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進屋後, 陸允祯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江黛沅。此時他說完後，更是仔細地打量江黛沅的臉上的神情，江黛沅的反應卻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陸允祯的眼眸沉了幾分, 他看着江黛沅，說道：“我的世子夫人, 你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江黛沅不想搭理陸允祯，她說道：“世子身份尊貴，位高權重, 哪怕出爾反爾, 言而無信, 我一個弱女子也奈何不了您，請世子別再拿我一個弱女子尋開心了。”
“我拿你尋開心？”陸允祯眸光深深地看着江黛沅，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旁邊的銀瓶忐忑又畏懼地看着陸允知道方向，她既擔心江黛沅真的惹怒了陸允祯, 就像江黛沅說的，陸允祯身份尊貴，位高權重, 她們哪裏是陸允祯的對手？
可是她又想到陸允祯之前明明已經要放江黛沅自由了, 如今又來對江黛沅說這樣的話語, 她的心中和江黛沅一樣氣憤。
江黛沅臉上神情不變，既沒有像銀瓶一樣的忐忑和憤怒，眼眸裏也沒有什麽笑意, 她笑說道：“是啊, 您是魏國公府的世子, 當今聖上是世子的表弟，我不過是江府不得寵的姑娘, 面對世子，自然要時刻放低自己的姿态，不該妄想的，就不該想。”
“……”
陸允祯雙手背在身後，就這麽看着屋內的江黛沅。許久，他勾唇說道：“世子夫人為何如此自謙？”
江黛沅與陸允祯對視，不說話。
這時，得知陸允祯來了江黛沅屋子的沙荀快步走了進來。沙荀看了一眼屋內的陸允祯，身子下意識地偏向江黛沅，他看向陸允祯，說道：“陸世子何時來的？世子找黛沅，有何事？”
陸允祯沉默看看着沙荀的動作，腦海裏浮現他之前來見江黛沅，銀瓶本能地護在江黛沅的屋前的動作。他瞥向沙荀身後的江黛沅，說道：“她今日遭遇了刺殺，我來看看她。”
沙荀點頭，說道：“今日多謝世子了，如果不是世子及時趕到，黛沅今日的情況要更糟糕，若不是世子将馬叔和莫箜送回我的醫館，馬叔和莫箜身上的傷也無法及時醫治。”
陸允祯越過沙荀，突然大步走近江黛沅。一時間沙荀的心提了起來，以為陸允祯要傷害江黛沅，正想着拼了他這條老命，也不能夠讓陸允祯傷害江黛沅。
陸允祯停在距離江黛沅兩步遠處，卻是沒再往前走了，他看着江黛淵，說道：“今日你受到了驚吓，緩過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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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就這麽大，江黛沅的身後是牆壁，也沒法再躲開陸允祯了，她淡淡說道：“多謝世子關心。”
屋內突然一下子安靜下來。
江黛沅垂着眼眸，沒有再看陸允祯。
沙荀看了看江黛沅，又看了看陸允祯，他有意支開陸允祯，他看着陸允祯，說道：“關于今日黛沅遇刺的事情，我想詢問一下，世子您看……”
陸允祯看出了沙荀的心思，心中有些不悅，他的眸光掃向江黛沅，可是江黛沅仍然垂着眼眸，一副抗拒與他交流的模樣。
“你這幾日好好休息，也別再想着離開晚城的事情。”陸允祯的眸光掃過江黛沅仍然有些蒼白的臉，他收回視線，沒再看江黛沅了。
沙荀見陸允祯朝外走去，他讓江黛沅好好休息，他跟上陸允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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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荀和陸允祯去了前面的醫館。
陸允祯看着仍然昏迷的馬叔和莫箜，說道：“他們如何了？”
今日陸允祯畢竟救了江黛沅，沙荀的心裏對陸允祯還是有些感激的，他說道：“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只是莫箜之前便有傷在身，這次又為了保護黛沅，用盡了全力，我也不知道莫箜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
“需要什麽藥材，或者需要別的大夫幫忙，我讓人送過來。務必保住他們二人的性命。”陸允祯劍眉微挑，說道。
沙荀笑說道：“藥材和大夫，倒是不必勞煩世子了。世子也知道，我就是大夫，若是缺什麽，我會讓人去購買……”
“他們今日是為了保護我的世子夫人才受傷，我保住他們的性命，也是為了江黛沅，他們若是無法平安地醒過來，江黛沅肯定過意不去。舅舅想來也不想看見江黛沅自責，我能夠給舅舅提供最好的藥材，舅舅應該不會不同意吧？”陸允祯看着沙荀，不急不緩說道。
陸允祯一口一句的‘舅舅’，看起來比江府待他要禮遇多了。當初江黛沅的母親嫁入了江府，江府生怕他這個窮親戚上門，別說是認他這個親家了。他想要見妹妹和江黛沅他們一面，江府都不允許。
陸允祯的身份比江府衆人還要尊貴許多。
聽江黛沅之前話語裏的意思，陸允祯和江黛沅顯然是過不下去了，江黛沅在陸允祯那裏傷透了心。但是現在陸允祯看起來又對江黛沅如此上心，之前也不知為何會趕去客棧救了江黛沅。
沙荀的心裏弄不懂陸允祯在想什麽。
沙荀的唇瓣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卻見陸允祯已經轉移了話題，他說道：“他們因為她受傷，江黛沅想來會在醫館守着他們。雖然我已經抓住了雇兇謀害江黛沅的洛備羽，但是難怪不會再有歹人想要對她下手。”
事關江黛沅的安危，沙荀緊張說道：“世子不是說已經抓住了想要害黛沅的人了嗎？為何還會有人想要害黛沅？”
“舅舅覺得我明日派一些人來醫館，保護江黛沅和舅舅如何？”陸允祯挑眉說道。
沙荀反應過來陸允祯根本沒準備和他商量。不管是剛才的藥材和大夫，還是現在陸允祯說要派人保護他和江黛沅。
畢竟陸允祯生來便是天之驕子，想要做什麽，沒有什麽人可以阻攔他。沙荀忽然想到之前陸允祯将醫館隔壁的宅子買下，還特意讓人給江黛沅烹饪膳食的事情。他笑說道：“事關黛沅，我覺得還是和黛沅商量一下，比較好。”
“事關江黛沅和舅舅的安危，舅舅覺得有必要因為一些沒必要的瑣事，而心存顧慮嗎？放心，我的人不會幹涉舅舅的醫館，來到醫館後，完全聽從舅舅和江黛沅的吩咐。”陸允祯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溫和，卻讓人不容拒絕。
江黛沅這次既然沒能夠走成，他也沒想讓江黛沅再走了。
江黛沅暫時顯然沒法離開晚城了，江黛沅的安危畢竟更重要，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沒法保護江黛沅，如今陸允祯願意派人保護江黛沅，沙荀本來就有些意動，此時也沒法再說什麽。只是陸允祯和江黛沅之間，顯然不是因為瑣事和小事，才發展成如今這個樣子。
江黛沅是他的外甥女，沙荀自然是偏心江黛沅的。這些話語他只在心裏想想，沒準備對陸允祯說出來。
見沙荀同意了，陸允祯說道：“舅舅放心，江黛沅是我的世子夫人，你和她的安危，我會盡全力保護，也不會再讓今日的事情發生。”
陸允祯剛剛提到醫館可能會不安全，讓沙荀不得不收下他的人，如今又說他不會再讓今日的事情發生，沙荀還得對陸允祯心生感激。不知不覺就讓沙荀按照他的想法走了。
不得不說比起陸允祯，沙荀完全不是他的對手。沙荀忽然有些明白，江黛沅在傷透了心後，會迫不及待地遠離陸允祯了。有這樣一個看起來無論什麽時候都游刃有餘，卻偏偏心裏沒有她的夫君，既然身不由己，應該不想讓自己在他的面前看起來太狼狽。
陸允祯和沙荀說完了事情，今日天色已晚，陸允祯也要離開了。陸允祯朝後院的方向看去，自然沒有看見江黛沅的身影。
沙荀将陸允祯的動作看在眼裏，卻沒有主動提起江黛沅，或者讓江黛沅出來送陸允祯，他說道：“今日的事情，世子費心了。世子慢走。”
“……”
為了阻止傷口處的毒蔓延，不久前還生生将胳膊上的肉挖下，剛剛他和沙荀，江黛沅說話時，他傷口便控制不住的疼痛。此時陸允祯能夠感覺到胳膊上的傷口疼了。
陸允祯擰緊了眉頭，收回視線，離開了醫館。
……
見陸允祯完全離開了，沙荀檢查了一下馬叔和莫箜的傷勢，他見馬叔和莫箜的傷勢沒再惡化了，他才回後院去見江黛沅。
沙荀看見江黛沅從江起奚的屋子出來，說道：“起奚如何了？還睡着？”
江黛沅說道：“起奚醒了，我讓玉盞陪伴着他。他的身體畢竟本來就不好，今日我雖然盡量沒讓他看見恐怖的場面，但是還是被吓到了。”
沙荀擰眉說道：“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今日就不該讓你和起奚離開晚城。”
江黛沅抿了抿唇。她也沒有想到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前她想着她和江起奚的身邊有馬叔，一般的惡霸和山匪也不是馬叔的對手，現在看來，是她将事情想簡單了。
沙荀頓了頓，說道：“說起來今日還是多虧了陸世子，以當時的情景，哪怕馬叔和莫箜勉強将那些歹人都解決了，馬叔和莫箜受傷嚴重，剩下起奚和你們幾個弱女子，你們也不會如此順利得救。”
沙荀這倒不是為陸允祯說話，只是今日江黛沅和江起奚遇刺，在他的心裏，什麽也沒有江黛沅和江起奚的性命重要。
江黛沅沖沙荀笑了笑，沒有對沙荀的話語發表看法。她說道：“舅舅剛剛和陸世子說了什麽？”
面對江黛沅，沙荀沒有隐瞞剛剛他和陸允祯之間的對話，他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抵觸陸世子，但是剛剛陸世子說，你很有可能還會遇到危險，我……”
江黛沅知道沙荀想要說什麽，她打斷了沙荀的話語，說道：“我知道了，舅舅。陸世子既然願意出救治莫箜和馬叔的藥材，便讓他出吧。莫箜和馬叔這次受傷嚴重，需要不少珍貴的藥材，以我和舅舅的財力，想要弄到那些藥材，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之前她貿貿然将莫箜給帶來了醫館，她本來就擔心給沙荀惹來禍事。如今陸允祯願意出手，哪怕以後出了什麽事情，沙荀應該也能夠保住自身。
沙荀見江黛沅這樣說，便也不再說什麽了。只是這樣的話，他和江黛沅怕是要欠陸允祯更大的人情了。
江黛沅和陸允祯現在又……
遲疑了一會兒，沙荀還是開口說道：“黛沅，我能夠問你一個問題嗎？如果，如果陸世子還是不同意和你和離，你和陸世子……”
江黛沅的腦海裏浮現陸允祯的那句‘我後悔了’，她看着沙荀，搖了搖頭。她說道：“從前陸世子沒有真正将我當做他的妻子，我若是屈服回去了，我又得回到從前那種必須無條件屈服他的日子。可是，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沙荀看着江黛沅，說道：“先別想這些了，你今日受到了驚吓，在我的醫館好好休息。只于你和陸世子的事情……”
“我若是有幫的上你的，你盡管開口。”
沙荀有些自責，他又勾起了江黛沅的傷心事。
江黛沅從前在江府沒受到江老夫人的疼愛，後來父母和兄長又去世了，如今她重新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心，江黛沅的心裏泛起一陣暖意，她沖沙荀笑了笑，說道：“多謝舅舅。”
……
因為一場刺殺，江黛沅又回到了沙荀的醫館。
就像陸允祯說的，莫箜和馬叔因為她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她自然不會将莫箜和馬叔丢在醫館不管，要直到莫箜和馬叔平安醒來，她才能夠真正放心。
第二日早上江黛沅起來，銀瓶将江心瑩和青嫣回京的事情和江黛沅說了。
銀瓶說道：“小姐是沒有看見，江大小姐從宅子裏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腫的，嘴裏還念叨着不想回京，要見陸世子，可惜陸世子的人不為所動，不顧江大小姐的意願，将江大小姐塞進了回京的馬車。”
“這次江大小姐害的小姐差點兒喪命，之前還朝三暮四，視魏國公府和江府的聯姻于兒戲。江大小姐若是一開始說清楚了，她心裏的人是洛公子，而不是還想着嫁給陸世子，也就沒有這些事情了。”
江黛沅心說，洛備羽的身份哪裏比得上陸允祯？江心瑩一心想着嫁給陸允祯，怕是也和陸允祯顯赫的身份有關。
昨日陸允祯便對說過要送江心瑩回京城的事情，此時江黛沅聽見銀瓶的話語，也不感到意外。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江心瑩也不适合再待在晚城了，只是……
江黛沅訝異說道：“青嫣也回京了？”
青嫣是魏國公夫人身邊的丫鬟，也是魏國公夫人給陸允祯準備的通房。江心瑩是因為洛備羽的事情被陸允祯送回京城。但是這些事情又和青嫣沒有關系，青嫣來到晚城後，貌似也挺老實的，陸允祯怎麽将青嫣也送回京城了？
銀瓶點頭，說道：“嗯，貌似是陸世子的吩咐。看樣子青嫣離開的時候，也挺不樂意的。”
青嫣這次是聽從魏國公夫人的命令來晚城伺候陸允祯，自然不甘心就這樣回去。
因為青嫣和江心瑩居住在醫館隔壁的宅子，銀瓶記着江黛沅死裏逃生的事情，青嫣和江心瑩離開的時候，她還特意跑出去看了。
青嫣和江心瑩是否回京城，到底和她關系不大，江黛沅聽銀瓶說了幾句，便沒興趣繼續聽了。
銀瓶伺候她洗漱完，江黛沅推開屋門，朝外走去。
江起奚坐在院子裏的石凳子上，見江黛沅出來，朝江黛沅跑了過來，“阿姐……”
江黛沅打量江起奚的臉色，她拉起江起奚的手，說道：“今日怎麽起這麽早？”
江起奚身後的玉盞說道：“沙大夫起來後，奚公子便睡不着了，可能是被昨日的事情影響了，昨晚做噩夢了。”
江起奚看了江黛沅一眼，不想讓江黛沅擔心，他說道：“我，我沒做噩夢，阿姐別聽玉盞說的……”
江黛沅摸了摸江起奚的腦袋，說道：“無論起奚有沒有做噩夢，都很勇敢了，我昨日也做噩夢了。”
聽見江黛沅的話語，江起奚扭捏說道：“其實，其實我昨日确實做噩夢了，不過我已經不害怕了，馬叔和莫大哥救了我，我想和阿姐一起去看看他們。”
“好，我陪你去。”江黛沅牽着江起奚的手，去前面的醫館看莫箜和馬叔。
醫館來病人了，沙荀在給別的病人看診，沒有在莫箜和馬叔的身邊。有一個面容陌生的男子守在莫箜和馬叔的面前，看見江黛沅和江起奚前來，恭敬說道：“見過世子夫人和奚公子。”
江黛沅知道眼前的男子是陸允祯的人。
江黛沅看向江起奚，柔聲說道：“讓玉盞在這兒陪着你，我去看看舅舅。”
江起奚乖乖點了點頭。
早上醫館的病人還不太多，江黛沅知道母親也會醫術，此時她看着沙荀給病人看診的模樣，不禁有一種親切感。
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江黛沅下意識地擡眸看去，看到陸允祯走了進來。
江黛沅皺了皺眉，收回了視線。
沙荀剛剛送走了一位病人，正好站在門口，他看見陸允祯進來，想到陸允祯昨日救了江黛沅的事情，他禮貌問道：“世子今日前來是……”
“看她。”陸允祯直白的視線落在江黛沅的身上。
經過一夜的休息，江黛沅的臉上的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
沙荀見江黛沅沒往陸允祯這邊看，只好說道：“沙某還有病人要看，若是世子沒有其他的事情，我……”
言外之意，他就去招待其他的病人了。畢竟他只是普通百姓，不想将陸允祯太得罪。
沙荀見陸允祯沒有反應，繼續給別的病人看診去了。
江黛沅坐在沙荀的附近，繼續看沙荀給病人看診。見病人太難受，她時不時還會柔聲安慰幾句。
陸允祯盯着江黛沅那邊的動靜，沙荀專心在給病人看診，江黛沅似乎沒有看到他這個人的存在。
陸允祯下颌緊繃，背在身後的手握緊成拳，原本胳膊上受傷的地方有血溢出，染紅了胳膊上的紗布。
陸允祯瞥了一眼染血的紗布，他擡手将那紗布給解了。
為了阻止傷口處的毒蔓延，昨日還生生将他胳膊上的肉挖下，陸允祯此時胳膊受傷的地方有些慘不忍睹，一時間屋內的人都忍不住同情的看向他，從他受傷的地方來看，也不知該有多痛。
沙荀也擡眸看向陸允祯。陸允祯何時受了如此嚴重的傷，是為了救江黛沅？
陸允祯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江黛沅想不注意他胳膊上的傷都難。陸允祯胳膊上的傷口确實看起來有些不同尋常了。
“小姐，莫公子醒了。”這時，玉盞走了過來。
江黛沅眸光一亮，随玉盞去見莫箜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