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你怎麽來了。”許杏然放下筷子, 眼神在範則聞和陳之敘中間轉悠。
“你表弟自己發的朋友圈,沒屏蔽我,”陳之敘聳肩, 很無辜, “我只是來迎接他, 沒想到你在這。”
被點名的範則聞擦個嘴巴, 飛快抓起手機确認。半晌,他尴尬開口:“……姐。”後邊那句“對不起”是用口型悄悄說的。
陳之敘沒去窗口加餐,他看起來不像對這份餐點感興趣,當然, 許杏然的好胃口早也蕩然無存。
處理完幾條消息, 陳之敘擡頭:“你們今天去哪。”
“你不用上班?”許杏然答非所問。
“我要上班,”陳之敘好笑地轉向她,“但我周末還是可以休息的。”
氣氛拉鋸, 範則聞從睫毛下翹起視線,與許杏然對視:“昨天玩累了,我今天晚上又得坐車走人,實在是折騰不動, 打算在酒店賴一天。”
鬼才知道,鴨子船上兩人早規劃好今日行程。
以涼皮店為起點,接下來是江城最繁華的中心商區,去那兒的游戲城和ktv消耗大半白天, 傍晚搭游船吹吹江風散散氣, 完美收官。
“這麽快就走了?”陳之敘問他。
“我沿着東南沿海一路往下走呢,”範則聞打開相冊展示票根, 數着自己的下一站,“明天就到別的地方玩了。來這邊, 主要也是找許杏然吃個飯。”
頓兩秒,範則聞話說得很委婉:“哥,這大好周末的,跟我在酒店呆坐一天,有點浪費的……”
托範則聞的福,瞎掰出的酒店一日行擴建成三人團。
好在範則聞不是嚴格而強烈的計劃型,對陳之敘的突然加入甚至有些興奮。提前在手機上叫好外賣,他帶着兩人到超市買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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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佝腰對着貨架,許杏然幽幽冒一句:“我不會。要不你們倆一起打游戲算了。”
“活人都到面前了打什麽手機游戲啊,”範則聞轉而去拿撲克牌,“你一會就熟手了的。”
回到酒店,三人沒上到房間,就在酒店中層的茶歇區圍坐。
範則聞窩進寬大的軟沙發,這才有空完整打量陳之敘:“哥,你也沒怎麽變。”随即擠眉又弄眼:“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特帥。”
陳之敘略挑眉:“你非要這樣說話?”
在許杏然面前逗弄他,簡直格外有趣。範則聞咯咯地笑,好久才憋出一句平穩的答複:“說實話都不行啊。”
“你和當時也一樣,”陳之敘敷衍地恭維他,“還是那麽年輕。”
“哥你現在住哪兒啊。”
“創新園附近。”
範則聞哦幾聲,又問:“那是在江城定下來了?”
“嗯。”
“你很忙吧,工作日都瞅不到你游戲在線。”
陳之敘無奈:“加班回去,沒什麽心情再打開游戲。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三人玩的最普通玩法,誰的牌先出完誰贏。每局結束,許杏然都發牌官似地握着一沓,哪怕另外兩人已經瘋狂放水。
“姐,你還真是一點不跟別人玩啊。”範則聞端起自己的粉吃,分她一根澱粉腸。
許杏然根本不反駁,牌放回桌面:“是啊。”
陳之敘靠回座位,從對面掀眼看她:“想玩別的?”
許杏然搖搖頭:“不用管我。”
兩人終于又說話了,落在範則聞耳朵裏,像帶着擴音效果那樣劃出重點。
他捧高塑料碗擋臉,靠到許杏然這邊,嘴唇蠕動:“他怎麽這麽平靜啊。”
許杏然留意着陳之敘查看手機的動作,她沒回答,只等陳之敘擡頭的時候把範則聞杵回座位。
陳之敘确實很平和,慢悠悠撫着牌問:“昨天遇見什麽好玩的嗎。”
“我跟着許杏然走的,她指哪兒我就去哪,”範則聞瞠瞠眼眶,“即使她确實不知道什麽地方。”
“不知道很正常,”陳之敘給許杏然添水,再推到她跟前,“跟着她走不會有錯的。”
杯子都送來面前了,許杏然下意識端起來,小口抿:“謝謝你。”
牌面按大小排好,指尖繞着走了兩圈也沒挑出目标對象。
範則聞呆着臉,巡視兩位事不關己的主人公,張張唇:“你們……是和好了?”
許杏然放下杯子,動作還是慢吞吞的,眉頭緊皺着,手心牌面似乎是什麽難過通天的謎題。
陳之敘跟着沉默幾秒,随後落字:“正在努力和好。”
範則聞去洗手間那會,桌面一時不剩什麽話語。
許杏然閉嘴洗牌,一遍又一遍,似乎在訓練手部動作,而陳之敘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遠景,思緒好像随之飄遠。
良久,他銳利地望向她:“怎麽不接我電話。”
“沒聽見。”許杏然頭也不擡。
他哽一哽,放緩聲線:“你沒事就好。”
她手指纖長,由指根到指尖變細,固執地撚在撲克牌上。陳之敘挪開眼:“範則聞什麽都不知道,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許杏然冷冷道,“我會跟他說清楚的。”
冷場幾秒,陳之敘淡淡問:“那我呢。”
許杏然驀地停下動作,仰眸睇他,咬着唇不答話,臉上是毫無表達欲望的漠然。
時間一直拖延到範則聞回來,這層看不見的殼才猛地破裂,回歸佯裝快樂的牌局。
三人閑坐到飯點,就近吃了晚飯,陳之敘載上行李,送範則聞去高鐵站。
範則聞跟陳之敘坐在前排,一路上都在聊某款競技網游。
許杏然靠在後排,阖上眼簾,強行用黑暗附上保護罩,屏蔽他舒展的聲線。
高鐵站只能送到出發層,範則聞跟陳之敘推銷完新游戲,終于肯舍得拉動行李箱。
“玩得開心。”許杏然跟他道別,神情有些不自然。
場景高度相似,李明宇那些輕蔑的嘲諷襲入腦內,噩夢般纏着她,直到她真的變成那樣。
範則聞顯然想起了另一幅情境:“這樣多好,要是我也能這樣送走你們就好了。”
身後那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許杏然裝作無知無覺,上前推範則聞:“你快進去吧。”
目送範則聞融入人群,陳之敘走到她身邊:“走吧。”
“這麽着急,押送我呢。”許杏然眯眼,遠遠望着進站口,試圖找範則聞背影。
他淺淺地笑:“是啊,真怕你消失。”
回程的路上,陳之敘開得很慢,許杏然甚至懷疑起他話裏的真實性。
他像是忘記下午不愉快的談話,主動開口:“累了?”
許杏然收回假寐姿态,神經緊繃起來:“不累,你說吧。”
“我,其實,”他少見的退縮,像在猶豫接下來的話,“在這裏,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你……和之前完全不同,所以,我那些話變得毫無必要。”他帶着幾不可察的笑:“我還以為我會一直記得,可見它們确實不重要。”
透過玻璃倒影,許杏然望見燈光下他流暢的下颌線條。
她很好心地回應他:“我能理解,開場白的重要性。”李明宇已經完全向她證實了這一點。
車廂靜谧,她跟他故意不在一個頻道,就像非要踏錯節奏的舞伴,狠狠頂他膝蓋踏他鞋尖。
緘默幾秒鐘,陳之敘一咬牙:“我一直很想你。”
許杏然僵住了。
餘光裏,那道身影依舊挺拔,但手指在方向盤上用力收緊。
“我可以朝你走一百步,”他聲音落過來了,“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