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溫柔
溫柔
穆時與和沈清雪交好，見她哭得委屈，立刻上前詢問。“雪表妹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怎麽哭成這樣？”
沈清雪見穆時與一臉關切，心裏越發委屈了。這大半年，除了母親，再也沒有人像穆時與這樣關心過自己。
“二表哥，方才是三妹妹不小心撞疼了五妹妹。”沈清悅蹙眉說道：“五妹妹最是嬌氣，哭的這麽厲害，怕是撞地太疼了。”
“是嗎？三表妹怎麽這麽不小心？”穆時與見沈清雪哭得梨花帶雨，心裏起了憐惜，皺着眉望向沈清歡的目光裏也帶着埋怨。“菲兒，你快帶雪表妹去你屋裏檢查看看可是傷到哪裏了。”
沈清寧目光望着穆時安，自從他走近之後，一直注視着沈清歡，眼睛裏再也沒有旁人。她心中發堵，便主動和穆雅菲一起帶着沈清雪走了。
沈清悅見她們都走了，自己也不便留下，只能提起裙擺跟上去。穆時與站在原地，語氣不善地對着沈清歡說道：“這裏到底是我們國公府，三表妹便是對雪表妹有什麽意見，也請你按耐着回去再發作。”
沈清歡被穆時與莫名其妙地罵了一頓，心中委屈，她擡起眸定定地望着滿臉怒色的穆時與，說道：“二表哥這是什麽意思？”
“聽說你和雪表妹早有舊怨，但她如今已經改過自新了，你又何必為難她？她最是驕傲，如今當着這麽多人哭成這樣，可想而知是有多委屈了。你好歹是個嫡女，怎麽沒有半點容人之量？”穆時與越說越激動，完全不顧忌沈清歡的顏面。
見他越說越過分，穆時安忍不住制止他道：“夠了，時與。你不要太過分了。”
穆時與憤憤不平，見穆時安出言維護，氣呼呼地邁開步子朝穆雅菲的居所走去。“哼，大哥如今被美色所惑，我不和你說便是。”
等穆時與走遠了之後，穆時安走到沈清歡面前，溫柔地凝視着她。有些日子沒見了，她越發地輕減了，腰肢纖細，就連臉頰也瘦了兩分。
細看之下，她的氣色并不好，像是剛剛病過一場，眼底還泛着青，眼神有些疲憊，可這卻也不減她的美麗，反而增添了幾分弱柳扶風之美。
“時與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穆時安見她神色疲倦落寞，頗為憐惜地開口安慰道。
沈清歡擡起頭與他對視，見他滿眼都是關切與憐惜，心中悄然滋生了絲絲縷縷的暖意與歡喜。
她搖了搖頭。“我不曾做過那些事，又何必在意他的那些話。”一陣寒風吹過，沈清歡耳邊的一縷頭發被風吹起黏在了臉上。穆時安望着她嬌媚的容顏，忍不住伸出手将那縷吹亂的發絲撥到她白嫩的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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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唐突卻溫柔的動作卻讓沈清歡愣住了，随即兩頰上浮起了兩朵嬌豔的紅雲。秋葉在一旁也看得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沈清歡紅着臉望着他，穆時安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她，眼底的溫柔似一汪清泉，倒映着沈清歡含羞的容顏，幾乎能将人溺斃。
“這些日子你還好嗎？”穆時安望着她面若桃花、豔若桃李的臉，一顆心在胸腔裏撲通撲通地上下跳動，因為緊張和激動，他的手心也已經濕透。
“我很好……”他直白熱切的注視讓沈清歡有些手足無措，她紅着臉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只怯怯地問道：“你呢？”
穆時安低沉地笑了笑，聲音如清泉叮咚，溫潤悅耳。“寤寐思服，輾轉反側，你說我是好還是不好？”
明明是夫子教過的詩句，平日裏讀起來也尋常地很，可從他嘴裏說出來卻莫名多了缱绻的情意，聽得沈清歡連耳根都攀上了紅雲，臉上升起一陣陣的熱意。
穆時安将她含羞帶怯的模樣盡收眼底，姝色當前，嬌豔欲滴，看地穆時安心如擂動，口幹舌燥。
沈清歡從來沒有和外男接觸過，就連和沈瑭也是極少碰面的，唯一熟悉的也就是弟弟沈恪，可沈恪年紀還小，不過是個半大的少年，也算不得是個男子。
她實在沒有和男子相處的經驗，面對他的柔情告白，她只覺得手足無措，恨不得立即逃走。
一顆心跳得飛快，恨不得要跳出胸膛來。沈清歡驚慌失措地克制着，卻還是緊張地微微顫抖。
見沈清歡身子微顫，低着頭不肯說話，穆時安以為她是羞惱了，在生他的氣。他急忙道歉：“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見他會錯了意，沈清歡羞窘地擡起頭望着他。穆時安面上也浮現了緋紅的窘色。“我已經跟母親說好了，下個月就去侯府提親。”
聽到這句話，沈清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可穆時安語氣懇切，眼神也那樣堅定，她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你……國公夫人她……她怎麽會同意？”
雖然他一再地表明心意，也成功地說服了國公府和永定侯府上下，但娶她這件事，難道會這樣容易嗎？
“娶妻的人畢竟是我，母親始終要考慮我的感受。”穆時安雙眸含情，直勾勾地注視着沈清歡說道：“你可願意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穆時安含情脈脈的話語問得沈清歡面紅耳赤。她極力壓下心頭的悸動，深吸一口氣，含着期待，鄭重地反問道：“你為什麽要娶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心悅于你，所以想娶你。”穆時安斂去羞色，定眸凝望着她，鄭重其事地說道：“你若願意嫁給我，我定不會讓你受一分一毫的委屈。餘生漫漫，我會愛你護你，絕不負你。”
耳邊是他一字一句懇切堅定的誓言，眼前是他鄭重的神情，沈清歡眼底浮起了一片柔情，如水翦眸，水光潋滟。
“清歡何德何能，能得你傾心若此？”
“情之一事，沒有半分道理可言。但我知道你值得。”穆時安眸光流轉，燦若星辰。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他深情如許，沈清歡自然不願相負。能得穆時安這樣的天之驕子傾心相愛，她心中有着說不出的雀躍與感動，只覺得老天爺對她格外照拂。
“這塊玉珏是我出生時母親送給我的，如今我将它送給你可好？”得到她的回應，穆時安笑得澄澈，伸手便去接戴在脖子上的月形玉珏。那玉珏從他一出生時就陪着他，從未離過身，可今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送給她。
沈清歡半是羞怯半是為難地搖頭拒絕：“這樣貴重又貼身的東西我不能收。”她向來謹守禮儀，怎麽敢與外男私相授受。
穆時安卻由不得她拒絕，固執地将玉珏塞進她手裏。“這玉珏就代表了我的心意，你收着吧。”
沈清歡卻推拒着想要還給他，突然一個面熟的丫鬟遠遠地走了過來，沈清歡認出那是湯氏跟前的大丫鬟蘭傾，她手一縮，将玉珏緊緊地包裹在手心裏。
見她總算是不推拒了，穆時安放松地笑了笑，一擡頭便看見了走近的蘭傾。蘭傾走到他們跟前福了福身子，嗓音溫和地說道：“世子，夫人請您去一趟。”
“知道了，我與沈姑娘說句話便走。”穆時安側過頭看了一眼蘭傾後便對沈清歡說道：“園子西邊有個花廳，花匠是從雲南尋來的，種了許多奇珍異草，我讓蘭傾帶你過去瞧瞧。”
他這麽細心周到地為自己安排好了去處，說不感動是假的。沈清歡垂首應了下來。
被點名的蘭傾顯然愣了一下，但不過一瞬間就擠出了笑臉道：“奴婢這就帶沈三姑娘去花廳逛逛。”
“你們去吧。”穆時安站在原地目送她們離去，等人影漸行漸遠，他才提起腳步朝母親的蘭馨院走去。
蘭傾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沈清歡，見她始終低眉順眼地跟在自己身邊，含着笑說道：“咱們國公府這花廳是最美的，這個時節整個京都怕是都找不出第二家能像咱們府上盛開這麽多花的。”
很快她們便來到一處花廳，花廳位置向陽，陽光照射下倒是比其他地方暖和許多。
“姑娘快看，這邊是水仙。別的府上大多是白水仙，咱們這培育的是罕見的藍色水仙和紫色水仙。那邊是瓜葉菊、蟹爪蘭、瓶兒花。最難得的就是那邊的扶郎花，是花匠從雲南帶的種子來，尋常人便是聽都不曾聽過的。”
蘭傾含着笑一一為她解釋道，腳步卻一直往前走，似乎沒有讓沈清歡停下腳步慢慢欣賞的意思。
沈清歡隐隐能察覺到蘭傾對她的不喜，也許是恰巧被她瞧見自己與穆時安在園子中說話，她覺得自己輕浮了吧。
她自覺理虧，也不好意思與蘭傾分辯什麽，只能低着頭慢慢地跟上蘭傾的步伐。
“這些花在咱們國公府還算是尋常，姑娘若是有瞧中的，我讓花匠移植到盆裏給您帶回去細賞。”蘭傾嘴角含笑，可笑意卻不及眼底。
沈清歡本就是來做客的，怎麽會真的要帶花回去，而且這些花這麽嬌貴，便是她真的帶回去了也未必能養活。
想到這她不禁搖了搖頭，拒絕道：“我不會養花，這樣看看就好。”
蘭傾細細地打量着她，見她識趣地拒絕了，便笑着若有所指地說道：“姑娘說的也是，這些花雖然漂亮，可想要養好不是易事。我聽花匠說，這培育花草的土也很有講究，這紅土極是滋養，貿然離了這，只怕很快就枯萎了。”
“說起來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也只有咱們國公府這樣的門戶才能養的出世子這樣光風霁月的人。若是那些小戶人家培養出來的哥兒姐兒總是有些目光短淺的，沈三姑娘，我說的對嗎？”蘭傾嘴角始終挂着笑，可沈清歡聽了她這麽一番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再一擡頭望見那樣帶着幾許嘲諷的笑，臉色有些發白。
蘭傾作為湯氏跟前的大丫鬟，能夠當面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若是沒有湯氏的授意，沈清歡是不信的。只是穆時安才說過下個月湯氏會去侯府提親的，如果湯氏真的願意，為什麽還會讓丫鬟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若是這丫鬟自作主張呢？沈清歡擡起頭定定地瞧着蘭傾。蘭傾被她這麽瞧着，瞧得心裏發毛。她沒想到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目光竟然也會這麽銳利，隐隐含着威懾。
“沈三姑娘這麽瞧着奴婢做什麽？”蘭傾不自在地躲避着沈清歡的視線。“你是國公夫人身邊的蘭傾姐姐吧？”沈清歡見蘭傾慌亂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姑娘怎麽知道我的名字？”蘭傾意外地回眸與沈清歡對視道。沈清歡柔美一笑：“兩年前在夫人的院子裏見過姐姐一次。蘭傾姐姐今年多大了？可許人了？”
蘭傾梳着未嫁女子的垂髻，可她瞧着年紀不小了，為什麽還不嫁人？一般主子跟前的大丫鬟到了年紀都會放出去嫁人的，得主子喜歡的那些人還會許給府上的管事或是得力的男仆。
蘭傾生得秀麗，身子又凹凸有致，既然能做湯氏跟前的大丫鬟，想必是很得喜愛的。
“奴婢今年十九了，還沒許人家。姑娘問這個做什麽？”蘭傾想是被沈清歡撞破了心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沒什麽，只是看蘭傾姐姐面善，好奇問問罷了。”沈清歡見蘭傾這副樣子，心裏越發明白。湯氏留着這麽個貌美的丫鬟，想必将來是要給穆時安的。
世家大族的男子到了年紀都會安排幾個通房丫鬟，比如她的大哥哥沈憬，今年十八了，去年王氏就往他屋裏放了兩個丫鬟的。
穆時安這樣芝蘭玉樹的貴公子，國公府的丫鬟對他生出心思也不足為怪。一般的通房丫鬟是不足為懼的，可是從伺候主母的人裏選派出來的就不一樣了。以後若是想整治這樣的通房，少不得要看婆母的面子。
蘭傾面色讪讪，沈清歡也不說話。只秋葉不明所以地跟在後頭，一雙眼睛滴溜滴溜地望着滿園的花。“這些花可真漂亮呀！”
蘭傾沉默地望着秋葉。沈清歡小小年紀便能有這樣的心性，果真不是個簡單的。世子又待她那般情深意重，為了她親自求到夫人面前，說什麽也要将她求娶回來，甚至放棄了沈清寧那般身份貴重的侯府嫡女。
沈清歡生得這樣清麗脫俗，又心思缜密，以後真過了門，怕是不好對付。只是沈清歡到底只是小官之女，縱然貌美，也不可能霸着世子不放。她是夫人跟前的人，有夫人護着她，她不該怕的。
蘭傾陪着沈清歡安靜地賞了半個時辰的花，湯氏身邊另一個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蘭傾姐姐，夫人讓你帶沈三姑娘去正院用飯。”
“沈三姑娘，咱們走吧。”蘭傾陪着笑臉望向沈清歡，沈清歡也不拿喬，淡淡回了一笑，起身跟着她離開了花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