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蟹殼汗巾
蟹殼汗巾
作者有話要說:當初我得知鳴人的愛好是園藝的時候真的有點驚訝。鳴人是比大多數人想象中要細膩多情得多的一個人物
漩渦鳴人的小動作從來都瞞不過宇智波佐助的眼睛。在某個按照慣例該清理家中忍具與卷軸的清晨,佐助很快便發現那幾個寫滿了學習筆記的本子不見了。聯想到鳴人這幾天各種欲蓋彌彰的表現,他馬上就想明白了一切,不過,他想不明白這背後的原因。
他很想問:偷這個東西有什麽好處?他思來想去,最後,就像當初和鳴人接吻的那個烏龍事件一樣,除了鳴人真的和他有深仇大恨以外,他找不到別的理由。
佐助從來都搞不明白鳴人在想什麽,有時候他覺得鳴人無比簡單,透明如水晶,可有時候他又覺得鳴人心事重重,想法令人摸不透,做出來的許多事情都令他忍不住發出疑問:為什麽?鳴人,這是為什麽?當初那天你為什麽突然就踩上我的桌子,然後湊過來吻我?我不明白這個動作的具體意義。現在你又為什麽要偷我的東西?筆記本不是什麽舍不得的寶物,你為什麽不直接開口向我借呢?我不明白你的思路。難道你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打算嗎?我不明白……
鳴人,為什麽?佐助一直都很想問。
那天晚上,佐助一直盯着天花板,試圖得出一個邏輯通順的答案。第二天,當黎明的第一抹陽光向他致以早安,并問他是否已經得出答案時,他沒好氣地回答說:“得到了因整夜沒蓋被子而産生的扁桃體炎。”
當日執行任務時,面對春野櫻的接近讨好與卡卡西的噓寒問暖,他始終不擲一字,生怕那沙啞的嗓音會暴露自己現在的健康狀況。幸運的是,鳴人沒有像以往那樣頻繁地跑過來鬧他,春野櫻和卡卡西的話都可以不理會,唯獨鳴人的那些喳喳哇哇,他每次都忍不住怼回去。佐助覺得,鳴人今天這麽安靜,肯定是被自己比以往還要冷淡寡言的表現唬到了,畢竟誰會對不停貼冷屁股這種事情樂此不疲呢?
晚上,佐助從家中的窗戶往外看去,看到一個蹑手蹑腳的黑影往這邊走來,停在了門口處。路燈将那人的影子拉得很瘦很長。瘦長的影子在賢春綠的地面上輕扭微晃,像是一條因求生而自割的蜥蜴尾巴。佐助心生警惕,也蹑跡隐身,悄悄冥冥地伏在門背後,以防打草驚蛇。當他透過那一絲門縫向外面窺去時,那黑影又瞬間消失了。
佐助低下頭一看,看到一個包裹放在門口,思忖片刻,便将其帶回屋中。裏面是一些感冒藥、一根蟹殼青色的汗巾、一個還沒有拆包裝袋和價格标簽的小玩偶、幾包去痰清嗓的茶藥、幾小份水果、幾種常見的補充熱量的零食,包括最近才上新的玫瑰搽穰卷兒,以及好幾份口味各異的杯面。最後這項食品暴露了黑影人的身份。
他望向窗外的月亮,再次感到疑惑:鳴人,你到底想幹什麽?你所做的這些事情究竟是什麽意思呢?我不知道。他把包裹放在床頭邊,整夜難以入眠。
此時的宇智波佐助還不明白,他所不知道的事情遠比他想象得還要多。
某一天他路過漩渦鳴人的家門口時,忽然感到有人一直在看他。
他擡頭看去,無意中發現了一雙藏在玫瑰角裏的藍眼睛。那雙藍眼睛一直在默默地注視着他。在刺眼的天幕之下,掩藏在角落裏的藍眼睛蓋上了一層時盈時缺的霧濛濛的白光,從佐助的角度望過去,就好像藍眼睛已經從那被清晰成縷的陽光和輪廓繁複的花朵所描繪出來的圖層之中割裂開了,與他宇智波佐助所在的世界割裂開了。漩渦鳴人靜靜地矗立在那個與佐助隔着幾層樓房的世界中。藍眼睛一直看着他,卻不屬于他所在的地方。在玫瑰的掩映下,佐助看不見鳴人那面向他的笑容,看不見鳴人那投向他的甜蜜的眼神,也看不見鳴人那幾番欲言又止的神态。
佐助繼續和鳴人對視了一會兒,随後邁出腳步,離開了。
佐助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見了,剛才可以開口打招呼的機會也沒有抓住,一天的好心情再次磨滅,鳴人又開始在糾結的心态中咬花吃土。當他嚼着花瓣低下頭看去時,那些從來都愛自诩美豔無雙的花朵全都迅速萎縮了。他每天都會花時間仔細經營的園藝陽臺,又變得雜亂不已。
宇智波佐助不會知道,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漩渦鳴人都會重新拾回那些萎縮了的玫瑰,近乎饑渴地啃咬那些皺起的倒卵形苞瓣,咀嚼已經變形了的披針萼片,然後再小心翼翼地品嘗那盛着佐助的香氣的胭脂色花盤。葉中脈的絨毛刮到了他的舌頭,于是他又甘之如饴地嘔吐。等到白天,佐助又像往常一樣經過這裏時,他忍不住懷着那昨夜還未嘔吐殆盡的心迷意罪的感覺,狠狠地嫉妒着那幾縷在佐助的耳鬓邊拂動的黑發,因為它們能随時親撫佐助的臉蛋,而他不能。他就靠這個方法來發洩自己對佐助的全部渴求,以便走出家門時又能裝出和佐助關系不好的模樣。
佐助沒有發現鳴人的心思,不知道鳴人總是躲在角落看他,在他眼中,那次擡頭對視純屬偶然,他不覺得這種對視有什麽特別的寓意,不會去多想。不過,他确實很想問鳴人一些問題。
詢問的機會在幾天後到來。
那天,第七班像往常一般進行着嬉戲打鬧的四人行。鳴人已經低沉了好一段時間,他想:練成佐助的筆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我需要另一個簡單直接的證明方法。于是他重拾活力,故意在佐助的面前招搖,大聲地講述自己希望與春野櫻結伴而行的心願,存心把每一個讨好春野櫻的動作都誇張化。春野櫻受不了他,抓着他打了一頓。佐助評價了一句:“笨蛋”。卡卡西不打算管。
鳴人坐在地上,自下往上地看隊友們的臉,頭一次覺得這麽委屈。他不是為自己挨打而感到委屈,他是為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樣樂于挨打而感到委屈。他無比确信,當春野櫻的拳頭落下來時,他的心情已不再是樂在其中,更不再像以前那樣被打了還期待她能陪自己繼續打鬧下去。那一刻,他期待着的是佐助的袒護和安撫。他想看到的畫面不是春野櫻的橫眉舉拳,而是佐助走過來溫柔地問他:“鳴人,你還好嗎?”
他哭着跑了出去。
我生病了,他蹲在河邊,垂頭喪氣地想。如果我一直不會生病,該有多好啊!如果我一直都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只想和佐助偶爾拌嘴的普通人,該有多好啊!如果我一輩子都不懂這些,一輩子都不曾體會過愛情,該有多好啊!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會生病了,哪怕有着孤獨的童年,我也會生活得很幸福。
正在這當口,一只手從他身側伸了過來,遞給了他一條蟹殼青色的汗巾:“擦一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