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

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從看臺到上臺發表獲獎感言，以至回到晉級區落座，司楠都還在發懵，事發突然他毫無準備，獲獎感言甚至還背錯成了告別感言，幾句簡單的話，說得哄堂大笑。

丢人，丢大人，跟背錯詞兒沒關系，是以三十名晉級二十名這件事本身，讓他慚愧得想找縫鑽進去。

這擱從前，可不就是“三年超英五年趕美”的□□真實案例，肥豬賽大象，宰一頭全村吃半年。

臺上臺下不善的眼光，讓司楠覺得自己這身板，怕是不夠整個訓練營吃頓早點。

坐在貼着20的位次上，司楠恹恹的像朵缺水的嬌花，別人以為他是裝的，裝出一副意料之外興奮過頭的呆萌，就很心機。

可嬌花本花是覺得德不配位，這位置應當屬于那些實力和努力都匹配的人，更該屬于執着于出道當之為夢想的人，不管是誰，都不該是自己這條一心跑路放開擺爛的鹹魚。

司楠：甄致娛樂簡直萬惡之源！

邊澤語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見他垂頭喪氣，便從第二的位置徑直走下來，到了司楠身邊，一把将人從座位上薅起。

司楠：“……？”

“恭喜你。”邊澤語嗓門洪亮，端着一臉“各單位注意我要開始裝逼了”的假笑，狠狠抱住司楠，恨不能旱地拔蔥，拍着後背喊，“我就知道你行的！”

司楠：“……”

今晚真是夠了。

鏡頭都怼着，給了大大的特寫，四個屏幕從不同角度切到這幕熱烈相擁，鼓掌的鼓掌，起哄的起哄，綜藝效果直接拉滿。

司楠心想，戲演到位了總該撒手了吧，可邊澤語明顯沒有演夠，越抱越緊，從哥們兒拍背快進到暧昧撫摸，司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無奈輕輕推了對方一把。

推開還有藕斷絲連的深情眼神，司楠木着臉移開眼睛，心電百轉，這個邊澤語，并不是單純仗義的莽直小年輕！之前吹自己義氣的同時，還發了不少通稿賣腐，稱之為為愛站隊，CP粉都磕瘋了。

前有賣腐小邊，後有詭笑小程，上是目中無人滿眼皆蝼蟻的柯c位，下是将自己瞪成烏眼雞的淘汰練習生。

司楠：這個級它到底有什麽晉的必要！！

主題曲響徹大棚，在互相的祝福和鼓勵中，節目推向高潮，晉級名單都公布完了，餘下即将離開的十五個練習生每人都有機會最後發言，孫艾沒興趣聽，提前離場，站在大棚外頭給方淮彙報：“司楠晉級了，沒想到吧？”

尾音上揚，明顯有古怪，方淮太知道她的脾氣了，立刻問：“你幹的？”

孫艾得意：“反正砸的是你的錢，也可以算是你幹的。”花方總的錢就是這麽輕松愉快。

方淮愣了下：“我不是說了他不喜歡這個行當，你怎麽還反向操作啊？”

“怎麽，聽你這話，還不高興？”孫艾點了一根煙，“不是說好的，按我的節奏來嗎？”

方淮嘆氣：“不是不高興，就算按你的節奏，是不是也要符合邏輯。”直接砸出個黑幕，不講武德。

孫艾一哂：“我要捧他。”既然要捧，就無所謂血本，何況在娛樂圈發揮鈔能力是基本操作，誰敢在老娘面前說黑幕兩個字？不想混了！

方淮：“……”

那好像是我的錢。

孫艾知道方淮在想什麽，于是問：“方總，從前我也跟你說過這樣的話，但最後沒能把我想捧的人捧紅。曉楠為了你放棄了很多機會，你也同樣為了尊重他的意願，沒有插手過他的事業，結果呢？是你們想要的嗎？”

方淮閉了嘴，那些年激烈爆發的矛盾，最直觀的見證者就是孫艾。鬧得一地雞毛，最後雞飛蛋打。

孫艾：“雖然我不相信人死會複生，但你篤定他是曉楠，我就相信他會是下一個曉楠，我對曉楠有很多愧疚和遺憾，想有一次補償的機會，就算你不樂意，我也要幫他。”

方淮嘆了口氣：“我只是意外，并沒有不樂意，你說的也對，我和曉楠互相忍讓沒換來什麽好結果，那這次就聽你的。”

孫艾笑了下：“這就對了嘛，況且司楠未必就像曉楠一樣瞧不起你兜裏的錢。”

方淮挂電話之前，只交代了一句：“你要怎麽做就放手去做，我暫時不管，只是如果有人欺負他，你得負責把人護好了。”

杵滅香煙，孫艾回頭看了一眼錄制大棚，裏面已經開始上演大型煽情告別戲碼，司楠摟着一個練習生低頭說着什麽，看樣子好像還哭了。

孫艾笑了笑，轉身離開。

何不就把相遇當重逢，時光倒流回到魏曉楠風華正茂青春正好的十年前，他也愛哭愛笑，他本該星光璀璨，那麽耀眼。

……

練習生的宿舍更空了，司楠幫路嘉佑拖着行李，一直送他上車離開。

哭過鼻子，因為目睹許多人黯然退場，司楠百感交集，最後還是沒忍住。盡管有人對他莫名其妙晉級很是不滿，可抛開陰陽怪氣的人不談，到底還是有幾個單純真心的小夥伴，好歹同吃同住拼了小半年命，離別時很難不傷懷。

路嘉佑一走，自己一個人住宿舍更沒勁，索性徹底搬進了莉思公寓，思來想去，又是個同方淮說話的借口。

司楠：方淮哥，我晉級總決賽了。

方淮：恭喜。

司楠：“……”

多說一個字會掉一坨肉是怎麽的！

第二天司楠就被叫去了公司。

他原就是想問排名猛升的事，結果鄭越彬這次來真的，幾乎把高層都叫了來鄭重其事地開會，司楠是主角，會議議題十分明确，總決賽資格是用錢砸來的，砸的還不止甄致娛樂一家。

司楠意外：“還有誰砸錢了？”

“這不重要，你不要打岔。”鄭越彬道，“當務之急是成立一個團隊，專門帶你。”

帶司楠幹什麽呢？當然是接商務代言，撕資源，趁火打，不是，借着東風再營銷熱度，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把流量變現，甄致娛樂雖然出的錢只能算小頭，但這筆錢足以讓實力并不雄厚的公司捉襟見肘，有了打架事件的教訓，公司還給微博交了一筆不菲的保護費。

司楠一言難盡：“鄭總，那個……我有個不成熟的小建議，就是代言吧，團隊能不能稍微挑一挑。”

假冒僞劣和賺一波就跑的微商求別塞我。

鄭越彬眼睛一眯：“逼格重要還是錢重要？”

人格重要，純潔小楠剛準備進行一波道德感猛烈的發言，被劉曼秀瞪了天大一眼，馮小凡也在桌下抓住他的手，他只好閉嘴。

畢竟還有大幾百萬的債，他也确實嘴軟。

團隊一成立，立刻拴着司楠跑行程，中途拍了兩個廣告，幾萬塊入賬的時候他才直觀地感受到了熱度就是利益，豪橫地給爺爺轉了一筆錢，剩下的添置些生活用品，當代青年要想提升幸福感，最直接的方式确實是卡裏有餘額，家裏有餘糧。

一周後節目播出，司楠的熱度又上了一層樓。馮小凡格外高興：“我早就說過了，只要保證足夠的曝光，你什麽都不用幹就杵那兒，都能吸引一波可觀的顏粉！”

司楠裹得嚴絲合縫，在超市裏買洗衣液和洗澡的東西，肩膀夾着電話道：“顏粉就算了，別把無關的人拖下水啊，我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詞條，能不能讓團隊的人把這些詞條撤了啊。”

不少人沖到評論裏，老公老婆兒子女兒亂喊一通，幾乎将半個訓練營的人都@了一遍。

“你說CP粉嗎？”馮小凡笑道，“這就得姐給你好好講講了，你以為現在的熱度靠顏粉和唯粉就能起來？要不是有這些磕cp的粉絲在，你哪會那麽火啊，這點上你就不如邊澤語聰明，排位賽就埋好伏筆，那一抱到現在都是名場面，導演組到時候還會盡量多安排劇本讓你們互動，只要做夠話題，對你對邊澤語都是好事。”

司楠：“……”

馮小凡經驗老道：“不過也別只專注這一個劇情線，程樹和你的cp也炒起來了，節目組反饋的意思是，程樹願意配合，司楠我跟你說，聰明的人就得讓家家都有飯吃，讓大家有得磕有得罵，你會越來越火。”

過于邪門，引起不适。

司楠嫌惡：“我和他打過架，怎麽炒cp啊！”

馮小凡道：“你管別人怎麽磕呢，因愛生恨啦，打是親罵是愛啦，有的是說法，總之你目前就做好這幾件事就好，也是團隊的意思，自己聰明點，主動制造話題和矛盾，沒事兒跟人拉拉手抱一下無傷大雅的，大家都懂，知道了嗎？”

司楠翻了個白眼：“直人賣腐天打雷劈。”

“噗。”馮小凡小聲說，“邊澤語直不直我不知道，不過程樹是彎的，行了，早點休息吧。”

挂了電話，司楠唯一覺得膈應的是，方淮有可能會看到，離譜剪輯把那些所謂的心動名場面剪到一處，配上字幕和音樂，就很有迷惑性。

但是他不好此地無銀去解釋，自己清清白白沒有東搞西搞，方淮這周忙得不見人影，微信也只回幾個字。

社畜果然不配談戀愛。

司楠又在超市裏流連了一個多小時，現在兜裏有錢了，他只想好好把日子過起來，未必多精致但得舒服，家裏搞了衛生，缺東少西的補充了一大堆日用品。

這家精品超市就開在小區旁邊的小商業區，因為周邊住了不少明星，安保很嚴，幾乎可以不用擔心被粉絲抓到，不過司楠還是裏三層外三層地捂着，東西買得太多了，他一手一個大袋子還抱着一袋慢慢往家回。

“喵——”

夜深人靜，這聲貓叫很清晰，司楠頓住腳步，轉着頭四處看，隔了會兒果然又聽見一聲。

“嗷嗚——”

貓咪撒嬌打招呼的聲音要細軟得多，這聲“嗷嗚”有點沙啞和蒼白，緊接着又喊了幾聲都是如此，夜裏聽來有點凄厲，像是很痛苦。

司楠把袋子都放在花臺邊，扒着草叢循聲找去。

聽見人過來，小東西并沒有逃跑，而是在原地邊叫邊等，司楠蹲下查看，發現還是只小貓，大概兩三個月的樣子，天色太黑看不大清是什麽花色，但它骨瘦如柴，毛發稀疏，隐隐約約能瞧見血污傷痕，嘴巴周邊也是爛的，快沒力氣動彈，只一個勁兒沖着司楠痛苦地“嗷嗚”。

借着手機的燈，司楠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貓頭，遭到貓咪“哈”了幾次，他也不怕，還好晚上買了些零食，複又回去翻出一根火腿腸，掰碎了捧在手心遞過去，貓咪餓極了，“哈”着“哈”着就伸舌頭舔，帶着倒刺的小舌頭刮在司楠手心上，他心一軟，将帽衫脫下來。

用衣服包着小貓，司楠坐在花叢邊苦惱，身邊三大個袋子，已經沒辦法提了，等半天也沒見保安過來，路人更是沒有，他打開手機想搜索距離最近的寵物醫院，可突然想到方淮。

方淮既然住在這裏，也許知道哪裏有寵物醫院呢？自己百度哪裏有找機會和方淮說話香，他要是不知道再搜也不遲。

司楠：方淮哥，你知道莉思公寓附近哪裏有寵物醫院嗎？

約莫等了五分鐘，對方有動靜了，司楠盯着屏幕上“對方正在輸入”幾個字充滿期待。

方淮直接發了個定位過來。

方淮：怎麽要去寵物醫院？

沒敢開閃光燈，借着昏黃路燈，司楠将衣服裏的小東西拍下發出去。

司楠：剛撿的。

方淮：小病貓？

司楠：可能不止生病，身上有傷，還在流血，所以我得快點送去醫院。

司楠：謝謝方淮哥，我現在就去你發的這家醫院，你早點休息哦。

司楠：晚安.jpg

他居然撿了一只貓，方淮沒有回微信，是因為貓戳到了敏感的神經。

他居然又撿了一只貓！

“方總，到了。”老周已經将車開到了別墅門口，這幾天方淮都住禦江苑，已經很久沒回莉思公寓了。

“周叔，司楠撿了一只貓。”方淮捏着手機，“他撿了一只貓。”

老周愣了愣：“哈哈，小孩兒真有愛心。”

所以撿了只貓怎麽了嗎？方總你這個臉色好吓人。

方淮：“回莉思公寓。”

老周覺得古怪忍住沒問，照吩咐做事，車子再次發動，調頭一路朝莉思公寓狂奔。

方淮翻開了許久不敢打開的手機相冊，裏面有一個合集全是魏曉楠的照片，他點開其中一張，魏曉楠穿着家居服在沙發上窩着，陽光正好灑進來，他衣服拉鏈裏卡着一個貓貓頭，用臂彎兜住，一人一貓昏昏欲睡，因畫面過于和諧可愛，方淮偷照了好幾張。

那只貓也是撿來的，魏曉楠養了很多年，後來生病死了，他傷心了很久。

老周一眼又一眼用後視鏡觀察，實在忍不住問：“方總，司楠撿了只貓，是有什麽問題嗎？難道把人抓傷了？”你這麽着急忙慌的我總覺得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啊，就好急。

“确實是大事。”方淮幽幽道，“我必須今晚就知道那只貓是什麽毛色，什麽品種，是公是母，取了什麽名字。”

老周驚得不敢再問，感覺他不像在開玩笑，但又透着一絲詭異。

方淮目光灼灼，視線定格在照片上。

這是天大的事，我的人，我的貓，是不是都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