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他們的請求很有趣, 也不難,所以我幫了他們一個小忙。”
“徐臨”哼笑,“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
“我用芯片給他們做了一個賽博小手術, 讓他們成為了賽博修仙者。”
徐臨:“……”
這種說法……
這人醒了一年, 在他腦中住了一年, 已經學去了他所有的賽博冷笑話。
“我也因為此事, 明白了當年, 我給那兩個宮人煉化的長生不老術, 為何會失敗。”
徐臨:“……因為, 每個人的血脈不同,靈能承受力不同?”
在兩千年前的那個時期,方士——即現在的靈術師, 對靈能的研究和了解遠不如現在。
許多高階靈術,血脈能力不強的人,根本無法承受。
不老不死術那樣需要極高的靈能才能施放的高階靈術,承受的那一方, 也必須要有相對應的強力血脈。
那兩個宮人當時返老還童, 只是在透支他們餘下的生命。
所以一個三天,一個五天, 暴斃而亡。
不老不死術千真萬确, 可惜并非常人能夠享用。
“徐臨”接着說:“我給那幾個人的芯片中,煉化……寫入的靈術,并非不老不死那麽高深的術法,只是符合他們請求的一些小法術而已。”
一點點的“舉手之勞”。
“其結果, 你很清楚。”
李小桃遭受了強烈的靈能污染。
黃冬先成功治愈了絕症, 可以從輪椅上站起來, 但他與眼與眼強行施放靈術,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辛乙是個成功的案列。
只是他被徐臨挑出了身上的芯片,因此死亡。
難怪,黃冬先和辛乙對徐臨的态度,那麽奇怪,似乎怕極了他。
因為他們弄錯了人,以為徐臨是賜予他們力量的那個“神”,敬畏,又懼怕。
——那個“徐臨”,給人的感覺确實很可怕。
當曹熠輝問起,是誰教給他們靈術時,他們大概覺得好笑吧。
在他們的眼中,賜予自己力量的“那位大人”,不就在自己面前,在曹熠輝身旁站着?
徐臨覺得他們的話裏表達的意思,“那位大人”和曹熠輝認識……确實認識。
很微妙,很奇特,很詭異的一種“認識”。
徐臨:“困魂陣……也是你教給黃冬先的?”
困魂陣早就被禁止使用,只有高層的除靈師才能接觸。
但在兩千多年前,許多方士都知曉,一點不“秘密”。
和現代文明相比,古代的靈術師,沒有那麽“人道主義”,他們使用的靈術,比現在更野蠻,更血腥。
否則也不會有那個“死生不論”的靈能決鬥。
另一個“徐臨”:“沒錯。要治療他身上的疾病,需要持續不斷的靈能供給。”
他冷冷笑了笑:“但他的身體,沒辦法承受魂體內那麽強大的靈能,所以我還得另外教他一個引導法陣,把他無法承受的力量,傳導到我這裏。”
那就是徐臨當時那一發靈能子彈,沒能控制好力量的原因。
他沒看錯,破損的困魂陣中殘留的靈能,鑽到了他身上。
徐臨:“我覺醒靈能……”
“因為我醒了。你也該醒了。我身上的力量,在我蘇醒之後也漸漸回複。”
徐臨幾次遭遇李小桃的“狗靈”,并非如夏侯啓所說“運氣好到可以去買彩票”,李小桃的靈能是另一個“徐臨”給他的,系出同源。
那些狗靈會不自覺地被徐臨吸引。
他會進到夕如所在的虛世,并非誤入,也是因為這股同源的力量,無意識的互相吸引。
在另一個“徐臨”靈魂蘇醒的半年之後,徐臨血脈中的靈能也回複到以前的水平。
成了一個前所未有,靈能數值極高的“後天覺醒者”。
只是真正的事實并非如此。
不是什麽“後天覺醒”,那是他本來的力量。另一個“徐臨”,在當年,就是徐氏一族最強的靈術師。
“那個虛世的女靈術師,頗為可惜。”可能因為夕如被壓制了力量,在封印中困了成百上千年,有那麽一點同病相憐的感覺,“徐臨”微微笑嘆,“如果不是遇到那兩個人,她應該可以解開封印。”
夕如本身就是一位極其強大的虛世靈術師,在靈能芯片的幫助下,她制造了一場位面磁場的異變,等着誘騙外界的人來,替她解開封印。
可惜她同時遇到了曹熠輝和鐘閱川。
她無法匹敵聯手的兩人,最終因為強行使用了過度的靈力,遭到靈能反噬。
“你的疑惑,都得到解答了吧,”另一個“徐臨”嘴角冷冷一揚,“還有什麽要問的?”
“沒有的話,該下一個步驟了。”
對方沒說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但徐臨已經猜到。
如果他們是一分為二的同一個靈魂,對方一定有辦法重新将魂體合二為一,或者,直接奪取身體的控制權。
另一個“徐臨”朝他緩緩伸出了手。
“啪”的一聲脆響,徐臨将伸向自己的手狠狠拍開。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他不會進行什麽魂體的融合,也不會把身體的控制權交給對方。
那只手停在了半空,但另一個“徐臨”的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的神色。
“我清楚你的想法。”
“你覺得,即便是一分為二的同一魂魄,經歷和記憶完全不同,那就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
“我這樣的行為,是奪舍。”
“你甚至會提出,即便同一個完整魂魄,經歷輪回轉世後,是否還是同一個人這樣的倫理和哲學問題。”
“徐臨”輕輕笑了笑:“很不巧,我也是。這一年我在看着你的時候,時常會有這樣的想法。”
哼,這個人是我嗎?
“我也覺得,我們的關系,一點也不像同一個人——更像一對靈魂雙生子。”
同一具身體,一人一半魂魄,性格差異卻很大。
“但我們都有一個同樣的思維習慣,喜歡自己給自己找理由,找借口,給自己洗腦暗示。只要我不承認,這件事情就不存在。”
他不知是在笑誰。
“我們都喜歡掩耳盜鈴。”
他再一次伸手,碰了一下徐臨的手臂,像是要把那只掩耳的手拉開。
“我明确地告訴你,無論你心裏怎麽想,無論你願不願意接受,我們是同一個人。”
沒有什麽多重人格,沒有什麽靈魂雙生,沒有什麽輪回轉世後是否還能算作同一人的倫理和哲學。
“我們确确實實,是同一個人。”
就好比一個人在情緒激動時,會做出和平日表現出來的性格完全不符的舉動。
可那不是被邪祟附身,不是被邪祟奪舍,那就是他本人。
無關個人的意願,無論願不願意接受和承認。
另一個“徐臨”戲谑一笑:“難得我心情好,讓你看一件有趣的事。”
話音一落,徐臨周圍的景色瞬間變化。
他的視野回到了那間鏡子屋。
可他動不了,只能看着,聽着,就像另一個“徐臨”平常住在他腦中冷眼旁觀一樣。
無關自己的意志,他被對方奪走了身體的控制權。
徐臨看到另一個“徐臨”沖着鏡中的影像,耀武揚威似地笑了一下。
如今的鏡像,成了他。
曹熠輝瞬即發現了異狀,朝“徐臨”展開了攻擊。
另一個“徐臨”用着和他相同的招式,實力遠在他之上。
那才是被評定為S級的戰鬥力——但也遠沒有達到巅峰時期的水準。
魂魄被一分為二,力量也被一分為二。
然後,另一個“徐臨”挑釁了曹熠輝。
“我也是徐臨。并非幻變了模樣,也非占據了身體,這具身體,是我自己的。”
“你現在,打算怎麽對付我?”
徐臨:“……”
不知該作何表情。
無論他二人這樣的魂魄狀态有着怎樣的倫理和哲學問題,即便不是同一個魂魄,不是同一個人,他也完全能夠理解對方的感受。
當年,許多其他家族的方士,一起聯手将徐臨“處死”。
八十一天,數不盡的殘酷法術用在他身上,蝕骨焚心,比死亡還痛苦百倍的折磨和煎熬。
而後,那些人将徐氏一族和徐家方士帶回來的高階術法據為己有,傳給自己家族的後輩。
不生不死沉眠兩千多年,醒來後,世界完全變了樣。
那些殺過自己的方士的後代,靠着那些高強的法術在暗中掌控了常世,活得有滋有味。
而徐氏一族,早已在靈界的歷史上沒了姓名。
如果這個“徐臨”想要毀滅這個世界,他絲毫不會覺得意外。
那份憎恨合情合理。
好在“徐臨”沒有這種滅世的想法。只是那種憎恨和鄙夷,和深入骨髓的疼痛一樣難以壓抑。
難免想替自己出口氣。
只不過,徐臨雖然理解對方,并不打算共情。
在他眼中,那個“徐臨”不是他,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
對方也應該清楚,他就是如此冷漠的一個人。
絲毫不打算把身體的控制權交給別人。
另一個“徐臨”攻擊曹熠輝,曹熠輝對着他的身體下不了重手,他必須做點什麽。
還沒等到徐臨做什麽,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于耳邊響起,就像一個看不見的人貼着耳朵說話,陰冷的感覺令人悚然心驚。
“可惜了,”他聽到對方冷笑着微嘆,“我只有這麽一點時間。”
剎那間,一股劇烈的頭痛襲上,又一次疼得徐臨意識模糊,難以忍受。
***
曹熠輝聽到眼前的“兇靈”說:“這具身體是我自己的。你打算怎麽對付我?”
難以置信。但能用的方法已經用過,他無法将“兇靈”從小臨的體內驅逐出去。
無能為力的事實,蒼白擺在眼前。
他無計可施。
眼前的對手很厲害,比他的小臨還要厲害。
如果是別的對手,即便更厲害,他也能對付,但這是小臨的身體。
力道輕了,無法擒住對手,力道重了,又怕打傷小臨。
極難掌控分寸,以至于打得束手束腳。
曹熠輝冷冷吸了一口氣,拿出了靈器手铐。
他必須制住對手的行動,立刻将小臨帶回去,搞清楚究竟怎麽一回事。
倏然間,對手動作停滞,似乎極度痛苦地按住了頭,甚至因為過于痛苦站立不住,緩緩滑落地面。
“小臨!”
曹熠輝一把将人抱住——完全出自身體本能的反應,根本沒考慮過是不是對手的詭計,自己會不會受到攻擊。
即便方才二人在戰鬥,他也覺得,徐臨的神态很美。他的小臨無論哪個角度,無論何種表情,都完美無瑕,精雕細琢的五官挑不出任何一點毛病。
但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神态。雖然眼神帶着不屑和嘲諷,也似如一種無心無意的勾引。
如果是真正的小臨用那種眼神來勾他,朝他笑一笑,他立馬就得跪。
此刻那種又兇又冷的神色從徐臨的臉上消失,他即刻就明白,他的小臨回來了。
可下一秒,他視若珍寶的愛人,失去意識,臉色蒼白暈倒在了他懷裏。
曹熠輝匆匆忙忙将人帶離這個鏡子屋,離開虛世,又緊急調用此地分局的直升機,直接飛回家中。
……
徐臨在回程的途中醒來。
他其實并未昏迷多久,只有大約半個小時,遠不及在那場回憶中身臨其境體般驗到的折磨與煎熬。
但劇烈的頭痛仍舊令人脫了力,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泡了個熱水澡,又被人撈起來,輕柔擁在懷裏。淡雅的香味和溫暖的體溫,以及強而有力的心跳将他包裹,那股安心感才為他補充了力氣。
徐臨靠在溫柔的懷抱裏,将那件冷徹心扉的殘酷往事慢慢說給曹熠輝聽。
“小臨,”曹熠輝從不會否定徐臨的觀點,“他不是你,你也不是他。你和他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
和是否同一靈魂,根本毫無關系。
靈魂分裂的情況,曹熠輝也是頭一回親眼見到,但以他對靈術的了解,清楚地知曉:“那處虛世的鏡子屋,有一個特殊的能量磁場,才能使那個人短暫地控制你的身體。在其他地方,他做不到。”
“那人的魂魄,對你的影響也非常有限。”
即便那個“徐臨”已經蘇醒一年,徐臨時至今日,才得知其存在。
曹熠輝忽然十分自責。
徐臨第一次來他家的那一晚,曾對他說,在窗外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徐臨第一次,看到另一半魂魄印在玻璃上的倒影。
可曹熠輝卻未曾察覺到任何異常。這是他的疏忽。
他将手指穿過柔軟的發絲,把徐臨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你用不着擔憂,更用不着懼怕,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不予理會。”
不予理會——視而不見。置之不理。
“只要将那人當做不存在,他就完全影響不到你。影響越少,存在就會越淡,時間一久,你們就能徹底切斷聯系。”
依照位面的特殊存在原理——不接受,不承認,便不會存在。
自我洗腦,自我暗示,是徐臨特別擅長的一件事情。
他不想讓曹熠輝為自己擔心,乖順點了點頭。
只是第二天,他去找了周游。讓那個神經外科醫生,給自己做了一個詳細的腦部檢查。
“從醫學影像上來看,你沒有任何異常。”周游把幾分報告擺在徐臨面前,“只是從靈能的角度,在你身上,檢測出了一個微弱的,和你的靈能氣息有些差異另一股靈能。”
“我前幾天問過你,身體是否感覺異常,是否有感覺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徐臨:“……”
原來周游說的不是他以為的顏色段子。
“我剛才又給你檢測了一次,這個靈能數值……”
徐臨眉頭微皺:“變大了?”
周游:“……變小了。”
徐臨:“……”
周游指了指報告上一個數值:從0.35,變成0.32。
“數值的變化很小,我無法确定,這是正常範圍的波動,還是在減弱。但這個數值你也看到,很微小,所以用不着擔心。”
周游的意見和曹熠輝如出一轍:“他對你的影響非常有限,你只需要正常生活,正常上班,正常吃喝,正常玩樂,正常……”
周游頓了頓,語氣有點微妙:“和你男人睡覺。別聽他的話,想他的事,別去在意他的任何事情。”
“你要是還不放心,我可以給你開一點鎮靜的藥物。”
徐臨道了一聲謝,嘴角微微上揚:“周游,你上次說,把我當做同類。就是指我神經有問題?”
周游怔了怔:“你這人……會說中文嗎?”
這不是在罵周游,是個神經病麽?
***
曹熠輝和周游都給出了相同的意見。
徐臨謹遵醫囑,自我洗腦自我暗示,徹底無視,将這件事抛之腦後。
事實證明,另一個“徐臨”,确實只能在特殊的能量磁場中才能幹擾到他。
兩周過去,徐臨完全沒有再感受到對方的存在。那一天,另一個“徐臨”的活躍,似如一場“回光返照”。
喚醒另一個“徐臨”沉眠的那場九星連珠的特殊天象,對星球磁場造成的影響幾乎徹底消失。頻發的靈能異常事件,在經歷了一個波峰後,迅速降至一個非常穩定的波谷。
那一天之後的半個月裏,特處局全境的監測網,也僅監測到兩起等級很低的靈能波動。
行動科的調查官們,又有清閑時間在辦公室看小說,追劇,玩手機。
——如果這個波谷期有一個期限,他們希望是:一萬年。
別的同事都這樣,更遑論徐臨。
曹熠輝這個局長,冷心冷面,從來不徇私情——那是對別人。
對着徐臨,他将“馳名雙标”發揮到了極致,特意将“局長愛人”的任務優先級降到了最低。
除非發生A級以上靈能事件,徐臨不出外勤。
徐臨感覺自己年紀還輕,已經快過上退休養老的日子。
這日輪休,他坐在大落地窗旁邊的休閑沙發上邊玩掌機邊曬太陽。
曹熠輝坐在旁邊陪他。
只是曹局長的工作要比普通科員多很多,拿着平板在家遠程辦公。
他将徐臨的腿放到自己腿上,将對方的膝蓋當成了平板支架。
徐臨饑渴症,五分鐘不貼在一起,就渾身難受。
正在這個時候,徐臨接到了王雪梅的電話。
王雪梅聽說徐臨結婚了,特意打了個電話恭喜他,順便問酒席什麽時候辦。
徐臨覺得她可能是無聊,想找人聊天。
能量異常的情況大減,特處局沒工作,想必天一盟的人同樣也沒了委托。
他社交性問了一句對方工作情況,哪知王雪梅說,最近天一盟的人都很忙。
“前段時間的委托,大多是真的和靈能異常有關。解決起來老麻煩了。”
除靈師要調查原因,解決異常,說不定還得去虛世——雖然以王雪梅的除靈師等級,現在還無法前往虛世。
反正,一件委托,解決起來短則三五天,長就無法估計了。
“現在好多了,大家都知道沒事,只用動動嘴,往風水命數磁場上面忽悠就行。最快一兩個小時,就能忽悠好一個。”
一天能解決好幾件委托。
“這不節日(鬼節)快到了嘛,我和師父接到的做法事,驅邪,設風水局還有算命的委托,都排到一個月後。”
徐臨無話可說,只能祝福對方一夜暴富。
閑聊完之後,王雪梅才說明了她這通電話的真正目的。
還是找被她當做“粉絲團同志”的徐臨,聊偶像鐘閱川的事。
粉絲團打探到的情報,據姜柏說,鐘閱川到虛世打怪升級去了。
王雪梅激動道:“他哪還需要升什麽級,他早就是滿級大佬!”
“我們都猜測,”激動過後,王雪梅聲音驟然低落,“他還沒從失戀的難過中走出來。他一個多月,都沒再在好友圈裏發照片。”
“鐘閱川對待感情非常慎重,他那麽喜歡那個人,說不定,這輩子都走不出來。”
王雪梅自顧自地替鐘閱川一通傷心難過,随後囑咐徐臨:如果還知道什麽情況,或者有什麽好辦法,一定上報組織,大家一起商讨。
徐臨随口附和“嗯,好”,啼笑皆非結束了這場通話。
鐘閱川那麽大一人,完全無需那群小粉絲關心。何況,他根本就沒談什麽戀愛,這事從一開始就是粉絲團的誤解。
徐臨是這個謠言誕生的見證者和其中一個當事人。
……沒談戀愛。
挂掉手機,徐臨偏頭一看:“……”
曹熠輝正冷冷盯着他。
徐臨和人通電話的時間,超過了曹熠輝的最長忍耐期限:三分鐘。
曹熠輝的眼色有點冷,臉色有點綠,已經生了好幾分鐘的悶氣。只是他沒去打斷徐臨的電話,更何況後來對面在說鐘閱川。
徐臨:“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去問問情況?”
曹熠輝傷好之後,他們都沒和鐘閱川見過面——還沒找到機會,朝他道歉。
曹熠輝沒好氣:“你管他做什麽?”
霸道總裁此刻心情不佳,不能同他講道理。徐臨怕他又作妖,急忙去了自己的避難所——游戲室。
要是曹熠輝打擾了他,致使打BOSS的心血白費,他是真的會抽着嘴角說:“寶貝,能不能請你圓潤地走出去。”
兩個小時後,徐臨中場休息,到廚房拿水果和飲料,看到曹熠輝還坐在沙發上。
他多拿了一份水果,正打算将果盤放到沙發旁邊的小茶幾上,一靠近,便看到曹熠輝迅速關掉了一個什麽程序,随後若無其事将手機收了回去。
曹熠輝并非拿着平板在辦公——他在看手機。而手機裏那個東西,不能讓徐臨看到。即便臉上裝得很鎮定,動作卻是一見可知的不自然。
這種小把戲,誰還沒玩過?
徐臨心中一突:曹熠輝在幹什麽?不會是偷偷和人聊天,結婚一個月就打算出軌了吧?
他微微一笑,笑容有點冷:“在看什麽,拿來我看看?”
曹熠輝臉色雖未變,說話的語氣有點飄忽,有點像是心虛:“……視頻。”
什麽視頻?
事情越發顯得可疑。
偷腥的苗頭一定得給掐死在搖籃裏。
徐臨伸出手,勾了勾手指,示意曹熠輝把手機交出來。
曹熠輝不敢違抗,身體僵了幾秒,才非常緩慢地把手機遞到了他手上。
打開相冊一看,有幾段視頻,居然還上了鎖,需要密碼。
這種時候,一定不能還想着什麽隐私,什麽空間,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一定要查明。
徐臨試着輸入了曹熠輝唯一的一個密碼,他的生日。
密碼居然還是這一個。
加密文件解鎖,徐臨迅速點開視頻,查看裏面的內容。
“……”
家裏的監控拍的,地點是二人的主卧室。
家裏開監控的事情,曹熠輝曾提過一句。
徐臨沒怎麽在意,他以為,只有入戶門,門廳,客廳和樓頂花園幾個地方有監控。
完全沒想到卧室裏也開着。還是超高清攝像頭。
視頻內容,徐臨只看了幾秒就臉綠。
既然事情已經暴露,曹熠輝也不再隐瞞。
他拉過徐臨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一本正經厚顏無恥耍流氓:“脹”。
徐臨:“……變态。”
“再說一次。”
徐臨:“……”
然後就輪到他身體脹。
***
輪休完後,徐臨照常去局裏上班。好巧不巧今日總局收到了一個常世警局轉來的案子:
一兩個月之前,警察接到報案,有好幾人失蹤。
常世的警察一直沒能将這幾人找到,但是追查到這些人可能失蹤的地點,都在同一個地方——一個大型游樂園的鬼屋區域。
刑偵隊調查了游樂園所有的監控,發現這些人進入鬼屋後,就再沒有被周圍攝像頭拍到過。
可是派人進去搜,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沒發現半點線索。
常世的警察破不了案,省廳聯系郭顧問,将這件案子轉到了特殊事務處理局。
雖然特處局的監測網沒有監測到靈能異常,按照嚴謹負責的工作流程,必須派調查官去現場看一眼。
總局這個時期事情少,人手充足,行動科特意安排了兩大精銳,夏侯啓和徐臨一同出動。
不僅他二人,曹熠輝和郭鳴這兩領導也要親自奔赴現場。
——徐臨覺得,可能是在辦公室坐了半個月沒出過外勤,大家都有點閑得慌。
去往游樂園的路上,郭鳴和夏侯啓坐前排,徐臨和曹熠輝坐後排。
後排很寬敞,曹熠輝卻擠着徐臨坐。
饑渴症的症狀一點沒改善。
“小臨,”曹熠輝完全沒意識到前排還有兩個人……不,他肯定意識到了,行動越發張揚,“下個休息日,陪我去游樂場。”
很多年前,曹熠輝和徐臨曾去過一次游樂場。
那是他們高中畢業後的暑假。
那一次,曹熠輝玩得一點也不愉快。
他只想和徐臨單獨約會,然而徐臨叫上了一大幫小夥伴。
曹熠輝想和徐臨去玩摩天輪之類,情侶可以單獨相處的娛樂項目,結果,徐臨和小夥伴們排隊去坐了過山車。
就連進個鬼屋,一大幫子人吵吵嚷嚷的,一點氣氛都沒有。
曹熠輝臉黑了一整天。
就只這麽一次。
後來上了大學,沒找到合适的時間。
再後來……更沒機會。
哪怕如今二人已經結了婚,那些年缺少的東西,曹熠輝仍舊想要補回來。
徐臨沒有任何拒絕的必要,點頭同意:“好。”
郭鳴坐在前排,感覺單身狗的眼睛都要被閃瞎。
他實在不想看到曹熠輝高調秀恩愛,車一停穩,急忙拉了夏侯啓:“我們先去問明情況,你倆把感情談完再過來。”
有徐臨在,別指望曹熠輝公私分明。
外人一走,曹熠輝又提了一個要求:“要是待會去現場調查了,和靈能無關,不歸我們管,陪我去坐摩天輪。”
徐臨:……難怪曹熠輝要安排他出外勤。
其實是曹熠輝自己想借這這個機會來。
徐臨:“好。”
一想到摩天輪裏可以享受的特殊體驗,曹熠輝的徐臨上瘾症瞬間爆發。
如果他開的自己的車,一定會直接将案件交給郭鳴和夏侯啓,一腳油門把車開到隐秘的地方,先公器私用一回。
徐臨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曹熠輝的絕症也太絕了點。
他哄了好幾句,好說歹說才把人哄下車。上班時間談情說愛,這樣的歪風邪氣必須制止。
何況曹熠輝還是局長,絕對不能開這個先河。
十分鐘後,兩人來到事發區域,郭鳴已經從負責案件的常世刑警處了解清楚情況。
有人失蹤,警察調查,這一情況他們之前已經知曉。沒想到後面還有事情發生。
作為失蹤地點,按照規定,鬼屋必須暫停營業。
可這樁案件不知怎麽經辦的,走漏了風聲,很多人都聽說了傳言,這間鬼屋立刻成為許多網絡主播的目标。
即便關了門,總有人偷溜進去做直播,想要蹭熱度。
曹熠輝聽後,冷峻詢問:“有主播在裏面失蹤?”
郭鳴:“有一個。”
一個小主播,直播間裏沒多少人看。據說播着播着網絡就斷了。
“報了警,結果一樣。”
沒找到人。
這件事以後,這裏更成了網紅景點,無數想要蹭熱度的人想方設法偷溜進去,還是在晚上。
警方和游樂園方頭疼不已。
“可是,”夏侯啓已經偵測過,朝曹熠輝彙報,“這一區域沒有偵測到靈能反應。”
曹熠輝不置可否:“進去看看。”
游樂園的管理員配合警方打開了封閉的場館大門,四人走入其中。
進門後,腳下只有一條狹窄的道路,道路兩旁布置着故意的吓人道具和恐怖場景。原本有顏色昏暗的射燈營造氣氛,而今整個場所關閉,斷了電,又沒有透光的窗戶,只餘一片伸手難見五指的漆黑。
幾人打開別在胸前的小型電筒,沿着通道走向深處。
曹熠輝又開啓了戲精模式。他扣住徐臨的手,和對方肩貼着肩,從霸道總裁搖身一變,成了怕黑怕鬼需要丈夫保護的小嬌妻。
奈何丈夫不解風情,嫌他太粘人影響到了走路,把他往外推了好幾次。
郭鳴走在後面,覺得自己身為單身狗的尊嚴又一次受到了打擊。
這次任務完全無需四個人來,曹熠輝就是故意為之。在家裏二人世界不行,非得要跑到人前肆意張揚的秀恩愛。
有個這麽漂亮的對象确實了不起,可要是有人多看了徐臨幾眼,多和徐臨說了幾句話,他又要拈酸吃醋立馬臉黑。
郭鳴第一百次想問問上天:這樣本該注孤生的人,究竟怎麽找到對象的。
“我最怕這樣的地方。”夏侯啓毫無隐瞞朝幾人暴露自己的弱點:鬼屋,鬼片這類的東西,他從小害怕,此刻也是。
因此必須說話,找人聊天,轉移注意力。
徐臨疑惑看向曹熠輝。
曹熠輝曾經對他說過,夏侯啓怕鬼,但又說,那是自己瞎編的。
沒等他詢問,夏侯啓已經自己說起小時候的經歷。
夏侯啓的表弟,有一次來他家玩,晚上二人在房間裏講鬼故事。
這個表弟,自帶恐怖效果,臉冷,說話聲音也冷,拿着手電筒把光打在自己臉上,即便只是面無表情,聲音毫無波瀾照着書上一字一句念,那陰冷的氛圍也把夏侯啓吓得不輕,比見了真鬼還恐怖。
從此夏侯啓幼小的心靈有了心裏陰影,不敢再看恐怖片,聽恐怖故事。
而他的悲慘遭遇遠不止如此。
每逢親戚家串門,他和表弟在一起玩,表弟都會帶着新的恐怖故事強迫他一起看。
夏侯啓敢怒不敢言,遭受了二十多年非人的心裏折磨,如今還在持續。
徐臨起初聽到夏侯啓說“表弟”,并未太在意,夏侯家是個很大的除靈師家族,枝繁葉茂,沾親帶故的人很多。
聽到後來,發覺有點不對勁。
臉冷聲音冷,自帶恐怖效果,比真鬼還吓人。那麽過分的行為,夏侯啓卻敢怒不敢言,必須陪着他一起看。
這個“表弟”……該不會是曹熠輝??
徐臨轉頭看向夏侯啓,對方一臉哀怨,仿佛朝他告狀訴苦,希望他能大義凜然地站出來,阻止這種惡劣行徑。
徐臨:“……”
……果然是曹熠輝。
曹熠輝這樣的行徑簡直慘無人道,而且還有更過分的。
他上次對徐臨說的是真話——夏侯啓怕鬼的事情,确實是為了逗徐臨,随口瞎編。
這麽多年,他從來不知道到夏侯啓怕鬼——還是被他吓出的心理陰影。
要讓曹熠輝意識到自己有問題,太難了。
即便夏侯啓終于找到機會,在徐臨面前告狀,讓曹熠輝知道自己對夏侯啓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傷害,他仍不承認錯誤,一臉與己無關的平淡:“我以為他喜歡。”
不過為了在徐臨面前掙表現,他答應:“以後不會了。”
他已經是有婚姻的人了,往後的時間只會和他的小臨膩在一起,怎麽可能還和夏侯啓一起看恐怖片打發時間。
郭鳴在一旁聽着三人說話,心裏感嘆,徐臨可能真是上天派下來普度衆生的菩薩。
郭鳴正這麽想着,走過轉角,一尊菩薩像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鬼屋為了營造恐怖感,會放置各種妖魔鬼怪,吃人的挖心的,視覺效果怎麽恐怖怎麽來。
卻沒聽說,有放一尊菩薩像的。
那尊菩薩像慈眉善目,寶相莊嚴,并未刻意添加任何恐怖元素。
然而在這麽一間鬼屋裏,那張憐憫衆生的慈悲面孔,比任何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而且,周圍是亮的。
明明是漆黑一片的鬼屋,只靠幾只小型手電的光束,照不了太大範圍。
此處,光明遍野,猶如燦爛陽光下的極樂淨土。
“!!”
郭鳴瞬時反應過來,這裏有問題。
問題極大。
雖然并未察覺到靈能反應,但他們一腳踏入了別的位面。
“熠輝,這是什麽……”情況?
郭鳴剛想問,話還沒說完,一道迅急掌風已朝他迅猛襲來。
他急忙出手抵擋。
對方的動作太快了。襲擊他的對手,無論速度力量都在他之上。
郭鳴被敵人打退了一步,還未來得及重整架勢,敵人又一拳打上他的腹部。
靈能的防禦盾瞬間被擊破。
郭明就如普通人,腹部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神經反射性的疼到躬下身。
随後,他看清了襲擊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