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韓應春擺了擺手:“快去快回。”
江一木掃了孟渡一眼,故作威風的下命令道:“聽見韓大人的話了嗎,趕緊帶路。”
孟渡欠身:“江大人這邊請——”
二人走出男寝,江一木問:“你要帶我去哪?”
孟渡:“鳳仙坊西北角有一座八角亭,亭中有一條暗道通往城中,江郎中去到那一看便知。”
江一木側眸看她:“徐道士說你昨日才到藍州,今日就對鳳仙坊如此熟悉?”
孟渡:“……”
孟渡本也沒想瞞江一木,今晚死者又莫名被咬破了天門穴,心想此事關系重大,于是将白天發生的種種,從林芙兒到禾木茶館找老板,到香燭店內發現暗道,一一和江一木說了。
徐道士不是說,禾木茶館的老板是江郎中義兄嗎?江郎中若是不信她的話,回去問問就知道了。
江一木沒想到孟娘子已經查到了這個地步,神情越來越嚴肅,暫且将對孟渡身份的懷疑擱置一旁,專心琢磨起案子來。
依照孟渡所說,鳳仙坊坊主給自己女兒喂下了修魂丹,将女兒變成了噬魂的至陰之物。很有可能是這個噬魂的至陰之物盯上了李哲,在李哲心疾發作死後,迫不及待的咬破李哲腦門處的天門穴,吸走了他的魂魄。
修魂丹他倒是聽說過,無非是将人身上的陽氣化為陰氣,由此打開“魂眼”。
就好比人開了天眼,能看見鬼。開了魂眼,就能看見人身上的魂魄。
但是江一木從未聽說過鬼胎。
江一木問道:“孟娘子可知鬼胎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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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渡:“陰陽交合的産物。”
江一木一愣。
陰陽交合?是他理解的那個陰陽交合嗎?還是說男子的元陽和女子的元陰相合,但這并沒有什麽新奇的……
孟渡見江一木久久沒有回話,以為他沒聽明白,補充說明道:“這是我偷聽到的,那個男人和坊主說的原話,我想應該是活人和死人交合的意思……”
“噢……”
還好夜色正濃,掩蓋了少年耳廓的緋紅。
沉默了須臾,江一木說:“今天恰好有位朋友帶來了一根白發,他說是在鳳仙坊裏撿到的,那根白發透着陰寒之氣……我想,這長發的主人,或許就是坊主的女兒,那個體質至陰的噬魂怪物。”
“白發?”孟渡奇怪道。
可她今天看到的瘦女子,明明一頭烏黑長發,林芙兒也從未描述過自己妹妹長了一頭白發。
“是的,白發。”江一木肯定道,“這位
朋友還提到了一個詞,雪鬼。可惜我當時急着趕去降子橋幫老徐,沒聽他說下去。回頭我得再問問他。”
兩人說着說着,走到了鳳仙坊西北角的竹林。竹林處沒有人把守,八角亭內也沒有旁人。
孟渡挪開暗道出口的地磚,說:“我将藥粉灑在了暗道入口處,江郎中想進去看看嗎?”
“來都來了,走一趟吧。”
二人相繼進入暗道。
孟渡從發上取下桃木笄,輕輕一吹,桃木笄的一頭倏地燃起绛紫色的火焰。
江一木贊道:“竟有這樣的好東西。”
“回頭也給江郎中做一支。”
“不必。”
孟渡蹲下身,用桃木笄指着牆角毫不起眼的粉末:“就是這個藥粉了,只有沾上衣物才能聞到苦辛味。”
江一木俯下身,蘸了一些藥粉在指尖,果然聞不到任何氣味。藥粉呈土褐色,只比塵土的顏色稍稍發紅一些。這倒是個好東西,有跡可循,又不易被發現。
江一木抹了一些在自己袖口,跟上孟渡。
暗道對于江一木的身高來說略顯逼仄。二人無法并排行走,只有一前一後。江一木始終與孟渡保持一小段距離,一來不顯唐突,二來方便聽察前後的動靜。
直至走到暗道的盡頭,江一木袖口的藥粉才微微溢出苦而微辛的怪味。再看孟娘子,一手握着燃火的桃木笄,一手輕車熟路的摸到了暗道的出口。
牆上緩緩裂開一道口子,黴味裹夾着蠟燭和線香的氣味撲面而來,看來他們已經走到孟娘子所說的香燭鋪了。
二人相繼走出暗道,孟渡手中的火光照亮了香燭鋪的一角,露出一沓破舊不堪的黃表紙和各式線香。江一木走上前,目光停留在一根刻了字的雕花蠟燭前。
“長慶三年,春香坊。”江一木思索道,“這該是四十七年前了。”
突然,二人同時看向對方,孟渡甩滅發笄上的火焰,被江一木拉着迅速閃回暗道之中。
來不及關上暗門,就聽見腳步聲停留在了春香坊的門口。
四下被黑暗填滿,只剩下二人克制的氣息。
孟渡記得這是一條常年無人行走的空巷,此時戌時已過,什麽人會在這個時點路過春香坊門口?
她心下一凜。難不成,是和林小鳶接頭的黑衣人?今日交易的魂罐落空,男人又約了林小鳶晚上見面,誰料到鳳仙坊出了這樣的事,林小鳶作為茶女脫不開身。
孟渡後頸倏地一麻,忽然意識到是江一木呼出的氣息,趕緊往暗道中縮了半步,誰料到外罩着的蟬翼紗被江一木攥了一角在手中,動也動不得。一回頭,江一木的面容近在咫尺,甚至能聞見些許她熟悉的、不熟悉的草藥味,即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孟渡仍感到不自在起來,心跳莫名的加快了。
江一木顯然也有些窘迫,無奈于一動就會發出聲響,只有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又指了指腰間的赤蓮刃。
即便黑暗中的輪廓模糊,孟渡也看明白了江一木的意思。倘若門外的人進來,他們就将那人一舉拿下。二對一,還是有較大的勝算。
江一木一手撫上刀柄,露出刀身一寸。黑暗之中,刀身上的赤蓮暗紋隐隐透出紅光。
孟渡心底一動,赤蓮刃是認出她了嗎?
“咣當——”
那人許久等不到回應,猛的一推門,門內鐵鎖發出刺耳的聲響。
孟渡聚心凝神,如一支蓄勢待發的箭。她明顯也感到了身後少年緊繃的肌肉,就連空氣也因緊張的氛圍而灼熱起來。
然而那人一推不開,摸在門上的手落下。或許是猜到了坊內有變,接應他的人并沒有如約趕來,只在原題停留了片晌,就快步離開了。
孟渡輕輕呼出一口氣,趕緊往暗道中退了幾步,又重新燃起桃木笄上的火焰。
不知是緊張還是火光暈染,她覺得江郎中的臉色較先前暖了些。
江一木錯開她的目光,看向香燭鋪,問道:“你還記得春香坊的位置嗎?回去要讓韓應春安排人把守暗道的出口。”
孟渡:“我記得鋪門上寫着「裏庵巷-春香坊」。”
“裏庵巷……”江一木點頭,“我知道了。回去吧,事不宜遲。”
二人當即折返回到鳳仙坊,江一木去找韓應春做安排,孟渡去到東北角茶女集合的地方,想看看林芙兒是否安好,順便換回自己的衣服。
此時一衆茶女們已被安排到寝屋外一棵樹下站好,管事的嬷嬷面色難看,時不時訓斥兩句,想必覺得今夜真是觸了黴頭,不過死了個龜公,居然傳到藍州兵馬護衛韓大人耳中,但無奈還要在官家眼皮子底下行事,只有忍聲吞氣的聽從安排。
孟渡遠遠就看見林芙兒站在隊伍的首位,身邊站着一個瘦小的女子,右眼睑有一顆痣,想必就是林芙兒的義妹林小鳶了。
孟渡走進了,确定無誤。林小鳶就是春香坊門口和黑衣男人接頭的瘦女子。
孟渡故意繞到樹後,折下一片鳳仙花瓣,掐訣念了一段咒語,對着小鳶的後頸一吹。只見花瓣被送至空中,翩翩跹跹,轉了一圈後,輕輕飄落在林小鳶的頭發上。
“诶?”林芙兒看見林小鳶發上的花瓣,替她摘下。
“謝謝姐姐。”林小鳶微微一笑,露出唇邊兩粒梨渦。
孟渡詫然。
林小鳶若是魂魄有異,花瓣自會變化。若是陽盛于陰,花瓣會自燃;若是陰過于陽,花瓣會枯萎。可是花瓣紋絲不動,林小鳶的氣場也絲毫沒有異于常人的地方。
孟渡實在難以将這個瘦弱女子與“鬼胎”、“至陰之物”、“命不久矣”聯系起來。
而且江一木說他朋友撿到的頭發是白色的,眼前這個女孩明明一頭烏黑的頭發。
難道是她錯了?
難不成,還有旁人?
孟渡正思忖,後衣領就被拎了起來,一回頭,居然是先前安排她去天香閣的老嬷嬷。
“好啊,居然想躲!”
“等等,不是——”
沒想到這老嬷嬷力氣還不小,孟渡被拎小雞似的拎到了一衆茶女面前,老嬷嬷把她往地上一扔:“給我先跪着,一會看韓大人如何處置你。”
林芙兒看清地上的女伶是孟渡,想上前扶她起來,老嬷嬷兩眼一斜:“你瞎湊什麽熱鬧?想一起領罰?”
林芙兒不知什麽情況,一下被問住了。
孟渡暗自嘆了口氣,從袖子裏摸出一顆烏黑藥丸,她看向林芙兒,下巴指了指林芙兒身旁的鳳仙花叢。
林芙兒用嘴型問:鳳仙花?
孟渡點點頭。
林芙兒一手偷偷摸向身後,摘下一朵鳳仙花,趁嬷嬷不注意快速上前将花遞給孟渡,因為跑得太快,一個沒站穩跌落在地上。
嬷嬷聞聲回頭,橫眉一豎罵道:“沒用的東西,站着也能摔倒,過來跟這個一起跪着算了。”
孟渡将那顆烏黑的藥丸塞入鳳仙花蕊盤了一陣,然後對準嬷嬷的腳踝一彈指。只見一道黑影飛出,于半空中伸展開來,抱上嬷嬷的腳踝,還沒看清就順着嬷嬷的小腿往上爬。
這是一只長命百歲的老蜈蚣,平時蜷縮在一起如芝麻大小,只有聞到了花蜜才會舒展開來。孟渡叫它「老不死的饞蜜蟲」。
嬷嬷正拽着林芙兒胳膊,忽然感到腿下一股奇癢,待她反應過來是什麽東西在自己衣服裏爬,吓得尖叫一聲随便找了個茶女抱住:“快,我身上有東西!幫我弄掉!”
那個茶女看見嬷嬷衣領露出兩根黑色的觸須,吓得兩眼一睜佯裝暈死過去。嬷嬷再奔向旁人,茶女各個直往後退了躲開,這時韓應春和江一木審完了歌舞姬正往茶女這邊走,嬷嬷如見救命恩人一般大步朝着二人奔去,江一木一個虛晃躲了過去,嬷嬷便直接抱上了身後的韓應春,哭喊道:“快快!我身上有蜈蚣!定是那兇手賤人下的狠手!大人快幫我捉了!”
江一木躲過嬷嬷的攻擊,這才看見不遠處,孟渡從地上緩緩站起身,漫不經心的撣了撣裙擺上的灰塵。于是将此事看明白了七分。
韓應春倒不是怕蟲,而是怕被嬷嬷摟摟抱抱的樣子傳到韓夫人耳中,可嬷嬷跟狗皮膏藥一般推也推不開,韓應春看向江一木,滿臉寫着“救救我”。
江一木不緊不慢的走到嬷嬷身後,左右看看,前後看看,問道
:“哪來的蜈蚣,我怎麽沒看見?”
嬷嬷大哭:“在我衣服裏。”
江一木嘶了一聲:“那是有點難辦,我總不好替嬷嬷脫了衣服捉蟲子。不如嬷嬷進寝屋脫掉衣服,蜈蚣自然就出來了。”
嬷嬷又癢又懼,哭聲震耳欲聾:“江郎中行行好吧——萬一蜈蚣有毒——嘶——啊——”
嬷嬷嚷得江一木頭有點疼,再看一衆茶女也吓得不輕,唯有孟渡居然在擡頭賞月。
江一木沉聲道:“蓮心。”
孟渡這才回過神來,故作驚訝:“江大人喊我?”
江一木:“蓮心姑娘不是善蛇蠍蠱毒嗎?不知蜈蚣喜歡什麽味道?”
這話聽着怎麽不太對勁,她怎麽就善蛇蠍蠱毒了?再看江一木,嘴角分明勾着不令人察覺的笑意。
不過眼下的情形,确實是自己出手在先,「老不死的饞蜜蟲」雖對人肉沒有興趣,更別提抹粉施脂的老嬷嬷肉了。但是這蟲子好娴靜,頗有隐士風範,禁不住嬷嬷這麽大吵大嚷。要是真給嬷嬷折磨得炸毛了,咬她一兩口也不是不可能。
孟渡本想吓唬吓唬嬷嬷,事情鬧大了不好,江郎中正好給她搭了個臺階下,她孟渡大人有大量,不計較了。
孟渡假裝思索了好一番,才慢悠悠道:“蜈蚣好像喜歡花蜜。”一擡袖,指了指鳳仙花叢,“特別是這鳳仙花蜜。”
江一木點點頭,回道:“既然如此,還不快快給我摘一朵花來。”
孟渡欠身,這才往花叢處走,挑三揀四的選了一朵肥大的鳳仙花,回來到半路還絆了一下腳,皺起眉道:“這裙子也太長了,真不好走。”
江一木接過鳳仙花,沒多瞧她一眼,轉身走到嬷嬷身後,将花在手中搓熱了,放在嬷嬷後衣領處。
不多時,只見一只肥碩的黑色大蜈蚣從嬷嬷衣領探出頭來。衆人見狀倒吸一口氣,紛紛吓得退步,就連韓應春額頭也沁出一滴汗來:“好、好大的蜈蚣。”
江一木用鳳仙花蜜引着蜈蚣順着嬷嬷後背爬下,這蜈蚣落在地上足有一尺長,前爪抱起鳳仙花專心致志的吮起花蜜來。
韓應春推了嬷嬷兩下,道:“嬷嬷快起來吧,蜈蚣已經在地上了。”
嬷嬷這才應聲回頭,瞅見地上的蜈蚣,一個字還沒出口就兩眼一黑厥了過去,韓應春順手接住丢給了下人。
此時蜈蚣已經吮幹了花蜜,将整朵鳳仙花塞進了嘴裏。
江一木睨着那蜈蚣,見它吞下鳳仙花後還滿足的咂了咂嘴,額角突突的跳了兩下。
江一木看向孟渡,幽幽的問道:“蓮心姑娘,這蜈蚣可看着眼熟?”
孟渡這才走上前,好似剛剛才瞧見那蜈蚣,訝然道:“這不是我家饞蟲嗎,怎麽跑出來了。”她提着裙子奔到蜈蚣前,指着蜈蚣罵道:“不就是幾朵鳳仙花嗎,至于你饞成這樣嗎,好像我平日裏不給你吃東西似的。還不快去給嬷嬷道歉!”
韓應春扶額道:“嬷嬷已經送下去了,道歉的話還是改日吧。”
韓應春這才想起正事,對着七零八落的茶女隊伍喝道:“都站着看什麽呢,開始問話!”
一衆茶女這才又排好隊,跟着護衛走到一處問話。
孟渡崩了那蜈蚣腦袋一下:“回來吧。”
蜈蚣扭了扭身子,不情不願。
孟渡又道:“回頭賞你一盞玫瑰蜜。”
蜈蚣這才一節節的縮起身子,變回了一顆指甲蓋大的烏黑藥丸。孟渡收回袖中,見江一木一臉冷漠的站在對面。
該不會也被老不死的饞蜜蟲吓傻了吧?那可大事不好了。
孟渡趕忙上前,擺出一副笑顏,客客氣氣的問道:“江郎中沒事吧?”
“沒事。”
“沒事便好,我去茶女處報道了。”
孟渡正準備開溜,誰知江一木一個反問:“你報什麽道?鳳仙坊所有名冊上連你的名字都沒有。”
“……嗯?”
難不成,江郎中已經翻過一遍鳳仙坊的名冊了?
江一木對她招招手:“你過來天香閣,同我和韓大人一起議事。”
***
再次來到天香閣已是亥時。
連鶴也在裏邊,正煮着一壺茶,面容看不出悲喜。
少時,韓應春也回來了,看見蓮心連鶴兩兄妹沒有多說什麽,眉頭緊鎖的揮了揮手屏退下人。
韓應春:“酉時和戌時是鳳仙坊最忙的時候,坊內的人各司其職,都能為彼此作證,沒有人去過男寝那片。除非……”
“除非有人撒謊。”江一木淡淡的回道。
孟渡一怔,想到一個人。
林芙兒為了保護林小鳶,定不會說出她這幾日失蹤的事,即使有其他人發現林小鳶不對勁,她也定會極力維護妹妹、替她作證。
江一木問連鶴:“李哲心痛的事,只有你知道?”
連鶴點頭:“奴家敢肯定,只有奴家一人知道。李哲不願将此事傳到管事的耳中,怕被攆出去。”連鶴想了想,又道:“不過奴家大多時候也不在他身邊,假如他另有心痛發作的時候被別人看了去,也說不一定。”
江一木又問:“近來坊內是否有其他類似的命案?
連鶴颔首道:“奴家只是一下人,坊內的大事傳不到下人耳中,今晚若非恰好二位大人在,李哲死了也就死了,屍體一裹運出城外,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孟渡問:“坊裏死了人都是送到城外?”
連鶴回道:“是的。死人裹了麻布塞進幹草堆,送出坊外篦箕巷口,一個時辰內就會有人接應,将屍體于天亮前送出城門。”
韓應春奇怪:“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連鶴放下手中的茶,斂眸作輯道:“回禀大人,送屍的差事不是誰都樂意幹,奴家不信鬼神,也不怕鬼神,鳳仙坊的死人,有大半是奴家送出去的。”
孟渡恍然。鳳仙坊一般死了人,很快被打包送走,兇手無法預知死人的時辰,也無法摒開連鶴這樣的下人對屍體下手。
因此一旦瞄準了李哲這種随時可能發病而亡的人,自然不會放過。
這樣一來,豈不是令他們占了主動?兇手一旦被摸清了行兇的路數,就等同于暴露了最大的破綻。
江一木似乎想到一塊去了,端茶喝了一口,笑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我們引兇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