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新婚
新婚
陌生的兩個人卻要同床共枕，沈清歡很是局促不安，直到耳邊傳來宋淮舟沉穩的呼吸聲，她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往最內側挪動着，與他隔出安全的距離。
原本昨夜就沒睡好，又累了一整日，就是鐵打的人，此刻躺在溫熱柔軟的床榻上也要支撐不住了。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重，沒多久，沈清歡就睡着了。
等她睡着後，原本熟睡的宋淮舟卻驀然睜開了眼睛，側過頭溫柔地注視着她娴靜甜美的睡顏。
門外守夜的宋媽媽和秋蘭等了大半夜也沒聽見動靜，宋媽媽心情很是複雜，又是驚又是喜。驚的是新婚的兩人竟然沒有絲毫動靜，喜的是宋淮舟能體貼沈清歡年幼，願意遲些圓房。
清晨的第一縷光線照射進新房時，沈清歡才幽幽轉醒。不知是什麽時候起，她從床榻的內側滾到了外側，已經睡在了宋淮舟的位置上。
她面上一紅，慢慢地爬起了身來，秋葉聽到了房裏的動靜，立刻捧着熱水走了進來。“姑娘，你醒啦！”
沈清歡擡起頭迷茫地環顧四周，并沒有看到宋淮舟的身影，她疑惑地問道：“大人呢？”
秋葉笑嘻嘻地說道：“姑爺一大早就起身了，現在正在院子裏打拳呢，走的時候吩咐過了，叫我們不要吵醒你。姑娘既然醒了，我先伺候你洗漱吧。”
說着就走到了床前，将臉盆放在架子上。沈清歡見狀便緩緩起身下了床，等秋葉去找今日該穿的衣衫。
秋葉有條不紊地伺候她洗漱好後，秋蘭就進來為她梳發盤頭。如今她嫁作了婦人，便要将一頭青絲盤起，束在腦後。秋蘭手巧，很快就把頭發盤好，發間插上了一支鳳簪和流蘇步搖。
盤好發後，秋蘭從妝匣裏找出一盒脂粉，細細地塗抹在她白淨的臉上，又為她描了眉，塗了紅色的唇脂。沈清歡望着鏡子裏美豔的面龐，眉心皺了一下，擔憂地說道：“妝是不是上的太豔了？會不會顯得不莊重？”
秋蘭卻笑着答道：“姑娘是新婦，自然是要裝扮的。奴婢只是為您做了尋常的裝扮，是您自個兒太美了。不過應該無妨的，新婚三日，都是要裝扮得明豔動人的，這樣才能讨公婆喜愛。”
“是嗎？”沈清歡望着鏡子裏美豔絕倫的容顏，還是有些不放心。她雖然是新婦，但這樣會不會太招搖了些？
“不會啊，姑娘你就別擔心了，奴婢保證旁人見了你之後都會移不開眼。”秋葉笑嘻嘻地打趣道。
杜媽媽這時也走了進來，笑着對秋葉說道：“怎麽還叫姑娘？該改口叫三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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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的是，是該叫夫人了。”秋葉聽了杜媽媽的話，依舊滿臉笑意地打趣道：“也不能再叫姑爺，得叫老爺了是吧？可咱們姑爺那麽年輕，叫老爺可不就将人叫老了嗎？”
杜媽媽指了指她的腦袋，用力一戳，故作嚴厲地訓斥道：“你這丫頭，胡說什麽呢？按照王府的規矩，叫三爺就是。”
沈清歡聽着她們的對話，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唇角一彎，突然笑了起來。
宋淮舟一進來便瞧見了佳人對鏡歡笑的場景。她今日穿了一襲繡着金線邊牡丹紋的紅裙，鬓邊垂着一支海棠步搖的流蘇，随着她的動作輕微晃動着。
柳葉眉又細又長，濃密睫毛下的一雙水眸如同一汪清泉般澄澈明亮。小巧挺拔的鼻梁，柔軟如蜜桃般粉嫩鮮豔的紅唇，正微微向上揚起，滿臉的愉悅，明豔動人，讓人呼吸一窒。
秋葉正想反駁杜媽媽，一擡頭卻瞧見了眼神晦暗站在門口的宋淮舟。她面上的笑容一滞，拘謹地屈膝叫了一聲“三爺……”
杜媽媽和秋蘭随即也轉過身去向他行禮。沈清歡驚訝地擡起頭，透過銅鏡看見了越走越近的宋淮舟，唇邊的笑容一僵，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從軟凳上起身，轉過臉去看着他，軟軟糯糯地喊了一聲：“夫君……”
看到她因為自己走近而笑容僵硬，宋淮舟心底原是不悅的，可聽到她軟軟綿綿地對着自己喊了一聲夫君，他又突然高興起來。
沈清歡看着他唇角微微揚起，含着笑意點了點頭，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一些。
“三爺，老奴這就讓人去傳早膳。”杜媽媽見宋淮舟面露笑意，心中一松，忙笑着過來說話。
“去吧。”宋淮舟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仍然盯着沈清歡臉上。秋蘭随即拉着秋葉往外間走去，将空間留給他們夫妻二人。
沈清歡見屋子裏只剩下他們兩個，心中又忐忑不安起來。宋淮舟驚豔的眼神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容貌出衆，常有人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縱然她不喜歡讓人盯着看，可宋淮舟是她的夫君，她不能阻止他。
氣氛就這麽尴尬起來，沈清歡垂着眼眸，不敢與他直視。就在這時，一個年近四十，穿着皂黃色襖子，面容嚴肅的婆子帶着兩個丫鬟走了進來。
見到宋淮舟時，那婆子福了福身子，一絲不茍地說道：“三爺、三夫人好，老奴奉王妃的命，來此取元帕。”
宋淮舟側過身看向婆子，語氣淡漠地說道：“不必了，夫人尚未及笈，我們并未圓房。”
聞言，婆子愣了一下，随即回過神來，帶着兩個丫頭恭敬地退了出去。
沈清歡見狀，擡起頭望着他，感激地說道：“多謝夫君體諒……”宋淮舟似乎是被那婆子擾了好心情，此時嘴角微微抿起，透出一絲不悅。
秋葉将早膳擺好後就走了進來，請他們去外間用膳。宋淮舟與沈清歡分坐于桌子的兩側，秋葉和秋蘭站在一旁準備為他們布菜，卻被宋淮舟制止了。
他神情冷淡語音低沉地說道：“下去吧，不用在這裏伺候。”
秋葉和秋蘭愣在原地，為難地看向了沈清歡。沈清歡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先出去。等二人走後，沈清歡主動站起身來為宋淮舟布菜。
早膳品種豐富，看着就很美味。沈清歡殷勤地将一碗建蓮紅棗兒湯端到宋淮舟跟前說道：“這建蓮紅棗兒湯最是養胃祛寒的，冬日裏飲用是再好不過的。”
見宋淮舟端起碗來喝了幾口，沈清歡又往他的碟子裏夾了一個花卷和兩個鮮肉包子，兩塊棗泥餡的山藥糕。“我也不知道夫君喜歡吃什麽，你不願意讓丫鬟伺候，我只好随便給你夾了。”
宋淮舟看着她殷勤的動作，眉頭一緊，她如此賢惠，若是嫁給了別人，新婚後的第二日，是不是也會如此為夫君布菜？想到這，他心裏有些不痛快，說話的聲音也焦躁起來。
“你不必做這些事，我可以自己來。”說罷，宋淮舟伸出手拉住她纖細的胳膊，讓她先坐下。
見沈清歡神情落寞，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他心頭一軟，解釋道：“我清靜慣了，也習慣自己動手，你不必為我布菜。”
沈清歡聽了他語氣和緩的解釋，才放松下來，安靜地坐在一邊細嚼慢咽地吃起面前的糖蒸酥酪來。
宋淮舟見她一大早就吃起了甜點，微微皺起了眉毛，他伸出手，将桌上的一碗蓮子羹移到她面前。“外頭很冷，吃點熱的暖暖胃。”
沈清歡被他突如其來的關懷弄得有些迷惘，她擡起頭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才紅着臉拿起調羹慢條斯理地喝起來。
等她喝完一碗蓮子羹時，宋淮舟已經吃完了面前的食物，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沈清歡被他瞧得不自在，放下手中的調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擡起頭問道：“是不是該去給王爺和王妃請安了？”
宋淮舟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語氣平淡地說道：“不急，等你吃飽了再走。”
沈清歡紅着臉不安地說道：“我……我已經吃飽了。”她的胃口很小，一碗蓮子羹就已經填飽了肚子。宋淮舟驚訝地看着她，打量着她纖瘦的身子，難怪她這麽瘦，原來是因為吃得這麽少。
“既然你吃飽了，那就走吧。”宋淮舟雖然不贊同她吃得這麽少，但畢竟剛成婚，他也不想勉強她，反正人已經娶回來了，今後有的是機會把她喂胖。
兩人慢悠悠地站起身來，秋葉和秋蘭立刻低眉順眼地走進來将桌子收拾幹淨，沈清歡又去補了些口脂，才跟着宋淮舟往正廳走去。
等他們來到正廳時，安王和王妃已經端正地坐在了上方，宋淮聲和秦昭雲坐在安王的下手，王府的兩位姑娘，嫡出的郡主宋筝和庶出的二姑娘宋妍坐在王妃身邊，還有一個下巴尖尖，面容美麗的姑娘坐在了宋筝身旁。
沈清歡低垂着眉眼站在宋淮舟身側，與他一同跪拜了安王和王妃。沈清歡從一個婆子手中接過了茶杯，分別敬給了安王和王妃。
安王和王妃并沒刁難她，面上卻也不見笑意，只淡淡地吩咐婆子給她遞了兩個厚厚紅封。接下來是向宋淮聲夫婦見禮，沈清歡語氣輕柔地喊了聲：“二哥、二嫂。”
宋淮聲不動聲色地看了沈清歡一眼，眼神裏流露出一絲驚豔，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他溫潤地笑了笑，喚了一聲：“弟妹。”随即和秦昭雲一起送上了兩個封紅。
接下來是兩個妹妹，沈清歡抿着嘴微微笑着說道：“不知道兩位妹妹喜歡什麽，我繡了些香包和手帕，希望妹妹們不要嫌棄。”
說着，她從秋蘭手中接過錦盒，拿出了兩個繡工精美的香包和幾條帕子送給宋筝和宋妍。兩個香包的材質都是錦緞，顏色也都是粉色，只繡樣略有些不同。帕子各送了四條，以梅蘭竹菊為主題，形态各異，異常精美。
宋筝身為郡主，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又向來與宋海舟不合，對沈清歡也格外冷淡。
宋妍是雖是庶女，卻是與宋淮聲一母同胞，自從宋淮聲做了世子後，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了，從嫂子秦昭雲那也得過不少好東西。她為人溫和，含着淺淺的笑意對沈清歡致謝：“謝謝三嫂。”
見完禮後，宋淮舟将沈清歡帶到了皇宮去謝恩，順便開了宗祠，将沈清歡的名字記錄在皇家的族譜上。
一通忙碌後，等兩人回到王府時已經過了午時。秋葉和秋蘭從廚房取了飯菜回來，兩人簡單地用了飯後，宋淮舟和江流一同去了書房，沈清歡就回了內間午睡。
用完晚膳後，王妃跟前的婆子就将沈清歡請到了王妃所住的棠梨院。沈清歡向王妃行完禮後，就坐在了秦昭雲的身邊。
王妃淡淡地看了沈清歡一眼，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和淮舟還沒圓房？”
沈清歡沒想到王妃會當着秦昭雲的面提起此事，一時間有些羞窘地點了點頭，羞怯地說道：“夫君憐惜我年紀尚小，所以不曾與我圓房。”
王妃看着她雲鬓花嬌的模樣，心裏暗暗嗤笑：宋淮舟對着這麽一個嬌嬌兒，竟然能坐懷不亂。
沈清歡一直低垂着頭，故而沒看到王妃臉上變換的神色。王妃嗓音清淡地說道：“你的确是小了些，倒也不着急。只是淮舟如今已經二十了，你等得了，他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卻是難熬。一會兒你回去的時候把海棠一并帶過去，她最是細心周到，往後就讓她先替你伺候着，也算是我這個做母妃的對你的一點心意。”
沈清歡聽着王妃的話，心中一沉。她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她才與宋淮舟成親一天，王妃就已經等不及要往她身邊塞人了。
“多謝母妃的好意，只是我母親已經為我預備下了伺候夫君的人，海棠既然是母妃身邊得力的人，兒媳不敢奪人之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