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鬼(3)
第22章 山鬼(3)
走了一會兒，祁盛忽然頓住腳步，朝着景妍說道：“咱們今天在青岩村過夜吧，晚上在上山看看。”
景妍輕輕掀了掀眼皮，回眸看了眼破爛不堪的小村莊，眸光平靜，倒也沒什麽意見。以前她在刑偵大隊實習的時候，辦案子有時候都露宿荒野，她倒是不在乎什麽住宿條件。
鑒于青岩峰屬于景區，四點以後是禁止入內的，祁盛和景區負責人說明了情況，在得到同意後，在特案隊的群裏和其他隊員說了一聲。
兩人又折返到那家民宿，戶主在得知兩人要入住時，既驚喜又緊張，趕忙回屋跟妻子一起收拾房間。
景妍和祁盛跟着戶主走進房間，發現這家院子其實除去戶主的房間外，也就只有四間房。
戶主打開房門，撲面而來的灰塵飄揚四起，在窗外光線的照耀下粒粒清晰可見，地上擺滿了雜物，他緊接着又打開其他幾間房，發現基本上就沒有閑置的屋子。
他忍不住撓了撓頭，唇角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警官，一間房夠用嗎？我這，實在是騰不出來了。”
景妍和祁盛對視一眼，沉默片刻，紅唇輕啓：“也行，那就麻煩您了。”
祁盛垂眸看了景妍一眼，也點頭。
房間足夠大，炕也是足夠大的，這家小山莊閉塞落後，生活環境本就不好，有地方住已經很好了，景妍也就沒挑三揀四，直接就答應了。
炕是磚、坯等砌成的睡覺的臺，戶主找了一床新被子鋪在炕上，再放上新枕頭，拿起抹布擦了下桌臺和地面，确認燈沒有壞後，便笑道：“差不多收拾好了，我就不打擾二位警官了。”
直到戶主關門走後，房間裏徹底陷入了寂靜。
隔了一會兒，景妍緩緩坐下，雙臂交疊換在胸前，擡眸掃了眼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低矮破舊的房間，背光，大部分時間都沒有陽光灑進來，屋裏昏暗潮濕，牆皮早已脫落了，屋頂上蜘蛛網清晰可見。炕比較硬，僅僅是鋪上了一層大紅色的花棉被。
“祁隊，不聯系一下其他人嗎？不知道他們那邊進展怎麽樣。”景妍很快便收回目光，秀眉微挑，嗓音柔和地問向祁盛。
祁盛還站在景妍面前，聽到這話後，也沒有說什麽，低頭剛要給宋星橋打電話，宋星橋的視頻電話就打過來了。
“祁隊！你們晚上真的就不回來了嗎？哎？小景同志呢！”宋星橋把圓乎乎的臉怼在屏幕前，開口就問道。
祁盛薄唇輕抿，随即坐在景妍身邊，修長的手掌輕輕撐在她身後的硬床上，身形微微朝着她那邊傾斜，把她也放到鏡頭裏。
景妍唇角劃開一抹柔和的笑，眼眸彎成月牙，輕聲說道：“我在這兒呢。宋哥，你們那邊怎麽樣了呀？”
宋星橋一提這事，每天就緊緊蹙起，一張小臉攢成一團，鼓了鼓腮幫子，無奈地說道：“真不是我不努力，我查了陳琬近一個月接觸到的人，沒有發現什麽疑點。陳琬是南天市人，在此之前一直待在南天市，除了上課外，平時會和好友逛街消費，晚上是在學校附近租的公寓和男友一起居住，由于父母也是本地人，周末回家見過父母。”
祁盛懶洋洋地耷拉着眼皮，眸色晦暗不明，骨節分明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硬床，沉默幾秒，随即問道：“有沒有查她的通話記錄和聊天記錄？”
“有的。陳琬酷愛網上交友，會使用一些交友軟件。除了和現實中的好友聊天，平時也會跟網絡好友聊天。把那些一個月內聯系過陳琬的網友也調查了一番，發現并沒有誰引導陳琬去明沂市。”
宋星橋說着，路鶴鳴忽然走過來，手臂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把臉湊到屏幕前，一雙狹長的眼眸輕輕眯起，“話說也是夠奇怪的，陳琬和那些網友聊天的內容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什麽神啊鬼啊、靈異事件的，沒想到現在的小姑娘喜歡這些東西。”
聽到這句話，景妍的眸光微微一頓，心裏咯噔一下，瞬間擡起頭看向祁盛。
男人此時徹底斂去那份慵懶和漫不經心，眸色暗沉，藏着幾分意味不明的光芒，眼尾微微向上挑，敲動床面的手指也忽地頓住了。
路鶴鳴看出兩個人的臉色忽然有些古怪，頓時也有些着急了，迫切地問道：“你們那邊怎麽樣啊，現場找沒找到什麽線索？”
“明沂市刑偵大隊的勘察已經很仔細了，我和祁隊此行并沒有發現兇手在案發現場有留下任何痕跡。”景妍說着，眼神愈發犀利，“可是我們聽青岩峰附近的村民說，青岩峰有山鬼的傳說，這個山鬼只在深夜出沒，會吃人。所以我和祁隊打算在這邊住一晚上，深夜上山再看看。”
頓了頓，她略有些不确定地說：“你們剛剛說陳琬總和網友聊神鬼靈異事件，或許陳琬獨自來到明沂市，又深夜獨自上山，會和這個有關？”
“的确有可能，感覺陳琬是自願來到青岩峰的，并不像是被誰威脅的樣子。”宋星橋點了點頭，也分析道。
這時，明沂市刑偵大隊的小劉的聲音忽然從手機中傳來，他嘴裏似乎在咀嚼着什麽，帶着口音的話有點含糊不清：“這青岩峰山鬼是老傳說了，現在青岩峰附近的村子基本上都信這個，甚至連中心城區都有不少人信。說是以前深夜進山的人都失蹤了，被山鬼給吃了……”
這時候，又有一個老警員說道：“其實好像真沒這事，要是真有人進山失蹤了，肯定是有人報案的，可我從警13年了，之前還是管青岩峰那片的，青岩峰的案子我接觸到的，這還是第一例。”
大家七嘴八舌讨論了一會兒，樊征拿着一個泡着茶葉的保溫杯走過來，俯身也湊到手機前，神色略有些擔憂：“祁隊，你們深夜上山注意安全。有什麽事電話聯系我啊，我就算睡着也肯定能聽到電話的。”
景妍正理着思路，提到這話後，話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樊哥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好祁隊的。”
視頻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路鶴鳴第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緊接着，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宋星橋原本仰靠着椅子，聽了這話立即坐直，笑得發顫。
景妍懵懵地眨了眨眼睛，感受到男人那冷冰冰的像是浸了寒霜的目光，微微擡起頭，對上那雙閃爍着淩厲而危險的光芒的桃花眼。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錯，仿佛擦起細微的火光。
男人薄唇抿了抿，很快便移開了目光，看向屏幕中笑得猖狂的同事們，嗓音略有幾分薄涼：“都很閑嗎？去試着聯系和陳琬關系比較親密的人，詢問一下，看看陳琬是否交代過孤身前往青岩峰的原因。”
大家領了任務，很快便斂去笑容，嚴肅起來。
祁盛指尖輕輕揉了揉眉心，直接挂了視頻電話。
見祁盛臉色略有些陰沉，景妍輕輕垂了垂眼皮，沉默幾秒，低聲說道：“祁隊，對不起……”
祁盛蹙眉看向景妍，見女孩低垂着頭，一副很歉意的樣子，無奈地微微勾了勾唇，眉頭舒展開來，問道：“對不起什麽？”
景妍仰起頭，說：“我不該嘲笑你弱，沒事，人各有所長，祁隊你優點還是很多的。”
祁盛：“……？”
沉默了又有十秒。
祁盛輕輕扯了扯唇角，啞然失笑道：“景妍，我是正兒八經的警察，真不至于弱到需要你來保護。”
景妍這才反應過來，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其實景妍也多少聽說過祁盛的事跡，在景殊殉職後，特案隊其他隊員也漸漸退居一線，他能在24歲當上這個隊長，體能上就不可能太弱。
小風波後，兩個人就安安靜靜地做起自己的事。
夕陽西下，霞光漫天，西邊鋪滿絢爛多姿的厚厚的雲層，仿佛被灼燒得發燙，最終熱烈燃燒起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硬炕讓景妍坐着覺得有些累，于是她下了炕，伸展了一下手臂。
祁盛恰好擡頭，她整個人都沐浴在絢爛的霞光之中，她背對着他，纖細的身形猶如一個金光熠熠的剪影，好似被燦爛的夕陽鑲嵌上一圈碎金色。
祁盛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微凸的喉結上下翻滾了一下。
戶主那裏已經做起飯，煮了面條給兩人送來了。
景妍和祁盛忙得中午都沒有吃飯，而不出意外明天兩人一大早就要返程，所以這頓飯還是相當重要的。
吃完飯，兩人便開始提前準備上山。
景妍找戶主借了手電筒，又去村子裏的小賣鋪裏買了兩瓶水，并沒有什麽累贅，只是簡簡單單的補給。
夜漸漸深了。
皎潔的月亮高懸在夜空中，清冷柔和的銀白色光輝傾灑而下，映照着蒼翠的山，和這個閉塞的小山村。燈火漸熄盡，四下一片黑暗。
是深夜十一點鐘，景妍和祁盛從青岩村出發，直奔小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