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寸血

第38章 選擇

選擇

海面上的堅冰融化了，碼頭又重新熱鬧起來了，汽笛聲由遠及近，海鷗在海面上盤旋着。

“明瑄哥哥！”大少爺好像聽到有人在喊自己，連忙回頭拉着學生在碼頭上聞聲尋人，學生眼裏好，拉拉大少爺的袖子：“傅俊，你看，是不是在那兒！”

大少爺順着學生的指頭看過去，正看到輪船甲板上一個帶着白蕾絲手套的女子，頭上戴着駝色的帽子努力的朝着自己揮手，大少爺眼睛明亮，也揮着手回應：“姜柔！”

下了輪船的女子提着裙擺跑過來撞進了大少爺的懷裏，大少爺抱着她轉了幾圈。

學生無奈，正與後面提着行李箱的棕發灰瞳，同樣無奈的男人對上了眼，兩人禮貌的笑了笑，伸手握了手。“Allen。”男子道。

“張安渝。”學生道。

“姜柔，多年不見，你長胖了！”大少爺将姜柔放下來，被姜柔一巴掌拍到胳膊上：“去你的！”

“這裏人多，我們去找個地方坐。”大少爺與Allen握了手，姜柔好奇的目光投到學生臉上，學生禮貌的對她颔首，溫和的笑着，大少爺哎一聲：“看什麽看，叫哥。”

姜柔不叫，只捂着嘴偷笑，眼神一會兒落在大少爺身上，一會兒落在學生身上，笑的學生都帶着些不好意思來。

草坪上放着白色的桌子，撐着一把帶圓邊的大傘，這地方安靜，每張桌子離得遠，而且這個酒館是西式的，更符合剛從國外回來的人的口味。

飯食還有一段時間才上，服務員端上喝的東西，姜柔與Allen點了咖啡，Allen将奶幫姜柔倒進杯中，Allen用茶匙攪拌着咖啡，看着大少爺選中了那杯茶，而學生端走了托盤上的咖啡，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對面兩個男人停下動作，疑惑地看着姜柔，大少爺張嘴：“小姑娘你又作什麽妖呢？”

姜柔笑道：“我可還記得某人之前絕不肯喝茶葉，還偷偷地将傅伯父的好茶葉都送給了箱子裏的乞兒，被傅伯父好一頓打，邊打他還嘴硬着說‘這麽苦的東西，肯定是藥，我幫你把藥扔了，你還打我！’那時明瑄哥哥才六歲。可是從那以後，到我們出國留學期間，你都不愛喝茶。這是改了性子了，可是為什麽會改了性子呢？”

姜柔這小姑娘壞的很，故意看學生，學生被她看的喝咖啡都差點嗆到，大少爺看了姜柔一眼，姜柔吐了吐舌頭，趕緊低頭喝咖啡。

飯桌上大少爺将牛排切好了放在學生面前，學生頂着姜柔無時不在的笑，臉上紅雲騰着，頭都要鑽到桌子下面了。“我會吃西餐！你不要幫我了。”

大少爺不聽：“好不容易能服務服務你，你就把這個機會賞給我吧。”

姜柔刺起來一塊Allen給她切好的牛排塞進嘴裏，笑着道：“對對對，你就把這些活交給明瑄哥，他在我們那兒，可沒有這樣的好機會。”

學生有些驚訝，他看看大少爺，大少爺不是北國的傳統長相，倒是符合希臘的審美，他不敢相信，這樣的長相，竟在外國沒有市場。大少爺不擡頭，只夾起來了蝸牛放進學生盤子裏。

一頓飯吃完，姜柔從包裏拿出了一個禮物，推到學生面前：“可能我們以後不常見，你與明瑄哥哥的好事，我就先随禮了。”

學生連忙拒絕，大少爺卻直接拿過來，放在學生手裏：“她給你，你就拿着，她是我們的妹妹，這是她應當給的，而且，我了解她，她這人扣得很，肯定不會什麽很值錢的。”

學生失笑，姜柔拿着勺子敲紅酒杯，一邊不服氣：“我可是随了一份大禮，不信你自己打開看看啊！”

學生将綢帶拉開，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瓶酒，而賀卡确是一張證明身份的證件。

姜柔看着學生瞪圓的眼睛，柔柔笑道：“雖然我一直在國外，但是國內的事情我也素有耳聞，哥哥不曾讓我幫過忙，可是他只要開口，我一定幫他幹好。裏面還有我雇傭你看房子的證明，以及你從國外回來的證明，還有你在國外的身份證明，這些應該就能讓你好好的和我哥哥一起在陽光下走一走了。”

學生看着盒子裏的東西，眼底濕潤起來。姜柔捧着臉，朝着大少爺笑：“怎麽樣，這次我的禮物沒有應付吧？”

大少爺看着學生自己也是動容，學生逃亡這麽久，之前的名字早就歸于塵土，可能到了最後，都沒有誰能記得他。他伸手撫了撫學生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的背，這才看向姜柔：“你做的很好，我們謝謝你。”

姜柔高興的腳尖點點地，轉身看看身邊的男人，這才道：“明瑄哥哥你可別高興的太早，我這次回來可是要做大事的。”

姜柔看着大少爺低聲道：“我們的訂婚合約，是不是該解除了。”

大少爺柔情似水般看看身邊拿着禮物不舍得丢手的學生，點點頭道：“是該解除了。”

學生被大少爺送回傅府，他自己則帶着姜柔和Allen去小紅樓商量事情。等大少爺回來的時候，日漸西沉，學生穿着浴袍坐在卧室的小沙發上，眼睛一直來回的在那幾張黃色的證明上看，頭發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水。

大少爺轉身去拿了自己的幹毛巾給學生擦。“傅俊你看，我的英文名字，叫做Vincent。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學生獻寶似的将那幾張紙捧到大少爺面前，眼睛亮亮的。

大少爺重複念了幾遍，點頭：“是個好名字，姜柔有心了，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勝利者，這是她對我們的祝福。”

“Vincent，Vincent，我喜歡這個名字。”學生翻來覆去的看這些證明，“有了這些，我們就能一起出現在之前不敢出現的地方了。”

大少爺坐到他的身邊：“那我們明日就出去逛逛吧。”

學生“啊”了一聲：“這麽快嗎？”

大少爺撒嬌：“明日傅姜兩家要解除婚約就要登報紙了，‘傅家大少爺生活糜爛，未婚妻回國解除婚約’我一定會被別人笑話的。”

學生皺眉頭：“你要把這件事全攬在自己身上？”

大少爺嘆口氣倒下來，頭枕在學生腿上：“原本我們出國留學時就該解除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惜我不願意跟女同學們有牽扯，而且當年回國時，我需要姜柔她叔叔的力量，所以一直拖到了現在。是我自私，耽誤了這丫頭。”

學生低頭：“那為什麽當年一定要訂婚呢？”

大少爺苦笑：“我與她是指腹為婚，當年我想要出國留學，我父親不肯，是姜伯父出面，說讓我們兩人訂婚，我好出國照顧表妹，等學業有成，就回來完婚。”

學生撫撫大少爺的頭發，安慰他，大少爺道：“所以表妹這些年都不敢回國，今年是為了她身旁的那個男人。我對不住她，這個罵名，必須我來背。安渝，我要是成了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你還要不要我？”

學生點點頭看着大少爺，大少爺在學生懷裏是背着光的，只看到學生身旁一層明亮的光輝，襯的學生仙子一般。學生彎眉淺笑：“當然要，我不是很早就做出了選擇了嗎？”

大少爺想起第一次他以為差點要失去學生的時候，他以為學生恨他，讨厭他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可是當時學生沒有走。大少爺坐了起來，兩只手捧着學生的臉，朝着他的嘴大聲的叭了一下，大少爺的行為從來都讓學生想不到，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吻讓學生眼睛瞪的溜圓。

大少爺促狹的笑：“看來你們的組織對我實施的是懷柔政策，讓我奔着你而來。但是呢，還是要謝謝你，願意暫時的停下來等等我。”

學生将大少爺的手扒拉下來，愠怒道：“你這個人！”

大少爺大笑，起身出了卧室，去拿了東西洗澡。

學生看着大少爺寬闊的背影，突然想到吃完飯後，大少爺去結賬，姜柔湊近他，悄聲說：“如果是幾年前，我一定很羨慕嫉妒你，因為當時我是真的喜歡明瑄哥哥，所以看他不想繼承家業，我就跟我爸爸說幫他，可是，明瑄哥哥從來就只當我是親妹妹。安渝哥哥，我從來沒見過明瑄哥哥愛人的樣子，原來他愛人，是這樣的。”

學生親眼看到姜柔看向大少爺是眼裏閃動的淚光，可這淚光在她轉身看向Allen時，又變成了幸福的笑容。學生轉身看向酒館裏的大少爺，看到他出來後看到自己，那一臉燦爛明媚的笑容，學生想，如果真到了瀕死的那刻，出現在他眼前的走馬燈，是傅俊這樣的笑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