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洞
山洞
山洞裏彌漫着一股魚香。
柴草噼裏啪啦地燃燒着,發出熱烈的火光,兩條魚架在火上,一點點地散發着鮮美的味道。
柴堆的旁邊,還挂着兩條濕透的衣服,不住地往下滴水。
此前,豐烨和蕭冕掉進了一個深潭,簡單處理了傷口之後,兩人便尋到一處山洞,就近在這裏歇腳。
豐烨已經将從深潭裏抓來的魚烤熟了,他遞給蕭冕:“将軍,餓了吧,快嘗嘗。”
蕭冕接過魚:“謝謝,你也吃。”
蕭冕喉結微動,出聲道:“謝謝你今日出手相救。你只身來救我,就不害怕嗎?”
豐烨望着火光,眼眸微動:“我從前也怕過,退縮過,畏懼過死亡,可是漸漸地我明白了,有些事是一定要做的,即便是賭上性命,也是值得的。”
蕭冕心中一動:“我有這麽好嗎,值得你舍命相救?”
豐烨沒有直接作答,而是反問道:“那将軍不問緣由,義無反顧地跟着我一起跳崖,又是為什麽呢?”
蕭冕道:“因為我信你。”還是一樣的回答,一如白日裏豐烨拉着蕭冕的手甩開追擊時對他的信任。
蕭冕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靜谧的山洞裏回蕩,豐烨頓了頓,對上了蕭冕的眼睛,道:“将軍信我,願意将生死托付,我亦如是,願意為了将軍翻山越嶺,穿江過海。”
蕭冕的血沸騰起來,眼眶中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淚花。
在他的生命中,這是有人第一次願為他遮風擋雨、患難與共。
兩人沉默了片刻,倒是豐烨先開口打破了洞內的寂靜,豐烨道:“接下來将軍有什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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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冕道:“現在天色很黑,這個山洞較為隐蔽,燕軍一時半會兒不會找到我們,我們休息一晚,明天再行趕路。只是平原城只有季英一人在守城,我們要盡快回去與他會合。我猜燕軍此刻還在大規模地搜山,敵兵分散開來,反而比較好對付。”
“嗯,聽将軍的安排。”
“我們可以先沿着這條山道進入樹林,這條山路隐秘,鮮有人知。”蕭冕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比劃起來,“此處是一個必經之路,過了此處我們就可以下山了。”
豐烨補充道:“再往前走就是大燕邊境了。”
談論完,時間已經不早了。
“将軍有傷在身,趕緊躺下休息。”豐烨已經用枯草鋪好了床。
蕭冕乖巧地躺下來,豐烨将烘好的衣服從木架上取下了,披在了蕭冕的身上,勉強當做“被子。”
蕭冕笑了笑,眼前的人清麗、溫柔,體貼、勇敢,讓他不自覺的想要牽挂、想要依靠。
剛烘好的衣服蓋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蕭冕溫聲道:“你也快躺下休息。”
“将軍先睡,我找了一些樹枝,打算在洞口做一個簡易的機關,還需要一會兒。”
蕭冕滿意地一笑:“還是你想的周到,那你一做好就趕緊進來,外面冷。”
蕭冕坐起來,将木架上的衣服取下來,披在了豐烨身上。
衣服上的暖意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豐烨回頭,對上蕭冕的目光,甜甜地笑了。
柴火燃燒了大半,火光卻依舊明亮。
豐烨做好機關,躺了下來。
他回想着白天發生的一切。
他仔細勘察過了附近的地形,山腳下是一個深潭,才放心的帶着蕭冕一起跳下去,豐烨不允許他的将軍有一絲閃失。
那時,他聽護送二皇子的黑風營士兵說蕭冕深陷包圍,一陣恐懼包圍着他的心,壓得他喘不過起來,他腦子裏滿是和将軍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蕭冕是那麽的勇敢,睿智,潇灑,為國為民。
他是他留戀之人,豐烨不忍、也不願這人就此從他的生命之中消失。
有時候生死往往就在一瞬之間。
這一點,曾經作為殺手的他更是深有體悟。
此刻他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必須回去救他。
幸好,還來得及。
豐烨煩了個身,偷偷向身旁的蕭冕看去,蕭冕已經熟睡,均勻的呼吸聲一起一落,平穩有力。
現在蕭冕離他好近。
睡夢中的蕭冕臉色有些蒼白,卻仍是掩不住的英俊。眉星劍目,深邃的黑眸中藏着銳氣,長長的睫毛舒展着,給人一種雄姿英發的感覺。
豐烨突然想要伸手摸摸蕭冕的臉,他不知道自己哪來這個奇怪的念頭,但手已經伸出去了。
他輕輕地,盡量不驚動蕭冕。
他的手停在了空中,正對着蕭冕長長的睫毛處,蕭冕的睫毛根根分明,更襯得五官格外俊朗。
仔細一看,才發現蕭冕生的真好看。
望着進入夢鄉的蕭冕,豐烨甜甜地笑了。
第二日,晨光熹微,洞口的機關并未被觸發,他們安然無恙地度過了一個晚上。
兩人按昨天既定的路線出發,進入了一片樹林。
樹林裏長着幾顆果樹,果樹上挂着幾顆還不算太小的果子,地上也掉落了幾個果子。
豐烨伸手摘了幾顆樹上的果子,挑出一些被蚊蟲咬過的果子,再把另幾個完好的果子用袖子擦了擦,挑了幾個稍大一點的果子遞給蕭冕,“你快嘗嘗果子。”
蕭冕接過果子:“你也吃。”
兩人邊吃邊走,很快,蕭冕摘好幾個果子,他拿了幾個稍大的給豐烨,想來應該稍甜,“快吃。”
話音未落,蕭冕就已經被嘴裏酸澀的果子酸的眯起了眼,不過他卻笑了,眼角帶着笑意。
豐烨也笑了:“好酸的,快喝水!”
天空中略過一群飛鳥,蕭冕道:“這鳥從那個方向過來,顯然是“驚鳥”,
這是我們下山的必經之路,繞不開的,先躲起來看看情況。”
豐烨貼地傾聽,聽到了不少腳步聲,人還不少。
兩人很快長了個隐蔽的地方躲起來。
山裏的樹木和草叢剛好為他們的隐蔽提供了條件。
兩人遠遠地就聽見敵軍的頭領道:“給我搜仔細點,誰要是抓到了人,燕大将軍可是重重有賞的。”
豐烨和蕭冕仔細偵查着條件,保持着敏銳和警覺,小心謹慎地避過了他們巡查的士兵。
兩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守衛薄弱的地方,這是很好的突破口。
豐烨挽弓搭箭射死了那幾個士兵,和蕭冕一起飛奔過去。
身後的燕兵看見前面的士兵倒地,立刻拿出身上的信號彈。還沒等信號彈飛出,蕭冕手中飛出的刀子已經直插他的心髒。
豐烨略微松了一口氣,若是這信號彈一響便能定位他們的位置,燕軍很快就會聚集過來。
正要踏步向前時,天空中劃過一道白光,随之發出砰的一聲。
信號彈還是被發射了。
轉身一看,這信號彈是一個隐在暗處不敢上前的燕兵發送的。
豐烨向他射了一箭,那士兵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此地不宜久留!”蕭冕道。
話音剛落,士兵卻已經撲上來了。
蕭冕揮動長劍,翻身躲閃,将陸續撲上來的士兵打倒在地。
長劍揮舞,卷起地上陣陣塵土。
燕兵成排倒地,有些後排的燕兵還未看清狀況,手中的劍已被奪走,緊接着便一劍封喉。
另一邊,豐烨搶了士兵手中的長戟,手持長戟,正打得虎虎生風。
豐烨負責對付後面跟上來的士兵,蕭冕則負責解決前面的敵軍,兩人配合默契,前呼後應。
打鬥間,蕭冕已經解決完前面的士兵,搶了一匹燕軍的馬。
“快上馬!”蕭冕朝豐烨喊道。
聽到蕭冕的呼喚,豐烨目光一凜,随即将手中握着的長戟朝身後追來的燕兵彈去。
前排的四五個士兵被長戟的威力彈倒在地,後面的人因為前面的人倒下,反而因為慣性撞在了一起。
豐烨用輕功朝蕭冕那邊飛去。
蕭冕伸出手,豐烨對上蕭冕的目光,抓住了那雙溫暖的大手,一個側身便上了馬。
“坐好了。”蕭冕道。
豐烨将雙手搭在蕭冕的腰上,又慢慢的将手往前,最後幹脆将蕭冕一整個摟住,抱緊了他。
駿馬長嘶,馬蹄聲聲,揚起飛卷的城土。
身後狼狽追趕的燕軍,離兩人越來越遠了。群山、綠草開始展現在他們眼前。
風吹起蕭冕鬓角的發絲,蕭冕感覺到了淡淡的愉悅。
風是甜的,草是清晰的,連陽光好像都變得有了溫度。
這是一次愉快的逃跑。
他從沒有這樣肆意地大幹一場,也從來沒有這樣發自內心的信任一個人。
那信任像是從心底開出的花朵,含苞待放卻生機勃勃。
朝氣、鮮活,充滿刺激與期待。
豐烨竟然能如此迅速地明白他的意思,僅僅眼神示意就能明白,好像他前一秒他還在想的事情,豐烨下一秒就已經知曉了答案。
不需要磨合、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心照不宣卻配合緊密,他從沒有這種心有靈犀的感覺。
而豐烨是唯一讓他産生這種感覺的人。
他喜歡這樣奇妙的感覺。
蕭冕繼續疾馳着。
豐烨摟着蕭冕,将頭靠在蕭冕寬闊的肩膀上,嘴角浮起淡淡笑意。
他喜歡靠在這人背上的感覺,那是一種踏實的感覺。
他喜歡他身上散發的蓬勃朝氣,喜歡他伸手拉他上馬的樣子。
豐烨覺得,對于蕭冕,他好像越陷越深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對蕭冕有這種感覺,但他不想多想,只是覺得,他享受與他并肩同行的感覺,享受依靠在他肩上的感覺,享受他的一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