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玲珑雪(2)
第30章 玲珑雪(2)
抵達桢州市公安局後,連骁把大家帶進一家臨時辦公室內,辦公室的陳設都是嶄新的,進屋就有撲鼻而來的飯香。
連骁非常細心,買的飯都是北城市的特色早飯,都是非常和大家胃口的。
宋星橋吃上一口熱乎的早飯,一雙眼睛都微微閃着亮光,激動地說道:“真的好久沒吃過這麽地道的北城市早飯了,這些年東跑西跑的,甚至都吃不上熱乎飯。”
祁盛吃了兩口,便走到白板前,将死者以及現場勘察的相關照片貼上,寫上了時間線和抛屍地點,随即默默地沉思着。
連骁見祁盛還是從前那個性子,在案子面前什麽都不上心,既無奈又欣慰,只得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着這群孩子長大,而如今他們誰單拎出來,都可以獨當一面了。
這時,傳來的一陣子敲門聲,一個同志拿着屍檢報告徑直走了進來。
連骁這時候坐在椅子上,雙臂交疊放在後腦處,一副悠閑的模樣,緩緩地說道:“給特案隊的祁隊就行了,就站着那個。”
祁盛接過屍檢報告,擡眸看了眼吃得正香的隊員們,一時間沒有開口。
大家吃得也很快,等宋星橋咽下最後一口之後,祁盛緩緩地說道:“這名死者不是死于窒息,死者身上有多出擦傷,應該是與兇手打鬥所致。死者心髒部位有致命傷,心髒大動脈被切斷,判斷是被尖刀一類的物品刺死。死者皮膚蒼白,屍斑呈淡紅色,皮膚皺縮、膨脹與雞皮樣變,上呼吸道有溺液,是死者被殺害後被兇手抛屍水中浸泡。死亡時間在48小時以內。”
祁盛将死者被打撈出的現場照片貼在白板上。屍體渾身赤裸,白花花的屍體經過一天的浸泡,已經開始腫脹,而他那浮腫的脖頸上,頭顱不知去向。
“兇手改變了作案手法。”祁盛背對着所有人,垂着眼皮,微微蹙起眉,随即說道,“我們需要再走一遍第四名死者的抛屍現場。”
說完,祁盛轉過身,目光竟然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景妍身上,遲疑了片刻,随即說道:“景妍跟我去一趟現場,其餘人跟着連隊按照原思路,繼續擴大範圍查找監控,争取找到關于兇手的信息。”
第四名死者的抛屍地點是桢州市隋縣隋姚村外的河流處。
隋縣是旅游大縣,隋姚村則是旅游大村。
隋姚村依山傍水,環境優美。在國家政策支持下,隋姚村翻修了路,發展出一個特色小鎮,又因為村外有大片白茉莉花林,也發展相關的一些商品加工業。
隋姚村給景妍的感覺與之前的青岩村完全不同,村前有一個巨大的牌匾,鑲嵌的金色字體在陽光下閃爍着輝煌的光芒。
穿過街道寬廣的特色小鎮,就來到了居民區。
居民區的道路更加四通八達。沒有想象中灰塵飛揚的土路,放眼望去都是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的柏油路。一條主路貫穿村南村北,街道上又延伸出無數小路,密密麻麻通向每家每戶。這裏的房屋都是小型別墅樣式的,大多為一層樓,但也不乏蓋起兩層樓的。
桢州市的氣候溫暖濕潤,多降水,所以房頂都是有一定坡度的,漆紅色的房頂配上幾色磚瓦,看上去像一座座漂亮的小洋樓,所以許多旅客都會在隋姚村前村特色小鎮旅游完,直接到後村的住宅區的農家院住宿。
因此隋姚村後村主路兩側大部分都是農家院。
整個後村都被高高的白色圍牆圍住,只留一個後門。
走出後門,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草坪,不遠處有一條狹窄的、大約兩米寬的溪流,溪流那頭便是隋姚村的白茉莉花林,這裏也是來隋姚村旅游的必須打卡地。
白茉莉的花期大多在五到八月,而由于桢州市春季溫暖,如今四月初,茉莉花便已經大片大片盛開。
隔着溪流就能聞到茉莉花清新雅淡的濃郁香氣,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與空氣交融。茉莉花在柔嫩的枝條上盛開,朵朵小巧玲珑,潔白如雪。
如今是桢州市的旅游旺季,可在昨日隋姚村旅客發現浸在水中的屍體後,整個隋姚村的旅游業都受到了影響,一夜的功夫,旅客幾乎一掃而空。
溪流兩岸都被拉長的警戒線包圍住。
死者被發現的地點是河流上游,河流不淺,但因為屍體腐敗,腸道産酸産氣體,口鼻皆不能呼吸,屍體就如一個大氣球一樣浮在水面,這才讓來周圍旅游的旅客發現。
在周圍勘察了一圈,景妍腳步一頓,眸光驟然犀利了幾分,目光落在距離抛屍地點不遠的河岸處的一塊石頭上。
她掀了掀眼皮,與祁盛默契地對視了一眼,見男人的表情也稍稍有些嚴肅,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這塊石頭很大,形狀不規則,看石頭不遠處的土壤有凹陷,盡管已經被人故意踩踏得平整了幾分,可是細看也不難發現這塊石頭大小的地方缺少茂盛的野草,石頭大概率原在這裏。
這塊石頭一定是被移動過。
祁盛戴上手套,直接就把這塊石頭移動開,發現石頭下面,被壓得七倒八歪的草上沾染着一片暗紅色的血跡。
這是一塊擦拭狀血跡,呈長條狀,是屍體被拖拽産生的,景妍拍攝好照片,祁盛便取了一部分血跡放入了透明袋中。
“我現在給連隊發消息,這塊石頭附近要提取一下指紋痕跡。”祁盛冷靜地說道。
祁盛消息發過去後,連骁的電話就來了。
“家屬确認死者身份。姓名高逸,不同于前三位死者,他并不是桢州市本地人,而是外地來的旅客。四日前,他和女朋友秦紫湘抵達桢州市,前日,兩人抵達隋縣隋姚村旅游,在臨走時就住宿問題發生了争執。高逸認為要體驗一下隋姚村的特色農家院,而秦紫湘則認為農家院的衛生問題沒有保障。秦紫湘一氣之下抛下高逸走了,而高逸則是賭氣直接住在了隋姚村。”
祁盛沉默片刻,随即應了聲,挂掉電話後和景妍大致複述了一遍。
景妍默默地理了下思路,随即說道:“這裏的血跡是死者被抛屍時拖拽所蹭到的,通過血跡的形狀,應該能判斷出,死者是從那個方向被拖拽來的。”
她纖細白皙的手指微微擡起,指向河流下游。
兩人順着河流兩岸的坡度向下游走去,并沒有發現第二處血跡,但是發現了在河流下游處,有一塊草坪被踩踏得很嚴重,在這附近有一塊沒有草的地皮,那塊地土壤濕潤,所以腳印非常明顯。
那是淩亂的很多個腳印,看腳印的大小和分布,可以判斷出有兩個人,看上去糾纏的場面相當焦灼。那腳印在光禿的地皮邊緣處消失,因為被野草覆蓋的土地上基本上看不出踩踏的痕跡。
景妍分析道:“根據連隊傳過來的資料看,死者高逸的身高為一米七八,一般來說,一米七八的男生,腳應該穿40到45碼左右的鞋子。所以這裏的腳印裏應該有一個是屬于高逸的,另一個應該就是兇手的。”
桢州市刑偵大隊痕檢科的同志們到達現場後,對那塊石頭,以及疑似案發第一現場的河流下游進行了細致的勘察。
祁盛回眸看了眼這個漂亮的村莊,微微眯了眯眼,随即說道:“死者高逸是隋姚村的旅客,又是在隋姚村外遇害,我們現在去隋姚村內查找一下監控,看看是否能夠找到一些線索。”
景妍應了聲。
兩人重新回到隋姚村內,根據路牌找到了村委會所在地。
隋姚村村委會的房屋是兩層樓,樓頂挂着黨徽,24字的紅色字體也清晰地鑲嵌在柱子上。
走近村委會大院,景妍發現裏面空蕩蕩的,問了工作人員後才得知現在村長還沒來上班,而村長的住處就緊挨着村委會。
景妍和祁盛對視一眼,便一起來到村長的住處。
祁盛擡手輕輕敲了敲門,隔了好一會兒,就能聽到裏面有人跑來的聲音,随即大門被“吱呀”一聲打開,露面的是一個年輕小夥。
年輕小夥看上去年約二十五六歲,長得有些清瘦,他五官輪廓立體,線條分明,眼窩深邃,帶着銀邊眼鏡,看上去有幾分儒雅氣息。
景妍臉上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溫聲說道:“您好,我們是特殊案件偵查隊的警察,就隋姚村無頭男屍一案,需要村長配合我們進行一些調查。”
那小夥子微微一愣,随即也彎唇,白皙的臉龐上露出和藹的笑容,聲音也斯斯文文:“兩位稍等,我這就去找我阿爹來。”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油光滿面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略有些胖,肚子微微凸起,他一張圓臉上堆滿了虛假的笑容,略有些殷勤地說道:“二位警官好,是我我接待不周,還請見諒。”
說完,他回頭喊了一句:“涵東,你記得喊可可起床吃早飯!”
年輕小夥應了聲:“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