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07
chapter 07
俞悅報上了當年最後一場雅思考試。
上午筆試,下午口語。考場外迎接她的是賴寒星,打量着她的表情不敢發言。考生約等于火藥桶,不敢碰不敢碰。
不過俞悅整個人輕松不少:“5.5預定,口語不會超過5的。口試考官問我‘更喜歡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我一堆狗屁不通的單詞把男人罵了一通,罵完才想起來對面是個男的。不知道我跟他誰的臉更綠,哈哈!”
賴寒星說:“走走走放松一下,火鍋已經取了號,馬上就要排到咱了。”
說來也奇怪,明明只是一次演練性質的考試,就這麽簡單的一出一進,前路卻一下子被指明了。
熱辣辣的牛蛙火鍋吃得大汗淋漓,俞悅舉杯暢飲:“小賴,我跟你講,這兩千塊學費交得太值了。什麽補習班都不如實戰一場好使。你姐我從來沒像今天這麽确定,這個國必須出,這個學必須留!我回去就看4月的考位,下次一定過!”
賴寒星懷疑地接過她的杯子:“我點的是奶茶?不是酒?”
數日積郁全扔進鍋裏咕嘟煮了。
寒星注意到,俞悅看了一眼手機,雀躍的表情立馬平靜下來。
“誰啊。”
“失蹤人口……成蹊。”今晚要來找她。
賴寒星來了興致:“你們上回算是攤牌了吧,他怎麽還來找你?”
“不知道。”俞悅生硬地說,“我不懂男人。”
“你覺得你們還有可能嗎?”
好友探究又直接的語氣,恰如去年她與成蹊重逢時。
Advertisement
俞悅認真想了想:“最初他無處可去的時候,我以為我們有可能的。”
可自打他通過海選的那天她就知道,事情不一樣了。
寒星不認同:“娛樂圈也有很多相識于微時的cp啊,成蹊的導師,那個鹿鳴,他跟妻子不就是青梅竹馬。”
“名利場裏從青梅竹馬到開放婚姻的還少嘛。”俞悅說,“我可不敢賭人性。”
“但又不舍得放。”寒星毫不留情地敲敲她剛回完消息的手機。
————
俞悅回家,已經有人在等她。剛進門,悶悶的四個字突如其來:“鹿鳴搞我。”
俞悅:“……搞?怎麽搞?”
“放屁!”
說來也簡單。成蹊新專輯的策劃裏,剛錄完的這首主打歌會在年前率先釋出探路。但沒想到發布不過一天,就成了隔日播出的《歌者》裏鹿鳴的競演曲目,且反響不俗。
新歌有熱度本是件好事。但成蹊發歌的宣傳尚未全面鋪開,獨家音源好死不死還收費,目前只有自家粉絲圈地自萌。這下熱度是有了,但不少路人先入為主,只認鹿鳴的版本。
更加無語的是,關于《歌者》總決賽的幫幫唱,鹿鳴之前承諾得言之鑿鑿,現在卻又非常抱歉地表示:《歌者》為了保證風格多樣性,不允許同一人選擇同一歌手的多首曲目,先前答應好總決賽幫成蹊打歌的計劃,怕是有所調整。
“不過幫幫唱你可一定要來。”鹿鳴不容置喙道,“不管唱什麽,你都得來!”
成蹊不是個計較的主,鹿鳴一路提攜之恩他一直記着。只是這一連串的動作讓他覺得膈應得緊。經濟公司也有意見,一番交涉後,他覺得錄音棚裏憋悶,溜達到俞悅這兒透透氣。
成蹊竹筒倒豆子地吐槽了一通,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他盯着俞悅桌上成山的英語教材:“這個事,你不知道?”
俞悅糾結了一番,說:“你的新歌我聽了,花錢買的!很好聽!但本周之前一直在備考,《歌者》我落了幾期沒看,微博也卸載了,所以……”
“哦。”成蹊頓了頓,“今天考得怎麽樣?”
俞悅趕緊把跟賴寒星交代的考場見聞又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只是去掉了罵男人的那一段,一場雄心壯志的考試頓時失去了靈魂。
成蹊心不在焉地聽:“反正你就是鐵了心要留學。”
俞悅緊張地看他翻書,生怕他一個咬牙切齒撕了。
“那你辭職以後的花銷,從房貸到留學費用,都由我來承擔。”不等俞悅拒絕,成蹊一口氣說完。
俞悅:“不太好吧,這算怎麽回事。”
成蹊放下書,幹巴巴地說:“權當感謝你去年收留我。”
俞悅幹笑:“那我這原始股賺大發了。”
成蹊沒好氣:“所以你別急着現在就抛啊!”
他的嗓門前所未有地大,俞悅下意識退後幾步。他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可她還沒有做好捅破這層紙的準備。重逢之後,他們之間的很多交流,原來居然只靠猜就推進了七七八八。
她有些後悔,沒在接到那個低沉的電話時就把話說明白。
那天,她打開獨居的門,将曾經意難平的男孩子接進裝點一新的家。她想彌補20歲的遺憾,卻一直不敢想象、也拒絕承認,在重新進入嶄新的“俞悅的世界”的那一刻,在成蹊的眼中,這就是他的救贖。
救贖。俞悅被腦中突如其來的兩個字吓到了。
成蹊看向她的眼神裏頭一次帶着不加掩飾的狂熱。俞悅知道他在想什麽,但現在不是好時機。他步步緊逼,她強迫彼此保持距離,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成蹊,我們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謝天謝地,他停了下來。
從哪裏聊起呢。俞悅拼命回憶,他們即将進入相識的第十年:同校四年,同臺搭檔數次,後來同居一年多,有過人類能夠發生的最親密的接觸。可這十年裏,他們沒有一次、沒有任何一人,向對方直截了當地表露過與“愛”有關的心跡。
這太奇怪了。俞悅知道自己喜歡成蹊,也确定成蹊喜歡她,但如果給他們的關系蓋上“相愛”的印章,卻又太牽強了。
“開誠布公,OK,我先來。”
俞悅懷疑自己眼花了,成蹊這一臉積怨已久的咄咄逼人哪來的?
“先說我們的關系。再遮遮掩掩也沒必要了,如果你同意,《獨來獨往》錄完我就公開。”
嘎??
“城南cp”好好經營至少還能再拉絲仨月,她可不想成為他事業的絆腳石!
她慢慢地說:“不妨你來說說,我們是什麽關系?”
“睡了一年多,你說什麽關系?”
對方辯友語氣過于陰森,俞悅把“炮.友”兩個字生生咽了下去。
她試着換一種表達方式:“是這樣。你看,我是社畜,你是明星。你讓我說,我也不敢說啊。”
救命!成蹊按住腦門:“媽的,我去年也是這麽想的。”
不對,聽着好膨脹。成蹊欲解釋,卻見俞悅已經一臉木然的了然。
不是這樣!他破罐子破摔地宣布:“俞悅,我需要一個名份!”
俞悅被震住了,有些感動,又有點為難:“可出國這件事我是認真的……別撕書!”正版劍雅真的很貴啊!!
她跳起來,去夠即将成為情緒宣洩犧牲品的真題。結局也很俗套。書是搶到了,人也落到了人家懷裏。
————
白天大考,晚上小考,隔天睜眼便是中午十二點。而身邊這個號稱要去錄音棚趕工的人,依舊睡得不動如山。
“醒醒。”俞悅把手機拿給他,“您有3個來自大經紀人的未接來電。”
成蹊看都沒看,迷迷糊糊撥了回去:
“嗯昨天最後一版也敲定了。我怕有細節要重錄,改簽了明天的機票。”
“對,小董先回去,我保證趕上彩排。”
“沒有,沒有偷懶!”
……
俞悅聽着他打完電話又陷進被子裏,抱着她說:“後天帝都臺的跨年演唱會,明天去彩排,跟燕喃有一首合唱;元旦當天省臺也安排了同臺的場合。跟你報備下。”
俞悅對此嚴重不習慣,但又不好拂了人家一番好意。她含含糊糊說了聲“好。”
成蹊又問:“你哪天回老家?”
俞悅:“資本家良心發現,明天下午就放假。”
成蹊算算時間,第二天不太順路地給人送到高鐵站。分別時倆人都別別扭扭的,坐副駕的找耳機找了兩分鐘就是不下車,開車的也不催,拖到站前廣場保安親自過來趕人。
“到家說一聲。”
“你也是。”
俞悅強迫自己降溫,強迫自己平靜地跟成蹊眼神拉絲。
“成績出來也告訴我一聲。”
“……滾吧。”
笑了,成蹊又笑了。一瞬間俞悅腦子裏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真希望自己這回不過。
————
有件不大不小的事,俞悅誰也沒說。此次返鄉她還肩負了一項重要任務——給高中閨蜜翁凝送上一份新婚紅包。
早幾年,“翁凝”這個名字在俞悅家的飯桌上也是常客。不過後來狗血劇情上演,小姐妹愛上了同一個狗男人,暗地較勁兩年後俞悅勝出,友情順勢破裂。
雖然俞悅的勝利并沒有持續太久,而如今翁凝的新郎也不姓慕。
接到示好邀請後,俞悅糾結過要不要來。翁凝人緣不錯,婚禮勢必要搞成小型同學聚會,而她和慕铮這段往事在同學之間算不上秘密。權衡再三,她打算送個紅包就開溜。
但人算不如天算,操盤大師俞悅低估了老姐妹的情誼,冰釋前嫌的倆人來了個抱頭痛哭,據新郎反饋,新娘子哭得比早上出嫁還猛烈。給人整得一臉妝花自然不好拔腿就走,俞悅稀裏糊塗地坐進了同學席,還領了個唱曲助興的任務。
情節發展到這裏尚在掌控中,直到俞悅看清身邊坐了誰後,心态崩了。
慕铮不愧是我軍優秀黨員,一衆擠眉弄眼下,依然淡定招呼前女友:“俞悅,翁凝說待會兒你先給女方撐場,唱哪首?”
俞悅麻木地說:“就破音的那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