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楓葉
楓葉
昏暗狹長的密室裏裏,一名男子被縛在一塊厚厚的冰上。他只覺身體刺骨般的寒冷。
他擡首仰望,在密室的最上方有一方狹小的窗戶,循聲細聽,遠處能隐約聽見幾只飛鳥掠過高空的聲音,伴着幾聲起伏的叫聲。他知道這是飛鳥帶來的春天的訊息,春天來了。
正當他想着,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着,身後的寒冰發出刺骨的冰寒,正一點一點、一絲一絲地侵入他的全身,把身體裏殘存的一絲熱氣也毫不留情地吞噬。
他冷極了,冷得直打哆嗦,身體越發沒有知覺了,他知道,他身體上流出來的血在冰的作用下漸漸凝固了。
他呼吸沉重地穿着一件白色的裏衣,早已沾滿了血跡。
漸漸地,他冷得有些意識模糊起來。他的眉毛上、臉上漸漸綻開了一朵朵晶瑩色的霜花。
他已經忘記自己在這冰上堅持了多久,但他确信自己還活着,因為他還能聽見他身後冰融化落在地上的滴滴聲。
他忽然想到:今生而已,只可惜無法一睹春光了。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個銀色镂花面具,面具上镌刻着楓葉的圖案。還有一件玄色長袍,衣着華美,繡着嬌豔的楓葉的顏色,紅的似霞,卻又似血。
而與這華美錦炮并不相稱的是,衣服上沾着斑斑點點的血跡,染得那楓葉越發鮮紅,而他正是這衣服的主人。
“啪”的一聲,門開了。走進來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帶着面具,面具上刻着荻花的紋理,他穿着和他那件楓葉錦袍一般材質的衣服,不同的是衣服上印着純白勝雪的荻花。
男子開口了,叫了一聲:“楓。”
荻花掏出一顆藥丸塞到他的嘴裏:“這是護心丹,我帶你離開。”
他搖搖頭:“你快走,我不想連累你。”
荻花堅決地道:“既然我做了此決定,便已然想到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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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花攙扶着他,躲避崗哨,小心謹慎地朝出口逃去。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吞噬了天空僅有的一線白色,遠處悶雷滾動,要下雨了。
不知何處傳來了一聲叫喊:“楓葉跑了。”
很快衆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集結完畢,開始搜尋他們的下落。
不到一刻鐘,黑壓壓的一群人擋住了他們的出路。
荻花扔給他一把劍,那是他的配劍:寒光劍。
劍穗是一個編織好的楓葉,依舊紅的似火。
雨終于下起來了。
雨滴漸漸的變大,落在每個人的身上,臉上。天已經全部黑了下來。
黑暗中,他那一雙烏亮的眼睛充滿着殺氣,目光似劍,或者說他的目光比手中的寒光劍更狠更利。
……
這是景炎十七年的一個初春。大周國郊外有一座荒山,這山名曰北蕩山。北蕩山上有一座山峰,此峰名曰:缥缈峰。山上有一個駭人聽聞的殺手組織:暗影流沙。這日,暗影流沙中一名代號為“楓葉”的殺手沖破層層阻攔離去,從此,暗影流沙中那個令江湖和廟堂皆聞之色變的絕殺之首楓葉銷聲匿跡,成為一代江湖傳說。
楓葉醒過來,到吸了一口涼氣,他環顧四周,才發覺他正躺在小西街的一間茅草屋內,剛才的一切全部是一個夢。
窗外陽光明媚,樹影婆娑。
他已經從殺手組織逃出來一年了。
楓葉從床上起來,走到桌子前,從水壺裏倒了一點水來喝。桌子上還放着一把豌豆,這是不遠處的一個零食鋪子裏買的,桌子上是昨天他吃不完的豌豆。
楓葉抓了一把,放到自己的口袋裏。
接着他開始易容,雖然目前他已經在這兒風平浪靜的生活了一年,可是有備無患。
他仍舊擔心有一天有人認出他的容貌,讓他再次卷入刀尖舔血的生活。雖然見過他真容的人都死了。
只有兩個人例外,一個是荻花,一個是多多。
曾經多多也很不理解,為什麽他要将這幅長得如此好看的皮囊遮住,用一副平庸的容貌示于外人。
他只是告訴多多:“葉哥哥有一堆仇家,我不想被他們找到,他們要是找到哥哥就完蛋了,所以你千萬不要告訴人家哥哥真實的樣子,好嗎?”
多多點點頭:“為了哥哥的安全,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
多多是救他的小孩。
那天從山上下來之後,他冒着大雨,深一腳淺一腳的趕了一夜的路,生怕這用性命相搏的自由會猝不及防地溜走。
不知走了多遠,就這樣一直走啊,一直走啊,直到耗盡了他最後一點力氣,暈倒在了一個小屋前。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他睜開朦胧的眼睛,多多睜着烏亮的眼睛救下了他。
這一年以來,他一直和多多相依為命。
他家就住在多多的隔壁,多多要是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就會暗中保護他。
喬裝完畢,楓葉向往常一樣帶着他親手做的“小玩意”,開始了他平凡的一天。
這一年裏,他成為了一名編織手藝人。
他像普通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賣包子,賣包子……”
“賣糖葫蘆,賣糖葫蘆……”
沿街的小攤小販正在賣力地吆喝着,像往常一樣開始了一天的生意。
他來到平時擺攤的位置,放下了框裏的東西。他的籮筐裏放了很多小玩意兒,兔子、燈籠、螳螂,這些都是他編的,惟妙惟肖。
多多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正在翻弄着自己的采藥,他一眼就能瞅見。
他擺攤的位置不算很好,因此來買編織品的客人也不多,可就是這樣的生活卻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
楓葉朝多多擺擺手,打了個招呼:“早呀!”
多多也向他招手。
多多今天的生意不錯,已經有人買了一大包的金銀花,還賣出了兩包甘草。
楓葉不喜歡吆喝,但是他的手藝十分的出色,來買東西的人雖然不多,可但凡見過他編織品的人都贊不絕口。
正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來往的客人都挺喜歡他編織的東西。
看着這些客人們心滿意足的買走他的編織品。他的心中就漾起以前從未有過的歡樂,這應該就是勞動的快樂。
他越發覺得做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也挺好的。
突然一對人馬圍住了整條街,只聽見為首的一個将官道:“所有人立刻放下手頭的活兒,排好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