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婚禮
婚禮
自那次浴池邊不歡而散,嚴好再沒見過白翯,三番求見都被拒之門外,家丁各有各的理由,嚴好就是再遲鈍,也該意識到,他們之間要完了。
終歸還是嫌棄嚴好伎的身份麽…他們生來就不該有這樣的交集,大夢一場,醒得及時也好。可他滿腦子都是與白翯相處的點點滴滴,二八之年遇上最好的人,怎能說放就放,無論如何也不願接客了,挨了“媽媽”幾頓打,日日借酒消愁,醉生夢死。
好在他素日裏人緣好,還有姊妹來安慰他。嚴好散發披襟,一杯接一杯的往肚中灌,兩位姊姊忙拿住他的手“好好,你可不能再喝了”
掙不過,嚴好就咚的一聲倒在桌面上,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這可如何是好?”姊姊們在他旁邊七嘴八舌的讨論,她的聲音如黃鹂,很有辨識度,嚴好猛地擡頭抓住她的手腕。
“姊姊,我,我不跟你搶人,只想再見他一面,求求你了,好,好不好?”
那日被白翯贖走的四個姊妹中四姊露出難為情的神色,扭捏道:“他也不是我的人啊…恐怕都不認得我。唉,既然你想,那我就觍着臉去問一問,好好,你可別再喝了,答應姐姐,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要黯然神傷好嗎?”
嚴好立馬打起精神,四姊溫柔的跟他擊掌,兩人約定好,嚴好就停止酗酒,滿心期待明日的到來。
“我問他了,他就把我帶到府裏,就說讓我住下,我也不懂他是什麽意思,給我指了兩個下人,稱我為小夫人…”
嚴好怔怔的,又往嘴裏倒了壺酒,硬生生嗆出眼淚來。
“但我沒讓他碰,好好,我真不是有意搶你的人的,不對,是他想碰我,我拒絕了,唉不是!他想碰我,還沒碰他就自己退開了…”
四姊都要急哭了,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
“好好…要不要,我再去問一遍?”
嚴好打了個酒嗝,躺倒,用手臂遮住眼睛。
“無妨,他已經表示得夠清楚了。”
不是讨厭伎,就是不喜歡男人嘛…或者幹脆白翯就是不喜歡嚴好,他強求不來,又怎舍得強迫于他。
自那之後嚴好似乎正常了,和從前一樣當“媽媽”的搖錢樹子,只是無客留宿的夜裏,還會偷偷拿出書品讀。
待到他自己都以為自己放下了,四姊再度登門拜訪。
“四姊,怎麽來了…”嚴好看見她,心就突突的跳。從樓裏出去嫁為人婦的女子極少回來,哪怕要見都是在外邊見,生怕再與煙花之地扯上關系,那四姊是…
她堂而皇之的走進樓,走進嚴好房間,一甩頭上的帷帽。
“我被休啦!”
“休了…?”
四姊點點頭,拿出放妾書給他看了,怨念的嘀咕道:“我那婆母和公爹,自從知道我是伎女,整日對我沒個好臉色。白翯又從來不碰我,每次來就是關心兩句,我吃沒吃啊,昨夜睡得好嗎?我主動迎合,他還不領情!”
“這不,他要娶大婦了,他娘更加擠兌我,我留着也是礙眼,就自請了放妾書出來。”
“你說白翯,即不接受你,也不接受我,他是腦子不好,還是不行啊?”
一開始,嚴好還能賠笑哄着她,聽到白翯要娶妻,就笑不出來了。
“你說什麽?他要娶妻?…”
“是呀,好像是白翯的師妹,婆母…呸,都被休了還叫她作甚,他娘喜歡得緊,讓那女孩守了三個月的孝就急吼吼的要嫁過來,真不要臉…”
“你說白翯要是早有心上人,平白無故納我做什麽?消遣我等嗎?虧我先前還以為他是真君子,僞君子罷!”
嚴好聽得一愣一愣的,滿腦子只剩下白翯要成婚了,娶到喜歡的人。
“姊姊,你說,他們哪一日辦婚禮?…”
冬月裏,大雪紛飛,京中的權貴給足了白氏面子,婚禮門前的賓客絡繹不絕,好像感覺不到寒冷,處處語笑喧阗,熱鬧得如踏青一般。
嚴好撐開一把紅傘,也換上一身喜慶的紅衣,走上臺階,白翯可能已将他忘了個幹淨,管家反而記得他,把他攔了下來,嚴好笑得勉強。
“哪怕作為友人,來喝一杯喜酒,都不行嗎?”嚴好問管事,又好像在質問裏面拜堂的人,語氣中滿是酸澀。
“你等一等…”管家走進去,很快就回來,無奈的對他搖了搖頭。
嚴好睫毛顫了顫,幾乎要被凍僵,這樣冷的天氣,眼淚都落不下來。一輛又一輛的馬車在他面前經過,最後所有人都進去了,只剩嚴好撐着傘站在漫天飛雪中,從白天站到黑夜,留下的腳印半天才被新雪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