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2
季禾把家用的小藥箱放到茶幾上,看了看方以澤額頭上的傷口,先用棉簽沾了雙氧水給他洗傷口,又在傷口表面擦了一遍醫用酒精消毒,最後才撕了一張創口貼貼上。
方以澤心裏有點癢,不過還沒來得及仔細感受一下季禾細心體貼的“關懷”,額頭上似有似無的輕柔溫熱的觸感就消失了,方以澤往後微微仰頭,正迎上季禾先收回了手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咧嘴一笑,調侃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啊,小生該如何報答才好呢?”
“……”季禾盯着他看了一秒,忽然低下頭,俯身貼近他,緩緩勾起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眼裏卻沒有笑意,“以身相許這種橋段,早就演爛了啊方二少。不考慮換點新鮮的?”
方以澤不由愣了一下,季禾的畫風變得有點快啊,他還沒來得及适應,季禾就直起了身,轉過頭去開始收拾起放在茶幾上的瓶瓶罐罐,還從容不迫地把醫藥箱放回了書房,去衛生間洗了個手。
等季禾從衛生間出來時,方以澤已經靠在沙發椅背上打了個哈欠。
他本來只是想來使個“苦肉計”的,但現在都快十二點了,在方家吃飯聊天又實在是費心費力的一件事,傷口處理完,室內溫度正好,精神一放松,他的瞌睡就上來了。方二少簡直要為自己的生物鐘拍手叫好了!
季禾皺着眉看了他一會兒,看的方以澤剛上來的瞌睡都快沒了,這才淡淡地開口:“我要睡覺了。”逐客令幾乎是不言自明了。
方以澤站了起來,看到季禾明顯的不打算留客的冷淡的神色,朝着季禾彎了彎眼睛,還鄭重其事地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裏倒是沒感覺什麽意外的,追人也是要講究技巧的,好歹要循序漸進嘛,之前在季禾家裏磨蹭了大半天,這回家吃個飯,回來就又死皮賴臉地上了門,季禾脾氣再冷淡估計也得煩他啊!
孰料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他這一副可憐兮兮的單身狗的落魄模樣,平常走路四平八穩的方二少瞌睡一來,腳下忽然就踉跄了那麽一下,剛站起來就撲通一聲摔到了沙發邊上,整張臉都磕到了沙發座的邊沿上。
這一刻的方以澤無比慶幸季禾家的沙發是布藝的,這要來一黃花梨或者小葉紫檀的,沒準就得破相了啊!
方以澤撐着沙發再次頑強地站了起來,下意識地回頭去看,正巧看到季禾手指撐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完了他這一場滑稽戲後眉梢眼角來不及掩去的笑意。
帶了點愕然,但更多的卻是看了好戲的促狹戲谑。
因為有了這絲笑意,季禾的整張臉都變得生動了起來。
方二少怔愣了那麽一秒鐘,頓時就不想走了。
方以澤咧了咧嘴,莫名地悲憤起來,額頭上的傷口雖然不大,但多少有點疼,他捂着額頭上的傷,“哎喲”了一聲,心裏想,幹脆再豁出這張老臉,蹭張床睡吧,反正都已經跌份到這樣了,還管什麽形象?
“我不以身相許了,我來當牛做馬成麽?”方以澤目光灼灼地看着季禾,無比真誠地建議道,“美人兒,我都答應陪你對戲了,你就給張床睡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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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禾微微垂下眼,似乎是在思考,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連眼角都挑了挑,明顯的一副被方以澤捧哏逗哏的一系列表演取悅了的樣子。
方以澤一瞅,妥妥的有戲啊,往前湊了湊,趴在沙發靠背上擡眼看季禾,得寸進尺地說:“當然,要是美人兒嫌夜裏太冷,我可以提供人性化的暖床服務。”
季禾面無表情地垂眼看他,伸出手,毫無征兆地按在了方以澤微擡的下巴上,手上的力道不大,甚至還讓方以澤産生了“軟玉溫香”的錯覺,季禾微微低下頭,目光在方以澤的臉上逡巡,聲音卻仿佛凍了冰碴似的,一下子冷淡了下來:“随時随地耍流氓可不是個好習慣。”
說罷,手指忽然上移,劃過方以澤的下巴,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瞬,甚至還摩挲了一下,接着就若無其事地把手抽了回來,徑自走到飲水機前去倒了杯熱水。
方以澤徹底目瞪口呆了,神游天外了好一會兒,才從季禾方才的動作中回過神,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有什麽生理反應呢,季禾就已經“調戲”完走人了!方二少生平第一次調戲遭遇反調戲,心理防線受到了嚴重的沖擊。
看着冷冷淡淡的一個小美人兒,突然來這麽一下,頗讓人猝不及防啊!
“那啥……”方以澤忽然覺得自己“苦肉計”使得有點過頭,他還是回家睡覺比較好,清了清嗓子,打算開口。
季禾斜斜地瞟過來一眼,那一眼乍看沒什麽情緒,方以澤卻敏銳地感覺到那雙平靜的眼睛深處似乎流轉着幾分說不出的譏诮嘲笑,心神一震,差點忘了自己想說什麽。
“周舟走之前剛收拾過他房間的衛生,可以直接睡,”季禾若無其事地喝了口熱水,聲音淡淡的,眼裏卻藏了點似是而非的戲谑,“就是書房旁邊的那一間,WiFi沒密碼,衛生間的儲物櫃裏有一次性洗漱用品,你可以直接用。”
說完,季禾把杯子放回原處,擡頭看了他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最難消受美人恩,暖床服務太人性化了,小生可消受不起。”
季禾本來的聲音屬于清冷中帶着磁性的類型,本來就挺悅耳動聽的,而故意壓低了聲音說話時,語氣反而變得低沉起來,有了點男低音的感覺。
方以澤注意到了季禾聲音的變化,還挺好聽,不過說的內容就讓方以澤有些哭笑不得表情微妙了。
十足十的把他之前說的話給還回來了啊!
“晚安。”方以澤最後只能幹巴巴地說了這麽一句。
“晚安。”季禾的表情倒是很從容,還挑了挑眉,沖他笑了一下。
方以澤在衛生間裏對着鏡子做完了眨眼、張嘴、皺眉一系列的動作後,還有點如墜夢裏的感覺。
倒不是對突然一下子就能在季禾家睡上一晚上這件事有多振奮,更多是一種很微妙的奇怪體驗,明明是他耍流氓,怎麽到最後就接二連三地被人反調戲了呢?
說是反調戲,其實也不準确。季禾頂多是嫌他話多而且不正經,聽的煩了,順便就給回擊了一下。
偏偏他還挺吃這一套,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小美人,連故意折騰他的手段都是如此的與衆不同啊!随便笑一下都能把他迷得五迷三道了!方以澤嘴上啧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剛才被季禾“調戲”時還沒來的及有的生理反應終于姍姍來遲地來報到了。
他捂着額頭上的那塊創口貼,呻/吟了一下,直接開了水龍頭,往臉上拍了把冷水。
且忍着吧!季禾可還沒睡呢!
方以澤睡了個好覺,一覺醒過來,轉頭看到透過窗前地板上的遍地陽光,又看到身上蓋的是一床深藍色的羽絨被,反應慢了一拍,記性回籠,慢悠悠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方二少翻身起床,穿上拖鞋懶洋洋地往外走,邊擡手看表邊有些遺憾地想,怎麽就這麽安穩地睡了一覺呢?居然連個春/夢都沒做,明明美人就在隔壁的隔壁,這實在是太不科學了!
不過這點暧昧的遐思在他看清手上腕表的時間時就消失的丁點不剩了!
方二少看到表盤上呈六十度角的分針時針完美地構成了現在已經八點半的事實時,心裏猛地打了個突。
昨天都蹭吃蹭喝蹭照顧蹭床睡了,今天不是應該做個愛心早餐來回報一下麽?天爺啊,居然都這個點了啊!上班遲到?不要緊!愛心早餐?季禾應該……還沒起床?
老天爺像是要把他此刻心裏殘存的僥幸給打破似的,方以澤只在周舟的卧室門口無比懊喪地站了沒一分鐘,就清晰無比地聞到了廚房裏傳來的一陣香氣。
方二少的表情只微妙了那麽一瞬間,就迅速地調整出一臉燦爛如花的笑容,樂呵呵地進了廚房。
季禾今天穿了件淡藍色的長袖襯衣,因為要做早飯,怕弄髒衣服,就把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了白皙漂亮的手腕,方以澤進來時,他正熟練地用打蛋器攪着盛在一個玻璃碗裏的蛋液,微微低着頭,鬓角的碎發垂了下來,遮住了眼睛。
季禾放下打蛋器,擡了下手,想把這縷碎發給拂到耳後,手還沒來得及動作,就僵在了半空——
不知何時靠近的方以澤正一臉淡定自若地伸出了手,替他把擋住眼睛的碎發拂到了耳後,指尖還在他的耳垂上輕輕捏了一下。
那一下的感覺太輕太快,也太微妙,季禾的耳尖莫名地就有點發紅。
季禾回頭看了方以澤一眼,目光喜怒難辨,看不出什麽情緒。方以澤的目光躍過他漂亮窄削的肩臂落在面前的案臺上,看到面前擺着的純牛奶、煉乳、低筋面粉、蛋撻模……林林總總的一堆東西,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已經聞到了食物的味道:“今天早上吃蛋撻嗎?”
季禾索性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似笑非笑地看了方以澤一眼,悠悠地問他:“我有說過要留方二少吃早飯嗎?”