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李縱海坐在上面面色鐵青,一言不發,似乎在責怪她行為魯莽,給他丢了臉。徐秀麗連忙上前把她扶起來,用手拍拍她的衣擺,關心詢問:“摔疼了沒?”
李從德搖搖頭。
“小姐快些坐。”說話的是那老頭,他眯着一雙眼睛盯着李從德,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似的,從頭瞧到尾。
李從德看到了他手裏把玩的銀鎖,正是她之前拿去報案的證物,現在在他手裏把玩。
金銀花則在一旁給他奉茶,瞧着那銀鎖笑了笑,說道:“大人這般喜歡就留着吧。我那短命兒是用不到了,他也不配用我給的東西。”
朱二戶笑笑:“本就是夫人的東西我要這做什麽?夫人收好了,我能幫得了你一次,可不能幫你第二次。”
李從德一聽便知貓膩,她早就知道這縣太爺不靠譜,只取了銀鎖丢給她,那刻字的項圈她沒給,防的就是這一遭。
但還是生氣的道了一句:“你為官之人居然主動把證物給罪犯!!”
那朱二戶望着他笑:“小姑娘,這你就錯怪我了。大人我呢向來是愛民如子的,當然,我也是憐香惜玉的。你主母雖然犯下滔天大罪,但她如此貌美,大人又怎能忍心将其治罪呢……現下你主母覺得我跟你有緣分,實屬良配,你應當感謝你主母才行,不然你怎麽能做我的夫人去享榮華富貴呢?”
李從德差點沒給聽吐了,呵斥那高高在上的二人一聲:“要嫁你們嫁去吧!!”
吼完她拉着徐秀麗要出去,這個時候,李縱海忽然說話了:“站住!”
徐秀麗連忙拉住李從德,臉上的表情無奈,輕輕說:“從德你現在還不能離開,你父親正在商量你的婚事。”意思讓她忍耐一些,她們畢竟地位卑微,上邊的人一時惱怒想讓她們怎麽樣就怎麽樣,此刻卻萬萬不能沖動。
徐秀麗拉着她重新回去。
李從德縱使一萬個不情願此刻也只能忍耐,聽他們在上面商量怎麽把自己嫁給那個老頭朱二戶。
金銀花笑道:“我們從德呀生得貌美如花,朱老爺你也瞧見了。又會繡花又會縫衣,乖順又聽話……朱老爺你也是風流倜傥,老當益壯,你們二人簡直是才子配佳人,絕配。要是能做你的夫人呀,不知道是她多大福氣呢。”
“好……說得好……”朱大戶笑得合不攏嘴,越瞧李從德越喜歡,巴不得當晚就能娶回家。李從德從小就不是能忍耐的,聽到金銀花這麽說,立刻張嘴反駁:“我要是乖順聽話也不會把你臉上打出一道疤痕了。我看你才是會哄人又乖順,不如把這福氣讓給你吧,我瞧着你才跟這老頭絕配。”
李縱海立刻呵斥她:“李從德!你說什麽呢?”
李從德面無表情看向李縱海:“我說什麽你不清楚嗎?我說你夫人跟這死老頭絕配,簡直就是豺狼配虎豹。你要是不服氣的話,你夫妻二人就打個包一起嫁給這老頭吧,一個做正室一個做妾室,也省得在這你争我搶。”
李縱海猛的一拍桌:“李從德!你活膩了!”
李從德火氣兇猛,還想說什麽,徐秀麗連忙拉住了她,示意讓她不要再說了,此刻她以吓得臉色蒼白。
她一句死老頭,那朱大戶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他現在這個随時要去的年紀裏,最厭惡的就是旁人口中的死字,仿佛跟咒他似的。
李從德不費吹灰之力把一屋子人都給嗆了個夠。只有金銀花沉得住氣,連忙出來打圓場,笑道:“我們這丫頭性格潑辣,朱老爺你可千萬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我瞧朱老爺你呀,平生見慣了聽話的女人吧?如此來個性格潑辣的,正好給你這高壽沖沖喜氣,增加生機。這性格辣的女子,調教乖了才好呢……你說是不是?”說完她給朱大戶使了個眼色,那朱大戶理會其中意思慢慢想開,回應了一個猥瑣的笑意。
二人眼神交流落入李從德眼裏,李從德雖不懂裏頭的意思,但能感覺出來定是什麽折磨人的事情。她冷哼一聲,又準備張口說話,徐秀麗立刻發狠捏了捏她的手掌,讓她不要說話,她真的很害怕李從德再說下去就要惹出其他事端了。
李縱海臉色不好看,一直在忍着。這朱大戶雖不止是官宦子弟,且還和王爺那邊有牽連。這條百子街就是他祖輩建設的,還開了許多商鋪,可謂是一座移動的金山銀山。
他為官這麽多年,平常跟各種官宦往來密切,有許多行賄受賄之舉,所以很多官宦都會給他面子。對于李縱海來說他是個非常不錯的搖錢樹,他也希望能借助這個人的力量多開幾間私塾,或者店鋪,而他的女兒李從德就是最好的交易物品,只要結下這門親事,他就會發大財。”
老頭對李從德是滿意的。
李從德只覺得惡心。不過她的想法不重要,只要朱老頭滿意就行了。李縱海怕李從德又激動說出什麽混賬話,連忙擺手讓徐秀麗把李從德帶下去,好好給她疏導疏導。他們則留在客堂裏跟朱大戶商量這件他們看起來十分合理且美滿的婚事。
徐秀麗立刻拉着李從德回了偏院。李從德氣得不行,對徐秀麗說:“娘!為什麽你不讓我說話?”
徐秀麗急哭了:“不能啊從德!你剛剛見到的那個官老爺是百子街的主子!你把你爹惹惱了他打你罵你就算了,你要惹惱了他他是絕對會把你弄死的!”
李從德:“死就死!死我也不會嫁給那個老頭!”
徐秀麗道:“我也不想你嫁啊!那就是個火坑!”
她說完連忙收拾衣服,嫌自己不夠快,就說:“從德!你趕緊跟娘一起收拾衣服!娘帶你離開這!!”
李從德埋頭要收拾。
這時外頭金銀花走了進來,笑着說了一句:“這麽急着收拾什麽呀?”
母女倆一征。
金銀花指揮着仆人上前把徐秀麗拉出來,留李從德一個人在偏房裏,讓母女倆只能隔着窗戶呼喚彼此。
“從德!”
“娘!!”
金銀花叫人鎖了房間,壓着徐秀麗冷笑道:“她要走了誰去代替她嫁給那老頭?”說着又看向窗戶裏的李從德,道:“李從德,我以前給過你很多機會了。如若你當初做我女兒,我就把你嫁給秦家小公子當妾室了。他家中有權有勢,年紀還與你相仿多好……可你偏不聽,現下那秦家小公子就要參加科舉考試,告別六合書院。你失去了選擇,只能嫁給那老頭……”
李從德怒道:“你以為那秦榆樹又是什麽好東西!”
金銀花不緊不慢道:“這個世道男人都是一樣的……身體好,年紀相仿便行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能給人家做妾室不知道有多大福氣,還輪得到你嫌棄……”
李從德拍着窗戶:“你放我出去!!”
金銀花冷笑一聲沒搭理她,只讓她老實待好,三日後那朱大戶就會上門娶她。
事情發得太突然,李從德基本沒有任何防備,如今門一鎖,金銀花又知她聰明性子,就派了許多人把偏院上下都守住了,就連房頂上都坐着人。李從德此刻就像來地獄大門裏似的,前後都無退路,只能無力坐下。
她不想認命,如若三日之後實在沒辦法,她就選擇自缢。就像她說的,她死也不會嫁給一個壞事做盡又惡心透頂的老頭,于是提起筆給徐秀麗沈如松還有顧榮安寫了絕筆信。
提起顧榮安她難過不已,本來有很多話要說,可到最後也只有寥寥幾句心酸透頂的詩句。
童試過去三年。
科舉院試卻在三日後。
她的婚禮也在三日後,巧得就像命中注定的,只因為那老頭覺得這日适合婚假,十分吉祥,還能沖喜。
李從德給顧榮安買的紙墨筆硯還沒來得及送給他。現在抱在懷裏,看着它們就像看到顧榮安本人一樣,越看越難過,女兒情結現在以是奢望,她只希望他能通過院試。
而她則在這三日內用盡各種辦法試圖逃離這個房間。砸牆,爬屋頂,撞門,能做的她都做了,反把自己搞得一身傷,最後絕望的準備拿着剪刀自缢。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六合書院着了一場大火,是徐秀麗放的,把李縱海那些書全燒了,差點還把兩個學子燒死在裏面。
衆人都忙着去救火。
徐秀麗忙着救李從德。
她趕來的時候一張臉被煙熏得漆黑,頭發被燒得一團焦,看着十分狼狽,她的表情此刻卻有着前所未有的堅毅,她先用錘子砸開了門鎖,然後帶着一把榔頭出現在門口。
此刻李從德的手裏正拿着剪子,她要是再來晚一點,她拿命疼的女兒就要自缢在這裏。
徐秀麗吓得心肝一顫,後連忙走過去,一把奪走她手裏的剪刀,二話沒說,扇了李從德一巴掌,紅着眼道:“李從德!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跟你外翁說了什麽!”
李從德被扇得愣住。
徐秀麗哭着說:“你說過無論怎麽樣你都要走完這條路的!還有幾日就要科舉了!怎的才這點磨難你就要去死?我做娘的都瞧不起你了!”
李從德哽咽的喊了一聲:“娘……”
徐秀麗把她拉起來,來不及跟她抱在一起哭,只道:“我們快些走!趁着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娘就算不要這條命也會送你去考場的!”
“娘……我……”李從德哽咽得嘴唇都在顫抖,她不敢告訴徐秀麗其實她根本參加不了科舉,現下徐秀麗比她本人還要看重她的那些浮誇的理想,她如若說了,不亞于把最後一絲希望給徐秀麗掐滅。
徐秀麗十分看重她那句:“我要是當了官!我就讓這天下女子窮人都可以讀書!”
她從心底裏覺得李從德行。
如此,拿命也要護着她。
徐秀麗拉着她沖出了六合書院的火海,忙着指揮救火的李縱海看見她們跑了,頓時慌了神,連忙喊人過去追。六合書院已經收了朱大戶萬兩聘禮,白紙黑字的契約,還按了手印。李從德現在要是跑了,三天後交不出人,後果可要比六合書院被火燒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