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現在市面上叫得出名字的戲本都是沈如松寫的，他的化名叫青松，可誰都不知道這個青松是誰，許多人慕名查過找過，也查不到他半點蹤跡。
顧榮安知道這些，還是因為在沈如松的書架上不小心翻到了那本戲本，寫的是家國情懷，覺得好看，就拿下來多看了會，被沈如松敲腦袋警告，讓他好好讀書，不要看這些沒用的。
顧榮安很喜歡他寫的戲本，就刨根問底的問他，這戲本的由來出自于何處，以及這名叫青松之人是誰。
沈如松這才說出來實情，導致顧榮安崇拜了他好一陣子，經常讓他講戲本，弄得沈如松很無奈，只叫他們好好讀書，讀好書自然就能寫出好戲本。
李從德發現顧榮安也偷偷寫了戲本，寫得還不少，但因為害羞一直躲着人寫的。李從德那段時間下課都找不到他人，想着往常都是他找自己的，不由得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結果發現他每天都躲在沒人的後山亭子裏寫戲本，被李從德發現後一張臉通紅無比，擡手就要把戲本給撕了，好在李從德身手夠麻利，搶走了他的戲本，又欺負他不會爬樹，爬到了樹上去坐着，搖晃着雙腿看他的戲本。
這是她在修德書院的第三年，浩瀚書海之中的字她學了一大半，憑借天資聰穎，勤奮好學，很快讀完了四書，甚至能倒背如流，有着其他學子遙不可及的好記性。她雖不說所有字都認得，但看起戲本來還是比較容易的，偶爾幾個字不認識，不過看句子貫連一下也能知解其中意味，竟越看越有意思。
講的是一個阿德的女孩跟安心男孩的愛情戲本，阿德非常溫柔謙遜，有着小女兒家的害羞，一見到安心就害羞臉紅，說話結巴；安心呢，則是一個魁梧，壯實，非常能做事，且還文采斐然，看着十分有安全感，也對阿德暗生情愫。只是二人沒有戳破窗戶紙，在日常相處中眉目傳情，看星看月，吟詩作對，好是風流。
這個世界觀挺好。
女子男子互相尊重，沒有奴隸的存在，人們相處和平有愛，亦沒有戰争流血，不知是不是受了沈如松的影響，就連貓貓狗狗都能跟人和諧相處，被人寵愛着，疼愛着。
李從德很喜歡這個設定。不過她向來聰明，一看這戲本就知道這阿德就是自己，那安心就是顧榮安，忍着心中的笑意看了一半，發現劇本沒寫完，卡在阿德擔憂安心高中狀元之後就不要自己了，日日對月空嘆，萬般憂愁。
李從德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自己之前是有過對月亮嘆氣的時候，可那不是在嘆顧榮安，而是在嘆氣沈如松為了懲罰她出的題目太難，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答案，只能對月空嘆，沒想到被顧榮安瞧了去。
李從德一邊感嘆顧榮安腦子想象力豐富的同時，一邊看着下邊羞得直喘氣的顧榮安。他不會爬樹，只能在樹下，用一雙急切的眸子看着她，帶着一絲乞憐說：“別看了別看了！從德你快些把戲本還給我！”
李從德假裝沒聽見。
顧榮安在下面急得圍着樹打轉：“從德！你這樣我要生氣了！”
看他急得氣喘籲籲的模樣，李從德只好爬下樹把戲本還給他，又見他羞紅臉的模樣，不禁打趣喊了他兩聲：“安心？安心？你準備怎麽寫阿德跟和你和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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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想知道。
顧榮安卻躲着她的聲音，往前走去，悶着聲不說話，像是惱羞成怒生氣了，又像是害羞過度不敢見人。李從德偏偏又是活潑的性子，大大咧咧的，越長大越喜歡打趣人，顧榮安越躲她越興奮，就喜歡看他羞得兩只耳朵血紅的模樣，有點可愛。
“安心安心你說話呀！”
“……”
顧榮安在前面走，她在他邊上亂轉，時而像個蜜蜂嗡嗡叫個不停，時而又像個大猩猩做出滑稽的動作來逗他開心。這不，她又撿起一根樹枝去逗弄顧榮安的耳朵，實在是太紅了，太可愛了，她想撓他癢癢。
她本身是沒有惡意的，誰知，顧榮安忽然擡起頭了，像是發怒似的，一把抓住她逗弄的手，微喘着盯着她，一雙眼眸裏蒙着一層薄薄的水霧，像是被欺負狠了，十分幽怨。
李從德看他這嚴肅的表情，再也不敢鬧了，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道：“你至少……至少尊重一下我。”
李從德不知道怎麽接話。
顧榮安說完後看向自己那只緊握着李從德的手，手心裏的柔軟不禁讓他眼神亂了一下，道了一聲抱歉後放下手匆忙離開，只給留給李從德一個走得踉跄的背影。他抱着那本沒寫完的戲本，緊張得就像個偷了東西的小偷，叫人看不懂。
李從德覺得很莫名其妙，明明他們以前也是這麽打鬧的，怎麽他就莫名生氣了呢？她回去跟徐秀麗說了這件事情，徐秀麗在給她縫補衣服，聽到她說的事情後不禁笑了笑，摸着李從德的小腦袋道：“我們家從德讀書是厲害，就是有些榆木腦袋。”
李從德聽了很懵。
徐秀麗微笑着搖搖頭，念着她還小，不懂這些事情，就沒有戳破，只道：“人家用心去寫的戲本，你這麽嘲笑他，他能不生氣麽？而且你拿走也得經過榮安的同意才能去看呀。”
“呃……我……”李從德撓撓頭，似乎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她确實不該亂翻人家沒寫完的戲本。
徐秀麗又道：“榮安這孩子不記仇，你買些好吃的，好好的去跟人家道歉，他會原諒你的。”說完給了些錢給李從德，千叮咛萬囑咐要好好的道歉，千萬不要在大大咧咧的，這樣只會讓事情更糟。
李從德接過，洗洗睡去了。
徐秀麗這麽一說，她心裏內疚極了，翌日她上課都沒心思去認真聽，心思全在相隔“千裏之外”的顧榮安身上。
顧榮安亦是這樣。二人時不時看上對方一眼，就算隔着前後左右十張桌子的距離也阻止不了他們對望。二人心中都在後悔，一個後悔昨日不該那般沒禮貌的看他的戲本，一個後悔昨日不該對她說話那麽重。
李從德嘿嘿一笑，朝着跟他招了招手。
顧榮安臉一紅，別過去了，再沒扭頭。
李從德正奇怪呢，腦袋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有些疼，但不是特別疼，這個力度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沈如松拿書打的，自從上學後，他已經拿書本敲她的頭敲了不下百次。
李從德早已練成了鐵頭功，全然不怕，甚至還勇敢的擡起頭抗議：“老師，一直拿書打人腦袋，是會把人打傻的。”
沈如松淡定道：“你是個好頭，打其他人腦袋都沒你這麽清脆，不容易打傻。”
衆人哈哈大笑。
李從德：“……”
沈如松問她：“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安排在最後一桌的角落裏嗎？”
李從德想了想，想得靈光一閃，笑着道：“因為我聰明！”
話音剛落腦袋又挨了一下書本，這下打得挺重的，打得她“哎喲”一聲，抱着腦袋喊痛。顧榮安坐不住了，立刻站起來拱手行禮說：“老師！有什麽事情你可以來打學生不要再打從德了！萬一真把她打傻了該怎麽辦？”
李從德連忙附和：“對對對！我傻了怎麽辦？”
沈如松看了看二人，像只老狐貍似的眯了眯眼，将書本收到背後，對李從德道：“我把你分到最後面，就是為了不讓你影響其他學生。你個潑猴精似的，坐哪哪熱鬧。”
學生們笑得更大聲了。
李從德聽着臉一紅，沒否認。
她确實坐哪哪熱鬧，私自帶小食不說，還要分給其他人吃，不僅如此聽課無聊了還會教人玩丢紙游戲。大家都願意跟她打成一片，也願意跟她一起玩那些新奇的游戲。
可是她生性天賦極高，就算玩也能把書讀好，其他人不行，這般玩了一段時間很快就無心讀書，甚至交上去的作業一塌糊塗。沈如松無奈之下，只好把李從德放到角落裏去，讓她四周無人，自己跟自己玩，沒想到這都擋不住她活潑好動的性子。
沈如松看了看站起來的兩人，冷哼道：“你們二人實在精力旺盛的話就留下來把學堂給掃了。”顧榮安跟李從德都沒反對，只拱手應允，沈如松擺擺手讓他們坐下去，然後繼續上課。
……
二人放學後留着打掃私塾。
李從德擦着桌子，顧榮安則在拖地。二人看似毫無交集，實則對望了不知道多少眼。顧榮安性子內斂，不太外露，什麽事情只藏在心底。李從德性格熱情，完全兜不住任何事情，裝冷靜也只能裝一會，很快就站立難安了，跑到了顧榮安面前。
顧榮安一愣。
李從德立刻道歉說：“對不起榮安我昨天不該不經過你同意就看你寫的戲本的。我娘已經好好說過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會了。你原諒我好不好？”說完從書包裏拿出一只烤雞遞給他：“我請你吃這個！”
顧榮安慢慢的收手，微微一笑，道：“沒有的事，戲本本就是拿給別人看的，看了就看了罷。”他沒有接她帶的禮物，只道：“你拿回去給你娘吃，我不愛吃油膩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