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Patronus Charm
Patronus Charm
他孺慕地望着年長者,毫不保留地給予深深信賴。你問少年真摯為何物,他說:“我徹頭徹尾是鄧布利多的人。”多麽堅定不移,他總是如此。
年長者回望,睿智的眼中劃過淚光,是另一顆太陽撒下的嶙峋。長者将少年牢牢捧在手心,殚精竭慮,步步為營,卻不提及愛,而“愛”之一字何其沉重。
魁地奇球場上,天空陰沉沉的,宛若天鵝絨般濃郁,攝魂怪步步緊逼,陰冷的濕氣蔓延至哈利全身,尖叫痛苦的聲音纏繞耳畔,像黑湖的水,黏在衣服上,使身體變得沉重,無法呼吸,癱軟無力。
在哈利墜地、徹底昏去的前一刻,周圍滿是喧鬧與尖叫。哈利半昏中,陌生的守護神闖入他的眼簾,淩空展翅,高貴而又美麗。
哈利陷入昏迷,沒看到年長者眼中的驚慌失措與憤怒。在他意識昏迷的時刻,他被年長者橫腰抱起,鄧布利多甚至沒有考慮過懸浮咒,像對待瓷娃娃般小心翼翼,即便他知道他的男孩足夠堅強。
誰都知道,哈利·波特是阿不思·鄧布利多的黃金男孩,而攝魂怪乃至魔法部,都将承受鄧布利多的怒火,這一切昏迷的哈利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哈利。鄧布利多氣瘋了,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麽生氣。”赫敏面露感嘆,啧啧稱奇。她腦海裏不由回想起鄧布利多當時的表情,在場的人幾乎都沒有人敢去觸怒。
哈利倒是沒有想那麽多,只不過那只守護神一直盤繞在哈利的腦中展翅打轉。是福克斯那一類的鳳凰,卻因為銀白的色彩更加漂亮,身上還散發着一層極其淺淡的藍光,在銀白的照耀下顯得沒那麽起眼,但不知道為什麽,即便只是寥寥幾眼,哈利仍是刻在心上。
“鄧布利多很在乎你,哥們。”羅恩的話落入哈利耳中,哈利輕輕呢喃,“是嗎……”
無法忽略心中燃起的雀躍與愉快,心上的小鹿踩着蹄子,歡愉的跳着。
“先生,最後一杯……”哈利顫抖着手舀起最後的藥水,幾乎快拿不穩杯子,像哄着孩子般循循善誘着鄧布利多喝下去。“先生,喝下去就結束了……”
哈利再度開口,猛然察覺自己的嗓音啞地不像話,口腔含着酸澀的淚意,混合着口水咽下。鄧布利多突然看向哈利,年長者顯然有些神志不清了,哈利甚至不敢确定對方究竟是不是在看自己。
“哈利……”鄧布利多抓住了哈利的手,剩下的話似乎說不出來,哈利更是分辨不清他的唇語。
“先生?”哈利試探性地問道,可最後一杯藥水見了底,一句“哈利”沒了下文。
直到火光燃起,陰屍退去,他們離開了這陰冷的洞穴,回到霍格莫德。鄧布利多讓羅斯默塔女士去轉告消息,哈利模糊地記得某本黑魔法防禦書內,有提到守護神能夠傳遞消息。既然如此,鄧布利多教授怎麽不使用呼神護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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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讓我來吧。”哈利召喚出自己的守護神,牡鹿帶着訊息,踏蹄遠去,消失在一片朦朦夜色之中。哈利回過頭,發現鄧布利多也在望着牡鹿離開的方向,藍色的眼中摻雜着複雜的神色,隐晦地令人難以分辨,哈利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問出什麽。
真奇怪,這回他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不知道去了哪裏,也許只是單純的不想過多了解?
他這麽想着,與鄧布利多一起回到霍格沃茨。
沒過多久,綠光閃過,鄧布利多的身體離開了哈利的視線,哈利發現自己恢複了自由活動身體的權利,他顫抖着嘴唇,難以形容的憤怒湧上心頭,牡鹿在理智的邊緣橫沖直撞,鹿角頂撞着瀕臨崩潰的邊界。
他痛恨,他怒斥,尋求一切能夠發洩亦或是能夠短暫抛卻悲痛的事物,直到遍體鱗傷,直到精疲力盡。他失魂落魄地走着,四肢僵硬。
他聽到有人說,他們找不到鄧布利多的身體了。
哈利的心中劃過星星點點的光,重燃希望,即便他親眼看見那個奪取父母性命的咒語沒入鄧布利多的身體。
“哈利,鄧布利多死了!”赫敏不該是那個對死亡表态堅強的人,但她含着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哈利,你別癡心妄想了。
“他們沒有找到鄧布利多的……身體,”哈利握緊拳頭,緊抿唇。
羅恩面露不忍,“哈利,別再想了……真的。”
但哈利永遠無法忘卻,無法不去想,他一次又一次地親眼看見一個又一個的人死在眼前。從關系逐漸變好,也許甚至能夠成為朋友的塞德裏克,到相處時間寥寥無幾,卻對他意義非凡的教父西裏斯,再到鄧布利多,心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壓抑在心裏,無法噴薄。
他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肉,留下凹痕,在心上,也刻了一條血痕,深入骨髓血液。
哈利緊握那只金飛賊,上面只有一句話:“我在結束時打開。”哈利閉了閉眼,輕輕的在金飛賊上留下一吻。
像緘默不語的愛。
他倚靠着帳篷守夜,夜間的風不算太冷,他能夠忍耐。也許是連日奔波導致的疲勞,不知不覺中困意湧上心頭,他眯起眼睛,半夢半醒間,光怪陸離,輕柔的風掃過耳畔,近似舔舐,哈利迷茫地睜開眼睛,一頭陌生的守護神站在哈利的面前,哈利被吓了一大跳。
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漆黑的夜色中是唯一的光源,它擡頭,美麗的身軀高貴地昂起,是一頭漂亮極了的牝鹿。
它在舔舐哈利臉上,白天不小心被樹枝劃傷的血痕。哈利竟從它的臉上讀出一絲心疼與溫和的柔意,好像哈利是它的孩子,是它久別重逢的伴侶。哈利被這荒誕的想法驚到,同時不得不承認牝鹿給他一種非常親和的熟稔感。
哈利突然不想喊來赫敏了,他的心裏劃過一道意味不明、近似自私與占有的情緒。他在想,這樣的守護神,看上去對他沒有警惕心和攻擊力,那麽只讓自己看,也不是不行。
“嗨……”哈利的聲音因為長時間沒開口變得沙啞,牝鹿似有不滿的看了哈利一眼,好像在責怪他怎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又或是責怪哈利怎能這樣放松警惕?
“誰讓你來的?”哈利試探地撫摸牝鹿的腦袋,牝鹿并沒有外表看上去的溫順,但它倒也沒有掙紮,縱容般的允許哈利的撫摸。它看上去對哈利相當親切,哈利莫名感到熟悉。
牝鹿的眼中閃過一瞬糾結,最終從容不迫地轉身,它頭朝某個方向搖了搖,示意哈利跟上它,然後優雅地踏起蹄子,引領着哈利穿行森林。哈利奔跑着,牝鹿有意放緩速度,讓哈利能夠跟上他,卻又不會太累。
它的尾巴帶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藍色光芒,照亮了黑暗的森林,掃去所有恐懼,哈利跳動的心,奇怪地劇烈起來。
“哈利……你說……會是鄧布利多嗎?”羅恩似乎有些窘迫,帶着不确定,他企圖用這點安撫哈利。
“別提這個,鄧布利多教授的守護神是一只鳳凰!”赫敏有些不贊同羅恩的想法。
……
“唐克斯的守護神不就變了嗎?”
哈利怔愣的,他回想起暑假前的那天晚上,鄧布利多明明會守護神咒,卻沒有施咒,反而看着哈利施展了呼神護衛。想到某種可能性,心髒徒升滾燙的熱意,但哈利不敢确定,任憑緊張的心跳頻率超乎平常。
他雙手握着金飛賊,度過了逃亡路上最愉快的一晚。
直至大戰來臨。
牡鹿驚動了霍格莫德的食死徒,他們躲進豬頭酒吧避險。走進霍格沃茨與豬頭酒吧間的隧道前,哈利用餘光看到阿不福思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着自己,很像鄧布利多之前的那個眼神。
攝魂怪第二次闖入霍格沃茨,哈利幾乎握不穩魔杖,呼神護衛難以說出。
直到,那頭熟悉的牝鹿闖入視野,哈利透過它的眼,仿佛看到了另一雙藍色的眼。
“Expecto Patronum——”
牡鹿與牝鹿掌握着共同的節奏,它們好像親密無間的伴侶,踩着月色與沙石,踏破陰沉的黑暗。
牝鹿帶着牡鹿回到哈利身邊時,攝魂怪已經解決幹淨了,牝鹿像第一次與哈利相見時那樣,帶着哈利看向某個方向。
年長者站在遠處,他的藍色眼睛與牝鹿的藍光如出一轍,他的一邊袖管空蕩蕩的,随風飄逸。
但他還活着。哈利長久以來的堅持沒有功虧一篑。
不必言語,那對耳鬓厮磨的牝鹿與牡鹿,足矣證明一切,哈利酸澀的淚,奪眶而出。
哈利永遠是坦然說出“我愛你”的一方,他向來坦坦蕩蕩,毫無吝啬。他将心肺敞開,唯有忠誠與正義駐紮生根,開出絢爛奪目的向陽花。
鄧布利多縱容他,寵讓他,想将哈利看待成盤中棋子,但感情總占據理智上風。于是他克制,他隐忍,嚴厲地訓誡,溫和地回應,他會輕聲說:“我知道。”
愛你,心疼你,卻無法保護你,便只能讓你成為一名戰士,不必讓我親眼看見你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