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桔安中學自建校以來，每年春天都會組織一場以班級為單位的春游。喬曼曼初一的時候因為天氣原因，當年春游活動被取消了，初二的時候因為春游地點被外地一個劇組租下來拍電視劇也取消了。初三這次，是喬曼曼這屆學生最後一次參加春游的機會。所以，春游的通知一發下來，大家都很激動。
春游定在周六，周五這天下午老喬的生意特別好，全都是帶着孩子來買水果的家長。老喬很少面臨這種大場面，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導致找錯了好幾次錢。
等喬曼曼做完值日回家的時候，老喬店裏的水果已經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哈密瓜和西瓜。
喬曼曼看着空蕩蕩的貨架，有些懊惱：明天我帶什麽水果去啊，總不能扛個西瓜吧。
老喬正坐在椅子上喝水歇氣，看見喬曼曼回來，高興的說：“曼曼，今天生意特別好，爸等會帶你出去吃。”
喬曼曼挨個拍拍貨架上的幾個西瓜，挑了一個個頭适中，聲音清脆的。喬曼曼：“爸，我明天春游帶這個西瓜。”
老喬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今天生意好的原因，歉意說道：“明天春游啊，對不起啊曼曼，爸不知道，家裏水果都賣完了，我要是知道你們班是明天去春游，我就提前給你留一些方便攜帶的水果了。”
喬曼曼不在意的說：“我帶這個西瓜也可以啊，我敢保證，明天班裏肯定就我一個人帶西瓜。”
老喬見喬曼曼這樣說，笑容憨憨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
這天晚上，老喬帶喬曼曼去吃了拉面。
桔安鎮小，鎮上的人互相都認識。見老喬過來，拉面館老板熱情的打招呼：“喬老板，今天又沒做飯啊。”
老喬挑了一張看上去最幹淨的桌子帶喬曼曼坐上，笑着說：“是啊，今天來照顧你生意。”
老喬吃的是大碗粗面，喬曼曼吃的是小碗細面，父女倆還加了一小碟牛肉。
8元錢一碟的牛肉只有薄薄的幾片，老喬一筷子夾起來全部放到了喬曼曼碗裏。喬曼曼給自己留了兩片，剩下的夾到老喬碗裏。在老喬又準備夾給喬曼曼的時候，喬曼曼制止道：“可以了爸，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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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面館老板娘坐在一邊看電視，看到這一幕笑着說：“還是閨女貼心啊，我家那臭小子每次煮點什麽好吃的，恨不得全塞自己肚子裏。”
老喬也笑，細嚼慢咽的吃完了碗裏的幾片牛肉。
吃完面後，老喬和喬曼曼一起在街上散步。路過林宇森家，喬曼曼停下腳步，說好久沒看見林宇森奶奶，有點想她，讓老喬陪自己去看看。
來開門的是林宇森，見喬曼曼身後跟着老喬，林宇森打招呼道：“喬叔叔好。”
老喬笑着說：“小森好，你奶奶呢？”
林宇森側身讓老喬和喬曼曼進去，一邊關門一邊說：“奶奶今天不舒服，吃完飯就休息了。”
聽見林奶奶不舒服，喬曼曼擔心問道：“奶奶怎麽了？生病了嗎？”
林宇森拿了2個一次性紙杯，倒了兩杯水遞給喬曼曼父女倆。
林宇森：“沒有生病，就是年紀大了，不幹活的時候就想躺着。”
喬曼曼放下心來，小口喝着林宇森給他倒的水。
一杯水喝完，老喬想着既然林奶奶休息了，也不好打擾老人休息，就準備帶喬曼曼回去。
話還沒有出口，喬曼曼倒是先說道：“爸，你先回去吧，我有幾道題不會做要問一下林宇森。”
看自己閨女這麽上進，老喬高興的說：“好，等會爸爸來接你。”
喬曼曼：“不用，我自己回去。”
老喬不樂意：“那怎麽行，這條路路燈壞了，要不，爸在這等你吧，等會咱倆一起回去。”
林宇森看着喬曼曼糾結的模樣，說道：“喬叔叔，等會我送喬曼曼回去，你放心。”
對于林宇森，老喬一向是信任又放心，見他這樣說，便安心回家了。
老喬走了之後，林宇森帶喬曼曼去自己卧室，為了省電，關上了客廳的燈。
關上卧室門，林宇森提醒喬曼曼：“你小點聲，奶奶睡眠很淺，如果被人吵醒很難再睡着了。”
喬曼曼點點頭，連腳步都不自覺放慢了幾分。
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意林後，喬曼曼随意的躺到了床上。林宇森瞅着自己床上頭發散亂的少女，忍不住皺眉：“來找我幹嘛？”
喬曼曼拖長語調，狡黠道：“誰說我是來看你的，我好幾天沒見你奶奶了，有點想她。我也沒想到奶奶今天睡這麽早啊，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林宇森：“既然沒事我送你回去。”
喬曼曼躺在床上不動，林宇森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小小的卧室突然安靜下來，喬曼曼這時才發覺，周身彌漫着的是林宇森身上好聞的沐浴露味道，像雨後的森林，潮濕綿軟。這時，她才後知後覺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喬曼曼放下手裏的書，拍拍褲子，作不經意狀站起來，看向林宇森的眼睛，展顏一笑：“好啊，你送我回去吧。”
路上，喬曼曼說自己明天準備帶個西瓜去春游，西瓜太重了，她怕自己背不動，讓林宇森幫幫他。
林宇森低垂着頭，過了一會才說：“我明天不去春游。”
“啊？”喬曼曼感到很意外，林宇森可是班委，怎麽會不參加集體活動：“為什麽不去啊？”
林宇森聲音悶悶的：“快中考了，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喬曼曼勸說道：“春游是很有意義的事情啊，回來我們還要寫一篇關于春游的作文呢。”
林宇森的雙手随意垂在身體兩側，随着腳步輕輕擺動，因為兩人距離很近，剛剛有好幾次都不小心觸碰到了喬曼曼的手背。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但是也讓林宇森産生了一種不可言說的感覺。
林宇森稍稍拉開和喬曼曼之間的距離，故作輕松的說：“我已經和語文老師說了，寫作文的時候我寫一篇別的也可以。西瓜太重，你可以帶些別的水果。”
喬曼曼有點不高興，聲音也低落下去：“只剩下西瓜了，別的水果都被我爸賣完了。”
林宇森幫不了她，輕輕哦了一聲。
天色暗沉，冷風陣陣，喬曼曼不自覺打了噴嚏。林宇森又不動聲色往喬曼曼身邊挪挪，有林宇森當擋風被，果然暖和不少。
送喬曼曼回去後，林宇森回家一直在寫字桌前坐到了11點。洗漱完準備睡覺前收到了喬曼曼的短信。
喬曼曼：我明天也不去春游了，去你家玩哈。
林宇森猜到喬曼曼不去春游的原因，心裏感覺皺巴巴的。他沒有回喬曼曼的信息，如果明天她問的話，就說自己睡着了沒看見。
躺在床上半個小時都沒有睡着，林宇森心情煩躁的拉開床頭的抽屜。翻出一本泛黃的詩集，小心翼翼的拿出夾在詩集裏的一張照片。
看到照片，林宇森才覺得平靜一點。他拿着照片重新躺到床上，仔細端詳了幾分鐘後，将照片放在自己的臉上，慢慢睡着了。
照片裏，定格的是14歲的喬曼曼，留着利落短發，明眸皓齒，眼裏只有他的喬曼曼。
初二的元旦晚會，林宇森幫所有上臺表演的同學都拍了一張照片，唯獨喬曼曼表演的時候，他拍了兩張。一張給了喬曼曼，一張偷偷留下來，放在了自己床頭的抽屜裏，成為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秘密。
——
第二天早上8點喬曼曼就敲響了林宇森家的門。
今天林奶奶出去賣菜了，家裏只有林宇森自己。打開門，喬曼曼一手拎着書包，一手拎着一個大西瓜，氣喘籲籲的說：“累死我了，快接一下。”
林宇森把西瓜切成兩半，拿了兩把勺子和喬曼曼一人抱着半個西瓜坐在沙發上聊天。
林宇森明知故問：“你怎麽不去春游了？都期待3年了。”
喬曼曼的勺子比較小，每次只能挖一小口西瓜，她搶過林宇森手裏的大勺，把自己的小勺遞給林宇森，嘴巴裏塞滿了西瓜，含糊不清的說：“沒意思，要走那麽遠的路，累都累死了。”
林宇森擔心的問：“和老師說了嗎？”
喬曼曼點點頭：“早上我讓我爸給班主任打電話說了。”
林宇森放下心來，繼續吃西瓜。
吃完西瓜，又陪喬曼曼看了一會意林。喬曼曼脫掉鞋子将腳放在茶幾上，身體放松的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本厚厚的意林。陽光照射進來，灑在喬曼曼的身上。她本就白皙，被陽光照射後，皮膚呈現出一種透明的粉色來，連十根腳趾都是粉色的。
林宇森坐在旁邊，心不在焉的翻動着手裏的書頁。喬曼曼看到一個搞笑的內容，忍不住和林宇森分享：“林宇森你看這個，太好笑了，怎麽會有這麽笨的人吶，哈哈哈哈......”
喬曼曼突然靠近，柔軟的發絲輕輕蹭到林宇森的脖子。突然，喬曼曼驚呼道：“哇！林宇森你發燒了嗎，身上怎麽這麽燙，耳朵也紅了。”
林宇森：..........
林宇森有點尴尬的咳嗽兩聲，身體僵硬，但依舊坐在那，沒有挪動半分。
喬曼曼的注意力很快被新的故事吸引，林宇森換了一本作文大全看，作文一直是他的弱項，很多次作文分數甚至不如吊車尾的喬曼曼。
語文老師說林宇森的作文就像數學公式一樣，滿篇華麗的辭藻，标準的開頭和結尾，但是沒有感情。她希望林宇森寫作文的時候能夠融入一些自己對于生活的感想和細節，會生動的多，也會更有說服力。
時針指向11點，林奶奶今天去縣城賣菜，中午不回來吃飯。如果是林宇森一個人，他會熱兩個饅頭，配上腌菜随便吃一頓，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但是喬曼曼也在，他準備煮個面條吃。
林宇森站起來，問道：“中午吃面條行嗎？”
喬曼曼正看到精彩處，頭也不擡的回答：“我要吃西紅柿雞蛋面，面條煮軟一點。”
林宇森不會炒菜，但是煮面條的手藝還可以。
二十分鐘後，兩碗賣相還不錯的面條端上來。林宇森分給喬曼曼一雙筷子，說：“快吃吧，面條坨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面條，林宇森自覺的去洗碗，等洗完碗出來發現喬曼曼已經不在沙發上了。他四處看看，自己卧室的門打開了，喬曼曼躺在自己床上，肚子上搭着一角被子，睡得很香。
林宇森甩甩手上的水滴，腳步輕輕的走進去，拿起一本數學練習冊開始做題。
做題的間隙，林宇森時不時會回頭看喬曼曼一眼。喬曼曼的睡姿屬實不太好，每次回頭她都是不同的姿勢。中間有一次被子還整個被喬曼曼壓在身下，林宇森擔心喬曼曼着涼，找了一件外套蓋在她身上。
林宇森做完第7頁練習題的時候，喬曼曼醒了過來，她一臉茫然的盯着林宇森家的天花板，喃喃的說：“我怎麽睡着了呀~”
剛睡醒的女孩軟軟糯糯的，嗓音嬌氣的像棉花糖一樣。林宇森給喬曼曼倒了一杯涼白開，遞到她手裏：“喝點水吧，你睡了整整三個小時。”
“啊！”喬曼曼從林宇森床上一躍而起：“我居然睡了這麽久，現在幾點啦？”
林宇森看了一眼手表：“三點半了。”
喬曼曼：“嗚嗚嗚，大好時光就這麽被我浪費掉了，你怎麽不叫醒我啊林宇森，我還說下午要好好學習呢！”
林宇森有點無語的說：“你怎麽知道我沒叫你，根本喊不醒好嗎！”
喬曼曼信以為真，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去衛生間洗臉去了。
這一天，因為有喬曼曼在，林宇森除了喬曼曼睡覺那幾個小時做了會題外，其餘時間都在陪喬曼曼看課外書和看電視。中途還被喬曼曼指揮着下樓去超市買了兩包辣條和兩個雞爪。
林宇森不願意去，而且他一直很反對喬曼曼吃這些“垃圾食品”。見林宇森不動，喬曼曼捂着肚子坐在沙發上嚷嚷：“林宇森，你人最好啦，我要是去買辣條，那個老板娘肯定會向我爸打小報告的，拜托啦，我已經很久沒有吃辣條啦，我保證這是放暑假前的最後一次。”
林宇森不信任看向喬曼曼：“你每次都說是最後一次。”
喬曼曼雙手合十，眼神真摯：“我保證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騙你是小狗！”
林宇森認命的敗下陣來，拿着5塊錢去給喬曼曼買辣條去了。
晚飯吃的也是林宇森最拿手的番茄雞蛋面，配上在小賣部裏買的雞爪，喬曼曼吃的心滿意足，把鍋裏的湯都喝完。
吃完飯，喬曼曼趕在天黑之前回去了。
晚上，躺在被喬曼曼弄亂的小床上，林宇森睡了一個好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