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玩具
第11章 玩具
祁彧一臉不悅地看着張雷,目光沉沉。
即便張雷只說了一句話,信息量也足夠多了。祁彧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見過的腌臜事情數不勝數,瞬間便靠着自己的領悟推測出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難怪濕着前襟,帶着一身濃重酒氣突然就像是逃命似的跑了出來,還紅着眼睛,一副剛剛被人欺負過的模樣。
估計是被灌了不少酒。
也不知道他怎麽就惹上了這麽個一看就是個二愣子的貨。
劉總也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祁彧從來不會對任何人徇私,哪怕是在面對顧宵的時候。所以剛剛看到舒沅的長相後,他還以為這小孩是不是和祁彧有點什麽關系,祁彧才這麽幫他說話的。
如今看來……竟然有人連祁彧看上的人都要染指,膽子夠大。
劉總比祁彧還要見多識廣一些,因此腦補出來的劇情就還要更豐富一些,于是也顧不上先換衣服了,幸災樂禍地等着看祁彧怎麽幫舒沅出頭。
祁彧感受到對方的目光,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剛剛其實不是有意要護着舒沅的,只是這個姓劉的暴發戶實在太沒品,和這人吃一頓飯祁彧覺得自己能減壽三年,靠着極強的自制力和教養才沒有在飯桌上就當場翻臉。
但總歸是不可能繼續和這個人合作了。
他本來就已經在當場潑這人一腦門菜湯的邊緣瘋狂試探,卻沒想到正不爽,舒沅就出現了。不僅出現,還真潑了這人一身蛋糕。
所以剛剛祁彧才在劉總要打人的時候順手攔了一把。
卻沒想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他剛剛才說過舒沅是自己手底下的人,現在就不能放任着舒沅被人欺負而坐視不理,只能順便再幫舒沅解決掉這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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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雷是個二百五,靠着自家爸爸的關系在流山傳媒橫慣了,雖然主打的是一個給舒沅找事,但在看到劉總一身蛋糕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這你撞的?不願意跟我喝酒,跑出來撞人?”
劉總哪裏是善茬,祁彧的人他不敢惹,這小子他還能不敢收拾嗎?
被嘲笑了,當場上去就對着張雷兩拳:“笑什麽?你他媽笑誰!”
雖然狗咬狗的場面其實有點好看,但祁彧實在不懂欣賞,被他們吵的頭疼,于是不耐地吐了口氣,轉身就要走,只交代宋塵安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剩下的事情你看着處理。”
宋塵安跟了祁彧這麽多年,當然知道祁彧想要什麽樣的結果。
那邊正在打架的兩個人優先級可以往後排一排,首先得把舒沅弄走。
他于是朝着舒沅走去:“我先幫你叫輛車,你……”
話沒說完,便看到舒沅臉色有些不對。
舒沅早就在幹嘔的邊緣瘋狂試探了,宋塵安剛剛又在扶劉總的事後身上不小心沾了奶油,那股粘膩的味道朝他靠近,簡直讓舒沅再也無法忍受,彎下腰去撕心裂肺地嘔了起來。
由于這次動靜太大,舒沅實在是控制不住,同時也發出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于是本來都已經走到了走廊盡頭的祁彧突然就停下了腳步,轉身大步朝着這個方向回來,眼神冰冷。
宋塵安沒料到祁彧還會回來,一愣:“祁總,您……”
“你去處理那兩個人。”祁彧目光死死盯着舒沅,對宋塵安吩咐:“這個交給我。”
他現在的眼神實在有些可怕,宋塵安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言,安安靜靜找來了保安把那頭兩個打架鬥毆分子拉到了一個不會影響到祁彧的角落進行調解。
與此同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舒沅再次游走在了被吓死的邊緣。
他當然知道祁彧為什麽會回來找他。
因為他剛剛沒忍住發出了聲音!
一個啞巴出聲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果然,祁彧冰冷冷的質問聲響起:“你不是啞巴嗎?”
舒沅:“……嘔!”
其實已經不想幹嘔了,但是這種情況下還是裝着嘔一下吧。
結果被祁彧看了出來,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擡頭看向自己:“解釋一下。”
舒沅:“……”
開始在心裏瘋狂祈禱,老天你能不能不要讓祁彧在這裏質問我!
好在這一回,老天總算聽到了舒沅的祈禱。
飯店到底是公共場所,剛剛的一場鬥毆本來就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祁彧和舒沅的長相又都紮眼,兩個帥哥對峙,一個捏着另一個的下巴,眼神兇悍,另一個委委屈屈,前襟沾着酒液,還紅着眼睛,這個畫面怎麽看怎麽有故事感。
甚至還有人舉起相機企圖對着兩個人拍照。
祁彧顯然丢不起這個人,于是放開了舒沅。
舒沅剛要松一口氣,祁彧就一把拉起舒沅的手,直接來到了地下停車場,把人拉上了車。
然後繼續審問:“宋塵安把你招進來的時候說你是個啞巴,查到你的過往資料也的确如此。可剛剛聽來,你的聲帶似乎沒問題。”
舒沅:“?”
不是,願望不應該是這麽個實現法啊!只有兩個人面對面對峙,比剛剛還可怕好不好!
但不管怎麽說還是為他争取到了一些思考時間的,于是已經思考出了對策的舒沅突然就抱起座位上的抱枕往前座一扔,然後又一把保住了前座座椅,搖頭晃腦,睡眼惺忪。
別問,問就是喝醉了,沒有辦法回答祁總的問題。
喝醉了的行為當然越詭異越好,合不合理不重要。
好在舒沅的身體和衣服也非常給力,雖然只喝了一口酒,但是還是臉紅出了酗酒的架勢,并且整件衣服都酒香四溢,連帶的舒沅整個人也都酒香四溢。
不用裝看着都像喝多了。
祁彧沉默,看這樣子就知道問不出什麽。他沉着眉目,就這麽靜靜看着舒沅,片刻後忽地起身下車。
舒沅還以為祁彧終于打算放棄,然後就會放他回家了,正準備緊跟着下車,誰料祁彧下去就關上了車門,然後繞道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舒沅:“?”
不是,你要帶我去哪裏!
*
祁彧帶舒沅回了公司他的住處。
顯然是還沒有放棄質問舒沅。既然今晚沒法問了,那就等明早清醒了問,總之人必須扣在他身邊。
舒沅原本只是裝醉,然而他也沒料到自己酒量居然那麽差,不過被張雷灌下一口酒,等回到公司也居然已經有了幾分暈暈乎乎的醉意。
喝醉之後連膽子都變大了不少,除了還記得不能在祁彧面前出聲之外,別的什麽都忘了。
剛被祁彧弄進門,就非常自來熟地走進卧室躺在了祁彧的大床上。
祁彧冷冷瞪着舒沅,然而醉鬼顯然沒有接收殺意的能力,于是祁彧就還是只能親自動手,把人提溜到了沙發上。
這下舒沅不樂意了,委委屈屈地拉住祁彧比劃:“我不能睡沙發。媽媽說了,她會想辦法,不會再讓我睡沙發的。可是你們為什麽總不讓我睡床?”
祁彧頓了頓。他記得宋塵安查上來的資料,說舒沅和家裏人關系不好,且多半是他自己作出來的。可看他如今所說的話,倒像是受了什麽委屈似的。
其實他早就在想了,就舒沅這模樣,怎麽看也不像是能硬氣到和家裏抗争到被趕出家門的地步。
結果祁彧這麽一頓,倒是給了舒沅順竿爬的機會。他忽地就坐直身子,膽大包天地摸了摸祁彧的眉毛,然後傻乎乎地咧嘴笑了一下,然後比劃起來:“爸爸,你別擔心。媽媽說了,就算她改嫁了,也不會讓我受委屈的。”
突然當爹的祁彧:“……”
雖然祁總看起來很像殺手吧,但是好在本質上還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至少此時此刻并沒有因為舒沅的膽大妄為而當場殺人,甚至還真的讓舒沅睡了床。
于是這天晚上,舒沅陷在柔軟的床褥間,睡得很香。
然後就在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整個人一個激靈,差點沒當場去世,直接吓得發出了一聲短暫的尖叫。
不怪舒沅一驚一乍,不管是誰大清早一睜眼看到祁彧黑着臉站在床邊冷冷看着自己,大概都會被吓一跳。
然而祁總沒有自己很吓人,需要讓舒沅緩緩的高尚覺悟,看到人醒了直接就問:“酒醒了?”
舒沅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更沒反應過來他是誰他在哪他在幹什麽,愣愣就點了點頭。
然後祁總就發出了靈魂拷問:“既然醒了,你一個啞巴,為什麽能出聲?解釋一下吧。”
舒沅當場冷汗就下來了。
好在這段時間的工作經歷已經讓舒沅練就了一顆還不錯的心髒,用極短的時間飛速運轉了一下就回憶起了昨晚的事情。
然後就想起了他叫祁彧爸爸的事情。
舒沅:“……”
當場去世。
然而祁彧還在質問,于是就還是只能先暫時複活一下子。
他也不知道合理不合理,但是眼下只能這麽回答:“我……我是心理性失聲。聲帶沒有受損。所以……所以雖然不會說話,但是有些生理性的聲音……我能發出。”
他說完,根本都不敢去看祁彧的神情,也根本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信是不信。
便聽祁彧冷冷道:“為什麽會心理性失聲?”
舒沅:“……”
這這這原作也沒寫啊!原主就是一個小炮灰,哪裏值得作者在他身上費筆墨!
舒沅閉上了眼睛,卻不料祁彧忽地道:“不想說就算了。收拾一下,準備工作。”
舒沅:“?”
這是不打算問他了?
不問正好!當場就是一個腳底抹油飛速開溜,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祁彧看着舒沅飛速離開的背影,眸光沉沉。
舒沅的回答,倒是和宋塵安昨晚緊急查到的內容一模一樣,看來是沒有撒謊。
只是……
他還以為舒沅就是那天晚上的人來着。
看樣子昨天在飯店意外聽到的那一聲,大概只是他的錯覺。
*
舒沅打了個噴嚏。
深秋還是有些涼的,尤其前兩天剛下過雨。然而舒沅今早逃的太急,把外套忘在了祁彧房間。
忘了就忘了吧,他也不敢去找祁彧要,就只能穿着單薄地回了家。
沒有祁彧的質問,舒沅倒是能睡個好覺了,然而今晚有人卻不想那麽早睡。
顧宵一直想找舒沅麻煩,可惜最近祁彧看的緊,他實在找不到機會接近,好容易才在前兩天假裝路過的時候在舒沅口袋塞了個小玩具,可不得找機會好好逗逗他。
于是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顧大少勾着唇角,想象着某個小朋友紅着臉的模樣,按下了某個遙控器的開關。
然後剛剛醞釀出一點困意的祁彧就聽到了一陣馬達嗡嗡的巨大響聲。
祁彧:“……”
你無法想象一個讨厭噪音睡眠不好的人被打擾睡覺會有多煩躁。
聲音來源是今早舒沅忘記在他房間的外套。祁彧一開始以為是手機,結果過去掏出來一看,頓時黑了臉。
還是個帶刺的。
雖然這玩意應該不怎麽值錢,但由于沒有随便扔別人東西的習慣,祁總于是展開了和這個小東西的抗争之路。
結果這玩意居然關不掉。
而且還防水,扔水裏都能繼續抖。
而且還聲音賊大,放衛生間聲音都能穿過門板透出來。
于是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顧宵就看到了一個挂着黑眼圈,異常煩躁的祁彧。
顧宵被吓了一跳:“你昨晚去做賊了?”
祁彧瞪了他一眼,揉了揉鼻梁:“舒沅把外套落我房間了。”
顧宵一開始并沒能聽出這句話中的含金量,莫名其妙道:“這和你睡不好覺有什麽關……”
話說一半反應過來了。
舒沅的外套裏,放着他偷摸塞進去的小玩具!
信息量過大,以至于顧宵甚至都忽略了為什麽舒沅的外套會在祁彧房間這件事。
祁彧卻不知顧宵心中所想,他沒什麽背後說人閑話的習慣,于是頓了一下,答道:“他手機在口袋裏,很吵。”
莫名明白這個停頓含義的顧宵:“……”
我懂,我都懂。
但并不想戳穿。因為一想到昨晚他一直在調戲的人居然是祁彧,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簡直惡寒,還有點不知從何處而起的惡心,所以就還是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吧,這樣對大家的心理健康都會比較好。
于是扭頭就找到了舒沅,委屈死了:“你為什麽要把我送你的禮物送給別人!”
舒沅根本不知道顧宵偷摸送了他什麽,莫名其妙:“?”
顧宵于是更委屈了:“我怕你不收,所以塞你外套口袋裏了!你知不知道這個東西有多貴重,裏面傾注了我多少情感!你知不知道這是定制款是我專門為你定做的!別人想買都買不到!”
舒沅明白了,被吓了一跳:“我外套忘在祁彧那裏了!”
他以為顧宵給他送了什麽特別貴重的東西,畢竟按照小說的一貫套路,這些連內褲都要四位數的人送禮得送多貴的,那簡直不敢想。
這要是真弄丢了,把他賣了都賠不起!
顧宵也不指望他能要回來,純粹發洩一下自己居然調戲了祁彧的心理陰影,發洩完就比較關注另一個問題了:“你的外套為什麽會在祁彧的房間?”
然而舒沅根本沒心思回答他這個問題。
顧宵會送他什麽?寶石?名表?
不管是什麽,現在他腦海中能出現的只有很長很長的一串零,多到讓他眼暈。
這必須得要回來啊!
于是即便非常不想面對祁彧,舒沅也還是不得不鼓起勇氣,在下班之後來到了祁彧辦公室。
他知道祁彧不希望自己和顧宵走的太近,也不想讓祁彧知道顧宵送他貴重物品,于是言辭稍微模糊了下,只提到:“我東西落在祁總這裏了,想拿回去。”
祁彧不知想到什麽,頓了下,然後問:“你喜歡這種東西?”
舒沅:“?”
這是什麽問題?
祁彧肯定不是那種會随便翻別人口袋的人,所以問的應該就是衣服。
雖然言辭聽起來很奇怪,但舒沅還是點了點頭。
于是祁彧又沉默了。
就在舒沅以為祁彧不打算還給自己的時候,祁彧突然起身,把一個圓圓的東西放在了他手裏。
還帶着軟軟的尖刺,也不知道是用來幹嘛的。
舒沅莫名其妙,為什麽不把外套給他,以及這是個什麽玩意。
出于好奇,他舉到眼前仔細端詳起來。
結果就在這時,總裁辦公室的門突然就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