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故如此?
第28章 何故如此?
連串脆響後,是人砸在木板上的悶聲。
傳話的骷髅使面露驚色,叩門的手頓在半空。殿內又一陣碎聲過後,他徹底吓沒了膽,将森白爪子縮回袖中,跑遠了默默等。
鬼君素來陰晴難定,更是不知從哪虜回來一個心肝寶貝,整日被迷得七葷八素。奈何小心肝誓死不從,前些日剛把鬼君特意為他修築的殿宇燒了個幹淨。實在惹不起。
聞此動靜,鬼君怕是又受氣了...
可造訪者不是別人,是天地敬仰的白大人,骷髅使不敢坐以待斃,轉身去搬救兵。
寝殿內,琉璃玉器碎滿地,案幾上的硯盞被一只手臂揮到地上。竹簡書冊七零八落,毛筆上未幹的墨染得宣紙髒了好幾處。看不出到底寫了哪三個字。
雲挽蘇散着發,青絲垂落,衣衫也淩亂,圓潤的半肩布滿齒痕。彎曲着手臂,被迫同身上的人十指相扣。
他如何都推不開,氣急了擡腿就要踹出去,不料被握住了腳踝。
那人道:“挽蘇,學會享受,嗯?”
“我讓你滾……”雲挽蘇似被吓着了,本該嘶吼出聲,對着圭藏忘情的面龐,乍然低了姿态,“若你執意如此,我會恨死你。”
“好,恨也好,總歸是念着我的。”圭藏如願擁有了他,頓了好一會兒,細密的吻落在他的脖頸,胸口,沿路折回來貼着他的唇,“如何都好,挽蘇,你得明白,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雲挽蘇不答,痛極了只是悶不吭聲挨着,一滴眼淚也不肯落下來。
被喚圭臧的便是鬼界之君。
說來,他同雲挽蘇算是舊友。在這一切還未發生以前,雲挽蘇敬他清正廉明,大公無私。加之對他又百般照顧,兩人幾乎成了無話不說的密友。
雲挽蘇也不知為何突然就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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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藏曾幾次赴十裏荷境,後來更是搶走雲挽蘇強留在身邊。他說了無數次愛,雲挽蘇一次都不肯買賬。
今日圭臧挨了幾巴掌,氣得硬來。他一面心疼雲挽蘇,一面置着氣,索取無度。
圭臧俯身貼着他的面,吻了汗珠,“主動一次也好,挽蘇,你應我一聲。”
“做夢。”
圭臧心滿意足地笑:“行,這也算應了。”
雲挽蘇閉眸,別開面。不說話時唇齒微微發顫,手沒處抓了也不願碰着他。
“挽蘇,我這不比你十裏荷境差,留下來沒什麽不好。”
雲挽蘇就是不同他搭話,恨極了一口咬在他手臂上,嘗到了血腥身上的人仍舊不為所動,該用力時用力。
撞得他搖搖欲墜,有種夢回一葉道觀那些年,那時他還只是觀內瓷缸中的一碗紅蓮。浮在池中央,左右都碰不到邊。
圭臧的指尖繞過雲挽蘇的耳廓,循着下颚滑下來,捏住他的下巴吻上去。
“我不信你沒感覺。”他說。
“圭,臧……圭臧…”雲挽蘇連喊兩聲,燙紅的面滑了幾滴水,不知是汗還是淚。
“要說什麽?”
雲挽蘇死死咬住唇,眸中有埋怨但,更多的是殺意,他想殺了這個人。
圭藏看出來了,貼着他的面,貪婪嗅着他的味道,“挽蘇,你若喊夫君我便把刀遞給你。”
圭臧沒有誠意,力度和速度皆沒有半分誠意。
雲挽蘇滿額的汗珠,擡手咬住手臂不許自己發出聲音。就在快昏過去時,手心落了一把利刃。
圭藏直起腰,将刀尖豎起來對準自己的心髒,然後一點點俯下身。骨肉割裂的聲音就在雲挽蘇耳邊。他攥緊刀柄,虎口接住一攤溫熱的血水。
“不喊夫君,刀也給你。”圭藏好似不知道疼,匕首徹底沒入,他和雲挽蘇的胸口緊緊相貼,抵額,貼鼻尖,“怎麽樣,解不解恨?”
雲挽蘇驚地松開匕首,偏頭看到刀柄末端泛着微弱的綠光。
尋常匕首或許傷不到圭藏,但這把匕首一定可以。剔骨短匕,陰府之物,專用于懲戒鬼怪,即便死不了也需承受莫大的痛苦。
圭臧半分不在意,盯着他的臉欣賞。
雲挽蘇帶血的右手擡起來,毫不留情扇在圭藏的面上,“你該死!”
“既該死,那你做什麽流眼淚?”圭臧在笑,憐惜地擁着他,血從彼此緊貼的胸口緩緩而下,顫抖的只有雲挽蘇一個人。
“你知我心裏是別人,何故如此?”雲挽蘇攥緊拳頭,無聲錘在案幾上,“我……”
話音未落,殿門忽而叩響。下一刻直接從外推開。
紫袍青年大剌剌進來,手臂裹着紗布,負傷卻似遇到大喜事一般,唇邊掩不住的笑意。
聞聲,圭臧臉色一變,飛外袍裹在不着片縷的雲挽蘇身上,接着将他整個人護在身後。
雲挽蘇則趁着這個間隙,踹了他一腳,待他轉過來又狠狠甩他一巴掌,攏着衣襟自案上滾下。
圭臧倒是一點也不惱,看清來人後,咬牙吼他滾出去,随即抓住雲挽蘇,抄着腰單手将人扛起來,禁锢得牢牢的。
雲挽蘇懸在半空,掙紮不斷:“圭臧!”
門口的圭枭已看得目瞪口呆,根本沒想着要出去避嫌,見他哥赤條條且胸口插着刀,咂咂嘴道:“風流債啊~”
圭臧将人劈暈了,放在榻上,拉上窗幔。待穿戴整齊後出來,拎着這個沒有眼力見的弟弟往外走:“多久不歸家了?不錯,還算聽話,野孩子自己主動來領罰。”
“不是不是,”圭枭扯回後衣領,邁開幾步,“我在人間一點也不潇灑,拘在巴掌大的魚身萬餘年!”
“什麽?”
圭臧自知不光彩,提都不提,換個話題道:“白盡澤來了,你竟一心還想着玩男人?”
白盡澤名字一出,圭臧腳下步子跟着頓住,“他有何事?”
“他好像新養了個徒弟,被那審判懸棺拉進去,這一去便是萬餘年,前幾天才回來。逮到了為非作歹的游魂。”圭枭也不甚明白,思量許久:“困住他的恐是他帶回來那只狍鸮。”
圭臧聞此,神情冷淡:“你說多久?”
“窮極無聊,我數了數,整整一萬年。”
“還有!”圭枭抱着手臂,不解道:“白盡澤封了極之淵,因此,那地方萬古不易,連那蠢掃帚都沒放過,被封了記憶。他許是将我忘了,不然這萬年對我來說也就三兩日。”
“你如何這樣清楚?”圭臧揪起他耳朵,“你闖的地方是極之淵?!”
“啊啊啊啊啊啊!”圭枭疼得嗷嗷叫,捏着他哥的手臂,“疼疼疼疼,你給我松開!”
好不容易松開了,圭枭朝他翻白眼:“一萬年不見,你這麽兇做什麽?”圭枭哼一聲,又翻一個白眼:“活該小美人不樂意!”
“回頭再收拾你!”圭臧大步邁出去,吩咐手下将雲挽蘇看住。仍舊放心不下,怕雲挽蘇醒來不舒服,折回殿中清理他的身子。
雲挽蘇安靜躺着,纖長的骨節也有磕碰的青紫。有那麽一瞬,圭臧心生了悔意,但僅是那一瞬。
頭頂的匾三個金箔大字—幽冥殿。
跨進來是一排火紅的圓燈籠在迎路,餘羨無端畏懼這座宮殿。
從進來起,除開刺骨的寒便是灌鉛的雙腿,腳底似踩着荊棘,每落一腳皆需做足心理準備。
饒是如此,額頭被逼出了熱汗。尚且可以忍耐。自他尋回元神碎片之後,明顯能感受到內息的湧動以及充盈的靈力纏身。
白盡澤看過來時,餘羨已将額上的汗擦去,若無其事觀察這座鬼君的大殿。
鬼界幾萬年前同神界分了家,分出來的還有妖魔兩界。近年來,三界漸見參差,比如那妖王東君,下巴看人不服管,招是搬非,暗潮湧動。
白盡澤是特例,不屬天地,亦不歸妖魔,去到哪裏皆是兩袖清風,他似乎都明白,才這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圭藏來時,師徒二人在說話。他沒有出聲打擾,立在不遠處等。待他二人看過來,圭藏迎上去:“白大人,何事需勞煩您親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