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徐臨完全能夠感受銀發此刻的頭腦空白和手足無措。
她的戀人死了。在她的面前。
銀發是特別傲慢的一個人。她話不算多, 句句都帶着嘲諷和冷刺,出手也十分狠辣。
狂妄的表情上分明寫着:最後的勝者一定是她。
而此刻,她倉惶又無措,蒼白的臉上竟莫名顯出幾分可悲。
半晌後, 銀發爆發出一聲無能為力的怒吼。
充滿悲痛和憤怒的“啊——”, 在寂靜的大廳中良久回蕩。
她緊緊抱住粉紅, 把頭埋進她的肩膀, 過了一會, 又擡起頭, 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睛, 起身将粉紅抱起,打算把愛人抱上樓。
她力氣還是不夠大,懷裏抱着一個人, 行動非常吃力,上樓時走的跌跌撞撞。
劉警官想要上前幫她,被通紅的雙眼一瞪之後,識趣退至一旁。
銀發在衆人的注視中, 獨自一人, 紅着眼眶沉默地将粉紅抱上樓,進房後, 嘭的一聲踢上了房門。
大廳裏再一次鴉雀無聲。
誰殺了粉紅?
玩家們無人不驚疑, 但方才的畫面令人五味雜陳,以至于沒人有心情即刻讨論這場死亡。
徐臨在大廳裏坐了一會,不知該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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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熠輝坐在旁邊,安靜注視着他。
不知過了多久, 又一聲粗暴的開門聲傳來, 緊接着, 嘭踏嘭踏,銀發用力踏着大理石地板,從二樓飛快走下,走到曹熠輝面前。
她眼眶通紅,嘴唇微抿,一言不發看向曹熠輝。
曹熠輝明白她的意思,從座位上起身,跟在她身後上了二樓。
徐臨同他們一起走進銀發的房間。
粉紅躺在床上,靜靜的,彷如睡着一般,只是沒了呼吸和心跳。
“曹警官,”銀發第一次放低了姿态,極力忍耐着哽咽的哭腔,“小莎她,能救嗎?”
“如果馬上出去,”曹熠輝給了她一點希望,“即刻搶救,或許還有機會。”
銀發眼中瞬間亮起了光:“只要我們即刻通關游戲,小莎她,她不會死?”
曹熠輝點點頭:“但是時間拖得越久,機會越渺茫。”
粉紅有救,前提是,他們迅速通關,粉紅的身體回到常世。
而問題是,他們很難在粉紅徹底死亡之前,順利通關這個“高端局”。
“我給你特處局醫療科的電話號碼,你回到正常的世界,打這個電話,給他們說離魂症,會有專門的醫療人員告訴你怎麽做。”
曹熠輝說完,想了想,“離開這個游戲空間後,你的記憶可能會有缺失。你把她進入游戲時所在的地點和……”
“不用。”銀發毅然道,“我不可能忘!”
能救粉紅的這個電話,她死都不可能忘記。
離開這個空間後,她一定知道自己第一時間該做什麽。
曹熠輝不再多說。事情的關鍵還是在□□速通關。
“曹警官,”銀發問,“能否告訴我,你們目前進行到哪一步了?”
曹熠輝言簡意赅告知對方他們所了解的大致情況。
通關需要完成那張病歷單。但他們卡在了最難的這一步,患者是誰,沒有一點頭緒。
銀發:“我能否看一下你們的筆記本?”
曹熠輝面露疑惑,看向徐臨。
徐臨同樣疑惑,什麽筆記本?
銀發:“你們……不知道?”
她迅速走向床頭,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本牛皮紙封面的硬殼筆記本,攤開在二人面前。
上面一行行寫着+1,+1,-10,+100這樣的數據。
徐臨思忖片刻:“經驗值?”
這很像達成某個游戲目标後,獲得的經驗值。
所以這個筆記本是,系統提示?
“這個筆記本就放在房間裏,”銀發解釋,“最初一片空白,後來我們發現,上面突然出現了這樣的數字。”
她們推測出,解開游戲的謎團,殺害別的玩家,或者正确找出殺人者,都能獲得相應的經驗值,經驗值累積到一定數值就會升級。升級時能獲得獎勵。
升級獎勵沒有發現規律,大概率為随機。獎品可能是某個物品,或者某個關鍵信息。
“那天你問我們,指認殺人者後獲得了什麽獎勵,我以為你們知道這個筆記系統,”銀發微哂,“原來在套我們話。”
徐臨狡黠笑了笑。
他确實猜到,系統提示會以某種形式出現。可惜他看不到。
他和曹熠輝的房間裏沒有這樣的筆記本,因為他們不是玩家,得不到任何系統訊息。
“你們缺少的關鍵信息,極有可能在升級的獎勵裏。如果我能立刻升級……”銀發只能寄希望于運氣,“或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徐臨替她補充:“我們解開的謎團越多,獲得關鍵資訊的幾率越大。”
如果他們把其它謎團都猜出,系統獎勵就只剩下他們不知道的,病歷單上的關鍵人名。
銀發微一點頭,将她們這些天的收獲告訴徐臨和曹熠輝。
這幾天,她們做過各種嘗試——猜出游戲規則,也屬于解謎的一環。她和粉紅還因此獲得不少經驗值。
“我們也嘗試過去探索區,但那邊的經驗太少,遠不如玩家之間互相殘殺和指證殺人者給的多。”
徐臨看了一眼筆記上的+1,+1和+100,第一反應,這數值設定太不合理。剛腹诽完,即刻反應過來,這是“制作者”刻意為之。
應該只有獲得關鍵道具的那個玩家,能獲得大量經驗值。其他一起行動的人,只能分到1點。
這麽一來,組隊就成了一個很尴尬的存在。
面對如此懸殊的差距,隊友之間難免起争執,都想自己去拿關鍵道具。
很難說,會不會有人為此人為的制造意外,最終走向互相殘殺的道路。
“那幾個玩密室逃脫的,之所以現在還能這麽和諧,是因為你們在吧。”按銀發之前的性格,必然冷嘲熱諷,對玩家團結友愛的合作嗤之以鼻。
而現在她只是舒心地淡淡一笑,“多虧了曹警官。”
不用想都知道,關鍵道具一定由曹熠輝拿着。
沒人敢打他的注意,想着暗中設計對付他。
密室組那幫人分得的經驗可以忽略不計。不跟在曹熠輝身後乖乖保命,難道要去自尋死路?
“探索區裏應該沒有遺漏的地方,只是有些線索我們可能忽略……”徐臨正在分析,房門忽然被敲響。
三人愣了愣,徐臨看向銀發。
銀發:“開吧。”
無論是誰,無所謂了。
打開房門,周游站在門口。
得到銀發的允許,他進入房間,看着躺在床上的粉紅,說了一聲“節哀”,随後朝徐臨說:“太不夠意思了。”
什麽事都要插一腳的周游,居然被排除在外,這讓他很不開心。
徐臨嘴角勾了勾,語氣有點冷:“筆記本,拿來看看?”
周游一臉懵:“什麽筆記本?”
在得知經驗值的存在後,周游“義無反顧”的種種舉動都有了答案:自己去接觸機關,雖然有風險,也有很高的經驗。
周游對筆記本的存在只字不提,徐臨以為他和別的玩家一樣,故意藏着掖着。但看他此刻反應,不像裝出來的。
周游此時也反應過來:“有什麽重要的事,你沒告訴我?”
徐臨:好像錯怪人了?
有點尴尬。
“這個。”銀發拿着筆記本,在他面前揚了揚,“你也沒有?”
周游仔細看了一眼,忽然想到了什麽,招呼徐臨:“跟我來。”
幾人談話的地點,從銀發房間變到了周游房裏。
周游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個筆記本:“是不是這個?”
和銀發手中的一樣。
不同的是,周游的那本帶着鎖。
“鎖打不開,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就放回抽屜裏沒管過。”
曹熠輝從周游手裏拿過來,手指在鎖上輕輕一按——鎖開了。
準确的說,鎖壞了。被他破壞的。
将鎖破壞之後,翻開內頁,空白的頁面上才漸漸浮現出幾行+10+10+20的數字。
周游聽了徐臨關于經驗值的解釋。
銀發不解:“為什麽你的有鎖?”
周游思索了一會:“這不是我的。這是我那位病人的。”
周游雖然進入了游戲空間,簽合同的不是他。
用戶協議上,簽的是另一個人的名字。他的病人才是真正的玩家。
因此這本筆記上了鎖,周游打不開。只能靠曹熠輝暴力破解。
徐臨還有疑惑:既然周游不知道筆記本系統,不是為了經驗值,為什麽那樣積極主動?
“你認為自己不是真正的玩家,不會受到系統懲罰?”
周游:“什麽?還有懲罰?”
徐臨:“……算了。”
剛才的談話被周游打斷,幾人重新進入正題——多了一個凡事都要湊熱鬧的周游。
洋館謎題這一部分暫時沒有需要梳理的地方,想獲取經驗,就只有從玩家身上。
銀發:“你們猜出是誰将連衣裙推下樓的嗎?”
游戲的第三天,連衣裙被人從二樓走道上推了下來。那是玩家之間的第一起傷人事件。
徐臨回憶當時場景,連衣裙旁邊有小平頭,富二代和女秘書,銀發,藍色外套。
“不是我做的。”銀發否認之後,提醒徐臨,“你沒發現,這件事,有兩個不尋常的地方?”
“如果沒有曹警官,結果會怎樣?”
白衣裙被人從樓梯間推下來,被曹熠輝接住。
如果沒有曹熠輝,她的下場就和粉紅一樣。
“連衣裙被曹警官救下,殺人者的行為該如何判定?成功?還是失敗?”
連衣裙毫發無傷,但殺人者切切實實把她推了下去。能否獲得經驗獎勵?
銀發繼續提示:“你是否注意到,這件事過後,某個人的言行舉止,發生了很大變化?”
徐臨:“富二代。”
他注意到了。富二代在剛進入游戲的時候,顯而易見的惶恐。在這個“高端局”裏,玩家會死亡,他不可能毫無懼怕。
第二天,他和小平頭爆發了一場沖突,那時也能明顯看出,他縮手縮腳,心驚膽戰。
但在連衣裙跌落之後,他的舉止突然發生轉變。
态度嚣張,狂妄,不可一世,那應該是他平日的本性,一個膏梁纨袴。
他為什麽,一夜過後就不怕死了?
徐臨瞬間想到:“他殺連衣裙,獲得了游戲獎勵,有了保命技能。”
富二代清楚自己不會死,有了底氣,自然不再恐懼。
銀發:“沒錯。他在所有玩家眼前獨自殺掉連衣裙,這是最高難度的任務。系統應該會給他一筆非常豐厚的獎賞。”
足以讓他比別的玩家多出一條命。
徐臨:“那麽連衣裙她……”
系統判定富二代殺人成功,連衣裙就該死亡。
然而她沒死,毫發無傷被曹熠輝救下。
……但那人是曹熠輝。如果不是曹熠輝,換成別的任何一個人,那麽短的反應時間內,不可能救得了她。
——曹熠輝不是系統承認的游戲玩家。
連衣裙本該死亡,卻被曹熠輝救下,程序的運行就出現了BUG。
她人還在,但在程序判定中,已經是死亡角色。
徐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別的玩家也沒意識到。
之後,小平頭朝她動手了。
銀發:“小莎猜測,小平頭因為殺害隊友,觸發了一個懲罰任務: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另找一個玩家頂罪。其餘玩家錯誤指認殺人者,他才能逃脫懲罰。”
可惜粉紅猜錯了,并未獲得經驗值獎勵。
如此看來,小平頭并非因為殺害隊友遭受懲罰,而是他殺害了錯誤的角色。
“小平頭說的應該是真話,”銀發推斷,“他并非有意将連衣裙推下樓,那是個意外。”
但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生。
連衣裙這個BUG角色消失,小平頭觸發懲罰。他卻不明白怎麽回事,以至于之後的一系列行動非常慌亂,倉促草率,破綻百出。
徐臨:“那富二代的行動又如何解釋?”
他自己說完,又自己想通:“成功欺騙玩家,同樣可以獲得經驗?”
連衣裙成了BUG角色,別的玩家沒意識到,富二代必然有所察覺——那是他動的手,他獲得了獎勵。
他目睹了小平頭和連衣裙的争吵,也猜出,小平頭觸發了懲罰任務。
因為獲得了大量獎勵,他得知的游戲信息,遠多于其他玩家。
他不可能讓小平頭成功脫罪,于是引導玩家去往連衣裙的房間。
富二代和連衣裙有不可描述的關系,連衣裙房間的鑰匙,小平頭沒有,他有。
床單上的血,是他弄上去的。
他引導玩家,不僅成功給小平頭定罪,又獲得了一次經驗值。
“小平頭被關在房裏,後來失蹤,”銀發繼續道,“他并非自己逃出來,是被人放出來的。”
“說放也不準确,我和小莎猜測,他已經死了。”
有人故意布置出這種假象,以便自己以後殺害玩家時,将罪名推到小平頭身上。
這個人,還是富二代。
他的底牌很多,很可能從系統獎勵中獲得了開鎖的技能。
他開門,除掉小平頭。又在門鎖上故意弄出刮痕,制造假象成功騙過玩家,再一次獲得經驗,成了玩家中等級最高的角色。
銀發的這些推斷,從系統給予她的經驗值中獲得了證明。
徐臨:“富二代又是被誰殺的?”
想了想,“女秘書?”
原本的嫌疑人小平頭早就死亡,兇手不是他。
也不是銀發和粉紅。
只剩下富二代身邊的女秘書。
她對玩家說,自己沒有富二代房間的鑰匙。
她在說謊。
以她和富二代的親密關系,二人住一個房間,鑰匙根本不是問題。
富二代對她沒有防備。他在睡夢中被殺,連自己都不知道。
徐臨和銀發一步步推導出真相,周游在一旁聽着。知道真相後,他的筆記本上也不斷出現經驗值數字。
靠着隊友的正确推論,他升了一級。
筆記本上浮現了一個關鍵詞:桶子。
周游:“這究竟是什麽咒語。”
徐臨:“……”
別看他,不知道!
這并非他們需要的通關提示。
而距離銀發升級,經驗值還差了一些。
徐臨:“粉紅她……”
“我已經知道,小莎是誰殺的。”銀發擡起手臂,擋住了眼睛。過了片刻,她長長吸了一口氣,起身,“走吧,去指認兇手。”
幾人跟着她,穿過一段走廊,來到了女秘書的門前。
銀發嘭,嘭,嘭,一拳一拳砸在門上,臉色蒼白,神情卻很冷靜。
很快,女秘書打開了房門。
“小莎是你殺的。”肯定句,并非疑問。
女秘書一臉淡漠:“哪個小莎?”
“哦,”她随即反應過來,“她啊。沒錯,是我。”
女秘書短短一句話,毫不掩飾自己的罪行,冷漠的仿佛一只沒有感情的花瓶。
銀發眼眶一紅,一腳朝她踢去。
她這一擊回旋踢,幹淨利落,帶着破風的勁道,足可踢斷肋骨。
然而那個身材苗條似花瓶的女秘書,擡手擋住了她的攻擊。
緊跟着,她手腕一錯,逮住銀發腳踝,自己伸腿攻向她下盤。
二人在狹窄的走道上,激烈打鬥起來。
周游用手肘杵了杵徐臨:“這兩人……你打的過嗎?”
徐臨:“……應該,能吧?”
被靈能強化過的身體,自然遠勝常人。可換到半年之前,他還是普通人的時候,很難說自己一定能贏。
銀發之前就已露過一手,此時再看到,徐臨不意外。
但他完全沒料到,站在富二代身後不聲不響,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秘書,居然是個格鬥高手。
比她老板和小平頭菜雞互啄的那一架,不知厲害多少倍。
徐臨猶豫了一瞬,不知自己是否該上前幫忙,或者阻止。
但又覺得,銀發應該不希望任何人插手。無論輸贏,她只想自己解決。
于是他退到一旁,安靜旁觀。
銀發和女秘書拳拳到肉,激烈對打了一場。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也未分出勝負。
銀發扶着牆,收攏了架勢,喘着氣問:“……你為什麽……”
只說了半句,又閉了嘴。
女秘書也喘息着,冷笑說:“她先動的手。她要殺我,我還不能反擊?”
她一個人在走廊上,靠近平臺邊緣的欄杆。粉紅見了,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動了殺心。
粉紅和所有人一樣,沒料到她居然這麽厲害。粉紅打不過她,争鬥中反被推下了樓。
“怎麽,”女秘書見銀發站直身,不打算繼續打下去,疑惑問,“你不打算殺我,替她報仇?”
“殺了你也沒用。”
銀發的怒火發洩了一通,腦子清醒了不少。
即便女秘書死了,粉紅也回不來。她現在要做的,是急速通關,回到正常世界,立刻撥打特處局的電話。
“你老板是你殺的,為什麽?”
“為什麽?”這個問題讓女秘書好笑,“他這樣的渣滓,難道不該死嗎?”
她開始給銀發講述花花世界中,一個屢見不鮮的小故事。
心平氣和,不帶任何感情。
她的老板,家裏有點小錢,夠不上頂級富豪的圈子,卻也超過大多數普通階層。
富二代平日喜歡吃喝玩樂,還喜歡玩女人。單身女性不行,一定得是別人的女朋友。
他得意洋洋說,這樣才刺激,才能體現他的魅力。
他喜歡通過社交游戲,不停勾搭新的女性。
但他玩游戲和他本人一樣菜,那些高等級賬號,都是靠着女秘書給他刷上來的。
不久前,富二代在一家游戲館裏,認識了連衣裙和小平頭。
小平頭成天泡在游戲館裏,靠着游戲的高等級,贏取別的玩家的羨慕,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連衣裙靠着他帶,也成為了高等級玩家。
說什麽男女朋友,只是游戲館裏約到的床伴而已。
富二代出現之後,連衣裙和他一拍即合,很快就勾搭上。
而小平頭不知哪裏來的自信,覺得和他交往過的女性,都應該對他情深義重,至死不渝。
在進入這個“高端局”之前,他們早就認識,而且已經有了矛盾。
只是為了某些目的,不想讓別的玩家知道,沒太表現出來。
——後來的情況,銀發都已經知道。
“那麽你呢?”銀發問女秘書,“你在這四個人裏面,又扮演怎樣的角色?”
“我?”女秘書哂笑,毫不掩飾,“我當然是圖他的錢。”
她跟着富二代,還能是因為愛?
“我們在游戲館裏,聽說了高端局的傳聞。據說通關這個隐藏的高端局,可以獲得一項神秘獎勵——讓人擁有心想事成的能力。”
女秘書嗤道:“這麽一個可笑的傳言,我老板居然相信。”
所以她幫富二代刷分,讓他成為高等級玩家。
只是她沒料到,真有這麽一個詭異的游戲空間。
而後,她有了機會,自然動了手。
“他那樣的人,活着完全沒有任何價值。”
只是現實裏不能殺人。
游戲裏就不一樣。她不過只是按照規則,玩了一局殺人游戲而已。
“你指證了我,你想要升級經驗對吧?”女秘書絲毫不在乎,“再附送你一點,我個人給你的獎勵。”
“這游戲有個規則,殺掉高等級玩家,可以繼承他得到的經驗和物品。”
女秘書殺了富二代。富二代的等級,技能,和他知道的信息,全部到了她手上。
“哦,還有,”女秘書補充,“我殺他的那把折疊刀,是他自己的。”
那把刀是系統獎勵。他和小平頭互毆了一場,雙方都得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刀。
富二代不想讓別的玩家知道,所以在曹熠輝問小平頭的時候,他故意誤導:小平頭從外面帶進來的,平時就帶在身上。以此将這件事迅速蒙混過去。
女秘書冷冷一笑:“這樣的獎勵,這個所謂的游戲系統,也沒安什麽好心。”
“我說完了,你還有什麽想要知道的嗎?”
随着指認殺人者和游戲規則的補全,銀發的筆記本上再次出現了+100+10+10的數字。
然後,又冒出一個關鍵詞:家族照片。
銀發升級了,這是系統給的獎勵。
“家族照片。”銀發手有點抖,臉上一目了然的失望,“這條線索,你們早就找到了。”
是個沒用的提示。
而現在,她沒辦法再迅速獲得經驗,再升一級。
“不一定。”徐臨忽然轉身,大步走向下樓的階梯,“家族照片,我們再去看看。”
幾人飛速奔到一樓休閑廳的矮櫃處,徐臨打開相框,拿出隐藏的家族照片,湊近眼前仔細看了看。
“果然,”他道,“那并不是沒用的提示。”
周游好奇:“怎麽說?”
徐臨把照片拿給大家:“仔細看木桶。”
照片上的影像變了。
原本角落上的木桶,出現了兩個孔洞,就像兩只眼睛。
和他們在洋館裏發現的木桶一樣。
周游:“這是家族照片,這上面的,都是人吧……”
所以……
曹熠輝平淡道:“木桶裏面裝着一個人。”
史密斯家族一共有十一個人。
收藏室裏的那個謎題:大家一起,指的是玩家人數,也是史密斯一家的人數。
“那個畏光症的患者,就是這個藏在木桶裏的人。”
周游說了一聲“難怪”,對于自己破解密碼的屢次失誤,還耿耿于懷,“只有系統給出了桶子和家族照片這兩個鍵詞,照片上的畫面才會改變。”
要得到能改變照片的關鍵詞,只有靠升級獲得獎勵。
而升級需要的經驗值,單靠解謎不夠,玩家最終還是得參與殺人游戲。
他正說着,忽然感覺到了什麽,拿出口袋裏的筆記本一看,筆記上又浮現出一個關鍵詞。
他們缺少的,最後一個關鍵詞。
XY.史密斯。
裝在木桶裏的人的名字。病歷單上面該填的內容。
曹熠輝叫周游去通知其他玩家集合,銀發等不及,獨自飛奔向通往鐘樓的階梯。
徐臨和其他玩家一起上到鐘樓時,銀發已在病歷單上寫完了名字。
“叮——叮——”的悠長鐘聲響起,吊鐘底下,原本放病歷文件夾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光圈漩渦。
——離開游戲,回到現實世界的傳送門。
銀發簡短朝徐臨和曹熠輝道了一聲謝,迫不及待站進光圈,身影霎時消失不見。
徐臨:“她這算是安全離開游戲空間?粉紅……能趕上嗎?”
曹熠輝淡淡道:“但願。”
“等回去我問問,有沒有哪裏的分局,接到了她的電話。”
銀發走後,藍色外套三人和劉警官也朝曹熠輝致謝,随後依次離開。
女秘書在鐘樓外,站着沒動。
徐臨:“你不出去?”
“曹警官,”她看向曹熠輝,“我沒懲罰?”
她殺了富二代和粉紅。
曹熠輝冷淡回答:“我的職責,是消除這個游戲空間,盡可能把你們平安送出去。其他的,不歸我管。”
玩家們回到常世後,這一段記憶會消失。
女秘書的罪孽,會有人去定奪,但那人不是他。
女秘書朝他彎腰鞠了一躬,兩步踏入光圈。
輪到周游了。
他扶了扶眼鏡邊框,鏡片冷光一閃,遮蓋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微揚的嘴角:“徐臨,我有預感,我們很快還會再見。”
徐臨腹诽:距離游戲展還有兩個月。
要不還是不去了?
周游走後,剩下最後一個胖子。
胖子點頭哈腰:“曹警官,那,那我走了。你們,你們多保重。”
他逃似的滑向光圈漩渦,曹熠輝一個橫步,擋在出口前。
胖子滿頭冷汗:“曹,曹警官,還有什麽吩咐?”
徐臨在旁邊朝胖子笑了笑:“有幾個技術性問題想和你交流,你該走的不是這裏,你應該去……”
去……他腦袋一下卡了殼,裝叉失敗,被曹熠輝搶了臺詞:“特處局監獄。”
哦。對,特處局監獄。
怪自己業務不熟練。
胖子退了兩步,額頭汗水越冒越多:“曹,曹警官,你們什麽意思。”
“別演了。”曹熠輝目光冷銳,“你是靈術師,這個位面空間,是你制造出來的。”
胖子虛假的表情有了變化:“你們,怎麽猜出來的?”
“因為你知道的太多了。”徐臨調侃一句“制作者先生”,開始了“高端局”的最後一輪解謎。
“你用靈術制造出這個游戲空間,再散播高端局的傳言,吸引玩家簽訂靈術契約,把他們帶進這個位面。而你自己,則以玩家身份,混在真正的玩家之中,當起了GM——游戲管理員。”
徐臨完全能理解胖子的心态,辛辛苦苦開發出這個特殊的游戲,如果沒有玩家,就毫無意義。
況且他需要測試BUG,收集數據和反饋,進行後續的改進和完善。
“這個游戲此前進行了兩輪,但這第三輪,出現了令你意想不到的狀況。”
徐臨和曹熠輝這兩名不速之客,進入了位面當中。
“制作者”清楚的知道,局面已經無法由自己掌控。
“你即刻更改策略,迎合曹熠輝的想法,打算迅速結束這一局游戲,把玩家和我們全部送回現實世界。你以為這樣做,我們就無法找出混在玩家中的你。”
“為了盡快通關游戲,你應該削減了不少游戲難度吧。”
探索區很多場景,按照原本的游戲設計,應該是有怪物——被活體改造的人,鑽出來攻擊玩家。
這些全被游戲管理員簡化。
“但已經制作好的流程,你無法在已經開局的游戲裏快速更改,所以你不停地給我們關鍵提示。”
許多解謎的關鍵點,仔細回想一下,全都是胖子在一旁引導。
胖子不太服氣:“僅憑這些,你們無法斷定我是制作者。”
他認為自己隐藏的很好,僅僅只是暗中提點,然後讓其他人想出正确答案。
“沒錯,你為了隐藏制作者身份,故意裝成一個被隊友欺壓的角色。誰都不會認為,制作者會被玩家欺壓。”徐臨調侃,“你的想法,很有創意。不過演技不太好,有些時候,會令人感覺違和。”
胖子在藍色外套面前的表現太過刻意,而他在周游面前,說話的語氣和神态,并不像性格懦弱的人。
胖子冷冷道:“我不是演的。我在外邊,确實被他們欺負。”
一個不善交際,只喜歡玩游戲的肥宅,在哪都是被人抱團嘲笑的對象。
他只能忍受這一切,才可以找到願意和他組隊的“隊友”。
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
他獲得了“創世神”的能力。
藍色外套那些人,原本在玩過這場高端局之後,就該死的。
徐臨沉默了片刻,繼續說:“你的這些異樣舉動,只是讓我産生懷疑。真正讓我确信的,是你自己沒注意,為了給我們提供線索,說漏嘴了一件事情。”
胖子十分疑惑:“什麽?”
究竟哪裏漏了馬腳?
“周游說自己在走廊上聽到争吵,循着聲音走到盡頭,看到了連衣裙和小平頭在吵架。而你說,你在房間裏也聽到他們争吵。”
胖子:“哪裏有問題?我的房間,就在走廊角落,和他們一牆之隔。”
“不可能。”徐臨微微一笑,“你忘了,你沒有設置聲音傳導,房門關閉後,房間裏無法聽到外面的聲音。”
“而你兩次聽到他們的争吵,并且聽得十分清楚。玩家們不可能做到這一點。能聽到房間外聲音的,只有不受限制,統管一切的游戲管理員。”
這個獨立游戲的制作者和管理員,都是一個人。
胖子舌頭有點打結:“房,房間裏要是不能聽到聲音,那麽敲門……”
“那是物理碰撞。兩回事。”徐臨輕輕嗤笑,“大家都是同行,這點區別就別拿來糊弄人了。”
意識到自己的疏漏,胖子不再說話。
“我們已經解開了這個游戲最後的謎題。現在,該輪到你消除這個空間,跟我們走了。”
“消除這個游戲空間?!”聽到自己的心血要被損毀,胖子情緒驟然激動,“為什麽要消除!這個游戲這麽有趣,你們明明也玩得很愉快不是嗎!”
徐臨剛想說:這游戲哪裏有趣?哪裏愉快?
曹熠輝驀然插話:“我不否認,我确實玩得很愉快。”
徐臨:“……”
曹熠輝你這想法很危險。立場呢!
“我玩得很愉快,并非因為你這依托答辯的游戲,”曹熠輝壓低了聲音,“而是因為,我和小臨在一起玩。”
胖子只聽到“依托答辯的游戲”時,已然暴怒。
對于這一評價,他完全無法接受。
寬大的臉上浮起猙獰的陰笑:“如果曹警官對之前的內容不滿意,那麽接下來的篇章,請好好享受!”
如同過場動畫一般,胖子非常有儀式感地拿出了一個紅色按鈕,啪的按下。
驟然間,洋館的房頂輕微抖動,緩緩朝兩邊打開,露出裏面隐藏的房間。
一個鋼鐵材質的巨大蠍子赫然出現在三人眼前。
胖子渾圓的身軀忽然靈動一躍,跳出常人無法達到的高度和距離,穩穩落在了蠍子頭上。
幾條電路從蠍子身上竄出,鑽到了胖子身體裏。
二者合二為一。
整個游戲的風格完全改變。徐臨不得不佩服胖子糅雜各種游戲類型的“創意”,但完全不統一的美術風格,讓他這個技術美術(前)感覺全身難受。
胖子這樣,是做不出好游戲的。
胖子絲毫不在意專業人士的意見,高舉起巨大的蠍鉗,狠狠朝曹熠輝砸去。
他的靈能并不強,唯一擅長一點空間類靈術。和曹熠輝相比,對方是居高臨下的王者,他只是一只難以望其項背的蝼蟻。
但在自己的游戲空間裏,他利用游戲道具,竟然能對曹熠輝發動攻擊。
曹熠輝後跳一步,避開了這一擊。
他并不急于解決對手,冷聲詢問:“你不是登記在冊的靈術師,也并非特處局或者天一盟的監管人員。”
“你的靈能是何時覺醒的?”
“你為什麽來問我,不去問他?”巨蠍的大鉗在空中頓了一下,胖子哈哈笑了幾聲,帶着機械感的聲音在空間裏回蕩,“哦,他不會告訴你。”
“既然他不願意告訴你,你也別想從我口中知道。”
胖子說完,又一拳砸下,砸斷了房頂上通路。
接着又如同啞巴一般,不說任何話,只沉默着不斷發動進攻。
徐臨站在飛舞的煙塵中,聽到胖子的話,微微皺了皺眉。
那一番話太怪異。
在他聽來,胖子背後還有個什麽人。而這人,和曹熠輝互相認識。
他瞬間想起了黃冬先。想起了幫助他“開靈竅”,教他畫困魂陣的那位“大人”。
難道胖子的背後,也有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