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之魚

第9章 章

第 9 章

宋莫池被隊裏拉了警告。

其實就是聽蔣福武一個人在那亂噴口水，然後背着城管手冊上的标題。

那個被他打了兩拳的醉漢在第二天消失在了花壇邊，等第二天清醒過來，應該會自我懷疑是不是酒精過敏吧。

院內的一陣嘈雜聲中，宋莫池強行撐起沉重的眼皮，從被子裏伸出手摸上手機，眼睛被手機屏幕的亮光閃了一下。

生疼，眼淚怕是都要出來了。

強撐着眼皮子才看清了時間。

三月三十日，八點十分，星期五。

吓得他差點沒從被窩裏竄起來，可剛掀開被角，就立馬想起來，自己昨天好像跟老蔣請過假了，這才果斷關掉了手機，把頭重新埋進被子裏。

可是瞌睡蟲就像被剛剛那股氣給沖得一幹二淨一樣，導致他現在想重頭睡都難。

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後，最後終于還是躺不住了，吸了吸鼻子，裹着睡袍沖去了浴室。。

梁宇凡早上早早就騎着他的小三輪去街上賣煎餅，賣到九點就趕緊收攤趕回了家。

嗅着滿是油煙味兒的衣袖，眉頭鎖緊極其嫌棄。

車子被騎到院子裏，梁宇凡下車挽起袖子，幹勁十足的卸下車內的東西并來個車內大掃除，麻利的收拾完，才給電瓶車充上電。

手指佛過頭頂抓了兩把頭發，後背的汗水粘着衣裳讓他特別難受，恨不得馬上沖到花灑下把身上的汗漬沖洗幹淨。

進了家門第一時間就是從衣櫃裏挑出一套幹淨的衣服，拿上毛巾搭在肩膀上，換上拖鞋。

浴室的門隐隐約約開着的，他也沒多想，直接推了門準備進去。

宋莫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舉動吓得不輕，好在平角褲衩剛好被拉到了位，壯碩結實的上半身直接暴露在了梁宇凡面前。

兩人四目對望愣了三秒。

‘嘭…’門被狠狠地關上。

把手都因為這股力量抖了三抖。

宋莫池迅速套上浴袍，拿起幹毛巾擦幹頭發，穿上拖鞋開門出去。

梁宇凡抱着換洗的衣服筆直的坐在沙發上。

宋莫池站在梁宇凡身後，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道：“我洗好啦，你是要洗澡嗎？”

梁宇凡轉過來的臉特別臭，眉頭皺着，瞪着他，然後一把推開，低吼道：“你有病啊，洗澡不關門。”

宋莫池望着沖進浴室的人，疑惑道：“莫名其妙，我哪知道你會突然回來要洗澡。”

浴袍的腰帶随意系在腰間，宋莫池站在浴室外敲了敲門，好心提醒道：“別忘了等會兒陪我去市裏上車牌號！我可是特地請的假的。”

過了好一會兒，梁宇凡扯着嗓子回應道：“知道，啰嗦。”

浴室內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宋莫池的臉上逐漸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他賊兮兮的用手抹去了浴室門上的水霧，可是卻是什麽也看不見。

他不死心的又擰了擰門把手。

心想着，小爺的身材可不是白看的。

可惜門被鎖死了。

宋莫池又使勁擰了一下，不滿的嘀嘀咕咕道：“鎖什麽門。”

“想看的話，有種你就把門拆喽！”梁宇凡盯着被掀起動靜來的浴室門，抹了把臉上的水，他洗澡的速度比平時加快了一倍。

誰知道宋莫池會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兒來。

宋莫池是什麽人，他從高高在上的總裁位置，親自把自己一腳踹回這個母地，可不就是為了放開自我。

突然就覺得梁宇凡這個提議十分不錯。

接着便開始了翻箱倒櫃，從犄角旮旯裏找到了工具箱，然後單膝跪地哼着小曲兒，幹勁十足的擰着螺絲刀。

剛擰到一半。

‘咯吱’一聲，門把手松動了，門被從裏面打開了。

宋莫池拿着手裏的扳手，愣住了。

梁宇凡站在門邊，頭上頂了條毛巾，俯視着與宋莫池的擡頭視線撞了個正，目光停留在宋莫池胸前寬大睡袍露出來的胸脯，嘴角微微勾起。

“身材還真…不錯。”他說。

宋莫池順着目光看了眼胸口，立馬用手捂住胸口：“你羨慕啊？羨慕自己練去！”

梁宇凡翻了個白眼，扯下了自己頭上的頭巾丢到宋莫池的臉上，回頭關掉花灑，道：“我給你十分鐘換衣服的時間，不然…”

話未說完。

宋莫池就立馬拿着臉上的毛巾已最快速去沖進房間裏，翻箱倒櫃的來來回回也就那麽幾件襯衫和西裝。

他賊兮兮的腦袋伸出房外，沖着坐沙發上的梁宇凡說：“借你衣服穿一穿呗？”

“合計着你這多天都是裸奔嗎？”梁宇凡眉頭一皺。

“我衣服穿着不自在，一出汗就貼身上了，我這不是要貼近生活，入鄉随俗嘛！”宋莫池嬉皮笑臉道。

就叫他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胡編亂造的邏輯，就像這不是他以前住過的地方似的。

梁宇凡頓時語塞，思考了幾秒，放下翹着的二郎腿，不冷不淡的說了句：“過來吧。”

剛到房間門口，他又補了句：“我衣服都是街上随便買的，可都是地攤貨，你要是介意…”

梁宇凡說這句話時，明顯有着小廟供不起大佛的意思，但宋莫池哪會去拆解他話裏話外的意思。

“怎麽會介意，不介意，我沒那麽嬌氣。”宋莫池很爽快的扒拉開梁宇凡的手，走了進去。

梁宇凡拉開衣櫃，站到一邊。

梁宇凡的衣服都是些特別簡單的款式，白黑灰色幾乎占據了衣服顏色的全部。

宋莫池像鑽進了自家的衣櫃似的，完全忘記梁宇凡的存在，站在原地直接脫掉睡袍套上一套衣服。

梁宇凡喉結處滾動了一下，然後默默轉過身。

宋莫池樂呵呵的轉過身拍了拍梁宇凡肩膀：笑道：“怎麽樣？帥吧？”

整個人完全沉醉再‘小爺穿什麽都好看，簡直就是個行走的衣服架子’的幻想中。

梁宇凡輕吐一口氣平複心情，轉過身上下打量起宋莫池，輕輕嘆了口氣，無奈道：“不都差不多，和你自己的衣服有什麽區別。”

宋莫池只顧着擺弄騷姿，嘴角一刻也沒放下，笑呵呵道：“我那些都是貼身的，你這個…寬松，舒服。”

這一番言語說的梁宇凡啞口無言。

梁宇凡極其敷衍誇贊道：“還挺好看，挺合身。”

“我也這麽覺得。”宋莫池說。

梁宇凡看了眼時間，說：“快十點了，你還要不要去？”

宋莫池這才一驚，反應過來，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睡袍是，笑容再臉上僵住了，腦袋如同生了鏽的螺絲，木耐的轉過頭看向梁宇凡，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在剛剛真的發生過。

“我剛剛…是直接在這裏換的衣服？”他問。

梁宇凡不以為然，聳了聳肩膀，道：“嗯哼，我對你的腹肌可不感興趣。”

宋莫池把睡袍扯到胸前，委屈中帶着一絲嬌氣，說：“你看了我的身子，你得給我負責。”

梁宇凡擡起腳踢了過去：“我可以負責送你去醫院。”

“那我還是…收拾一下準備要帶的東西吧。”宋莫池一溜煙跑回自己房間，收拾好東西，拿上車鑰匙。

宋莫池剛蹲下穿鞋，後背就被人使勁拍了一巴掌。

“哥，你要出門嗎？”

宋莫池轉過頭與梁靜靜那張大臉裝了個正着，說道：“認錯人了，妹妹。”

梁靜靜驚訝的托着下巴，連忙後退了兩步，指着宋莫池的穿着，說：“你…你怎麽穿我…我哥的衣服！！”

宋莫池看了看上衣，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站起身撩了撩頭發，說：“怎麽樣，是不是穿起來比你哥帥！”

“才沒有，”梁靜靜立馬怼了上去，眼睛微眯，身體湊向宋莫池，還是半信半疑，“你确定是我哥借給你穿的，不是你偷偷拿的？我哥可是從來不讓別人進他房間的。”

“哦，是嘛。”宋莫池心裏有點說不出來的愉悅。

宋莫池低下頭眼睛死死盯着梁靜靜的雙目，問：“你是不是…”

“是什麽啊…”梁靜靜眼神閃躲，心跳‘撲通撲通’的像是要立馬跳到她面前。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宋莫池的話又讓她立馬松了口氣。

“哈？”梁靜靜又是一驚，高分貝的聲音開始持續下降，臉頰微微發燙起來，低着頭不敢看宋莫池的眼睛，“才沒有，別瞎說。”

“你談戀愛了？”梁宇凡的聲音就像五雷轟頂一般突然出現在頭頂。

梁靜靜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與她哥對抗。

轉過頭特別大聲道：“才沒有，別聽他瞎說！”然後帶着小跑匆匆跑上樓。

宋莫池瞧着離去的背影直搖頭。

不對勁。

絕對心虛。

梁宇凡緊跟其後問：“我跟宋莫池去市裏，你去嗎？”

樓上的腳步聲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聽梁靜靜甩下兩個字“不去”，聲音才停息。

剛剛巴不得離她哥遠遠的，這會兒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會同意才怪吧。

宋莫池聳了聳肩膀，後腳跟慢慢往門檻外挪去，一邊倒退，一邊幹笑着說：“我剛剛…和她開玩笑的，我哪知道小丫頭臉皮這麽薄。”

梁宇凡松開攥了又攥的拳頭，咬牙切齒：“你就是腦子有病！”

“我-錯-啦~”宋莫池在一句高高呼籲聲中，消失在巷子裏。

中午烈日當空，迎面直射的午後陽光讓他們并不好受，車內的遮陽板起不到任何作用，高速上的車輛并不多，但卻沒有辦法加到最快速度。

車內的輕音樂承載着他們心裏最後的一絲平靜。

選完車牌號辦好手續，才再梁宇凡的指引下把車開到了大型冷凍批發市場。

這裏的人也并不是特別多，但基本上每個檔口都特別忙，送貨上門的占為居多。

梁宇凡帶着宋莫池直接去了相熟的老板檔口，老板是個憨厚面善的人，見到梁宇凡來立馬放下手中的活，笑容滿面的迎來。

“好久沒見你過來了啊，”老板看了眼宋莫池，“你朋友啊？頭一回見你帶朋友過來啊。”

頭一回？

也就是說他是第一個喽？

宋莫池的目光挪到了身邊人身上。

梁宇凡好像每天除了賺錢就是睡覺，估計不是沒朋友，是根本就沒時間交朋友吧。

“嗯，我房東。”梁宇凡介紹說。

“這麽年輕的房東啊，真了不起。”老板誇贊道。

宋莫池連擺手謙虛道：“我只是房東的外孫，算不上什麽房東。”

梁宇凡聽着那句‘外孫’半天才反應過來。

也沒想到宋莫池原來這麽介意張玉芝這個人。

于是岔開話題直奔主題道：“老板，我昨晚給你發的信息上寫的東西都裝好了嗎？”

“裝好了裝好了，你說自己過來拿，我還特意給你放了冰袋再裏面，”老板從冷庫裏搬出兩大箱子東西，把賬單遞給梁宇凡，“你點點，貨都在這。”

梁宇凡清點完畢後，邊轉賬邊說：“那你忙，我們先回去了，謝謝啊。”

“不客氣不客氣，路上開車注意安全啊，有空跟靜靜過來玩。”老板叫來工人用推車把貨放進了後備箱。

梁宇凡特別爽快的答應：“好。”

車內的溫度很高，皮墊子摸着都燙手。

宋莫池把車打着後，車門敞開，就蹲在陰涼處抽着煙。

梁宇凡不喜歡煙味，倆人之間的距離被拉的得有兩米。

宋莫池偏過頭看了梁宇凡一眼，嘴裏的煙剛抽到一半，就被他踩在了腳下。

“你之前都是帶你妹過來嗎？”宋莫池湊到梁宇凡身邊，“我聽老板的話好像跟你妹也很熟。”

“他女兒和我妹之前在初中是同班同學，兩人關系特別好，只是後來出了車禍，去世了。”梁宇凡說，“因為這事兒，我妹傷心了一年，才終于接受事實。”

宋莫池沒相當會是個悲傷的故事，頓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

梁宇凡推了他一把：“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回去的路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他們背着光，把刺眼的光芒背在身後，路上的車輛要比來時多的多，但好在不堵車。

宋莫池加緊油門，剛要準備開進收費站口，耳邊傳來‘嗖’的一聲聲響。

吓得他立馬踩緊剎車，整個人向前一傾，如果不是有安全帶，估計整個人都要飛出去了。

車窗緩緩被拉下，猖狂的摩托車早就跑的沒了影。

宋莫池氣的一掌砸在方向盤上。

梁宇凡坐在副駕駛情況就不太好，他的腦袋硬生生磕在了前面，瞬間嗡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了。

他垂下頭捏着眉心試圖來緩解，心裏萌生起一縷恐懼感，左手撐在皮墊座椅上微微顫抖，身體就像被釘在了座椅上似的，無法動彈。

“你沒事吧？”話音剛落，一只手輕輕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滾燙的手心像是被包裹住的安全感，讓他心裏感受了一些。

梁宇凡慢慢睜開眼睛，從模糊到逐漸清晰，搖搖頭，淡淡道：“沒事，可能有點低血糖了。”

“你早上沒吃飯嗎？”宋莫池邊啓動車邊問。

梁宇凡搖搖頭：“忘記了，你不也沒吃嗎？”

他盯着宋莫池光陰遮住半邊的側臉，有點入神。

“我跟你又不一樣，你是起早貪黑，我是早睡早起，”宋莫池說，“再說了，我本來就沒有吃完飯的習慣。”

梁宇凡隐隐皺了一下眉頭，道：“不吃早飯對胃不好，早飯還是得吃。”

宋莫池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麽，笑了笑，便一腳踩下油門，說道：“那我們接下來算中飯還是早飯？”

“中飯吧。”梁宇凡說。

“好吧，”宋莫池說，“那哥就帶你去老字號招牌那家吃，那家的葷菜味道都一絕。”

“你以前經常去嗎？”梁宇凡靠在椅子上，看着宋莫池側臉。

只聽宋莫池勾着唇角，說道：“那當然，以前上學那會兒經常跟朋友去光顧。”

“行，”梁宇凡說，“那就去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