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姜姒驚訝地擡起頭,帽子往後滑下了一些,她本被帽子遮掩的容顏,以江嘯宇現在的角度依稀可以看到一些。
晃動的雙瞳之中,映的是自己的影子。
姜姒倉惶看向江嘯宇,他那黑曜石般的雙眼帶着寒光,卻也帶着翻湧着火焰,正咄咄逼人看着自己。
而此刻周圍人也看着自己,目光中有驚訝,有好奇,也有湊熱鬧。
姜姒只覺得自己全身都要燒了起來,而她感覺帽子似乎還在往後下滑,她下意識用另一只手想去拉自己微微後滑的帽子。
卻剛擡起,又被他再次攥住。
用的是他本就握住自己一只手腕的手。
少年手指修長,少女手腕纖細,他竟能輕易困住她兩只手。
姜姒更是慌了些,但是她每一分掙紮都被他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
江嘯宇也看着自己手中那兩條細腕,陸樂兒雖然喜歡跟着他,但他不記得兩人有什麽肢體上的接觸。
他淡淡看着手中被他捏出了點紅痕的白皙皮膚。
女人的手那麽嬌氣那麽細?
但他本來就沒有什麽憐香惜玉的覺悟,對她,更是只想東風壓倒西風。
只是将手指力量又收緊了些。
“好痛,放開。”姜姒還是忍不住喊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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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是忍耐許久,此刻終于喊出來,恐懼之中帶着忍耐,使那勾人的尾音發着顫,身上也冒出了一些冷汗。
淡淡的合歡花香從她皮膚上散出,帶着那發顫的聲音。
江嘯宇竟然覺得是心尖一陣從未有過的棉麻酥軟。
江嘯宇聽不得她這發顫的嗓音,目光中帶有幾分威脅,沉着嗓子道:“閉嘴!”
姜姒愕然。
她哪裏見過那麽霸道不講理的人!∞
但幸而他嘴上兇惡,卻松開了手上的力道,姜姒乘機從他手中滑出雙腕,細膩的皮膚從他帶着繭的手掌滑過時竟然覺得有些痛。
那細膩的觸感在江嘯宇手心之間一滑,他眉頭挑了挑,将手臂放在了身側,但卻覺得那奇妙的,似乎還帶着酥|麻電流的觸感還留在手心。
他意識到這奇怪的反應後,立刻捏緊了拳頭,對已經不敢再逃跑的姜姒命道:“帽子摘了。”
姜姒雙眼睜大,原來是想親自揭穿自己身份。
果然,他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一旁被打得還沒有爬起來的歐陽旭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嘯宇,難不成他也知道她的身份?
若她身份公之于衆,自己豈不是沒有把柄了?
江嘯宇顯然沒有耐性,也不認為這膽大包天到敢敲昏自己,卻被歐陽旭威脅的笨蛋會自爆身份。
他長臂繞過她後腦勺,将她頭上的帽子向下用力一扯,将蓋在她臉上的帽子扯了下來。
看到她容貌的一刻,衆人都吸了一口氣。
那是一種辨識度極強,與衆女修不一樣的容顏,膚若凝脂,下巴尖尖,流盼間媚态橫生,勾魂奪魄。
可是偏偏她那媚态橫生的雙瞳中又帶着幾分青澀和恐懼。
像一只剛被捕獲的絕品女妖,讓這些劍修充滿了降服欲。
最後所有目光又聚集在她的額間獨特的花钿上。
“合歡宗女修!”
“不是滅門了嗎?”
“怎麽混上的萬劍宗?”
姜姒看着圍繞着自己的衆人,她覺得周圍的世界在旋轉,他們都變成了黑白色。
這樣的議論和矚目,對她來說像一種審判。
這時明軒師兄站了出來,問道:“小師弟,我們是不是要先行通報一下長老?”
江嘯宇:“通報什麽?”
明軒:“她是合歡宗……”
然後他看着江嘯宇,突然想起她拿着江嘯宇師尊陸臣風令牌上來的,道,“劍尊怎麽會将自己的令牌給一個合歡宗的……女修?”
江嘯宇:“你去問他啊。”
明軒語塞,莫說陸臣風在閉關,就算他不在閉關,又豈是他可以輕易見到的?
江嘯宇淡淡問:“合歡宗又如何?”
明軒被這麽一問,有些愣:“我們山海界第一仙宗,讓一個合歡宗的妖女混進來……”
江嘯宇:“什麽時候合歡宗淪為妖族了?”
在山海界,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合歡宗的弟子個個都是人修。只是行事不上臺面,于是被正道稱為妖女。
明軒被他一說頓時覺得耳根發燙。
其餘人不清楚他這是什麽意思,對那個女修是什麽态度?與江嘯宇從小玩到大的喻澤林卻是明白,江嘯宇他自己雖然恃才傲物,卻不喜歡萬劍宗目下無塵,排斥異己的風氣。
雖然雙标,但喻澤林卻反感不起來。
之前他下山一趟說是斬妖除魔,卻也殺了不少人惡人。
在他眼中,連種族都無差別,更別說區區門派之分。
他說過:“萬劍宗要想真正縱橫天下,就該有包容萬家的心胸和氣魄。”
這時散學鐘聲響起,弟子們讪讪地散去,但是還不回頭看了看還在原地的姜姒。
心中感慨:
合歡宗女修啊。
活的。
但是他們迫于江嘯宇的壓迫感,卻也都還是快步離去,沒有多作久留。
喻澤林被江嘯宇取走了碧水劍後,天天粘着他,他站在江嘯宇的身後,帶着讨巧的微笑看着江嘯宇,希望能夠感化他那顆石頭做的心。
直到江嘯宇轉身看了他一樣:“怎麽?要跟我回無妄淵?”
喻澤林聽到無妄淵立刻擺手,“我錯了,我現在就走。”
說完乘着一把破劍搖搖晃晃飛走。
這時候講堂上唯有姜姒和江嘯宇。
江嘯宇懶得跟她說話,轉身準備禦劍離開,卻聽後面姜姒的聲音響起:“謝謝。”
江嘯宇一愣,“什麽?”
姜娰:“我的身份被這麽一揭穿,反而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若非江嘯宇直接點破她身份,以她性格絕不會自暴,被歐陽旭拿捏着把柄,不知道該接下來怎麽辦?
“況且,你剛才那一腳……”應該不是巧合。
江嘯宇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直接冷笑了出來,反問道:“你覺得我在幫你?”
姜姒沒有回答,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那是為什麽……”
只聽他輕嗤一聲:“老子沒有欺負夠你,輪不到別人。”
然後他飛躍上了江一劍身,如流星一般消失在滿目震驚的姜姒的視野。
她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開始收拾行囊。
江嘯宇這個亦正亦邪,離經叛道的家夥不能代表萬劍宗其他人,到時候被人趕走,不如自己先走。
就房門咚咚響起,姜姒一開門,發現門口站的是小玉。
姜姒:“小玉師姐……”
她知道小玉并不待見合歡宗,于是抿了抿唇,也不知如何解釋。
小玉看向她的包裹,眼眶有些紅,罵了一聲“騙子!”扭頭就跑了。
姜姒追出去,見她消失在竹林之中,卻也垂下頭,眼睛有些發酸。
她朋友少,所以比他人更害怕失去朋友,因為面對失去,她無能為力,她用指腹輕輕點了點眼角的淚,背着行囊準備下山,卻又想到了一件事:
赤炎。
她是一個負責任的醫生,會關注病患康複狀況,這麽一走了之,心裏過不了這個坎。
她想了想,再次鼓起勇氣,去了無妄淵。
到了無妄淵,除了哐哐撞牆的聲音弱一些外,與上次來區別并不大。
果然,上次給赤炎縫個腦袋,治标不治本。
本是陰冷潮濕的山洞,被赤炎不斷的噴火吐炎烤得格外/幹燥,頭頂上的鐘乳石不僅一滴水滴不下來,還幹得開了裂。
鐘乳石下坐着修長的少年,他盤腿修煉,吸收無妄海中稀薄的靈氣來幫助修行。
江一道:【主人,無妄淵靈氣如此稀薄,這樣你都能修行?】
江二:【有條件要修行,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修行。】
江三:【寧可累死自己也要卷死別人。】
江四:【對……】
【主人能分點靈氣給我嗎?別一個人把靈氣吸走啊。】
【對啊,做主人不能那麽自私的。】
【分點靈氣給我們。】
物似主人,這些劍靈一個個任性又自我。
江嘯宇不缺靈石喂養他們,但是靈氣江嘯宇卻沒辦法,這些劍經常為了分靈氣吵得他腦仁發疼。
他睜開眼,吸了一口氣,“再吵,讓你們回爐再造。”
劍靈們這才堪堪安靜下來。
就在這時江二道:【喜歡你的姑娘又來了。】
江三:【喜歡主人的姑娘那麽多,你指哪一個?】
江二:【把主人綁起來抽的那個。】
江嘯宇聽到臉色一沉,頓時睜開眼,看到了洞口出現的那個纖長的身影。
他冷冷望着洞口的少女,與這些聒噪的劍靈相比,她顯得極為安靜,靜得像波瀾不驚的湖面。
豔麗瑰麗的容貌,配上她靜谧帶着怯意的神情,有一種沖突的美。
洞中少年擡起了那張冷白犀利卻又英氣逼人的臉,那雙眼睛像夜空中的寒星,也像一匹不善的厲獸,沉默地看向姜姒。
她立刻避開他的目光,緩緩道:“我來看看赤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