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張照片
第二張照片
寧月微說完，他低頭不發一語地審視着她。
目光先是在她臉上停了一瞬，然後落在她脖子挂着的相機上。
突然停頓。
他的目光是沒有攻擊性的，甚至說的上平和，就像是羽毛輕飄飄地落下，但寧月微卻無端覺得自己此刻有些無地自容。
他的眼睛确實很好看，很亮，很蠱人，好似有一汪清泉在裏面晃蕩，漾出波光。
被他這樣盯着半晌，寧月微也不由得在此敗下陣來。
他真的很好看啊！比他們學院那些男生都帥！被這樣一雙眼睛盯着，不冷靜也正常。她這樣安慰自己。
寧月微不是自來熟的性格，平日連與朋友間最簡單親密都讓她覺得難以招架，但今天卻發瘋似的追着一個男生跑了大半條街，這實在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周身被他的氣息圍剿，她一時之間心跳難以平靜，甚至都不敢再擡頭看他。
寧月微只得去看自己抓着人不放的手指，然後後知後覺地松開。
短短幾分鐘，發現自己竟緊張得手心都冒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你放心，我不是狗仔，不會拿你的照片做什麽壞事。”水波般的眸子漾了漾，滿眼的緊張被下垂的眼皮蓋住，她緩緩收斂心神，以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終于鼓起勇氣解釋以及…尋求幫助。
“我沒有任何惡意，我是南大攝影專業的學生……我就是看你長得好看，想給你拍一張照片…”
不是都說真誠是最好的必殺技嗎？她想起什麽似的：“我帶了學生證，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把我的學生證給你看也行。”她說着就要去掏相機包裏的學生證。暗自慶幸還好自己今天背了包。
“嗯？”男生眼中隐隐有了幾分動容，似乎是覺得她此舉過于傻愣坦誠，他短暫地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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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誰一上來就給別人看自己學生證的。
下意識的，他伸手攔了一下。
就這樣，他的手突兀地觸碰到她的，一觸即離，他被她的溫度冰了一下。
這僅是一個阻攔的動作，沒帶任何旖旎與冒犯。寧月微明白，她只是短暫地擁有了幾秒他的溫度。
“學生證的話就不用看了。”他緩緩開口，聲音意外的好聽。
目光從他修長漂亮的手指上收回，寧月微慢慢擡頭，對上他平靜無波的眼睛，澎湃的心湖也奇跡般地跟着靜了下來，沒再提給他看學生證這事。
知道自己從始至終都表現的莫名唐突，但話都說到這裏了，她只得繼續厚着臉皮，趁熱打鐵道：“那個…我想請你幫一個忙，可以嗎？”
她初中英語老師早就告誡過他們，以後出身社會若想成事，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厚起臉皮。
她這還是第一次實踐，也不知是否如老師所說。
…
風肆意地吹着，絲毫不顧人的死活。
女生一副文弱長相，正仰頭祈求地看着他，風吹着她的發絲在瑩白的臉上輕舞。
沒什麽氛圍感，甚至有些狼狽。
僅從外貌，她和他平日裏見過的那些女生沒什麽不同，甚至還沒有他身邊的那些女生外貌出衆，但就是她的那雙眼睛，讓他透過她的瞳孔，仿佛嗅到了一絲同類的氣息。
他再次沉默，似乎是在思考。
寧月微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表情，就在她以為他猶豫這麽久是會拒絕之後，他竟緩緩點了點頭。
他的聲音落在她的耳中，此刻猶如天籁：“可以。”
他出乎意料的好說話，也許是覺得拍幾張照片也不是什麽難事。
…
陳牧陽找了個能擋風的地方，寧月微理了理自己被風吹亂的衣服和頭發，心想總算挽得一些顏面回來，她這才正式看他。
“對了，我叫寧月微，月亮的月，微笑的微。你呢？”怕自己的主動會引起不必要的尴尬與誤會，寧月微問完就主動解釋：“不然等會兒拍照我都不知道該叫你什麽，怪不方便的。”
“陳牧陽。”少年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名字，絲毫未見她先前的顧慮。“牧師的牧，陽光的陽。”他學着她的自我介紹，依葫蘆畫瓢。
“陳牧陽…”寧月微輕聲咀嚼着他的名字，善意一笑：“好，那我們去那個書店拍吧！”
陳牧陽點頭，全程配合。
…
陳牧陽身上的氣質矛盾且顯眼，不然寧月微也不會大老遠的一眼就相中了他。
他皮膚很白，是那種陽光帥氣型的淡顏長相，但身上又隐隐帶着一股憂郁的氣質。有點像她以前買的那些青春傷痛文學的小說書模，有種朦胧的破碎感。
他本就扛鏡頭，再加上書店裝飾出片，寧月微一個人也拍得順利。
但僅是書店就湊齊二十張人像實在是單調且敷衍，寧月微又帶着他去外面拍了幾張街拍。
雖然現在這樣說有點過河拆橋的味道，但陳牧陽全程配合，面對鏡頭表現力極好，就像是專業的一般，比她之前那些趕鴨子上架的同學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寧月微終于松了口氣，這次的作業總算是有了着落。
幾個小時下來總算是完成了任務，但也将人折騰得夠嗆。
看着陳牧陽被風吹得通紅的耳朵，寧月微将相機關機，她攪着相機帶子小心翼翼地看他：“辛苦你了，我請你吃飯吧。”
陳牧陽想說不用了，但肚子突然不配合地唱起了空城計。早飯也沒吃的他現在确實餓了。
拒絕的話就這樣生生咽了下去。
反正一個人也是吃，兩個人也是吃，“那走吧。”
看着街上的一排餐館，寧月微一時猶豫。
自開學以來，她一直待在大學城，還沒有來過這邊，也不知道哪家店好吃。萬一她剛好運氣差選了一家味道不好的餐廳的話…那豈不是很抱歉？
“你有什麽想吃的嗎？”畢竟是請人吃飯，她将選擇權交到他手上。
“你想吃什麽？”
“我都可以。”
見她猶豫明顯也是不知道去哪，陳牧陽朝某個方向指了指，“去那吧。”
“啊？”寧月微疑惑地看着他所指的那家其貌不揚的水餃店。
“那家的蒸餃味道還不錯。”
“哦哦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店裏，比起外面的寒風肆虐，裏面溫暖極了。
陳牧陽和老板友善地微笑，接着一點都沒猶豫，直接就點了一份蒸餃和一碗酸湯面，然後示意身旁的她。
寧月微看了半天，選擇困難症發作了起來，最後索性也跟着點了一份蒸餃。
店裏人少，老板娘将烤火桌讓給了他們，然後就去蒸餃子煮面了。
将相機擱在桌上，寧月微掀開桌布一角将腿放了進去。裏面有個小烤爐，熱烘烘的，沒一會兒身上就暖了起來。
等待的過程，陳牧陽又輕車熟路地去找老板要了兩個類似于裝蘸料的小碗，“你要嗎？”他邊說邊将其中一個遞給她。
“謝謝。”寧月微接過後連忙道謝。
很快的，熱氣騰騰的餃子和面條就被老板端了上來，蒸餃旁邊火辣辣的油辣子看得人食欲大增。
“小心燙，慢用哦。”
“謝謝。”
“吃吧。”可能是真餓了，陳牧陽一點都沒客氣，拿起桌上的醋框框就往剛拿的小碗裏倒了小半碗，然後大快朵頤起來。
他吃飯倒是和他漂亮的外貌有些不相稱，就是沒那些扭扭捏捏，頗有些不拘小節。
他吃得快，一碗面很快就見了底。但吃相一點都不顯粗魯，反而讓人很有食欲。
寧月微蘸着老板端來的油辣子，小口小口地咀嚼着。時不時拿餘光去瞥他，俨然對他十分感興趣。
但她不敢太露骨，畢竟這只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她只得小心翼翼得如同一個小偷。
當模特真的是個體力活。雖然已經吃過一碗面了，但吃起餃子來陳牧陽也是一點都不含糊。
他先是将餃子翻來覆去地蘸了蘸醋，然後才塞進了嘴裏，一口一個。
寧月微就這樣看着他。
發現他好像很喜歡吃醋，他碗裏的半碗醋都要見底了。
夾起碗裏的最後一個餃子，陳牧陽忽然擡手看了看時間，他将餃子塞進嘴裏，含糊道：“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啊。”寧月微擡頭，連忙擺手，佯裝不在意道：“你忙就先走吧，不用在意我的。”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你安心地去吧，飯錢我來付。”
陳牧陽的表情一時間有些意味不明，卻沒多說什麽：“那好，你一個人注意安全。”
“我走了。”
陳牧陽走後沒幾分鐘，寧月微也終于吃完了剩下的餃子。
她沒急着走，坐在原處發了一會兒呆，腦袋裏想了很多。
比如他看着年紀和她差不多，怎麽這時候沒有上學呢？比如他之前一個人坐在那裏是在幹什麽呢？又是為什麽？再比如…
他們……還會再見面嗎？
這時，桌上的手機乍然亮起，注意到時間的寧月微突然臉色大變，沒顧上其他，她匆匆拿上相機就快速起身。
她先前光顧着拍照，都忘了老師說好的要集合的事了！
她關掉手機的免打擾模式，這才發現有好多未接電話和新消息。
眼下時間都過去許久了，啊啊啊啊！
他們不會以為她出什麽事了吧？
寧月微快速給老師和張橙橙報了平安，她崩潰地走到收銀臺，想着快點付完錢趕緊回去。
但她去付款時卻被老板告知已經付過了。
“啊？”雖然會付錢的除了她也就只有陳牧陽了，但他什麽時候付過的？
他走時她還特別關注了，就怕他付錢，最後沒看到他掃任何碼後她才放心，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付的錢的。
許是知道她在想什麽，老板解釋道：“小陽是我們這裏的常客了，他一般都是直接微信轉給我的。”
“好吧…”
寧月微嘆了口氣，說好請他吃飯的，最後竟然還讓他破費了，真是不應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