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深秋的夜還是有些涼意的,北風呼呼地刮起來,還好泳池邊豎着不少取暖器,人群擠在一起勾肩搭背,倒也熱鬧出了暖意。
司楠幾乎沒顧上吃東西,蛋糕咬了半口,還是方淮挖了送進他嘴裏的,各路人馬端着酒杯惬意自在地在人群裏穿梭,又要敬酒又要塞生日禮物,沒多一會兒,司楠座位邊就被大大小小的禮物給堆滿了。
埋在禮物堆裏的司楠幸福得臉通紅,生理性發燒,連眼眶都有些熱熱的,方淮哭笑不得地摸摸他的額頭:“到底是生病還是怎麽的,臉滾燙。”
“激動。”司楠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那種激動混雜着感動,有那麽多人陪伴的生日驚喜,是會叫人忍不住一陣陣發顫要靠抖動雙腿才能穩定情緒的激動,“你到底怎麽說動他們來的?”
“需要我去說?”方淮反問。
司楠羞澀一笑:“畢竟剛認識我不久,我哪來那麽大面子呀,在這個城市我也沒什麽朋友,你怕我生日過得凄涼,所以把自己的好朋友都給招來了。”
說完揚着腦袋又道:“不過他們真心待你也真心待我,看得出來,大家都挺開心的。”
“自己擱那兒腦補些有的沒的,我真沒強迫任何人來。”方淮捏捏司楠的鼻子,“他們是沖你來的,不信自己把禮物拆開,絕對都是你喜歡的東西。”
所以才說有古怪嘛,他們怎麽會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中意什麽,那就很像是你列了一個長長的清單,然後語氣随意地要求大家準備好東西來湊這出熱鬧。
不過即便是這樣,司楠也很知足了,他靠着方淮又張嘴吃了些喂來的東西,輕聲問:“真開演唱會?”
方淮揚揚下巴,沖着舞臺說:“萬事俱備,就等我家‘哥哥’了。”
司楠被他這飯圈術語笑得前仰後合,扭過頭親了一口,站起來道:“開唱,要聽什麽你們盡管點,只要是我會的,唱到天亮都行!”
唱到天亮那是不可能的,但一個人唱滿兩個小時對司楠來說也就将将能滿足旺盛的表演欲,他鎮定自若地走上臺去,簡單和樂隊以及伴唱老師溝通了一下,演出就要開始了。
司楠坐在話筒前,一手擔着話筒架,看着臺下很快就聚集過來的聽衆,各個殷切地望着他,他略微有些羞澀道:“謝謝大家來聽我的演唱會。”
鼓掌歡呼之後,默契地安靜下來,司楠剛才拿到了一張歌單,是盛夏征求了大家的意願,在今夜這個特殊的時刻,特別想要聽到的曲目,他一首首看過去還都是會唱的,不止會唱,對每個人似乎都還有特殊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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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一首首來吧。
唱《外面的世界》時,從頭至尾凝望着臺下的方淮,他看臺下,是酒意朦胧的一滴淚,是一夜盡興後交付的真心;臺下看他,是十八歲的怦然心動,更是十年相愛苦盡甘來的守候。
再唱一曲驚豔了綜藝節目的《一生所愛》,陳姨聽得如癡如醉,隐含淚光,偷偷別過臉跟盛夏說了句“我信了”。
還有盛夏點名要聽的《不要說話》,他說這首歌對他和尤遠有特殊的意義,而被司楠唱出來,那句“燈光再亮,也抱住你”,從此對方淮來說就成了一句誓言。
唱《如果我現在就死去》,唱的是漫長而瘋狂的愛。
唱《電臺情歌》,唱的是兩人之間有過的雞零狗碎。
唱《人間》,唱的是鬧哄哄,是于己而言,有對方才值得被歌頌的世界。
唱了很多很多的老歌情歌傷感的歌,唱哭過自己,唱笑過別人,唱得臺上臺下跟着歌者感動而感動,深情而深情。
唱進別人心裏的時候,那一刻大家都願意抛開一切既定事實去相信,他們的摯友只不過換了一副漂亮的皮囊,他回來了,回到有愛有溫度的人群之間。
“還想要聽什麽歌?”
夜太深了,燈光總要淡下去,熱鬧總要散場,但大家都很盡興,小寶拿出在學校裏标準的答題動作,舉着手努力蹦高高:“曉楠叔叔,我想聽《往後餘生》!”
大家聽得一笑,陳維奇摸了一把小寶的後腦勺:“大人的歌,你怎麽會知道?”
汪琦道:“現在的小孩兒什麽歌不聽?”孤身走暗巷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一天要孤勇者八百遍才肯睡覺。
腰子搖頭晃腦:“你自己生一個就知道了,時髦着呢,這些小破孩。”
“我不是小破孩。”小寶嘟着嘴,“媽媽帶我吃喜酒都放這首歌,我要聽《往後餘生》!”
臺上的司楠聽得一笑,雖然他對這歌不太熟悉,但也是聽過的,一首傳遍大江南北流竄各大婚禮現場的網絡歌曲,不過歌詞的內容還挺溫暖,盛夏眼睛一亮:“對,十個婚禮,八個放這歌,曉楠,寓意好。”唱他!
說完對着方淮神秘地擠了擠眼睛。
司楠扶着話筒:“好,就唱這首。”
一首歌,不足五分鐘的時間,司楠嗓音溫柔,淺吟低唱,別有一番傾訴的味道,不過唱到後半程,唱歌的對象卻起身離場了,司楠還在疑惑方淮去了哪裏時,結尾的吉他聲慢慢收了弦。
盛夏突然從臺下站起來,拿着話筒,磕磕巴巴道:“連安可舞臺都結束了,演唱會,就到這裏,不過!不過咱們還有,一個頒獎典禮!”
司楠哭笑不得地聽着他說。
盛夏笑眯眯地轉過身來:“頒獎典禮,你想要的,對不對!”
司楠倒是想點頭,可他一個初出茅驢的小演員,演了個龍套而已,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也還沒有得到業內大佬全盤肯定的精湛演技,這種拿獎的夢私下做做就好,真鬧出為他一個人搞頒獎典禮,實在有點尴尬又好笑。
盛夏嚴肅得很:“一點都不尴尬,也不可笑,你都不知道頒的是,什麽獎。”
司楠張開雙手:“你們給我頒什麽獎,我都收下。”
“你說的哦。”盛夏拿起話筒大聲喊,“有請頒獎嘉賓,上臺!”
方淮平日裏是個正經沉穩的人,要參加這種心血來潮的胡鬧,除了腰子也只會是陳維奇,但他今天西裝筆挺,穿得鄭重其事,居然真的就是為了這個假的頒獎典禮,連八百年不戴一回的蝴蝶領結都給請出來了,司楠看得大傻眼,什麽玩意兒還帶鑽。
帶鑽蝴蝶亮閃閃的方總從舞臺一角慢慢往中心走,他手裏捧着的“獎杯”被一塊精致的黑色絨布罩着,恰逢這個時候,吉他手再次清彈起曲子,悠悠揚揚,十分浪漫。
臺下在起哄,臺上的司楠已經不好意思得滿臉通紅,他就差雙手捂臉了,坐那兒無所适從地等着方淮過來。
等到人走近,他才小聲問:“幹嘛呢這是,你就跟着盛夏鬧我。”
“真不是鬧你,這出是我的主意。”方淮也少見地難為情起來,雖然效果有點搞笑,但是你該不該誇一下?
司楠站起來,抻了抻衣服,誇就不了吧,誇不出口,端端正正地站着領獎,一會兒硬着頭皮再掰扯幾句獲獎感言,逗大家一笑,就算是給足方淮這麽胡鬧的面子了。
盛夏主持道:“這個獎呢,比較特殊,大家都站起來,靠近舞臺,靠近些。”
聽他的話,舞臺下圍滿了人,都和司楠似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盛夏:“需要先頒獎,後公布獲獎名目,收不收下這個獎,就看你的了,司楠。”
“這個獎,全世界只有你能有。”
方淮把被黑色絨布蓋住的東西捧到司楠面前,溫聲道:“揭開,親自查驗這獎到底是不是貨真價實。”
司楠聽話的掀開絨布,看到一個香槟花盤裏,放着一個精致的禮盒,他整個人都愣住。
方淮笑着催促:“拿起來啊。”
司楠渾身僵硬,将那個小禮盒攥在手心:“這個,不會是……”
“打開它。”方淮說道。
四四方方的絨布禮盒,打開之後,裏面躺着一枚鑽戒,司楠有一瞬的恍惚,他不記得在哪裏見過這枚戒指,但他非常肯定,他喜歡這個設計,跟女士鑽戒區別不同的是,這鑽石不是碩大無比的一顆,而是方淮精挑細選找到的香槟色的鑽石,在男士戒面上悉數鋪滿,不會像大鑽戒那樣高調,但依舊是遠看璀璨如星辰,近看香槟色的海。
司楠震驚感動地呆在原地,方淮搖着頭笑了笑,在臺下的驚呼中,他拿出鑽戒,立刻單膝跪下。
方淮一眼不眨自下往上地盯着司楠,十分鄭重地道:“楠楠,嫁給我好嗎?”
這是方淮才能給你的獎勵,也是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才能領取的獎品,收下它,便是終身榮譽伴侶,要和頒獎人一輩子鎖死,熱鬧平淡,富貴清貧,走過四季。
像歌裏唱的那樣,目光所至皆是你。
司楠并不覺得會不會太快了,但他确實覺得,這實在太突然了,突然之中,甚至質疑自己哪裏值得方淮鬧出那麽大陣仗,搞那麽大驚喜,以及這麽地喜歡自己。
可這對方淮來說,卻是他錯過了一次差點後悔一輩子的求婚,而這枚戒指,是魏曉楠活着時親自設計的,是他的愛人私心想着在婚禮上,要交付給對方的承諾,下葬之前,方淮終于照着圖紙找到設計師,從國外訂購了香槟色的鑽石,打造了一枚鑽戒陪着魏曉楠長眠地下。
而現在這一枚,是他後來重新做的,它會陪着司楠,長長久久地在自己身邊。
“嫁給我。”
“好。”
相擁在一起時,天公作美,飄起了點點滴滴的白色雪花,混着小寶灑上臺的玫瑰花瓣,這個城市,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一場甜蜜而盛大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