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真相
真相
宋淮舟腳步沉重地走到沈清歡面前，一把推開想要拉扯她的婆子，一張臉如覆寒霜，眼神冰冷鋒利地掃射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秦昭雲被他冷厲的眸光掃的心中一顫，一種被看穿的心虛湧上心頭，她目光閃爍地抿緊了唇，一雙手微微顫抖着。
“逆子，你也要反了不成？”安王望着這個威風凜凜一身孤寒的兒子，心中五味雜陳。從前他也真心愛護過，可後來宋淮舟一身反骨，處處與自己作對。他沒有依靠過王府的庇蔭，轉身投向了容家，靠着一身孤勇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走出了一條血光漫天的武将之路。
他也曾為這個兒子驕傲過，可宋淮舟越來越強大，也走的越來越遠。雖然是父子，可內心卻相隔千萬裏。
“沈氏是我的夫人，也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父王若是折辱她，便也是折辱了陛下的顏面。”宋淮聲聲音冷厲，目光泛着寒光，威嚴地将沈清歡護在身後。
“三弟，父王只是要審問弟妹身邊的丫鬟，并非是針對弟妹，将事情弄清楚了就好。”秦昭雲見氣氛越發冷凝，幽幽開口解釋道。
宋淮舟的目光瞬間移到秦昭雲身上，秦昭雲見他看了過了，随即擠出一抹笑來。宋淮舟卻不把她放在眼裏，轉過頭看向秋蘭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一字不漏的給我說清楚。”
秋蘭見宋淮舟來了，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她口齒清晰地将方才發生的事全都說了出來，宋淮舟冷着臉聽完後，随即望着宋淮聲說道：“這件事的關鍵就在兩個丫鬟身上，世子不如派人去将側妃跟前的那個丫鬟也叫過來。既然要審問，不如兩個人一起審了。”
“不行，沁雪如今正在生産，那丫鬟還在屋裏伺候着。便是要審，也得等她生完孩子。”宋淮聲言辭拒絕了宋淮舟的提議。人命關天的時候他不可能去擾亂孫沁雪的心思。
“那好，就等她生完孩子再說。”宋淮舟眸光一沉，牽着沈清歡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場面一度陷入僵局，沈清歡看着宋淮舟一臉寒霜護着自己的模樣，心頭一暖，原先的委屈和憤怒在看到他的這一刻也平息了。
安王氣呼呼地坐着，兩個兒子已經達成了一致，他也沒有反對的理由。雖然他厭惡沈氏，卻也不得不承認，有一句她說的是對的。如今沒什麽比沁雪平安生下孩子更重要的。
因為誤服了紅花，腹中絞痛導致了早産，這一胎孫沁雪生的實在艱難。一直到子夜時分，穩婆才顫顫巍巍地抱着一個孩子來到了大廳。
嬰兒在襁褓之中睡的很不安穩，一直微弱地哭泣着，那聲音實在微弱，像貓兒啼哭一般。
安王顫抖地走上前去，關切地詢問道：“側妃怎麽樣了？生了哥兒還是姐兒？”
穩婆掀開襁褓的一角，帶着笑意賀喜道：“是個小公子。只是因着早産，身子比足月的胎兒要弱一些。”
宋淮聲聞言激動地走上前，從穩婆懷中接過了孩子。那孩子的眉眼很像孫沁雪，鼻子和下巴卻随了自己，雖然皺巴巴的，将來卻一定會是個英俊的小子。
“側妃生産時受了些罪，太醫還在裏面為她診治，老奴先把孩子抱出來讓王爺和世子瞧一眼，一會兒還要抱下去給乳母喂奶。”看着王爺和世子高興的模樣，穩婆就知道今日的賞錢不會少。
聽了穩婆的話，宋淮聲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還給穩婆，讓她抱了出去。宋淮舟已經等了太久，臉上卻沒有一絲疲憊之色。
“先恭喜世子喜獲麟兒，現在可以将那個丫鬟帶出來了吧？”
宋淮聲和安王正沉浸在喜悅之中，乍一聽宋淮舟的催促，眉頭都緊緊皺起，齊齊回頭看着他。還好宋淮聲還足夠冷靜，他眉目一沉，吩咐了身邊的小厮去将孫沁雪跟前的丫鬟帶了過來。
很快一個穿着青色布衣的丫鬟就顫抖着走了進來，一見到安王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喊着說道：“王爺，您要為側妃做主啊。要不是喝了摻着紅花的燕窩粥，側妃也不會早産，如今側妃還奄奄一息地躺着呢。”
丫鬟這麽一哭訴，宋淮聲的臉也冷了下來，看向沈清歡的面色也更陰沉了。宋淮舟冷眼看着丫鬟的一番哭訴，向江宴使了一個顏色，随即江宴板着臉走上前一把拎起她，語氣冷漠地質問道：“何人指使你誣陷三夫人的？”
丫鬟在他的手中抖如篩糠，驚恐地搖頭否認道：“沒人指使我，當時廚房就只有三夫人的人在，如果不是她，還能是誰？”
聽了丫鬟的話，安王和宋淮聲頓時怒上心頭，安王怒斥道：“你都聽到了，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宋淮舟卻譏諷地笑了笑，不以為然地說道：“僅憑一個丫鬟的攀扯誣陷，就要定我夫人的罪，是不是太過兒戲了？”
“那你還想怎麽樣？”安王瞪着眼怒視着宋淮舟。宋淮舟卻神态如常地理了理袖口，漫不經心地說道：“父王先前不是說要拖出去打一頓嗎？不如就先将這個攀扯主子的丫鬟拖出去打二十板子，若是她還不改口，再來審我們扶風院的丫鬟。”
“王爺，和奴婢無關啊王爺，要打也該打三夫人的丫鬟啊！”青衣丫鬟哭喊着被江宴拎了出去，兩個婆子按住她，江宴親自拿着板子打。
江宴出身行伍，力大無窮，執起法來一絲不茍，不過三五板子下去，丫鬟的後背和臀部就打的皮開肉綻。尖銳的哭喊聲聽的秦昭雲心驚肉跳，一張臉很快就慘白下來。
十幾個板子打下去，丫鬟很快就忍不住疼，全都招了出來。江宴拖着全身癱軟的丫鬟進了正廳後，丫鬟就在安王和宋淮聲的注視下，奄奄一息地将實情都說了出來。
“是世子妃指使我在側妃的燕窩粥裏放了紅花，又嫁禍給三夫人的……”
随着丫鬟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了臉色蒼白的秦昭雲，秦昭雲卻怒不可遏地辯解着：“不，你胡說……父王，世子，這個丫鬟一定是被屈打成招的，是三弟要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安王也覺得不可思議，秦昭雲在他眼裏一向是溫柔賢淑的，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他怒目圓睜，瞪着丫鬟呵斥道：“你可想清楚了，攀扯主子是什麽下場？如今有我和世子在，沒人敢屈打成招，你從實說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丫鬟滿頭大汗，咬着牙說道：“奴婢說的都是真的，世子妃三日前找到奴婢，給了奴婢一百兩銀子，讓奴婢在側妃的燕窩粥裏下紅花，奴婢不肯聽她的，她就讓人打斷了奴婢哥哥的腿。
奴婢只有這一個哥哥，若是不聽世子妃的話，奴婢哥哥的命就保不住了。側妃待奴婢好，奴婢于心不忍，就減少了紅花的分量，否則，側妃這條命怕是保不住了。”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宋淮聲睚眦欲裂地瞪着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一切，他的世子妃溫柔敦厚，怎麽會做這麽殘忍的事？
“世子若是不信，那一百兩還藏在奴婢的床板下面，奴婢一分錢都沒敢花。”丫鬟忍着疼，一字一句緩慢地說道。
“光憑那些銀子就敢誣陷世子妃？你可想清楚了回話，到底是誰指使你陷害我們世子妃的？”秦昭雲身邊的婆子咬牙切齒地質問道。
“那些銀子裏還有一根金簪，青螺姐姐給我的時候說過，那根簪子是世子先前送給世子妃的，後來弄了劃痕，世子妃不喜歡了，就賞給我了，讓我好好做事，等側妃去了，就讓我也去世子妃院子裏伺候。”青衣丫鬟奄奄一息地說着，她早就想過會有東窗事發的一日，所以東西她都藏的好好的。
宋淮聲聽完，便讓小厮去這丫鬟屋裏搜查，很快，銀子和金簪就被搜了出去，全都呈了上來。那根簪子別人不認識，但宋淮聲是認得的。
定親之後，他親自去金玉堂買了這根簪子，上面還雕刻着祥雲紋，正好與她的名字相合。
宋淮聲顫抖着丢下金簪，滿眼失望地看着站在一旁面色蒼白的秦昭雲，他幾個大步走到她跟前，痛苦而絕望地質問着：“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緊緊地握着秦昭雲的雙肩，聲嘶力竭地吼道：“你知道我有多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秦昭雲被他雙眼猩紅的樣子激怒了，她紅着眼眶面容猙獰地反駁道：“期待？一個賤人生的孩子有什麽好期待的？我才是你的正妃，我生的孩子才是你的嫡子，宋淮聲，求親的時候，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就是這麽愛我的？
嫁給你之後，我可有過一日快活？你依附着王府，母妃刁難我的時候你一聲不吭，從來不敢為我出頭。這也就罷了，我好不容易懷了身孕，你是怎麽做的？你左擁右抱三妻四妾，你風流快活的時候可曾想過我？”
秦昭雲痛哭流涕地說出了心底的痛苦，宋淮聲望着她脆弱的模樣，心中也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愧疚。
安王看着歇斯底裏的秦昭雲，一張臉寫滿了難以置信，他臉色蒼白地瞪着秦昭雲，沒想到一向溫柔的兒媳背地裏竟然會做出殘害妾室和子嗣的事來。
“秦氏，你這個毒婦，你……”安王氣得臉色通紅，說不出話來。宋淮舟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這一場鬧劇，突然失去了耐性。
他騰地拉着沈清歡站起身來，冷嘲熱諷地說道：“既然已經弄清楚了，我和沈氏就先走了。王府這般藏污納垢，我和沈氏實在是倦怠的很。”
說罷，宋淮舟牽着沈清歡，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秋葉、秋蘭等人立刻跟了上去，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汀蘭院。
回到了扶風院，沈清歡疲憊地坐在榻上，杜媽媽連忙差人将熱水擡進去。宋淮舟揮退了兩個丫鬟，抱着沈清歡朝浴間走去。
沈清歡泡在浴桶裏，望着坐在一旁的宋淮舟說道：“你這麽突然跑回來，陛下不會怪罪嗎？”
宋淮舟神色疲憊地說道：“我若是不回來，他們怕是要生吞活剝了你。秦昭雲是沒把我那日的警告放在眼裏，看來我做的還是不夠狠。”
沈清歡握住了他的手，柔聲說道：“看到你站在門口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無比心安，謝謝你回來。”
她的眼眸中泛着一股柔光，水光漣漪，雨色空蒙。宋淮舟喉嚨一緊，反握着她的手，眸光一暗，溫柔缱绻地說道：“我說過，我會一輩子護着你的。”
室內熱氣騰騰，宋淮舟親自拿起布巾替沈清歡擦洗着身子。再回到榻上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因為白日裏的一場鬧劇，又拖到後半夜才入睡，夫妻倆都睡地格外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