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或許,今天可以問一問,她在哪個學校。”
“然後,把我的名字也告訴她。”
黎宋蹲下身,摸了摸昨天那只小流浪貓,一邊默默地想着。
小貓仰起頭,“呼嚕呼嚕”地吃着他手裏的貓條。
或許是昨天幫小貓擋了雨,這只小流浪貓和黎宋熟了一些,一邊吃着,一邊親昵地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昨天,問完林藏星的名字之後。
黎宋猶豫了一下,朝着她的背影又問了一句:“你明天還來喂貓嗎?”
林藏星也猶豫了一瞬。
而後,她點了點頭。
可等到小小的貓咪把一整根貓條都吃完了。
等到太陽漸漸沉入海平面。
她都沒有再來過。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
黎宋還依然坐在原來的那個位置。
直到落日整個西沉,不再有一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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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宋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那串折紙星星。
它也随着日落,漸漸地黯淡了下來。
他好像,從來都抓不住光。
大概是他太貪心了,總在想着不屬于他的東西。
但他卻也,曾偷到過一點點光。
所以後來。
他偷偷地,在身後紋了一顆星星。
之後的日子一直平穩地過。
黎父一如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在家依然對他以黎氏繼承人嚴格要求。
似乎失去母親,對黎父來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或許,他還在偷偷慶幸。
那個了解他到底曾做過什麽的人,終于徹底消失了。
黎宋逐漸變得越來越沉默。
直到高考結束——
黎宋在黎父不知情的情況下參加了藝考,以能上A大最頂尖專業的成績,卻是報了A大的雕塑系。
他不太明白生活的意義是什麽。
是按部就班地接黎父的班,學着他的手段繼續壯大黎氏集團?
還是,他還能做些別的什麽?
黎宋的母親是個畫家。
他也遺傳了她的天賦。
或許,他能不能,嘗試着把自己喜歡的人,也勾勒出來?
喜歡的人。
黎宋在心裏偷偷想。
除了他的母親。
還有。
還有誰?
這次,或許是他長大了黎父也管不了了。
又或許是,黎父知道他的能力,知道他不需要和黎盛那樣再去讀什麽經管系。
總之,黎父沒有再阻攔黎宋報考雕塑系的決定。
上大學後。
一次,在和張祁一起路過學校後方的山寺時。
張祁問他,馬上要去雕塑比賽了,要不要進去寺裏拜拜?
黎宋笑了一下。
他從來不信這個的。
可那天,在即将要和山寺擦肩而過時。
黎宋突然在心底偷偷地想——
如果可以,能不能再見她一面?
“林藏星!”
神明聽到了他的願望。
他終于,又一次聽到了她的名字。
再次聽見她的名字,是在黎宋的生日。
黎家老宅。
很巧的是,黎盛比黎宋大一年,但這兩個人的生日卻都在同一天。
十二月二十四日。
平安夜。
黎家老宅樓下客廳,黎宋和黎盛的生日宴在一起舉行。
這樣的場合,其實一般來說,都是作為各大家族相互交際和積累人脈的場合。
老宅的樓下,正吵吵嚷嚷的熱鬧。
黎宋嫌吵,早早回到樓上房間,百無聊賴地趴在自己房間的窗口往外望去。
“林藏星!”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原本興致缺缺的黎宋感覺自己腦中的神經一瞬間繃緊。
随後,他低頭看見。
幾年不見的她,出現在了黎家老宅的門口。
“林藏星。”
他聽見黎盛這樣喊她。
黎宋站在老宅二樓的窗臺垂眼。
天很冷,她圍着厚厚的圍巾,看上去臉蛋軟軟的。
她似乎,看起來和之前一點兒也沒有變。
聽到黎盛叫她,原本正在發呆的她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随即,看到黎盛出來,她頓時彎起眼角,把手裏的什麽東西遞到了黎盛手中。
隔着遠遠的距離。
黎宋看到,她笑起來,左側的那顆小虎牙依舊。
和四年前一模一樣。
但卻,并不再是對着他。
黎宋的指節緊緊抓着窗臺的欄杆,漸漸泛起了紅。
不知是冷的,還是什麽。
突然,他感覺臉頰一陣冰涼。
一擡頭才發現。
下雪了。
低頭望去,兩人已經說笑着離開。
黎宋抓着欄杆深吸了一口氣。
他學着黎盛的樣子,破天荒地點了一支煙。
可能他确實不如黎盛吧。
他吸了一口,就被嗆得彎着腰劇烈地咳了起來。
雪大了。
等到晚上賓客陸續離去。
黎宋在客廳一角,發現了剛剛被林藏星遞到黎盛手裏的那個盒子。
是一個小蛋糕。
被黎盛随手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他和黎盛過生日,家裏自然準備了更大更精美的生日蛋糕。
黎盛沒有再回來拿這個看上去不起眼的小蛋糕。
蛋糕放一晚上,估計就要壞了。
黎宋捧起蛋糕,小心翼翼地把它放進了冰箱。
“可以當做是,你送給我的嗎?”
可當他第二天再去看的時候。
或許是蛋糕已經壞了,它早已被家裏的保姆阿姨給清理掉了。
他确實,什麽都留不住。
-
林藏星手裏拎着剛買的小蛋糕,匆匆跑進了學校的大禮堂。
周五晚上。
林藏星早早地就換好了衣服,從宿舍裏下來。
或許是她下樓太早。
在來之前,她突然想到,在這個她稍稍有些出格的日子,是不是得買個什麽紀念一下。
可林藏星卻沒能料到,那家蛋糕店今天竟然有這麽多人排隊。
等她匆匆趕到學校的時候,畢業晚會早已經開始了。
也不知道黎宋的節目結束了沒有。
林藏星正要用力推開大禮堂的門。
卻沒料到,大禮堂門口一旁,突然冒出了一個人來。
黎盛大步上前,堵在了大禮堂的門口。
“我知道你是去看黎宋的。”
黎盛說道。
“什麽?”
林藏星一時有些不太明白他到底要表達什麽。
“我那天看到,你和他一起,在六一活動上。”
黎盛說道:“我也知道,你是因為故意氣我,才和他在一起的。”
聽他這麽一說,林藏星深呼吸了一口,總感覺自己腦袋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她正要開口,卻聽見黎盛繼續說道:“林藏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我從來沒有和程書雨在一起過,也從來沒有把你當做她的替身。”
“所以,你也不用為了氣我,來把黎宋當做我的替身。”
“林藏星,別再生氣了,我們繼續像以前一樣,不好嗎?”黎盛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拽住林藏星的手腕。
林藏星忙側身一避。
好你個鬼好!
這人還要臉嗎?
林藏星之前還沒發現,黎盛這人的自我感覺,竟然好到了如此地步。
她一時氣上心頭,正想把手裏的蛋糕直接砸到他的腦袋上。
但仔細一想,這個蛋糕可是她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的。
砸到黎盛身上,可真是太浪費了。
林藏星默默翻了個大白眼,正想讓他快點滾的時候。
她似乎隐隐聽見,禮堂裏面的小提琴聲已緩緩落下。
随即,一陣歡呼聲響了起來。
演出已經結束了。
-
音樂停止。
底下傳來一陣又一陣尖叫和歡呼聲。
黎宋緩緩睜開了眼睛。
底下的那個位置依舊還是空的。
她一直,都沒有來。
黎宋朝臺下鞠了個躬,随後低頭,大步走向了後臺。
林藏星也不知道裏面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
聽到聲音突然停下,她的心像是一下被什麽攥緊。
她焦急地想要趕緊跑進去,又怕黎宋可能已經悄悄離開了。
她心裏一緊,随即,也顧不上什麽。
林藏星直接從包裏掏出那張她曾寫給黎宋,但誤給了黎盛,而黎盛卻沒來得及看的那張小紙條。
“這是什麽?”黎盛問道。
“你自己看。”林藏星冷淡的語氣下似乎帶着一絲焦灼。
“這是……”
黎盛當即認出了,這是林藏星曾經給過他,他卻沒有看的小紙條。
黎盛低頭,借着禮堂門外的光掃了一遍上面的內容。
直到重複第二遍的時候,黎盛似乎這才反應過來。
這張紙條的內容,好像并不是寫給他的。
學院晚會上拉小提琴?
這不是他。
而是黎宋。
原來,林藏星那時候一眼看上的,其實是黎宋,而不是他嗎?
黎盛捏着紙條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我,你……”
黎盛頭一回有些語無倫次道:“可是,你當時……”
“你當時明明說了……”
“那是我認錯人了。”林藏星一把從黎盛手裏奪過那張紙條,打斷他道,“現在你應該信了吧。”
“本來,是我先認錯的人,我是想要跟你道歉的。”林藏星繼續說道,“但是,是你先犯的錯。”
“所以,我們之間,也算是扯平了。”
“以後,我們不再有任何關系,也請你別再來打擾我了。”
說完,林藏星不顧黎盛在身後略有些崩潰的表情,也不再聽他想要繼續說的話。
她沒有回頭,急匆匆地朝着大禮堂裏面奔去。
随後,林藏星就擡頭看見,黎宋正往後臺走去的身影。
演出果然已經結束了。
她還是沒能趕上。
林藏星站在大禮堂的門口遠遠望去。
她似乎能感覺到,黎宋走向的身影,似是還帶着點落寞。
怎麽了?
是不開心嗎?
黎宋走到後臺把琴放下。
随後,他坐了下來,拿起琴布把琴弦擦了一遍。
緊接着,他又機械性地擦了一遍并沒有沾上任何灰塵的琴身。
然後,又給琴弓上了一遍松香。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麽。
或許只是,找點事做。
等到全都擦完一遍後,他才起身,去洗手間把手洗幹淨。
等到手指接觸到水流的那一瞬間,黎宋才感覺到一陣刺痛。
他低頭一看。
左手指尖按弦的地方,不知怎麽破了一個小口。
再加上接觸了水。
此時,一陣陣刺痛感從指尖襲來。
黎宋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他低頭看了一眼,不怎麽在意地随意用水沖了沖。
随後,他關上水龍頭,在洗手間裏站了一會兒。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想着這兒多待上那麽一會兒。
這時,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黎宋忙低頭一看。
可惜,上面顯示的,并不是他期待中的名字。
是張祁發來的信息。
說是下一個節目是大四那個很嗨的樂隊表演,讓他快點過去,看完表演順便和樂隊他們一起出去喝一杯。
黎宋對此并不是很感興趣。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
喝一杯,倒是也可以。
他收起手機,正要走去後臺,先把琴放回去的時候。
他似乎聽到,後臺那邊,似乎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跑動聲。
是誰剛剛落東西了,又跑過來拿嗎?
黎宋想着,淡淡轉過身去。
随後,他一擡眼就看見——
一塊小蛋糕被舉在了他的面前。
“吃嗎?”
林藏星站在蛋糕後面。
黎宋似乎隐隐看見了她唇角的梨渦。
還有,左側的那顆小小的虎牙。
“不吃嗎?”
見黎宋愣着不動,林藏星一時也判斷不出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随後,她就看見。
對面的黎宋似乎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指節。
再然後,他左手指尖上的破口,再次滲出了血來。
“你怎麽了?”
林藏星朝着他滲血的手指看去。
“沒事。”黎宋把那只指尖滲血的手藏在了身後。
林藏星擡眼,瞪向了他。
就這麽對峙了一會兒,黎宋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吃。”
“嗯?”
林藏星愣了一下。
随後,她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回答的是她之前問的那一句“吃蛋糕嗎”。
“你手給我看看。”林藏星沒有回答。
她說着,伸手把黎宋藏在身後的那只手給拽了出來。
她剛剛确實沒有看錯。
黎宋左手食指的指尖上,确實是破了個小口。
“要去處理一下傷口嗎?”林藏星問道。
他指尖的這個傷口,雖然看着不大。
但也不知是怎麽弄破的,仔細一看,其實還挺深的。
“不用。”黎宋搖頭。
說話的時候,眼睛還盯着被她放在桌上的那個小蛋糕。
林藏星回頭看了一眼蛋糕。
她突然想起來,因為流浪貓狗基地的成員去陪小貓小狗玩時,偶爾會不小心被玩開心了就下手不知輕重的貓貓狗狗們抓傷。
所以,她的包裏,一直都備有處理傷口的酒精棉和創可貼這些物品。
想到這兒,林藏星伸手從包裏拿出小醫藥包,對黎宋說道:“先處理傷口。”
沒想到,黎宋卻又把手往後一縮,說:“先吃。”
這是怎麽了?
晚上沒吃飯就上臺了嗎?
林藏星沒有辦法。
她轉頭挖了一勺子蛋糕,伸手喂給了他。
随後說道:“現在可以處理傷口了吧?”
黎宋終于點頭。
随後,林藏星似乎想到了什麽。
她擡頭看向黎宋,跟他解釋了一句:“今天本來能準時到的,但我也沒想到,今天蛋糕店會有這麽多人。”
黎宋又點了一下頭。
随後,林藏星就看見,他乖乖把藏在身後的手給伸了出來。
“這就對了嘛。”
林藏星一把拽過他的手,拿出酒精棉,在他傷口上輕輕擦了幾下。
黎宋低頭看着林藏星認真的表情。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沒出息。
竟然這麽快就被她給哄好了。
林藏星把黎宋的手拽過來,擦了幾下酒精棉後才發現,他手指上的傷口,遠比她剛剛遠遠看到的要深得多。
用酒精棉消完毒後,林藏星拿出創口貼,正要給他貼上時,下意識問了一句:“疼嗎?”
黎宋擡眼。
片刻,剛剛在洗手間時還面無表情毫不在意的黎宋,此時略微思考了一下。
然後,他點了一下頭。
“疼啊?”林藏星手裏的動作放輕了一些。
手指上又小又深的傷口,想想确實還挺疼的。
再加上,他這只手還是按弦的手,剛剛才完成過一場表演。
想到這兒,林藏星突然想起。
從前她小時候手指不小心割開時,爺爺給她貼上創可貼後,還會輕輕給她吹一下手指,然後說:“這樣就不疼了。”
林藏星下意識地學着樣,俯身在他手指上吹了一下。
然後問道:“現在還疼嗎?”
說完之後,林藏星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剛剛這個動作,是不是有點,太親密了?
他們之間的關系,适合做這個動作嗎?
還沒等林藏星回過神來。
她似乎聽見黎宋說了一句:“不疼了。”
林藏星已經不太記得小時候自己被“呼呼”了之後到底還疼不疼了。
她現在突然感覺。
以前的這種老方法,其實還挺管用?
随後,林藏星又在一次想起了剛剛浮現出她腦中的那個問題。
他們現在之間的關系。
他們現在,到底算是一種什麽樣的關系呢?
想到這裏,林藏星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她剛剛把那張小紙條給了黎盛看了之後,黎盛該不會告訴黎宋了吧?
林藏星忙擡起頭,悄悄看了一眼眼前黎宋的表情。
還好,他的表情一切正常。
看着不像是看見過那張小紙條的樣子。
不過,現在黎盛大概是還來不及拿給他看。
那之後呢?
但林藏星又一想,紙條現在在她這兒。
黎盛沒憑沒據的,他說了黎宋也不一定會相信。
只要那張小紙條不被黎宋看到就行。
這樣,就算黎盛說了,她不承認就是了。
口說無憑的,黎盛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
所以,當下的首要任務是,把這張小紙條給藏好!
正想着,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林藏星低頭看了一眼。
不是她的手機。
黎宋此時一只手正被她小心翼翼地包紮好了,另一只手在整理琴盒。
林藏星拿起手機,給他遞了過去。
是張祁的電話。
見他一只手不掏方便,林藏星幫他接通,然後遞給他道:“是張祁。”
沒想到,對面的張祁耳朵特別好使,一下就聽到了林藏星的聲音。
“嫂子?”對面的張祁喊了一聲後,突然一臉了然道,“難怪黎狗剛剛這麽久不接電話,原來是和嫂子在一起啊。”
林藏星:“……”
這跟她有什麽關系?
明明剛剛是她在幫他包紮手指。
“嫂子,剛剛黎哥說了和我們一起去和一杯,你也一起來啊!”張祁說道。
林藏星轉頭看向黎宋,似是在問他去不去。
“你想去嗎?”黎宋問她道。
“行啊。”林藏星點頭。
等到他們走出後臺的時候,張祁說的那支樂隊已經表演完畢了。
“走,喝一杯去!”
張祁跑到林藏星這邊,擡手招呼他們道。
他們去的是學校後門的那一家燒烤店。
這家店一向很受歡迎,裏面接近滿員。
他們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來,嫂子。”
張祁打開一罐啤酒,“啪”的一下十分豪邁地放到了林藏星的面前。
林藏星正要接過,卻接被黎宋一伸手給擋住了。
林藏星擡頭,對上了黎宋的眼神。
“我可以喝。”她說道。
雖然,她的酒量确實是不咋地,之前也沒怎麽喝過酒。
但是,這只是低度數的啤酒而已。
稍微喝那麽一點點,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那你少喝點。”
可能是今天确實像個慶祝的日子,又或許是覺得啤酒的度數确實很低。
黎宋也沒再阻攔,只是讓她悠着點喝,別喝了兩口直接睡過去了。
林藏星吃了幾口燒烤之後,學着張祁他們的樣子,仰着頭喝了一大口酒。
入口有點輕微的刺激感,如同氣泡水一般。
慢慢順着喉嚨往下,她能感覺到自己慢慢地熱了起來。
不太習慣。
但怎麽說,這種感覺竟然有點不錯。
林藏星随即又灌了一口。
可能是這一口灌得有點大,林藏星低頭咳了一下。
黎宋忙轉頭看向她。
這一看,在燒烤店角落不怎麽亮的燈光下。
黎宋看見,林藏星的臉上,似乎紅了一小片。
不像是普通的紅。
像什麽呢?
黎宋正在記憶裏搜尋着。
随後,他看見林藏星伸手,抓了抓臉上發紅的地方。
他想起來了。
是過敏。
林藏星之前沒怎麽喝過酒。
就算是喝,也是像之前在黎宋家那樣,不小心喝到一小口。
大概是量太少,所以,林藏星自己也一直不知道,她其實是有點酒精過敏的。
想到這裏,黎宋站起身來,一伸手拽住林藏星,低聲說道:“去醫院。”
“我不去!”
喝了小半罐啤酒的林藏星醉意已經不輕。
她縮着手,用力往後躲去。
都說喝完酒的人力氣賊大。
黎宋一時竟有些拉不住她。
無奈之下,黎宋只能伸手架住她的胳膊,把她整個人搬着往前去路邊打車。
“我不去醫院!”
醉酒後的林藏星毫無理智,直接在馬路上大喊起來:“啊!我不要去醫院!”
後邊幫忙扶着林藏星的張祁見黎宋無奈地別過頭去,有點怕他黎哥一會兒直接上手把林藏星的嘴給捂了。
這麽一捂的話,張祁有點害怕,他才剛有不久的嫂子估計很快就又沒了。
張祁清楚地記得,之前聚會的時候,他喝多了,在宿舍裏一邊起舞一邊大聲地說胡話。
随後,黎宋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拎到陽臺,讓他在外面吹吹風好好清醒一下再進來。
想起這件事,張祁忍不住打了個顫。
他一邊做好随時把黎宋要伸出的手拽下去的準備,一邊在心裏默默地暗想着。
哥你可千萬別沖動啊。
這可是你好不容易才追到的嫂子。
然而,就在張祁想要開口勸他黎哥冷靜一點的時候。
他就看見。
黎宋低下頭,輕聲問林藏星道:“為什麽不去?你害怕去醫院嗎?”
張祁:“??”
怎麽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不是。
你這怎麽,還區別對待呢?
就在張祁想要說些什麽來抗議的時候。
突然,林藏星好像說話了。
她的聲音有點輕,在嘈雜的馬路邊,黎宋沒聽清楚。
黎宋沒有去理身後的張祁在大聲地抗議着什麽。
他朝着她低下頭去。
随後,他就聽見林藏星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不是你害怕去醫院嗎?”
黎宋的扶着她手一瞬間頓住。
正好這時,他們叫的車已經停在了馬路邊上。
張祁幫着黎宋一起,把林藏星扶上了車的後排。
等到林藏星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頭頂一片雪白,燈光很大,有點兒刺眼。
周圍還帶着幾分消毒水的味道。
是醫院。
随即,昨晚的回憶一瞬間湧來。
她在燒烤店喝多了上頭。
哦,還不止是上頭。
還有酒精過敏。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酒精過敏。
随後,她悄悄側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休息的黎宋。
他靠在椅背上,看上去有點疲憊,應該是沒有休息好。
是他昨天把她帶來醫院的嗎?
還一直都在這裏?
難怪看上去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林藏星側着頭,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
随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
她沒有猜錯。
他好像真的,不是很喜歡待在醫院。
之前在校醫院的時候,林藏星就已經隐隐有些察覺到了。
和普通人的不喜歡醫院不同。
他似乎,對這裏有着一種本能的抗拒。
聽到動靜,黎宋轉頭看了過來。
“醒了?”他問道。
可不就是醒了。
她眼睛都睜這麽大了,還能是在夢游嗎?
不過,看在他這麽辛苦把喝多的她搬來醫院的份上,林藏星沒有開口怼他。
她點頭道:“嗯。”
想起之前的那次喝多,林藏星突然又問了他一句:“我昨天晚上沒說什麽吧?”
這次,黎宋沒再和她開玩笑。
他站起身,認真檢查了一遍林藏星臉上的那些紅痕。
直到過敏的印跡完全退去,他才松了一口氣,說道:“沒有。”
“哦。”林藏星也一瞬間松了一口氣。
她有點害怕,那天她再喝上頭了,把那張小紙條的事情給說出去。
以後還是不要再喝酒了。
也是,她酒精過敏。
以後想喝也不能喝了。
想到這裏,林藏星偷偷看了一眼黎宋。
随後,她就看到,他手指上那個昨天被她包紮得不是很好的傷口。
“對了。”林藏星說道,“都來醫院了,你順便去把手指上的傷重新處理一下吧。”
“不用。”黎宋倒是不太在意這個,“早好了。”
“是嗎?”林藏星不信他,“你過來給我看看。”
說着,她一把拽過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那張創可貼。
确實是已經好了。
傷口已經完全愈合,結上了一道薄薄的疤。
那應該沒事了。
想着,林藏星順口問了他一句:“疼嗎?”
“疼。”
她聽見黎宋說。
“嗯?”林藏星疑惑道,“今天還疼啊?”
按理說不應該啊。
都已經結了痂,應該不會再疼了吧。
她也不是沒受傷過。
雖說是在指尖,确實也十指連心。
但是,按照她的個人經驗,傷口愈合了,應該是不會再疼了。
不過,林藏星突然又想到。
像黎宋這樣,皮膚被輕輕一碰就會發紅的人,有可能真的,比別人要嬌貴一些?
還真是個小公主。
林藏星不覺腹诽道。
“那怎麽辦?”林藏星又問了一句。
黎宋沉默。
見林藏星還是沒有什麽反應。
片刻之後,黎宋突然在一旁提醒道:“你今天沒吹。”
“什麽?”
林藏星一時沒有聽到他的意思。
“昨天我說疼,你就給我吹了。”
黎宋突然擡眼看她。
林藏星突然想起。
昨天晚上,他似乎也喝了不少酒。
不知是不是還沒酒醒,此時,他的眼神中似乎還多了不易察覺幾分委屈感,說道:“今天的呢?”
林藏星:“??”
這個方法真的有這麽神奇嗎?
她以前也沒有察覺到啊?
林藏星無奈拽過他的手來:“呼呼。”
林藏星:“行了吧?”
黎宋終于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