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睡美人(7)
第7章 睡美人(7)
祁盛和景妍把楊湛押送回去後,其他隊員剛準備開飯。
見二人回來,宋星橋一手提着一個椅子放到圓桌前,等兩人坐下,一臉氣憤地說道:“這個畢軍真的是死鴨子嘴硬,好幾次差點說漏嘴,事後又說什麽事沒有!”
祁盛打開飯盒,垂着眼皮懶洋洋地聽着大家聊天,直到看見景妍用筷子一下一下扒拉着碗裏的米飯沉思,目光微微一頓,随即給她夾了一塊裏脊肉放到碗裏。
景妍微微一愣,瞬間擡起頭看向祁盛,見男人并沒有看向自己,随即蹙眉喚道:“祁隊?”
“吃飯。吃完飯跟我去審畢軍。”祁盛見女孩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璀璨如星子,喉結微微滾動,語氣都不由自主地柔和起來。
景妍怔了怔,在确定祁盛是說讓自己和他一起審畢軍後,唇角壓抑不住地微微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趕緊低頭吃了兩口飯,咀嚼的頻率都逐漸加快。
祁盛瞥見景妍激動而迫不及待的模樣,竟然也忍不住唇角微挑,煩躁的心情莫名其妙地也好了幾分。
作為祁盛的審訊室搭檔,宋星橋嚼着飯咽了下去,一雙眼瞪得很圓,看了看祁盛,又看了看他旁邊的景妍,驚訝地說道:“祁隊?”
祁盛懶懶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熱/地看了宋星橋一眼,随即将口中的食物咽下,聲音平靜:“讓你歇會,省得受畢軍的氣。他是料定了咱們沒有證據。總之,只要他做了那種事,總有一天會被繩之以法。”
宋星橋聽了也微微松了口氣,又吐槽了兩句:“真的最煩審畢軍這種人了,問他三句他回一句的,還總跟我唠日常。”
樊征大大咧咧,沒發覺什麽,唯有路鶴鳴一雙狐貍眼微微眯起,随即意味深長地看了景妍和祁盛一眼,“啧”了一聲,不過也沒多說什麽,垂下頭繼續吃飯。
怎麽一夜之間,祁盛忽然對景妍态度大轉變?路鶴鳴笑而不語。
祁盛在進入審訊室之前,交代一下關于楊湛的事情,便讓路鶴鳴和宋星橋搭檔去審他。
楊湛的種種表現都體現出他是一個貪生怕死很膽小的人,而且當景妍說出劉榮死了之後,他反應是真真實實的驚訝,所以祁盛很快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但嫌疑人嫁禍給他必然是有一定的道理,還是要按照流程審一審,沒準能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景妍跟着祁盛來到審訊室。畢軍吃完午飯,正合着眼想要睡覺,聽到門“吱呀”一聲響,微微蹙了蹙眉,表情略有些不耐煩。
景妍這還是第一次面對面細細大量畢軍。
男人很胖,即使是微微仰着頭,也能看到下巴上那一圈肉,他的肚子微微隆起,看上去似乎剛飽餐一頓,他臉大,就顯得五官略有些小,此時此刻臉上已經沒有最初來到審訊室的恐懼,反而是不耐與不屑。
似乎是挑釁,畢軍微微眯了眯眼,嗤笑一聲,說道:“怎麽,這回換了個女的來審,用美人計?”
景妍微蹙秀眉,不過也沒有太和他計較,雙臂交疊環在胸前,唇角流露出一抹冷漠的笑:“畢軍,殺害羅柔和徐莉莉的兇手已經被帶了回來,楊湛。”
畢軍在聽到“已經被帶了回來”時,神色猛然一遍,頓時緊張地緊攥拳頭,在聽到“楊湛”二字事,先是迷茫了一下,随即唇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又悠然自得地仰起頭。
景妍現在更加确定楊湛不是兇手了,她微微側目,與祁盛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随即繼續問道:“我們調集了失蹤人口數據庫,又将幾件陳年舊案翻出來。”
畢軍冷笑一聲,随即吊兒郎當地挑了挑眉,故作驚訝地“哦”了一聲,尾調微微上揚,随即問道:“姑娘,您辦案子累不累啊?看您這嬌嫩皮膚,看上去可經不了風吹日曬啊!”
果真和宋星橋說得一樣,不是不理人就是愛扯東扯西 這就跟她唠起嗑來了。景妍扯了扯唇角,也稍稍有些無語。
祁盛微微挑了挑眉,緩緩接過話來,語調不緊不慢,顯得自信而從容:“讓我猜猜你犯了什麽類型的事。殺人?搶劫?盜竊?”
“盜竊罪,盜竊數額較大,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盜竊數額巨大,并伴有其他嚴重嚴重情節,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景妍一邊說,一邊觀察着畢軍的表情。
畢軍聽到這話後并沒有産生什麽情緒波動,依然微微仰着頭,甚至已經耷拉着眼皮半睡半醒了,聽了之後也沒有什麽想說的,嘴唇緊緊閉着,一言不發。
“搶劫罪,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有法律規定情形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死刑。”景妍繼續說道。
畢軍聽了一笑,還有心情和景妍胡扯:“警官,你上學的時候一定沒少背書吧?這小詞兒一句句的,別提多吓人了。”
景妍也沒有理會畢軍,微微掀了掀眼皮,繼續說道:“故意殺人致死亡,處死刑、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過失殺人,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這次,景妍終于看到了畢軍的情緒有了一絲波動,她觀察到,畢軍瞳孔微微縮了縮,呼吸一窒,努力平複着心中的驚慌,裝作一副毫不畏懼模樣。
祁盛玩味似地挑了挑眉梢,喉底溢出一聲笑,短促而低沉懶散,他垂下眼眸,無意間說道:“殺人一定要判死刑,是不是有人這麽威脅你?”
景妍見畢軍手指微微蜷縮起來,不禁贊嘆地看了祁盛一眼,随即眸光清亮,聲調平穩地說道:“兇手手中有你故意殺人或是過失殺人的證據,所以你不敢輕易将他暴露,可你要知道,一旦我們将真正的兇手逮捕歸案,他必定會将你做的事和盤托出,說不定還要添油加醋,到時候再加上協助殺人和防火,你應該猜到後果。”
頓了頓,景妍繼續說道:“從犯應當從輕、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的情形有限,包括被脅迫參加犯罪等情況。如果你自己将一切說清楚,結果或許就會好很多。”
畢軍嘴唇開始抽搐起了,他的大拇指微曲,不斷地擦拭手心的汗水,臉上早沒有最初那份悠閑自得,猶豫着,似乎在考慮景妍說法的可行性。
見畢軍已經開始動搖,祁盛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裝作輕松的模樣,緩緩地添油加醋說道:“楊湛已經在審,就在你隔壁。我們必然不會毫無依據地抓人,他是和兇手有聯系的人,一旦為我們提供有用的線索,離将兇手捉捕歸案就不遠了。”
畢軍一咬牙,深吸一口氣,緊緊閉上眼睛,随即不斷地點着頭:“好,我說,我說……”
“十年前,我在胡德市第十三條街距離紅綠燈最近的一條小巷子中,和一個酒鬼發生了沖突,我們打了架,然後、然後我就……”
畢軍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祁盛和景妍的神色,聲音逐漸顫抖起來:“我把人不小心殺死了,當時深更半夜的,一條街沒幾個人,只有一個人路過看到了。他答應幫我,不報警,但事後他又用這件事威脅我,讓我去應聘小區保安,幫他篡改監控,不然就要去警局報警揭發我。”
祁盛的神色漸漸變得嚴肅,眼神中閃爍着冰冷的顏色,畢軍見了,吓得眼眶瞬間紅了起來,哽咽着繼續說,“我真的沒辦法啊,他當時告訴我,殺人是要判死刑的,我也不懂什麽故意殺人、過失殺人的,我就照做了,事後我也很後悔的!而且我當初不是故意殺的人!”
“後悔?”祁盛冷笑着反問。
後悔應該去警局自首,而不是悠悠哉哉過了十年,在警察的威逼利誘下才說出這件事。
景妍也蹙起眉,趁熱打鐵地問道:“威脅你幫忙篡改監控的人叫什麽?”
畢軍神色猛然一變,心虛地錯過眼神,一個字比一個字聲音更低:“我不知道。”
“李海濤兩任妻子羅柔徐莉莉接連死亡,這件事鬧得滿城皆知,你不知道兇手叫什麽名字?”景妍冷嗤,“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
景妍和祁盛都知道畢軍是什麽意思。他承認自己十年前過失殺人,當然是因為明白過失殺人判刑不至于是死刑,他自己承認又比被別人揭發會更好。至于他不肯暴露兇手名字,是為了兇手不被捉拿歸案。只要兇手不被捉拿歸案,他就不會被定罪。
算盤打得倒很好。
見景妍眼神愈發冰冷,畢軍敷衍地補充道:“我就知道兇手是個男的,跟羅柔和徐莉莉年紀相當的樣子,其他的不知道了。警官,我這可不是不配合啊。”
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祁盛微微挑了挑眉頭,思索片刻,斜眸看了眼正在沉思的景妍,說道:“走吧,去問問楊湛那邊的情況。”
景妍無奈點頭,便跟着祁盛一起離開了審訊室。
(部分對話摘自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