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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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喬曼曼回家後從老喬那裏知道了林宇森回來的消息，顧不上吃午飯，一路小跑趕到林宇森家裏。
門還沒有打開就迫不及待的發問：“林宇森，你回來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家裏只有林宇森一個人，奶奶還在他姑姑家。
林宇森頭發剪得比去上海前更短，瘦了也黑了，下巴上有一條2厘米左右的傷疤，剛剛結痂，看着觸目驚心。
喬曼曼想伸手去摸一下，但是觸碰到林宇森平靜的眼神，又緩緩放下手，關心的問：“下巴怎麽搞得，摔跤了嗎？”
林宇森不敢直視喬曼曼炙熱的目光，微微偏過頭，看着書桌上一個卡通貼紙說道：“我今天有事和你說。”
喬曼曼的胸脯止不住的起伏着，一臉期待的看着林宇森。
未等林宇森開口，又突然說：“等等，等我平複一下呼吸，等等啊~”
喬曼曼走到廁所，過了兩分鐘又出來，明顯洗過臉整理了一下頭發。
林宇森猶豫片刻，下定決心道：“喬曼曼，我要去上海了，以後估計不會再回來了。”
喬曼曼沒有反應過來：“去上海，你不是剛從上海回來嗎？”
林宇森使勁咬了一下舌頭，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
“是的，我這次來是和你告別的，我以後會在上海跟着我媽一起生活，我大概不會再回來了。”
喬曼曼皺皺眉頭，“不回來是什麽意思，奶奶怎麽辦？”
林宇森：“奶奶有姑姑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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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曼曼又問：“那我呢？”
林宇森喉頭酸澀，極力抑制才能說出接下來的話：“你去上大學，畢業後回來找一份穩定的工作，然後好好生活。”
喬曼曼突然明白了林宇森的意思，她不敢置信的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去上海，再也不要回來，再也不管奶奶和我了是嗎？”
不知不覺間，眼淚落的洶湧，喬曼曼鼻翼一張一合，質問道：“所以你之前一直在騙我，你人生的規劃裏根本就沒有我，你覺得留在小縣城會耽誤你，而我會拖累你是嗎？”
喬曼曼緊緊抓住林宇森的胳膊，試圖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男孩緊緊抿着嘴唇，目光哀傷的看向喬曼曼。
這一秒，喬曼曼突然什麽都不介意了，只要和林宇森在一起，什麽都可以不在乎了。
她緊緊抱住林宇森，任淚水灑落在他的衣服上。近乎哀求的說道：“林宇森，我們走吧，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可以出去打工，我什麽都可以做的林宇森......”
女孩的一番話讓林宇森心如刀絞，有一個瞬間他幾乎就要答應了，在惶惶不可預知的未來到來之前，至少他們還可以擁有彼此很久。但是那之後呢，讓喬曼曼和自己一起面對殘酷的未來嗎？一起照顧沒有自理能力的奶奶，一起面對那個搶劫犯父親嗎？
盛夏的風燥熱無比，而林宇森說出口的話卻比冬日的風雪還要冰冷。
這個陪伴了自己12年的男孩，此刻親手給他們的12年畫上了句號。
林宇森神情淡漠，面容英俊，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個世界上最狠心絕情的話來：“喬曼曼，感情是個很幼稚的東西，對我來說什麽用都沒有，我要去上海了，以後不要再聯系我。”
林宇森從未用這麽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過，那感覺她好似是一個陌生人，和無數個曾經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并無區別。
喬曼曼緩緩松開林宇森，嘴唇動了動：“好，好，我答應你林宇森，祝你得償所願，永遠都不要後悔！”
注視着女孩決絕離開的背影，林宇森緩緩閉上眼睛，眼眸止不住地顫抖。心裏默默說了無數遍對不起，對不起，這個世界太大，而我們身處其中，個人的力量太渺小。我無法給你安穩的一生。
對不起，我不能拿毫無預知的未來去賭你的明天，如果和我在一起會令你失望，會令你後悔，那樣的結果我無法接受。
對不起.......
盛夏的陽光照在身上，喬曼曼打了一個冷顫，電動車騎出一段距離，離林宇森越來越遠。喬曼曼看着前面無人的道路，無聲落下兩行淚，燥熱的分一吹，很快就消失了。就像剛剛那陣酸澀的情緒，沒有任何人會看見。
最後，在他們曾經緊密相擁的那個小巷子裏，喬曼曼蹲下來抱住自己，嚎啕大哭。一直以來，喬曼曼的心裏一直有一塊陰影，那裏藏着不為外人所知的，對生活的惶恐，對媽媽的思念，對命運的懼怕，而林宇森今天就站在那片陰影裏，用熟悉的聲音對喬曼曼說了再見。
再見，再也不見。
——
林宇森離開桔安那天喬曼曼沒有去送他，一個人回了鄉下奶奶家。奶奶家裏安靜平和，院子裏肆意生長的綠色讓喬曼曼感受到了短暫的希望。
喬曼曼趴在奶奶腿上，睜大眼睛擡頭看着頭頂的藍天，直到眼睛酸澀。
奶奶溫柔的撫摸着喬曼曼的頭發，蒼老的聲音響起：“曼曼，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都是提前定好的，如果你和他的緣分還未盡，有一天你們還會遇見的。”
喬曼曼黯然的笑笑，“我們已經沒有緣分了奶奶，林宇森不會回來了，他那麽優秀，應該擁有更大的世界，以後他只會離我越來越遠。”
太陽被雲朵遮住，喬曼曼在心裏默默算了時間，這個時候，林宇森應該已經上車了吧，喬曼曼打開手機，林宇森在置頂的第一個位置。她猶豫片刻後，很快打出幾個字。
林宇森，祝你一路順風，再見啦，祝我們都能夠成為閃閃發光的大人。
消息發送成功，喬曼曼按下删除鍵，将林宇森這個人從自己手機裏删除，希望有一天，也能從心裏把他删除。
喬曼曼抱住奶奶，臉埋在她的肚子上，帶着哭腔說：“奶奶，我的心好疼，我好想哭啊......”
“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小姑娘哭鼻子又不丢人。”
這天過後，身邊所有人都沒有在喬曼曼提到過林宇森這三個字。好像這個人在喬曼曼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喬曼曼在奶奶家裏住了一個多星期後才回去。
老喬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喬曼曼，有點擔心的說：“曼曼，你要好好地，爸爸需要你。”
這才幾天，老喬頭頂的頭發白了很多。喬曼曼愧疚的說：“對不起爸爸，讓你擔心了，以後不會了。”
林宇森離家桔安的第十天，喬曼曼拉着行李箱獨自一個人坐火車去省會報名。
老喬原本不同意，省會雖然不算遠，但是坐火車也需要5個多小時，他不放心喬曼曼一個人去。但是喬曼曼很堅持，沒辦法只能答應下來。
火車上大部分都是學生，坐在喬曼曼旁邊的也是大一的新生。交談後才發現竟然和自己是一個學校的。交換名字後，孫童驚喜的握住喬曼曼的手，“喬同學，這就是有緣千裏來相會，以後咱倆就是好朋友了。”
因為激動，孫童的手勁有點大，喬曼曼配合的點點頭，趕忙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一路上，因為有孫童在，喬曼曼并不覺得無聊。
“喬同學，吃葡萄嗎？洗幹淨的。”
“喬同學，吃泡面嗎？我去幫你泡。”
“喬同學，看書嗎？我箱子裏有兩本書。”
“喬同學，去廁所嗎？咱倆一起.....”
喬曼曼習慣了林宇森的沉默少言，對于自來熟的孫童很不适應，他還沒有遇到過這麽聒噪的男生。
喬曼曼：“不用了，謝謝，我有點困，想睡一會。”
孫童：“哦哦哦，好，你睡吧，到站了我叫你。”
喬曼曼微微一笑，“謝謝你。”
搖搖晃晃的火車上，喬曼曼夢到了林宇森。
彼時他們還是16歲，蟬鳴不止的午後，兩人在林宇森的卧室裏寫作業。喬曼曼做了兩道題後開始犯困，想去林宇森的床上睡一會。林宇森用圓珠筆敲敲喬曼曼的頭，嚴厲地說；“不行，寫完再睡。”
喬曼曼眼皮沉重，央求道：“我就睡一會，就睡10分鐘，好不好？”
林宇森看了喬曼曼一眼，點頭同意了。
10分鐘過去，林宇森準時的喊醒喬曼曼。少年的聲音澄澈低沉，“喬喬，起來寫作業啦，我給你切了西瓜。”
夢裏仿佛還能聞到清甜的西瓜味道，喬曼曼睜開眼睛，卻只看見一張陌生的臉。
孫童：“到站了同學，我們該下車了。”
喬曼曼收斂起臉上失落的表情，跟着孫童一起往外走。
大夢初醒，眼前人已不再是心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