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往後不要以血肉之軀為朕擋劍,朕不需要一個女人擋劍。”蕭铎立在榻邊,眉眼靜默,天下蒼生的性命與他無關,她要為他死,他心中也不過有任何漣漪。
“即使你今日為朕死了,朕也不會将你父親調回皇城。”
“娴妃,聽懂沒有?”
郁靈睜着濕漉漉的眼眸點頭,“臣妾聽懂了。”
她為他舍命擋劍?蕭铎他想得倒美!昨夜若是可以,她寧願用他來為自己擋劍!
“更衣,朕帶你去見一個人。”蕭铎道,“你見了必定會喜歡。”
蕭铎帶她回禦書房,郁靈的好奇心空前高漲,禦書房裏有什麽她想見的人?
推開那扇暗門,血腥氣撲面而來。
君王私獄,昏暗幽深,刑拘擺滿整牆,中間的鐵柱上綁着一個人,滿面鮮血痛苦哀嚎。
“陛下!臣是冤枉的!都是那個賤婦所為!臣從未想過弑君!!!”
郁靈渾身血液凝固,臉色蒼白地看向血人,“他、他是莊王?”
他是皇帝的親叔叔莊王殿下!!!
郁靈頓時吓傻了,手裏卻被塞了一道鞭子,男人立在她身後,一手輕扣着少女纖柔的肩,一手輕輕捏住她的手腕,“還差最後一口氣,是朕留給愛妃的,害你受傷之人,正是莊王。”
“蕭铎!!!”莊王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你去查清楚,真的不是我派刺客刺殺你!”
他冤枉啊,真的冤枉啊!!
“朕自然知道你是無辜的。”蕭铎唇邊浮現笑意,“是莊王妃說服太後,糊弄娴妃去奉天寺祈福,然後叫人尾随趁機奸污。”
莊王激動,“你既知道實情,還不将我放了?!”
“放了?若是放了?往後可沒有這樣的機會對付皇叔了。”蕭铎緩聲道,“不如一并将你們夫婦二人處理了吧。你們自投羅網,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莊王驚呼,“你敢弑殺叔父?就不怕天下人指責麽?”
“皇叔,朕明日就會昭告天下,你弑殺君王的罪行,皇叔覺得天下人會指責誰呢?”
郁靈呆若木雞。身後是堅實寬闊的胸膛,男人身軀灼熱的溫度隐隐傳來,郁靈不自覺壓着呼吸,手裏的鞭子沾染了鮮血,她想松開,無奈蕭铎的掌心正包着她的手掌。
她掙脫不了,也絲毫不敢掙脫,這不是要她的命麽?
“愛妃”蕭铎附在她耳邊低聲詢問,“三鞭夠你洩憤了麽?”
蕭铎将她困在身前,哪裏看得少女清純蒼白的小臉。
相處數年,她何曾見過蕭铎這一面,她的夫君比她想象中更陰鸷瘋魔!!
男人身形修長,一身罩袖長袍貼身,垂首輕聞少女發間淡淡栀子香氣,眸光如炬般看向血淋淋的莊王,輕笑着露出森白的牙。
雖然他厭惡娴妃的父親,但娴妃終究是他的女人,她很乖順,待他情深,他暫時沒有厭倦她,所以意圖謀害娴妃的人都該死。
郁靈渾身僵硬,唯感受到耳邊淡淡溫熱的氣息,夾雜着彌漫的血腥味,她心髒狂跳。
“臣妾、臣妾、”
啊!!
鞭子狠狠抽向血肉之軀,郁靈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劃開肌理的力道。
蕭铎的手如鐵鐐一般攥着她的手腕,她完全掙脫不得。
她不想親自用刑,她害怕......
“蕭铎!!你這個混賬!!”莊王破口大罵,“你不得好死!!!”
“既皇叔不想活了,那我做子侄的便成全皇叔。”蕭铎一擡手,牆邊的暗衛便遞上一柄短刀。
“你、你難道還真想弑殺親叔?”莊王駭然,”我雖貪財,可不曾觸及你的核心利益啊!!!
“做侄子的不會殺親叔叔。”蕭铎幽幽道,他将短刃塞入郁靈的掌心,在她耳邊輕聲命令道,“去割開莊王的喉嚨。”
郁靈早已被吓得魂不附體。
此時暗衛推開門,“陛下,莊王妃已經帶到。”
郁靈眼睜睜地看着莊王妃被暗衛押入密室,暗衛将白绫挂到房梁上系緊了。
這、這是要做什麽?郁靈驚恐不已。
“莊王妃,上路吧。”蕭铎道。
“我不死!!我已經知錯了,我不該雇兇意圖謀害娴妃娘娘,求皇帝娴妃饒我一命!!”莊王妃跪地哀求,“娴妃、娴妃,是我錯了!娴妃替我向皇上求求情啊!!!”
莊王妃跪着朝郁靈爬過來,她只是想為難一下娴妃,好叫太後歡喜,哪裏想得到皇帝會在馬車上!!!
郁靈吓得後退,橫在腰後的手牢牢扣着她不許她退開。
“莊王妃乖乖上路吧,只有你們夫婦二人走了,朕才會考慮善待兩位郡主。”蕭铎道。
莊王夫婦有兩個寶貝女兒,尚且年幼,自小錦衣玉食,并未受過半點風吹雨打。莊王妃擡眼看着蕭铎,這個男人連自己的父兄都算計,更何況他們這些叔父叔母。
“陛下,若我以死謝罪,陛下能否給兩位郡主留一條活路?”
“朕不屑于殺無辜婦孺。”蕭铎承諾。
而後,郁靈眼睜睜地看着莊王妃如行屍走肉一般站起身,走向了白绫。
在死一般的寂靜之中,蕭铎将短刃給了莊王。
郁靈親眼看着莊王夫婦雙雙自盡。
向來嚣張跋扈的莊王夫婦就死在她面前,郁靈對自己的夫君完全有了新的認知。
“娴妃,如此,夠你洩憤了麽?”蕭铎問她,親手撫了撫郁靈的手臂。
蕭铎:“若還不夠,不如殺了莊王的兩個女兒?”
這個男人臉上沒有絲毫漣漪,反而是滿眼關切地認真詢問她。
“夠、夠了,臣妾覺得洩恨了。真的!”郁靈的身高不過皇帝胸口,面對他關切的目光,她袖下的一雙手不住地顫抖。
蕭铎心狠手辣,能有這樣一位夫君,簡直是她的福氣!!
郁靈恍恍惚惚地離開暗室,蕭铎卻攥住了她的手腕。
郁靈吓得不由自主地掙脫,推了一下蕭铎。
頓時密室的氣氛凝結了,郁靈立在蕭铎身前不知所措。
“娴妃很怕朕麽?”蕭铎狹長眉眼微皺,輕聲詢問,他仿佛此時才察覺她在渾身顫抖。
郁靈搖頭,但她蒼白的臉色出賣了她,“沒、沒有。”
“回去吧。”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似鬼魅蠱惑一般,郁靈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郁靈眼看着蕭铎走到莊王身邊,彎腰拾起那把銀匕首還有那道鞭子,擦拭上面的血跡,他膚白若雪的手掌也沾染了血跡。
她不敢再看,萬分驚恐地逃離禦書房,郁靈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不折不扣的惡人,弑君奪位,天下的壞事被幾乎叫他幹盡了,但今夜她真切地感受到他這樣邪惡的一面。
夏季深夜,她回到寝宮,沐浴過後躺在榻上輾轉難眠,密室那慘不忍睹的一切都在她腦子裏不停地徘徊。
而且她發現了一樁事,她極其喜愛的一副珍珠耳墜,似乎落了一只在暗室裏,可她不敢去找了。
寝衣歪斜,青絲鋪陳,一身肌膚晶瑩如雪,郁靈并未察覺緩緩靠近的腳步聲,有人從外輕輕地撥開了幔帳。
直至她眼角餘光瞥見了那道修長的身影,郁靈驚坐起身。
這都什麽時辰了?郁靈毛骨悚然,蕭铎來她的寝宮從來只為一件事。然而密室裏才發生了那樣的事,蕭铎他竟然會有興致?
莊王夫婦的死叫她見識了蕭铎真正狠厲的一面,郁靈不敢不乖。
少女軟綿雙手去解男人的玉帶。
“朕在寝宮難以入眠。”蕭铎冰涼的目光落在少女瓷白臉頰。
他泯滅的良知被喚醒了?郁靈心想。
“朕終于鏟除了莊王。”
郁靈:“......”她想多了。
蕭铎伸手輕撫過郁靈臉頰,指尖順勢往下,莊王夫婦不求權只求財,其實并不太好對付,但今日她們竟然蠢到自投羅網,男人體內血液沸騰,他難以入眠。
咝--錦帛的撕裂生自她耳畔響起。
郁靈想起他的手曾沾染了鮮血,想躲又不敢躲,心髒狂跳。
“朕的手洗淨了。”他在她耳畔提醒道,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只是娴妃,方才你是用哪一只手推朕的?”
他興致盎然,想與她糾纏直至天明。
“這只手麽?”捏起她柔若無骨的左手。郁靈來不及掙脫,男人俯身,森白的牙便輕輕劃過手腕柔軟的肌膚,引起又一陣戰栗。
郁靈吓得噤聲,睜着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卻不知她越是這般純淨,蕭铎越是瘋魔。
此時的郁靈在他眼裏,好似一尊渾然天成精致華美的水晶娃娃,冰冰涼涼,美輪美奂,唯獨她能澆熄他此時的狂躁血液。
她這般易碎,這般完全為他所有任他支配,叫他忍不住想毀壞,想将這尊水晶娃娃徹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