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這是胡鬧
第60章 你這是胡鬧
沈謙晔停頓一瞬,再度看向她時眼神複雜。 “我知道是他讓你來陪我的,我也知道他沒去澳洲出差,你就別想瞞着我了,就算瞞也瞞不過去。” 她似乎已經料到他還未開口的話,直接地把一切都挑了明。沈昱寧當然清楚,如果不是顧逢晟跟他說,那她這個一向重視臉面的哥哥不會主動給自己找臺階下。也因為顧逢晟正好開了口,所以他才能順着這個話茬走下來。 沈謙晔沉默片刻,沒去問她你怎麽知道的這些廢話問題,她當然聰明睿智,可盡管她多決絕,沈謙晔都沒辦法同意她去達木贊的事實。 這也是顧逢晟交代她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試圖阻止,想要點醒此刻有點不太理智的沈昱寧,很快,沈謙晔捕捉到在餐桌對面櫃子上擺放着的榮譽證書,突然想到最關鍵的一個問題。 “你離職才剛不到半年,在這兩年的脫密期內禁止出國,也不能跟境外人員有任何接觸,這件事你都忘了嗎?” 她聽完後,半晌沒有說話。 這些她當然都知道,也當然沒有忘記。時至今日,她偶爾午夜夢回的時候也會想到從前工作的日子,她不想離開的,那是她努力多年總算能實現的夢想,可是因為她的病,她不得不選擇離開。 “我沒忘,我會去打申請報告的,你放心,我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 無論如何,她都要去試一試。 沈謙晔攔不住沈昱寧,也沒打算攔着她。他雖然是個外行人什麽都不懂,可最基本的東西他是知道的,且不說層層審批需要時間,就算通過了她也還要在重新辦理簽證,以非洲大使館的工作速度,沒準等她處理完所有的時候顧逢晟早就已經回來了。正因知道這些,沈謙晔才沒理會沈昱寧的忙忙碌碌。 但他顯然小看了沈昱寧。 她出國又不是游山玩水,是有正兒八經的事要去辦,返回部裏跟領導說明情況後就同意了,拿完手續講了安全教育後,張司跟她在辦公室裏小敘。 張清有些日子沒見沈昱寧,看到她比先前稍好一些的狀态,心裏總算好受一些。關心她最近的身體情況後,又同她講起前不久她給非洲慈善基金會捐款的事,這位從前的領導滿口稱贊。 “達木贊那邊給我回饋說把你捐助的資金都用于孤兒院生病患兒的救治上,小沈啊,你真是給那些孩子帶去了一束光啊!” 她哪擔得起這樣的贊揚,連忙搖頭說這都是應該做的。她在那裏工作了四年,當地人們有多貧苦顯而易見,慈善是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只不過現在總算是有了機會。 從南淮跟顧逢晟吵架回來的那次,她就已經将自己這些年攢下的所有工資湊整捐了出去,一開始本想不留署名,但因為一百萬資金過大,基金會打來電話确認,她這才被迫填上了姓名。 這事兒原本都快忘了,要不是張司長提起,恐怕她想起來還得廢些時候。話說到最後,張清又問起她去達木贊的原由,沈昱寧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去找我丈夫。” 她很快說完,怕聽不清,又開口解釋。 “他是華清集團的負責人,達木贊的援助項目開了工,前些日子遇到些困難他就跟着去了,那邊常有暴動,我是關心則亂。”沈昱寧說到後面,聲音漸漸低下來,似乎也是怕這番話會讓人覺得自己太過矯情。 張司長只是溫和地笑笑,表示理解。 “援建的公司都不容易,你畢竟也在那裏待過幾年,過去了也能幫上忙。只是小沈,你結婚了怎麽都不告訴我們一聲,好歹讓我們跟着熱鬧去喝杯喜酒啊!” 沈昱寧聞言也露出了微笑,拿起桌上已經簽署好的審批手續,後退兩步鞠了個躬。 起身時,她眼睛漸漸泛光。 “還沒來得及辦婚禮呢,等辦酒席的時候一定第一個給您發請柬!” …… 一周後,中秋節的前兩日,所有出國的手續均已落定。 走的時候京平下了小雨,炎熱的秋老虎漸漸過去,天氣轉涼。她給蔣醫生留下一封短信,提着行李箱登上了前往達木贊的飛機。 沈謙晔緩過神來趕到機場時,她那架飛機已經離開跑道飛往天空了。他第一時間給顧逢晟打去電話,那旁卻遲遲不通。最後他氣急敗壞,也只能在機場大廳的玻璃前看着那架飛機消失在視線裏。 再次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沈昱寧內心反而平靜很多,甚至她也說不上來這是因為什麽原因,當飛機進入非洲境內她看着舷窗外高空之下的荒漠時,她竟然欣賞起了景色。 從前每一次坐飛機,她都惴惴不安,尤其是剛調到達木贊的那年,她第一次坐埃航的飛機,遇上強氣流時感覺颠簸到五髒六腑都要出來,那次她差點以為自己不能順利抵達達木贊履職。大概也是因為這件事,她對飛機始終有點抵觸情緒。 可如今,那些過去好像都随着時間煙消雲散了。 達木贊連續下了四天的雨,沈昱寧下飛機時雨勢依舊不見好轉,天空陰得可怖,烏雲黑壓壓的一點也不像是在中午。 她對這樣的天氣早已見怪不怪,出了海關後拿上行李準備離開,卻在一衆繁亂的法語中聽到兩句很氣憤的中文。 沈昱寧停下腳步,轉身來看,是兩個年輕的男學生在出境口被扣下行李,海關員氣勢洶洶聲稱行李箱裏有違禁物品需要沒收并且交罰款。這是當地一貫的作風,在落地時百般刁難,要麽是從簽證上找問題,要麽是抽查行李,總言之他們碰上什麽都想着要小費。 兩個男生語言不太流利,磕磕絆絆解釋沒有帶違禁物品,沈昱寧聽得着急,直接走到兩人面前替他們解釋。海關員依舊不依不饒,只是被她的氣勢所驚到,語氣漸漸放緩,伸手拿出一個綠色的小藥瓶遞給她看。 是瓶風油精,實在算不上是什麽違禁物品,估計這人也只是想借機索要小費。沈昱寧打算繼續開口時,身後的兩個男生提醒她大使館的人來了。 她回頭一看,竟然是程宣。 程宣看到她也有點不太敢相信,目光緩和幾秒後恢複冷寂,拿出工作證,一臉嚴肅地看着眼前的海關員。 他一出面,這事只交涉了三分鐘不到就被解決。出到機場外,一直壓抑着有數不盡問題的程宣總算先開了口。 “您怎麽來這了?” 這個問題沈昱寧也想問他,但還是笑笑,如實相告自己前來的原因,說完後又問向他怎麽回到這了。 程宣替她接過行李,回答道:“是我自己要來的,這邊的使館缺人手,我打了調職申請就過來了。” “您現在身體怎麽樣,好些了嗎?” 沈昱寧有些感動,看着身旁跟幾月前變化頗大的程宣,一時間五味雜陳。 她再開口時,鼻腔微微有些發酸。 “好多了。” “那就行,我送您去華清的辦事處吧,現在達木贊不太安全,您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最後,程宣開車帶着沈昱寧和這兩位學生在雨中離開了機場。 一路上格外艱難,雨天視線不清,土地更是泥濘不堪,車子行駛颠簸不說,還會有陷入泥地的風險。幸虧程宣車技不錯,雖然颠簸卻也未曾出現什麽狀況。 那兩個學生是剛從國內醫學院畢業來實習的醫生,程宣還要送這兩個人到華人醫院,到達華清辦事處時他沒多停留,拿下行李時遞給她一把傘,最後留下了他現在的手機號後就匆匆離開。 沈昱寧看着他上了車後降下車窗,她道了聲謝,看着車子駛遠後這才轉身走到大門口的安保室。 保安也是中國人,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站立時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聽她表明身份後很快向屋內打了電話。 那旁接電話的是白嶼,這會兒他們幾個正在辦公室裏開會,冷不丁接起電話聽保安義正言辭的說門口來了顧總的家屬時根本沒放在心上,目光停在眼前辦公桌上的地圖,過了幾秒後,他突然驚訝出聲。 “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顧逢晟也被他這一句大叫轉移了注意力,再度看他時眉頭微皺,對他的不穩重十分不滿。 保安也迷茫了,于是也大着嗓子再說了一遍。 “一個自稱是顧總家屬的女士在門口,要放她進來嗎?” 這話隔着聽筒傳過來,顧逢晟也聽到了。 他立即起身,拿上雨傘就下了樓。 雨以及沒有一絲要停的意思,周遭雨聲急促,落在人心裏也讓人着急,顧逢晟幾乎是跑着到了門口。 漫天的雨水之中,沈昱寧單薄的身影拿着行李箱站在其中,眼前幾乎是發白一樣的視線,他看她撐着傘,周身漸漸被雨淋濕一大片。那一瞬間,顧逢晟覺得自己要瘋。 站到她面前時,他強忍着即将爆發的情緒,沉默地從她手中接過行李箱,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帶着她進了自己的宿舍。 進門前,白嶼和林則也從樓梯走下來,看到眼前這一情景也都傻了眼。 “這位是?” 白嶼目光一轉看向沈昱寧,試圖讓顧逢晟主動介紹,畢竟是第一次見面,他想着要禮數周全。 結果顧逢晟聽完他這句不合時宜的話後臉色又嚴峻幾分,板着臉告訴兩人會議暫停,而後直接進屋鎖上了門。 沈昱寧反應過來後,人已經被他拉進屋子裏。 再回身時看向他時,能看出他此刻已經明顯動了氣。 “你先聽我解釋。” 她冷靜開口,小心翼翼對上此刻他那雙只能看到怒氣的眼。 兩人并肩而立,仿佛是即将對峙的姿勢,沈昱寧眼眸柔和,跟顧逢晟此時的冰冷形成鮮明對比。 他冷了許久,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還是主動敗下陣來。 最後顧逢晟走上前将她抱在懷裏,話裏帶着些無奈。 “你這是胡鬧。” 他太想她了,即使被她氣得不行可還是不忍心對她發起脾氣。這麽多年,他都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方才他也是情緒上了頭,這會兒冷靜下來,對她還是不免愧疚。 要不是因為他來,沈昱寧也不會冒着危險來這找他。 “不是答應了乖乖在家等我嗎?” 他輕輕摸了摸她的發,将她抱得更緊。 “你能來我為什麽不能來,而且明明是你先騙我的,夫妻之間要坦誠,顧逢晟,你已經欺騙我一次了。” 她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叫人聽了也無法反駁。 他被氣笑,向後退了半步,垂眸瞧她。 “你講講道理,我如果實話實說你還會讓我來嗎?” 沈昱寧:“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