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睡美人(6)
第6章 睡美人(6)
景妍和祁盛走進楊氏酒家,坐在木凳上翹着二郎腿刷着小視頻的服務生懶洋洋掀了掀眼皮,确認兩人是進來吃飯的,便瞬間積極地走過去,一張臉笑得滿是褶皺:“您好,兩位客人裏面請!”
景妍輕垂眼睫,瞥見服務生胸前別着的銀色的長方形狀的“楊氏酒家”的特色logo胸針,胸針的邊沿微微泛着光芒。
和案發現場那枚一模一樣。
祁盛帶着景妍随意找了一處四人桌落坐,随即見剛剛那個服務生小跑着過來遞給他菜單,他眉梢微挑,眼眸微亮,看上去挺高興的。
“兩位客人看着面生,第一次來吧!我們這兒菜品質量很好的,只是近些年光景不太好。”服務生一邊說着,一邊給兩人推薦起菜品。
因為來這兒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吃飯,祁盛興致缺缺地看了兩眼菜單,便将菜單遞給景妍,說道:“點幾個菜吧,你愛吃的就行。”
“嗬,姑娘,一聽家裏就是您做主,您老公吃飯都緊着您呢。”服務生咧嘴笑着調侃景妍,一雙眼眸都眯成了一條縫。
景妍聽了這話眼神微微一滞,唇角浮着的那抹淡淡的柔和淺笑變得格外僵硬,她輕輕咳了兩聲,說道:“大哥,我們倆大概沒啥夫妻相,一看就只是同事關系。”
“哎呦,明明是郎才女貌呢!”服務生大大咧咧的,越說着越能讓人聽出濃重的口音,自來熟地輕輕拍了拍祁盛寬闊堅實的肩膀。
景妍:“……”大可不必。
景妍看了眼祁盛,男人的眼皮微微耷拉着,眼神慵懶平靜,手肘抵着木桌,手腕微曲,修長白皙的手輕托着下巴,似乎沒怎麽走心。
這次景妍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随即微微一笑,随口點了兩個菜,然後故意朝服務生身後張望張望,随即狀似無意地問道:“哎,今天劉榮沒上班嗎?”
服務生聽到這個名字,微微蹙了蹙眉,眼中閃過一抹嫌惡之色,不過他很快就調整過來,微笑着問道:“您是認識劉榮嗎?”
景妍輕嗤一聲,眼中滿是不屑:“那個窮酸親戚不提也罷,從小就游手好閑,長大更是一無是處 。”
服務生一聽這話,便松了一口氣來,也不再隐藏掩飾眼中的嘲諷之色,語氣也變得有幾分尖酸刻薄:“劉榮那小子有幾天沒來上班了,據說是殺人放火,讓警察給抓了去!我一看他就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平時愛偷懶也就罷了,有時對我們頤指氣使的,還真當自己還是以前那個大老板呢!”
景妍故作氣憤,打抱不平道:“什麽東西!你們老板也能容忍這種人!還不把他開了?”
服務生“害”地喟嘆了一聲,随即手掌撐着桌子,俯下身來,壓低聲音,滿臉的幸災樂禍:“劉榮當年飯店倒閉了,欠了我們老板一大筆錢呢,跟我們老板簽了合同,怕是一輩子都要在這幹了!我也是老員工了,知道當年劉榮怎麽打壓我們楊氏酒家,這事可不是說說就過了!他現在呀,只能乖乖在我們老板手底下當苦力哩!”
景妍也一臉解氣的模樣,知道再多問就顯得有些奇怪了,于是低下頭翻看着菜單,又點了幾個菜,便說道:“就這些了,謝謝。”
“好嘞!”服務生再度笑容滿面地說道。
待服務生走後,景妍緩緩掀了掀眼皮,竟然對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
男人眉梢微微向上挑,薄唇輕輕挑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眼眸中墨色翻湧,閃動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仿佛是無盡頭的深邃。
景妍也輕挑一下眉梢,嗓音柔和,微微壓低,透出幾分冷意:“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祁盛淡淡地移開,目光收斂了那份笑意,聲調平靜,卻透着幾分欣賞的意味:“幹得不錯。”
景妍也沒謙虛,也有沒有矯情地說什麽別的話,接着問:“那我們接下來是?”
祁盛緩緩向椅背上一靠,修長的手輕輕搭在衣兜上,姿态随意,眼皮輕輕耷拉着,懶洋洋地、不緊不慢地說道:“吃飯。”
景妍頓時有些無語,沉默片刻,随即問道:“祁隊,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當然奇怪。咱們的思路一直被牽着走,但能做的只有将計就計。”祁盛緩緩說道。他并沒有多說什麽,一是怕周圍的人聽見,二是景妍和他的想法幾乎一樣,不需多言。
思維如此缜密的兇手兩次作案,卻在關鍵時刻留下如此明顯的證據,顯然有些不正常。而此刻能做到真的只有将計就計。
兇手不會無故嫁禍其他人,能被兇手記恨上,大概率要麽跟兇手有仇,要麽跟劉榮有仇。
景妍略微點頭,表示明白。
祁盛放在木桌上的手機在此刻微微震動一下,他垂眸,見是韓楊的消息。
【韓楊:我們在楊氏酒家的logo牌上提取到一個完整的指紋,于是我們就錄入指紋庫進行對比,恰巧一個月前一條街發生盜竊案,那條街的所有商鋪工作人員都被提取過指紋,我們發現指紋所屬于楊氏酒家老板楊湛。】
祁盛瞧完消息,見景妍也看過來,将手機調轉個方向給她看。
景妍讀完韓楊發來的消息,與祁盛默契地對視一眼,随即輕笑一聲,說道:“祁隊,這飯怕是吃不成了。”
祁盛這是臉上早已褪去那份慵懶松散的模樣,冷漠又高傲,他緩緩站起身看向服務生,剛要開口,服務生就殷勤地小跑過來。
“請問您有什麽需要的?”服務生笑問。
祁盛伸手從口袋中取出證件,面色冷峻地對着服務生說道:“警察。現在懷疑你們老板楊湛涉嫌一起殺人案,請你現在把楊湛叫出來。”
服務生一看見警察證瞬間變了臉色,畏懼地向後推了兩步,臉上滿是迷茫無措,他看着祁盛的冷臉,嗓音微微發顫:”您、您等一下……我們老板在後廚,我這就把他叫過來!”
說完,他呼吸急促,大腦一片空白,木木地再度偷偷看了兩人一眼,便迅速跑到後廚。
旁邊兩桌在吃飯的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看到祁盛對服務生出示證件,都紛紛撂下筷子,有些緊張不安,悄悄議論起來。
過了一會兒,後廚的門簾子緩緩一掀,楊湛哭喪着臉走出來,哆哆嗦嗦地站到祁盛和景妍面前,直接“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警官!冤枉啊!我沒殺人!李海濤她老婆的事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跟李海濤一沒仇二沒恨,除了是同行,一點關系也沒有啊!”
李海濤兩任妻子接連死亡的事情在胡德市吵得沸沸揚揚,網上是衆說紛芸,熱度壓也壓不住,楊湛知道這世道并不稀奇。
景妍垂眸打量着楊湛,他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嘴唇不斷地哆嗦,一雙眼窩深陷的眼眸眼底發黑,眼眶猩紅,顯得格外憔悴。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閃爍着晦暗不定的光芒,忽然開口,說道:“劉榮死了。”
“劉、劉榮?”
楊湛驀地瞪大眼睛,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寫滿了恐懼,他癱倒在地上,垂眸看向地面,不斷地搖頭,聲音都在顫抖:“死了?劉榮死了?”
楊湛顯然是不知道這件事,而且對于“死”這個字,充滿了恐懼。
楊湛一想到前幾天還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撒潑的人,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一種深深的恐懼伏在他的大腦中。
祁盛眼眸中閃過一抹不明的顏色,随即微微俯下身,對着楊湛說道:“我們在案發現場發現了您的指紋,還要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了。”
景妍把楊湛押着送上車,随即為他戴上手铐。
在楊氏酒家點的菜,祁盛付了錢後都打包帶走了,服務生打包的時候手一直在顫抖,壓根不敢擡頭和祁盛對視,只是小聲小心翼翼地問:“警察叔叔,我剛剛沒說錯什麽話吧?”
警察叔叔?
景妍聽了,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這個服務生是個中年男人,看上去可比祁盛大了不是一點半點!
祁盛臉色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眼神冰冷地看了服務生一眼,并沒有說話,徒留服務生一人在原地緊張地搓着手。
坐上車,祁盛這才斜眸看了眼景妍,見女孩唇角的笑意還未散去,眸色沉了沉,唇角挑起一抹若隐若現的弧度,嗓音低沉清冷:“怎麽,我被叫叔叔你就這麽高興?”
景妍瞬間斂去笑意,但看見祁盛黑沉的臉,又沒忍住笑了一聲,随即閉上眼靠在椅背上,裝死。
祁盛和景妍有說有笑,坐在後面的楊湛卻魂都要被吓出來了。
楊湛也不顧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嗯嗯唧唧半天,不斷地喊着:“警官,我是真的沒殺人啊,我是真的沒殺人啊……”
祁盛微微蹙了蹙眉,實在聽煩了,直接放了音樂,沒想到音樂一響起,就是熟悉的音調:“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
景妍:“……”
楊湛停止了哭唧唧:“……?”
祁盛:“……”更煩了。
沈隊這車到底靠不靠譜啊,都是啥音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