的跑遠了。
原程嘴角往上扯了扯。
以前他倆不敢在他面前有太大的動作，比如初然即便在外打架鬧事彪髒話，看到他，她也會把到嘴邊的髒字全都憋回去，就是手下的動作也不敢有太大幅度。再比如顧見雖然偶爾也會在他面前皮一兩下，但接觸到他目光時，他總會乖乖站好，再皮的性格也會收斂起來。
其實，他一直不清楚為什麽他們會這麽怕他。他總是在竭力的表現出自己和善的一面，他們卻總是誤以為他的和善是危險。現在他不有意和善了，甚至有時還會開口損他們，他們卻覺得自己比之前好親近了。
無奈一笑，原程從兜裏摸出一顆橘子味的糖果丢進嘴裏。
前邊的顧見沖他招手，初然也靠在樹邊等他。
他覺得啊，就這樣，挺好。
順便，橘子味的糖果也不錯。某人很會挑。
繼一大清早眼睛一睜就被老初拎着唠叨了一路，初然跟顧見早讀還沒上幾分鐘，又被老楊拎去了。
這次老楊估計真的被氣到了，狗血淋頭的罵了他們倆半天，最後不止檢讨罰衛生，還讓他們每天早中晚吃完飯的時間段去他那裏背東西。至于背什麽，看他的心情決定。
就比如今天，背的便是物理公式。
“陳老師，你來給他們圈個範圍。”老楊一聲喊，把一大清早還沒睡醒的陳韻給驚醒了。
他打着哈欠，拿着書走了過來。
初然還一直沒有正眼瞧過這個陳韻。今天第一次這麽認真的看他。這人一米八七的個頭，留着一個毫不影響他顏值的寸頭。他面相比起顧見和原程來，要更加硬朗一點，看身材也是大塊頭，跟電視上那些硬漢有點相似。他從頭到尾的裝扮都很随意，随意到往那裏一站，周身盡是流氓的氣息。
越看，初然越覺得這人很危險。特別是在他圈了用a4紙抄下來整整有一頁的公式時，初然想，別說以後不能招惹他，從現在開始幹脆在他面前化身空氣算了。
這人，太危險了。
回到教室，早讀已經下了。初然跟顧見垂頭喪氣的從筆記本上撕了一頁就開始寫檢讨。
唐媛買了牛奶回來，一個分了他們一瓶，見他們又在寫檢讨，便吐槽，“那本子都快被你們撕完了，開學不到一個月，你們倆的檢讨都可以出一本書了。”
用拳頭把唐媛趕走，顧見抓耳撓腮，“然，這次要寫什麽？我已經江郎才盡了。”
已經飛快解決了500多字，初然邊奮筆疾書邊道，“描述一下昨天的天氣環境以及我們如何如何打贏了游戲贏了錢，在拿到錢後，我意識到自己并不快樂，因為我逃了一天的課，沒有學到知識，這讓我的生活很不充實……會了嗎？”
顧見默默的對她豎了一個大拇指，然後擰開她的水瓶打算喝水。
餘光瞥到他的動作，初然立馬把自己的水杯奪過來，“自己接去。”
他們這離水房有點遠，顧見抱怨了一聲小氣，打算去接點水，就看到本接水的原程拿着空水杯回來了。
“沒水了嗎？”顧見問。
原程點了點頭。
“這兒有。”顧見在初然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從桌上拿起水杯晃了晃，随後揭開蓋子打算給原程倒一點。誰知道他直接從他手裏接過水杯，喝了兩口，後又越過他把杯子遞還給了初然，整套動作自然的不像話。
平時在飯桌上，原程替他跟初然剝蝦什麽的這就不說了，因為他和初然不太會，老是剝不好，所以從小一起吃這種帶殼的，原程替他們剝就變成了理所應當的事，而他們也會把他最愛吃到糖醋小排就給他。可現在，看原程這麽自然的用初然的水杯，顧見整個人都不好了。剝蝦是習慣，但按照原程的臭潔癖，該是這輩子都不會碰他和初然的東西啊。
他轉頭看了眼初然，發現她耳尖紅紅的，瞬間五雷轟頂。媽耶，為什麽此時此刻他腦海裏出現了自己穿裙子打倒立還喝可樂的場景？
這兩人，真的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而原程再一次喝了她的水的初然，雖然在強行告訴自己“是水房沒水了”，但耳根還是止不住的燒了起來，就連心髒了“咚咚咚”狂跳。
偏偏這時，有人喝了唐媛的水，她暴跳如雷的指着那個男生道：“我日！馮建安你個王八蛋，誰準你喝我的水的！老子不想跟你間接接吻，這個水杯你拿走！老子不要了！”
初然：“………”
這他媽怎麽就莫名其妙的扯到了間接接吻？不就是喝口水嗎？至于嗎？
糟了，都怪唐媛，她的心髒都快要蹦出來了。
這時，顧見正把水杯往嘴邊送，聽到唐媛扯着嗓子喊到“間接接吻”時，默默把水杯給初然放了回去。
莫名的想起原程親了他的那次，顧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還是去水房看看吧。說不定就來水了呢？
下午氣溫驟降，天氣陰沉沉，看起來像是要下雨。
越是這種時候，初然就越想窩在被窩睡覺。她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搖搖欲墜的樹葉，大腦一陣放空後，想起了前天梁軟給她的答案。
她說，原程開始走出來了。
所以，他現在一切奇怪的舉動，都只是因為他想要抛開那些不愉快的過去，想要徹底的融入他們嗎？
如果是這樣，她本來該開心的，為什麽會有一絲絲失落？
外面開始飄起了雨點。初然想，果然還是因為這辣雞天氣，讓她一個頭腦簡單的人都開始各種胡思亂想了。
下午原本的體育課，因為下雨改為室內上。說是室內，其實就是上自習。
講臺上，丁洋環着胸拿着張卷子皺着眉，翻來翻去，最後把它還給來問自己題的學生，然後一本正經道，“我覺得，這種問題你還是去問你們楊老師比較好。”
然後，底下哄堂大笑。
“笑什麽笑？也就我性格好，不然你們這種拿着數學題問體育老師的行為，完全夠這老師發十幾次彪了。
行了行了，都別笑了，快做題！”丁洋見場面控制不住，拍拍桌板，在底下安靜後，他叫道，“初然，你出來一下。”
聞言，初然懶洋洋的從桌上爬起來，正要從後門出去，就聽身後有人叫了她一聲。
她轉過頭，原程身板挺得筆直，握着筆的手微微緊攥，然後用口型告訴她，“別去。”
這是他第二次這麽說了，如果是上一次，她肯定認為原程只是受他老爸之命照顧她，如果她去集訓，那樣會很不方便。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麽，她開始往別的地方亂想了。
是什麽時候開始，她對原程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舉動甚至每一句話都有了其他想法呢？
門外，丁洋又叫了她一聲，在原程的目送下，她面無表情的出了教室。
初然啊初然，你他媽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你還不配！
“考慮的怎麽樣了？集訓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丁洋環胸靠在牆邊，問同樣二了吧唧站不穩靠牆撐着的人。
初然沒做多猶豫，“不去。”
丁洋站好，肅着臉，“你确定？初然，你這次就信我的，轉來學體，對你之後的幫助會很大的。”
見他站穩了，初然也不好意思再靠着牆，便标準的老師教育學生的站姿，也學着丁洋嚴肅道：“我确定以及肯定。而且我跟我爸也商量了，他也不太希望我學體。”
“初然！你再考慮考慮吧，不是老師打擊你，以你現在的成績，以後出去能做什麽？你想跟上次堵你的那群人一樣？混跡社會？”對于初然這個學生，丁洋一直很想栽培，他有信心也有能力把她送到國家隊，給她更好的出路。眼下她從一味的拖延到直接拒絕，丁洋來氣，說話重了點，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态，他嘆了口氣，道：“我剛才那話重了點，你就別往心裏裝。”
很是無所謂道聳聳肩，初然淡笑，“話糙理不糙。大家都覺得我以後出去也就是混社會了，但我如果學體，能有什麽改變嗎？老師，我不喜歡，所以不想。”
丁洋欲言又止，最後只能惋惜的問，“那你想過以後出去要做什麽嗎？”
這個，初然還真沒想過。她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沒太考慮，這種事等以後再說吧。”她語氣淡然，多是無所謂。
丁洋碰到類似的學生也挺多了，但從來沒遇到過初然這樣的。不争不搶沒理想，活在當下，吃好穿好玩好，明明自身條件好，卻從來都認識不到，也不想去了解。
最終，他也只能嘆息一聲，無盡的惋惜都化為一句話——“人總是得有個理想撐着自己生活下去，哪怕是某個人好，總歸得有一個撐下去的念頭。你還小，好好考慮考慮自己想要什麽吧。”
“進去吧。待會跟顧見來我這背公式，你們楊老師特意囑咐了我。”
初然：“………”
回到教室，顧見一臉八卦的問丁洋跟她說了什麽，初然标準假笑，“他說，老楊讓我們在臨下課前找他背公式。”
顧見一開始不信，但在丁洋走進來對他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後……
“還是趕緊背一背吧。”他悲痛道。
而在初然跟丁洋進來時，便知道兩人談話結果的原程，死死攥着筆，在草稿紙上寫了四個字——你真自私！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的牽起了嘴角。
………
這節課中途，丁洋說了一下下下周運動會的事情。
“初然你這次三千米要是還給我跑第二，我們新帳舊賬一起算！”
初然打着哈哈，半笑半強裝嚴肅，“是是是，絕對第一，給你争個面子回來。”
之後，丁洋又點名了其他幾個體育不錯的學生。最後讓大家踴躍報名，說這将是他們高中倒數第二次參加運動會，好好把握機會。
想到“五千米”，初然默默的看了原程一眼。在對上他那雙貌似盛着笑意的眸子時，立馬坐正目視前方。
以前原程的眼神讓她緊張，現在依舊是，可她清楚，這份緊張好像開始發生什麽奇怪的改變了……
這一天，初然都過得跟這瓢潑大雨的鬼天氣似的，昏昏沉沉的。
從唐媛那句“間接接吻”就已經開始了。
撐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大雨，腦袋裏又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初然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點。
為了強行轉移注意力，她拿了一張紙，寫了一個很搞笑的标題——我的理想。
談到這個，初然覺得比檢讨還他媽難寫。抓耳撓腮了好半天方才落筆。等潇潇灑灑的幾百字寫完以後，她才發現，這他媽哪是理想？這就是近期計劃而已。
把紙揉作一團丢進垃圾桶，她重新扯了一張。
“人總是得有個理想撐着活下去，哪怕是某個人也好……”
丁洋的話回蕩在她腦海裏，發了好長時間呆她才款款落筆。
我的理想：
大概就是跟原程考一個城市，繼續跟着他保護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