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共事
共事
在趙澤世離開大殿之後，柳傾玉和齊王也被陛下遣退了。
陛下本來就沒準備叫齊王做什麽，只是想告訴趙澤世，他不是只有一個能做事的兒子。但齊王帶着柳傾玉過來了，他也不好再說別的，今日這件事情便只能這麽算了。
出了大殿，柳傾玉毫不留情道：“齊王殿下這般坑我，不知是何道理？”
齊王這明擺着就是拉她去擋箭，今日若是陛下不高興，恐怕就不是現在這種情況了。而且，朝中那般重要的事兒，陛下直接就讓她看了，到時候出什麽事，她怕是說不清。
齊王剛還為自己沒有挨罵，躲過一劫慶幸，被柳傾玉這麽一問，他先是看着柳傾玉，然後道：“父皇不會為難你。”
就這麽一句，再沒說其他的。
柳傾玉真的是要氣暈了，她怎麽就能遇上這麽無賴的人，真想給他綁起來抽一頓。
“哎，你怎麽不走了？”齊王在前邊走着，發現身邊沒人了，還轉過身來關懷她一句。
她真是謝謝他。
“不敢和齊王殿下并行，若齊王殿下再算計我一次，我怕是被人賣了還在這兒數錢呢。”柳傾玉回嗆道。
她現在心情不怎麽好，以至于也沒了往日的好修養。
她總覺得陛下不是平白無故讓她看那些東西的，以後還有事情等着她。真是煩死了！
如她所料，第二日陛下就派人送了聖旨，叫柳傾玉協助趙澤世處理交稅等一系列事物。
陛下明知道柳相是主戰派，卻把她安排到這麽個位置上，這是要拉柳家下水。
她能怎麽辦？接了聖旨，就得辦事。
柳傾玉換了套利落的衣服，去官署尋趙澤世。
看見柳傾玉進來，趙澤世也不意外。那日陛下叫柳傾玉看過那些拟訂好的條例時，他就知道會有這麽一日。
雖然心中有底，但他還是起身迎出去，故作驚訝道：“柳姑娘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柳傾玉攤了攤手，“陛下派我來幫您的忙。”不是，她能幫上什麽忙呀？還是陛下有意叫她來拖後腿。
趙澤世笑笑，雖然陛下此舉是為了算計柳相，但他還是挺高興的。陛下可能以為柳傾玉真的什麽也不懂，在最後進貢成功的時候，柳相的官威便會下降。
可事情不會像陛下所預料的那般。陛下把柳傾玉送到他這裏來，更方便他行事。
“好，那便辛苦柳姑娘。”趙澤世讓人又搬來一套桌椅，放在自己桌椅的旁邊，他凡是批閱過的，都轉交到柳傾玉那兒，讓她再看上一遍。
柳傾玉心中雖不願，但既坐在了這裏，就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她低頭翻閱着趙澤世遞到她桌上的東西，越看越覺得生氣，最後甚至都忘了這是在官署，把手中的東西重重摔在了桌上。
那邊趙澤世正蘸了墨，要寫字，突然聽見這麽一聲，手指一顫，筆尖的墨滴在了紙上，污了一大塊。
趙澤世把手下的紙揉了個團扔在旁邊，眉眼處挂了輕柔的笑，“柳姑娘因為什麽生氣？”
柳傾玉扔完書就反應過來了，這不是在家裏，她真是出糗了。
“沒，什麽，就是沒拿住，書自己掉下去了。”柳傾玉一臉真誠道。
趙澤世“嗯”了一聲，然後道：“今日才是第一天，柳姑娘不必過于勞累。”說完這些，他起身往外走去。
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趙澤世手裏端着一個托盤進來。
“這些是宋國春日裏常見的小吃，柳姑娘嘗嘗。”趙澤世把托盤放在柳傾玉面前，然後自己坐回了座位。
柳傾玉已經聞到了盤中小食的香味兒，但卻不好意思在辦公的地方吃東西。
趙澤世道：“趁熱吃吧，放涼了味道就不一樣了。”
柳傾玉想着她不能辜負了趙澤世一片好心，便用筷子夾起一塊來，送入口中。鹹香酥脆，當真是不錯。
她又吃了兩塊，飲了趙澤世給她拿來的奶茶，便不再吃了。
忙碌了一上午，中午柳傾玉離開時，本來準備把剩下的這些東西端走，趙澤世道：“我收拾吧，你快回去休息休息，下午還得來呢。”
柳傾玉離開後，他把東西放在了自己桌上，捏起一塊，慢慢嚼着。
下午柳傾玉沒來，和趙澤世請了假。她在府裏和父親商議該如何應對，看了那些東西之後，她明白，若是她什麽都不管，任由新政策去施行，最後的罵名都得父親去背。
柳相沒料到陛下為了讓他服軟，竟然來了這麽一出，他不願改變自己的政見，但也怕玉兒在官署中被人排擠。
“父親只管說若是您在那裏，會不會讓那些條例直接通過。”柳傾玉看出了父親的糾結之處，便這般問。
“女兒不怕辛苦磨難，請父親直言。”
柳相看着女兒認真的表情，他的小女兒如今也這麽大了，對外能獨擋一面。
“去做吧，讓這些條例的經過越波折越好。”有他在朝中撐着，他的女兒應該去大展拳腳。
柳傾玉明白了。
次日，柳傾玉一早就去了官署。
她叫趙澤世把所有僚屬都聚集起來，站在衆人面前。
“這些條例不能實施！”她環視一圈，對所有人說。
官員們議論紛紛，“陛下都同意了，柳小姐這是在質疑什麽！”
柳傾玉擡手，屋內聲音小了些，“陛下既然任命我來協助殿下，必然是有陛下的道理，如今我有話說，諸位大人竟是不肯聽嗎？”
趙澤世在椅子上坐着，舒展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随意搭在桌上，看着小姑娘。
柳傾玉一句話，屋內完全安靜了下來。
“第一條，行商要收稅一成。”她把手中的紙張放下，“諸位覺得可行嗎？之前是百分之三，如今提到百分之十，哪個人還願意不辭辛苦挑着東西出去？”
“行商利潤本就高，又不是國之根本，便是稅高些，也不影響我們大晉。”一官員解釋道。
柳傾玉輕聲說着，“士農工商，大家自恃為官，看不起商人對吧？”她走到官員中間，問道。
大家看不起商人已經是共識了，可被柳傾玉這麽一問，卻沒人好意思開口說。
“私以為，大家應該了解一下，單是洛都就有多少行商，這一條法令下去，會讓多少人家過不下去。”
“第二條，住商……”
這一上午，柳傾玉一直和官員們掰扯，到了午膳時間，才說到第九條，但她咬死了這些條例都不能實施，那些官員也沒辦法。
趙澤世适時地給柳傾玉倒杯茶水，讓她潤潤嗓子，然後就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
等到衆人都散去了，柳傾玉才靠到了自己的椅子裏，松散地舒展着身軀。這一上午，确實是累。
趙澤世見她沒有要回家的意思，便問道：“柳姑娘準備在這裏休息嗎？”
柳傾玉一邊自己揉捏着胳膊和腿，一邊答道：“中午就不回去，一來一回太浪費時間。”
趙澤世點頭，“一會兒我叫人搬張軟榻過來。”他有軟榻在這裏，但總不能讓小姑娘躺他的榻，說出去也不好。
他去旁邊屋子裏休息就好。
柳傾玉聽見他安排這些，道謝：“多謝殿下。”不行，太累了，她現在只想躺着。
趙澤世正要出去，突然想起，轉回身問：“柳姑娘今日中午準備吃什麽，我叫人送過來。”
“我現在沒什麽胃口，不吃了。”柳傾玉擺手道。
趙澤世往回走了幾步，笑道：“我下午還想看柳姑娘舌戰群儒，不吃飯沒有力氣怎麽行？”
柳傾玉想了想，覺得也是，她可不能弱了士氣，今天下午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昨日殿下送來的小餅就很不錯，我叫人去準備一份就好。”她說着，站起身來，準備把這口飯對付過去完事。
聽着她這麽說，趙澤世臉上先是一愣，然後笑道：“柳姑娘休息就好，我去準備。”他說完，不等柳傾玉回應，就往外走去。
柳傾玉也不好追出去，她身子又困，便坐回了椅子上。
過了一會兒，趙澤世端着東西進來，柳傾玉看見來的是趙澤世，一下站了起來，“怎敢勞煩殿下親自來送？”
趙澤世把東西放下，“無妨，我送過來比較方便。”
“柳姑娘，軟榻稍後就搬過來了。”
柳傾玉把趙澤世送出門口，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靈兒說的話。其實她覺得，若是抛開一切外在因素，只看人的話，趙澤世是天下頂頂好的男子。
可惜了，若不是有政治因素在裏邊，她倒是想嫁趙澤世。
她吃完那些小餅之後，軟榻已經搬過來了。
柳傾玉在腦中複盤了一遍今日說過的話，把漏洞都記在了紙上，下午若有人針對這些問她，她也好有個準備。
趙澤世在隔壁房間裏，這個房間連椅子都沒有一張，全都是書。他從架上取下一本書來，坐在地上，一條腿屈起。左手拿着書，右手随便搭在膝上，靠着身後的書架，一副放蕩不羁的樣子便出來了。
有柳傾玉在這裏，當真是事半功倍，若是她能一直在他身邊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