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喊夫君
第88章 喊夫君。
榻上之人不停落淚,悶聲不吭險些将自己憋斷氣了,彙聚鬓邊的汗液直往被褥裏滲,遲遲不見轉醒。
白盡澤顧不得自身不适,指尖纏着一道有形有色的靈力,注到雪凰體內。此番下來,便不得不即刻運氣凝神。
片刻工夫,餘羨胸口起伏,咳出一口血紅,血腥在鼻腔蔓延開,将撕心裂肺的人活生生剝離夢境。
“白盡澤!”
他猛地坐起身,滿身的冰涼,僵硬足尖觸到地,直直栽了下去。白盡澤伸手撈得及時,可他此時正是虛弱,沒能撐住身,墊在地下給徒弟當了肉墊子。
“無事了,無事了。”白盡澤擡手順着他的脊背,聲音輕而緩:“夢中事都過去了,不必回想,雪凰醒來就好。”
“白盡澤...”餘羨看清人,一瞬脫了力,趴在他胸口,通紅的眼巴巴望着他,“師父,你沒事?”
鼻尖溢上一股酸澀, 餘羨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白盡澤這才如釋重負。
先前猶豫的并非該不該将那藥丸喂下去,而是破除心魔後,那些被暫時封印的前塵往事,一股腦回到雪凰的記憶中,他能否承受。
白盡澤未曾多言,手輕輕拍着背,時刻留意雪凰的狀态和反應。
餘羨嘴裏念念有詞,挨得如此近也聽不清在說什麽,滿面濕熱的淚人擡起臉來,認真同他道:“師父……師父,我沒有家了,沒有南禺可以讓我回去了,師父……”
雪凰當年一人在懸崖頂,在衆人圍剿時,定也是像現在這般無助。白盡澤不能想,想起便覺得心痛不已。
“雪凰想哭就哭出來,我陪着你。”
餘羨撇嘴大哭出聲。
白盡澤将身子撐起來些,靠着床榻。
因神魂入了夢,一時半會兒難緩過來,他也并不着急起來,擁着雪凰,同他說些別的,“這次即便不願我也得帶你去寒池,若落下病根,怕是要有流不完的淚了。”
他掌心躺着熱帕,将餘羨下巴上凝結的血痕一點點擦幹淨。淤血吐出來也好,這幾日還需吐幾次才能徹底清了。
他問:“雪凰眼睛疼不疼?”
“有點…”餘羨還覺得胸口疼,其餘地方還好,擦完面頰便将頭埋到白盡澤的頸間,緩和最後一點難受。
白盡澤說:“疼就先不哭了,你身子本無大礙,去寒池療愈內傷,待好透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嗯。”餘羨低低地說:“白盡澤…我很想你。”恢複了全部記憶,除了悲傷便剩下了無窮盡的思念,這樣相互依偎着,仿佛偷來一般。
“我知道。”白盡澤扁頭,一吻落在他的眉心,“我知這一路走來多麽艱辛,雪凰,你能回來,為師很高興。”
“當日,逢應閑趁我失意,順走你送我的玉髓,我發現時,已經太晚了。我在想,那手镯會不會害了你,怪我……沒将本事學好,搶不回來,也找不到你…”
餘羨擡手捂臉,洶湧的記憶一幕幕在腦中循環,好似鋒利的刀,一把接着一把将他的骨骼重新割開,在血肉之上亂攪,很疼很疼。
“找不到?”八寶推門進來,着急地蹲在他二人面前,歪着腦袋,“餘羨,你什麽找不到,我現在就去幫你找!”
餘羨方才還在沉浸在傷心之中,讓八寶一句話,惹得愣愣地哽咽。
“沒有什麽找不到,”白盡澤将人抱起來往外走:“你去幫雪凰拿身幹淨衣裳,送到寒池來。”
“好!”八寶轉身便去竹樓,興奮道:“餘羨,一會兒咱們悄悄地說!”
餘羨盯着八寶跑開的背影看,一時竟分不清他是鐵毛還是八寶。
白盡澤哄他服下護體丹藥,看出他的疑惑,解釋說:“當年八寶受了重創,維持不了真身,也因下意識想護着你,一半的意識随你封印起來了。如今你醒來,他也便醒了。無論是鐵毛還是八寶,其實都是他。”
“聊蒼呢?他也受了很重的傷,他如何了……”
“丢了肉身。”
“他…”餘羨憂心忡忡,“他是不是……”
“沒事。”說着,白盡澤袖子裏邊的白绫露出頭來,懸在半空,湊過來繞在餘羨的手腕上。
白盡澤:“他是上古青龍,肉身再化是億萬年的事,雪凰無需擔心,聊蒼會回來。”
“會回來。”餘羨捏一捏指尖白绫,“我以為,白绫只是你的法器。”
餘羨知道這時候想這些着實不合時宜,卻還是忍不住面色一變。
若這是聊蒼,那他與白盡澤床榻歡愉之時,豈不是都被看到了?
這般想着,雪凰便羞于直視白绫,一股腦将白绫塞回白盡澤袖中。
下了寒池,餘羨沒有亂動,凍得唇齒打架,不多時便反常地渾身燥熱難耐,為轉移注意力,他道:“我覺得,我像做了很久的夢,現在也難分清,到底同你在極之淵是夢,還是以前在靈山才是夢。”
白盡澤說:“都不是。”
雪凰第一次從懸棺中來,腦中殘存的記憶停在了兒時,随着心智日益成熟,記得一些記不得一些,把零零碎碎拼湊起來記憶當做了新生。
可喜歡與否是注定了的事,他的徒弟不論何時,都會發現自己大逆不道的愛慕着師父。
白盡澤從未強迫他想起什麽,不引導也不拒絕,将人放在心尖尖寵着。
“嗯……”餘羨喘氣的聲音大了,定了定神仍舊穩不住。
白盡澤将人拉過來,額貼着額,覺得雪凰又燒又燙,便探了他的脈搏,跳得又快又無章法。
餘羨恨不能掙脫了,躲到角落,或是藏起來。只是再尋常不過地觸碰,他不合時宜有了反應……
水聲碰響,分明刺骨,餘羨卻滾燙得直吞熱氣。別開手腕上的手,背過身,幾乎縮成了一團。
“乃是藥性上來了。”白盡澤同他解釋:“你修為不夠,扛不住藥性。可若不将丹藥服下,我便放心不下。”
“那…那我可怎麽辦…”餘羨咽下唾液,急促地喘氣愈發明顯,多說幾句聲音還啞了,“我等藥性過了再來泡寒池…”
“別動,就是此時效果才好。”白盡澤将人帶過來,“阖眼,凝神,不出半炷香便能穩下來。”
餘羨聽話阖眼,可那處脹痛不堪,如何能穩下來…他不想被白盡澤知道,攥緊拳,掐着手心破開了,忍得好不痛苦。
“過來。”荒唐便荒唐罷,白盡澤終是不忍心,“我幫你。”
“不用…”餘羨搖首,“半炷香罷了,我可以熬過去。”
“将自己憋壞了,”白盡澤捏着胳膊把人拉過來,細細查看他的面目神情,“若是适得其反,還得多遭幾次罪,你願我也舍不得。”
餘羨光潔的脊背貼在白盡澤胸口,舒适得蹭,呼吸停一會,急促一會兒,敏銳地将白盡澤每一個字納入耳蝸,當做親昵情話,品味着。
他又想,半炷香,只要半炷香!
“何況,我與你的關系不用你這般忍耐,雪凰,你叫了我好幾日的夫君,如今醒來想賴賬了不是?”白盡澤抱着他,手探到水下,小心翼翼的揉捏雪凰的疼痛,壓低嗓音道:“是你說,我們在極之淵成了親的,我便忍不住反思,想着選個好日子,無論如何也将小雪凰娶回來,當名正言順的夫妻。”
餘羨聽得耳根發熱,不由自主地将腦袋靠過來。半炷香怎麽比半時辰還難熬,他吻了白盡澤滾動的喉結,問:“我叫你夫君?莫要诓我……”
“八寶也知道,你大可以問一問他。”白盡澤道:“在靈山時,我确有允諾你日後在極之淵成婚,你将這話記在心中,念念不忘了。”
“我沒有…”餘羨不願忍着了,轉身過來,腿纏着白盡澤的腰,他急急問:“白绫…聊蒼會不會看見?”
“看見什麽?”白盡澤故意逗他。
“我想要,不忍了。”餘羨的腰動了動,“他若能看見,我…我還是忍着吧…”
白盡澤含着笑:“他不在這處,方才,你抱上來時就跑了。”
餘羨偏頭去看,那堆衣物素白,辨不清白绫到底還在不在,他急得不得了,“白盡澤,若下次喂的藥有這種副作用,莫要再喂給我了……”
他自己坐了下去。愣是一聲沒有漏出來。倒将白盡澤弄得猝不及防,險些*了。
“你自己身子受不住,還賴我的藥不好。”白盡澤圈着他的腰,一指抵在唇齒間,不許他咬唇,“沒有人聽到,想如何便如何。”
餘羨咬一口他的指尖,低頭下來索吻,“你動,我沒力氣。”
水波漸大,雪凰立馬變了卦,“別動別動,疼,我自己來……”
白盡澤似笑非笑:“你喊夫君,我什麽都聽你的。”
餘羨裝聽不見,擁着他親吻。白盡澤只是動了一下,雪凰便想抽身起來,腰上一沉,又被按了回去。
“什麽,你方才說什麽?”餘羨一手扶着寒池的沿壁,一手圈着白盡澤的脖頸,“我頭暈,胸悶,想吐,哪裏都不舒服……”
白盡澤才為他把了脈,現在是在滿嘴胡說八道:“喊夫君,雪凰聽話,喊了才有甜頭。”
“我……”平白無故,餘羨張不開嘴。
腦中喊白盡澤作夫君的畫面一閃而過,他倏地想起一些,羞得沒了臉,一時忘記水下厲害,沒入了。
“啊…!”
白盡澤輕拍他的後腰,好笑問:“怎麽這樣笨?”
餘羨聲聲顫抖,躲不開了,“你分明在欺負我…”
“雪凰主動的,”白盡澤說,“我坐在此處,分明沒動。”
餘羨悶悶地說:“可你一點都不輕……”
“我也想慢慢來,你不給我準備,直接坐上來,你與我說說,是誰理虧?”
“你的藥…”餘羨跪得膝痛,趴到他身上,輕輕蹭。
白盡澤貼着耳哄:“喊一聲,讓為夫聽一聽,嗯?”
“夫…”餘羨徹底垂下腦袋,軟聲求道:“夫君,你再溫柔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